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圓滿

宋元昊大吃一驚,都忘了君臣之禮。

宋元熙神态自若的目光在宋元昊臉上停留片刻,便将目光轉向趙群,趙群早已吓得渾身發抖,“撲通”一下跌跪在地上。

江童走過去,從趙群手裏拿過那塊青磚,笑笑道:“你方才說這是什麽?玉磚?此玉磚我倒是頭一次見,成色、水頭都不怎麽好呀。”

趙群幾乎整個人都帖在地面上,渾身發抖,動也不敢動。

宋元昊目光環視着四周,眼中充滿震驚和難以置信:“你們……設計本王?!”

宋元熙也不理會他,徑直走到廳堂正中的椅子坐下,對太監道:“傳長公主和驸馬來見朕。”太監領旨下去,宋元昊的面色卻更加青白。

宋元熙盯着宋元昊,沉聲道:“二弟,你以為,玉玺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所以你四散流言,陷害廖将軍。你的密衛,很有能力,可惜……朕的禦史更高一籌。”

宋元昊冷笑一聲:“皇上,不管是青磚還是玉玺,都是從将軍府上搜出來的,并不是從臣的別院搜出來,皇上有什麽證據說這事跟臣有關系?”

宋元熙并沒回答,擡眼看了看江童。江童轉身對守在門口的将軍府親衛道:“将朱姨娘請上來。”

立在一邊的何清納悶地用詢問眼光看看廖山,廖山輕輕搖搖頭,示意她只需看着就好。

須臾,朱姨娘低着頭,雙眼通紅地被帶上來。不過幾日,往常那妖豔妩媚的模樣已經不複存在,神情憔悴,突然間衰老了許多。

朱姨娘進來,一眼看見坐在廳堂上的宋元熙,吓得在門口就癱軟在地上。

宋元熙對宋元昊道:“此人你可認識?”

宋元昊冷冷地搖搖頭:“不認識。”

“趙群!你來告訴昭王殿下,這是何人。”

趙群一直都以趴着姿态跪在地上,聽見宋元熙的話,還是沒敢擡起頭,只用餘光瞟了一眼,又趕緊收回去,哆嗦着道:“昭王殿下,這人就是驸馬的親娘……臣……那個跟臣侍妾交好的姐妹。”

宋元熙冷聲道:“朱姨娘,你從實招來,朕看在你愚昧無知,會對你從輕發落。”

朱姨娘已經篩糠一樣了,哆哆嗦嗦地道:“是……是長公主讓奴婢……将那個箱子偷偷放到将軍房裏……可是,不想奴婢來的時候,表公子和将軍已經等在這兒……所以……”

江童接話道:“昭王殿下,真是不好意思,臣好巧不巧聽見朱姨娘跟婢女商量此事。實在是無意間破壞了殿下的好事。”

“胡扯!”宋元昊梗着脖子強硬地道:“本王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人,何來破壞本王的好事。況且,這是驸馬的親娘,她又說是長公主指使,此事應該問過長公主才合适吧。”

“二哥!”随着話音,宋元貞滿臉驚訝地邁進門來:“二哥,你這話什麽意思?是要将所有事情都推給我麽?”

宋元昊面色冰冷,陰鸷的目光掃向宋元貞:“本王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這朱姨娘既然是你的婆母,跟本王又能扯上什麽關系?”

“你!”宋元貞氣得發抖:“不是你讓我将這個箱子帶進将軍府,找機會放進廖将軍房間,陷害他貪污貢品麽?現在怎麽……”

話沒說完,宋元昊揮手給了宋元貞一個耳光,怒斥道:“你下藥勾引廖明司不成,反而失身于廖明禮。如不是本王極力替你隐瞞,促成你跟廖明禮的婚事,現在你在京城早就名聲掃地了。不感激本王便罷了,還敢血口噴人!”

