40 告白

言亦君的房間裏只亮着一盞壁燈,暖黃昏惑的光線,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映在牆壁上。

頭一次被男人抵在牆上親吻的段回川,不是很适應角色突然間的調換,他擁着言亦君清消但并不瘦弱的身軀,交換鼻息,耳鬓厮磨。

他很想繼續下去,放縱一把,把人抱進卧室,再順理成章地發生點什麽成人世界的事情。

眼下氣氛正好,黑燈瞎火,無人打擾,熱烈又暧昧,一切不合時宜的顧忌和悲觀的論調統統抛卻腦後。

沒有什麽将來,也無人知曉過去,唯一能抓住的現在,就在他的掌心,他的唇邊,他的眼底。

衣料的摩擦和模糊的水聲被黑夜掩蓋,荷爾蒙和理智在腦內激烈的交戰。

牆壁上轉動的指針不斷地提醒段回川,時間已經很晚了,再浪費下去的話,今晚的大好機會就要白白溜走了。

理智束縛着他戀戀不舍的手腳,繼續也不是,推開也不願。

段回川心裏糾結着,抱着男人的手卻收得更緊了些。

言亦君按在對方肩上的手試探着往下滑動,第一顆紐扣輕而易舉地挑開,再往下時,忽然被段回川抓住了手腕。

不能再繼續了!他會忍不住的!

段回川氣息已經不太穩,他焦慮地瞥一眼時鐘,時針居然已經快走到十一點了。

言亦君手上動作一頓,注意到他的神思不屬——剛才的吻,莫非是他會錯了意?段回川不是那個意思?

還是說,只是感動于自己的體貼關懷,一時沖動忍不住親近,現在又後悔了?

意識到這一點,被如火如荼的欲望沖昏的頭腦,漸漸澆滅了,他略略直起身,讓彼此拉開一點距離。

“抱歉,剛才情不自禁,是我太不自重了……”言亦君深深閉上眼,微紅的嘴角和眼尾還訴說着未盡的纏綿,再睜眼時,眼神卻已經被迫從眷戀中抽離。

Advertisement

還來得及。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這時候後退一步,至少還能維持這點與衆不同的親密。

他強迫自己咽下滿嘴的苦澀和失落,嘗試牽了牽嘴角,想要擠出一個從容的微笑。

可是驟然從滿懷期待的高空墜落的失重感,個中滋味,委實過于叫人難以忍受。

“為什麽道歉?”

段回川還維持着雙臂虛環住對方的姿勢,滿臉的疑惑不解,難道言亦君沒有那個意思?可是剛才,他明明吻地非常主動,還把自己拉進屋。

難不成只是一時情迷意亂,現在清醒過來,他後悔了?

言亦君一時語塞,大半夜巴巴跑來敲門的是他,把人強行拉進房間的是他,按在牆上強吻解衣的也是他,都寡廉鮮恥到了這個地步,還故作矯情地說這些虛僞的話?

“我……只是我單方面,對你……就算你不回應也沒關系,不必覺得有什麽負擔。”言亦君艱難地開口,低沉的嗓音斷斷續續,一字一句都宛如煎熬。

垂在身側的手指掐進掌心,他眼中的星光似是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暗淡的疲倦,一點點消磨掉方才耳鬓厮磨的激情。

段回川發現自己又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縱使他實力強大掃妖蕩魔,在感情方面也像個白癡一樣一竅不通。

在這樣的時刻,哪裏還需要多說什麽廢話?身體的反應才是最誠實的證明!

段回川沉着臉,直接将言亦君打橫抱起,一言不發地往裏走,在對方呆愣的當口,直接把人扔到寬大的沙發上,俯身欺壓而上。

親吻來得如同狂風暴雨,眉心、眼睑、嘴唇,再往下,一寸也不曾放過,戰栗的肌膚上綻開一個個粉紅色的草莓印。

言亦君像是被巨大的喜悅砸中,以至于一時竟回不過神,怔怔承受着對方霸道異常的索求,幾近窒息,才恍然間找回自己心潮起伏的思緒。

他被段回川撐起的手臂牢牢鎖在沙發的狹窄空隙之間,被迫仰起修長的頸項,讓屬于對方的痕跡深刻而急切地烙印在自己身上。

原來他是真的……對他也……這次不會再弄錯了!