宋元貞捂着半邊臉頰,欲哭無淚。她難以置信地看着宋元昊,喃喃地道:“二哥……你……難道這一切都是你……”

在場的人都是滿臉震驚,眼神中也透着恍然。宋元貞愛慕廖明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此次突然下嫁廖明禮,原本也是讓所有人出乎意料。

此時宋元昊說出這番話,衆人方才明白原委。

宋元熙面色鐵青,目光在宋元昊和宋元貞的臉上游移片刻,突然厲聲問廖明禮道:“驸馬!昭王此話當真?朕要你從實招來!侮辱長公主,你死有餘辜!”

廖明禮沒想到宋元昊竟然連自己的親妹妹都出賣,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脖頸也涼飕飕的。聽聞宋元熙這麽問,趕緊跪下,将那日算計廖明司不成,自己和長公主都中了迷藥的事情說出來。

當然,廖明司把自己純屬故意這一段隐沒了去,只說宋元昊在宋元貞卧房也偷偷用了迷香,才導致他築下大錯。

宋元昊還想辯解什麽,卻被宋元熙喝止道:“昭王!你真是喪心病狂,元貞再不好,終究是你的親妹妹,你居然如此對她!”

宋元昊見宋元熙已經說到這個地步,神情反而放松下來,冷冷一笑道:“皇上說得對,元貞的确是臣的親妹妹。但是皇上,她又不是你的嫡親妹妹,你有什麽可為她抱不平的?”

宋元熙面色一變,雙目也冷下來:“昭王,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哼!皇上,你以為臣今天敢來将軍府,就沒給自己留下後路麽?”宋元昊得意地冷笑道:“想必你也知道,父皇在臨終前,曾給我留下一封密诏,我今天若是不能全身而退,那封密诏便會馬上公布于世。你這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難道你不怕麽?”

宮中,太後許雯坐在廳堂中,許品言走進來行了禮道:“姑母,您吩咐的事情,父親已經辦妥,讓您放心。”

許雯點點頭,目光掃過手邊桌上的那個盒子,裏面一支蝴蝶的步搖在盒子裏熠熠發光,那斷掉的一只蝴蝶已經被接上,一副栩栩如生戲蝶圖案,使得那步搖生靈活現起來。

“這便是當年楚王送與您那支定情信物麽?”許品言驚訝地看着那步搖,贊嘆道:“原來是如此精致優美,楚王對您的心思真是細致。”

許雯雙目中漸漸濕潤:“他一向是個細致柔和的人,就是太過柔和了,即使是對同父異母,時時刻刻想殺掉自己的兄弟,也是太過柔和。”

許雯說着,伸手拿起那支步搖,撫摸着蝴蝶斷點處修複的痕跡:“不過,當他知道,當年被兄弟橫刀奪愛的那個人,已經給他生下一個兒子,這個兒子還将會成為九五之尊的時候,他做出了世界上最果斷的事情。”

“他犧牲了自己,保全了兒子。”許雯輕輕放下那只步搖,步搖勾住盒子底部的絲絨,輕輕掀起一些,露出一只小小的白色淨瓶。

許雯的目光動了動,許品言卻好似沒看見似的,伸手整理一下那步搖,巧妙地将絲絨捋平,合上盒子的蓋子。輕聲道:“姑母自是最識大體的,當年若不是您假意順從,委身不愛的人,楚王早就被處死了。再說,後來您不也給楚王報仇了。”

許雯面色沉下來,目光複雜:“話雖如此,但無論是哪個孩子,畢竟都是本宮身上掉下來的肉。雖然愚蠢,卻也不忍心……”

“姑母不必憂心,皇上跟楚王一樣,為人柔和。也得到姑母的言傳身教,遇事果斷。臣女相信,皇上定會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許雯嘆口氣道:“但願吧……”目光又移到盒子上,突然笑笑道:“誰能料到,周榮那厮居然還活着,而且,還拿着楚王的遺物。”

許品言也笑道:“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周榮,都活了這般年紀,居然還有辦法繼續活命,也真是夠賊了。”

許雯擡起頭,目光飄遠方:“這廖明司不愧是将軍府的後代,做事、作戰都一樣頭腦清晰。聽皇上說,那個拒婚了你的司馬江童,心儀之人,居然就是他?”