言亦君緊緊地擁抱住身上的男人,汗濕的手掌将他的衣服攢出皺痕,用力之大,幾乎勒出紅印,那些本已澆滅的情潮仿佛被一點火星點燃,眨眼睛熊熊燃燒成燎原大火,遮天蔽日般席卷而來。

他的手指梳進對方發間、鬓角,一遍又一遍撫摸過臉頰,掌心濕熱,也不知是誰淌下的汗。

段回川輕輕喘息着,握住他的手,嘴唇貼在他耳邊,意猶未盡地磨蹭着:“雖然我現在也很想讓你立刻知道我的厲害,不過,今晚暫且放過你……”

言亦君一怔,自迷亂裏眨了眨眼,片刻才反應過來對方話裏的意思,耳垂立即被染得紅透:“咳……你是有什麽事?”

“嗯。”段回川發出一個不情不願的鼻音,皺起了眉頭,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解釋道,“我要幫方家得到段家祠堂那塊地,今晚得做些準備。”

言亦君不意竟是這種原因,對自己剛才的患得患失,不禁有幾分哭笑不得,口吻流露出些許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幽怨:“段老板為了委托通宵達旦,也未免太敬業了。”

敬業到連燒到一半的激情都能說掐就掐掉。

“咳咳。”段回川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嚨,支吾着,“那裏面有我一定要拿到的東西。”

“哦?”言亦君尾音微微上揚,垂下的眸光閃動,從這句話裏隐約有幾分猜想。

段回川嘆了口氣,從他身上爬起來,端起茶幾上的涼茶,仰頭猛灌下好幾大口,依然覺得杯水車薪,半點也沒有緩解喉頭的幹渴。

突然深刻地體會到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

身上的熱源驟然離去,空落落地覺得發涼。言亦君被撩得不上不下的,也有幾分難受,他勉強壓下心頭翻滾的濁念,關切道:“你要去做什麽?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放心吧,這世上能威脅到我的人,還沒出生呢。”段回川輕松地笑了笑,目光裏盡是強大的自信,不過他可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是去人家墳頭偷雞摸狗,光是想想,就要毛骨悚然了。

言亦君沒有再繼續追問,沉默再三,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一句:“千萬小心。”

段回川沒有從大門離開,而是徑自來到陽臺。

今晚月色極佳,淡淡的銀輝從流散的雲層傾瀉而出,皎皎照落,月光下的一切如同披霜淬雪,湖泊深處綠樹成蔭,似有螢火似的微光閃爍。

晚風吹拂着段回川淩亂的碎發,言亦君站在他身後,微訝地挑了挑眉:“你要從這裏走?”

段回川微微側過臉,月色下的笑容有種寧靜的溫柔:“這兒方便。我走了——”

未盡的話音輕輕飄散在風裏,言亦君只覺眼前一花,像是一道喑弱的電弧劃破夜色,一個大活人轉眼間就消失在跟前,連影子也蒸發得無影無蹤!

言亦君卻沒有太過驚訝,而是望着空蕩的夜空怔怔出神,半晌,終是流露出一聲嘆息,半是懷念,半是憂愁。

——看來又一顆祝禱石要重見天日了。

離那一天,也越來越近了。

言亦君緩緩撫上頸邊的吻痕,那片皮膚仿佛還殘存着那人灼熱的體溫,他還沒有好好享受擁抱心愛之人的感覺,就被現實毫不留情地一把拉了回來。

客廳裏的手機不适時宜地打擾了他的思考。

言亦君關上落地窗,翻開屏幕上傳來的簡訊——

執鞭人:有異族在窺視段先生的行蹤。

言亦君臉色一沉,眉宇深刻地皺成幾道溝壑,異族?看來縱使他千防萬防,“那邊”來的人還是盯上了段回川。

這次究竟是沖着祝禱石和聖戒來的?還是沖着段回川本人?

時已深夜,酒店和療養院中間的人工湖邊,半個人影也無。

初秋的晚風徐徐拂皺了安靜的湖面,湖中央盛着一抹蒼白的月色,在蕩開的波瀾中,碎成一片片細碎跳躍的銀光。

三條粗而長的影子飛快地從湖面下掠過,它們搖擺着尾巴,無聲無息游得極快,細密漆黑的鱗片被月光打出一片金屬般冰冷森寒的光澤,形似水蛇又非蛇,仿佛某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蛟。

湖裏的其他水生物察覺到這兩個氣息恐怖的龐然大物,吓得紛紛避讓,躲入湖水深處。

它們與漆夜黑水完美的融為一體,如果不是頭部露出水面的兩只古怪短角,幾乎無法分辨水中莫名到來的不速之客。

三條蛟趁着夜色爬上岸,用鷹一樣的爪子盤繞在樹梢上,完全隐匿自身的氣息,他們別的本事或許不足,但是在追蹤和隐匿上卻是一把好手。

“禹大人。”其中一條竟然開口說人話,聲音沙啞,像是風中簌簌的枯葉,“那家事務所的老板,好像不是普通人類。”

“廢話。”禹冷冷地置下兩個字,擡頭遠遠仰望着酒店上層言亦君的房間,“他剛才就是從那個房間消失的,速度快得連我都沒看清。”

這三條蛟,赫然便是當日從許永的破屋裏,搜出事務所照片的異界來客。

“他是誰?會是巫族人嗎?”手下疑惑地問。

禹咧開嘴角,露出長而猩紅的舌頭:“要跟上去看看才知道,烏鴉如果死在他手上,或許他身上有我們要找的東西。這些巫族人真是廢物,也不知道長殿下派的人,什麽時候才能到。”

手下想了想,提議道:“據烏鴉提供的線報說,現世的巫族後裔有個隐蔽的組織,叫彼岸,我們要不要接觸一下他們的首領,許諾些好處,讓他們替我們賣命?這些人是土著,總比我們熟悉這個世界的規則。”

禹臉色一變,怒聲道:“蠢貨,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們的人都已經折了好幾個在他們手上了!彼岸的人對我們敵意甚大,現在為止,連他們掌權者是誰都不知道,你上哪裏去接觸?!”

手下讪讪地低下頭,小聲辯解:“不都是巫族罪人嗎?難道這些人不想洗刷罪人的身份?”

禹冷笑一聲,恨聲道:“我怎麽知道?說不定,這些人還幻想着死掉的巫王複活呢。要不然,當年也不會為了搶奪聖戒,大鬧我族祭典,害得聖戒遺落,還有那位小殿下……”

手下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聆聽昔年隐秘舊聞,禹卻閉了口,不再言語。

另一個習慣于保持沉默的下屬默默指了指那間房間的陽臺——竟然又出來一個人!

言亦君給執鞭人發去新的指示,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對段回川放心不下,重新折返回那人離開的陽臺。

他的天賦巫力,并不像烏鴉和風野,前者是咒巫,巫力多為詛咒之力,烏鴉做任務時,常通過給自己施展某種咒術,得以短暫的化形為鴉雀或者陰影,借此多次成功逃避追殺。

烏鴉是從“那邊”的世界橫渡而來,替長皇子當急先鋒的。

而後者則是幾十年前逃難到現世的巫族後裔,這類人大多是隐姓埋名的巫族和人類通婚誕下的孩子,天賦血脈不強,只是雜巫,彼岸大部分底層成員由他們組成。

雜巫幾乎比普通人類強不了多少,大多需要通過巫藥覺醒血脈裏暗藏的力量,風野就是其中之一,通過巫藥獲得了短暫的風系巫力。

而控制着巫藥的言亦君,自然就能控制這些人,他們所有力量的來源都要仰仗言亦君的賜予,再加上執鞭人噩夢般的銀鞭。

群族、信仰、力量、規則、和獎懲交織打造,這樣才能把這個龐大的地下組織,牢牢掌握在手心,徹底貫徹言亦君的意志。

言亦君的天賦乃是醫巫,準确來說,是醫、咒雙天賦,即使是在曾經強盛的巫族中,也是百年難遇的罕見奇才。

可惜,他出生在一個最壞的時代,巫族叛亂獲罪,從強盛漸漸走向衰落,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人也過着隐姓埋名的流放生涯。

言亦君的天賦,非但沒有給他帶來應有的榮光,反而成了他的罪過。

他靜靜伫立在夜風之中,無數雜亂的念頭從四面八方湧來,不過短短一瞬,他從漫長而慘痛的半生回憶裏掙脫而出,微皺了皺眉——已經許久不曾被那些不堪的過去所侵擾了。

是因為現在想要的東西太多,所以患得患失了嗎?

言亦君緩緩閉上眼,将那些附骨之疽般的紛亂情緒從腦海裏抽離,以最淩厲鋒銳的姿态再度睜開。

他環顧四周,大致判斷出段回川離去的方向,整個人忽的化作一道淡得看不清的影,無聲無息地融入黑夜裏,追之而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