許品言紅了臉,點點頭道:“我也是後來聽敬軒說的,如此一來,我倒是心中的積怨半點都沒了。司馬大人并非不中意我,只是不中意任何女子而已。”

許雯笑着打趣道:“你現在是有人疼了,變得這麽大度起來?別急,你跟司馬敬軒的事情,本宮早就修書給輔成王商議過了,輔成王打算五月節回到京城,到時候給你們操持婚事。”

“哎呀,姑母,現在說大事呢,怎麽就扯到臣女了。”許品言的臉更紅了,嬌嗔地低下頭,卻掩飾不住眼中的欣喜。

将軍府中,宋元熙看着宋元昊,目光複雜。他聲音沉硬,一字一句地道:“二弟,朕念在你我一母同胞的份兒上,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誠懇認罪,朕便只将你削去爵位,貶到封地,不做他罰。若一意孤行,朕也只能秉公而行,方能對得起列祖列宗和天下百姓!”

“哼!列祖列宗?!”宋元昊冷冷地笑笑:“皇上,您這皇位怎麽來的,想必您也清楚,咱們既然到了今天這地步,便不用再隐瞞什麽了……”

“好!”宋元熙冷聲道:“既然如此,朕就遂了你的心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司馬江童手上那封遺诏為何如此致命,為何父皇臨死的時候,囑咐你不惜任何代價要拿回那封密诏麽?”

“你只知道拿回那封密诏,就可以宣布你手上的密诏,趁機奪位。你的那些謀臣——兵部尚書曹千之流,都不曾告訴你成祖皇帝密诏的內容吧。”

“司馬大人,讀給昭王聽聽!”

司馬江童小心地捧出來那個牛皮口袋,從裏面拿出來那封寫在黃色錦緞上的密诏,讀道:

“健笙(楚王名)吾兒:朕時日無多,只恐江山社稷落入心狠歹毒人之手。父愧對于你,未能早日立儲,還好能夠挽回。事出緊急,此诏書便為朕的立儲诏書。朕駕崩之後,傳位于楚王宋健笙。皇後和靖王為人奸險,心思險惡,謀害朕于病榻之上。朕駕崩之後,責成皇後自缢,按照百姓埋葬,不得葬于皇陵。靖王削去爵位,貶為庶民,囚禁封地,永不得進京……”

宋元昊由開始的得意,漸漸變得慌張起來,原本嚣張的氣勢也變得惶恐起來。一層冷汗,漸漸浮在額上。顯然,他并沒料到,這封遺诏居然是将楚王立為新皇,而自己的親生父親——先皇帝,居然是毒死成祖皇帝,謀權篡位的罪魁禍首!

宋元熙沉聲道:“這是成祖在彌留之際,偷偷寫在自己的中衣上。因為當時,端賢皇後和先皇帝已經對成祖皇帝投毒,并且死死盯着他,軟禁起來。成祖只能讓人将此中衣帶出宮去,隐秘地交給楚王。”

“二弟,父皇跟你一樣,喜歡用藥。關鍵時刻,打不過對手,便如此這般使盡手段。當年,他一邊派人暗殺楚王,一邊給朕準備了跟成祖一樣的東西。可惜,母後棋高一着,偷梁換柱,保住了朕。”

宋元昊震驚地瞪着宋元昊:“你……你的意思,母後竟然毒死了……”

“那叫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宋元熙看着宋元昊的目光複雜起來:“母後始終惦念你的骨肉親情,朕也是,一心指望你在最後能懸崖勒馬,只是二弟你……太讓朕失望了。”

“當年楚王雖得到此密诏,卻念及骨肉親情,并未對先皇帝和先太後做出任何不敬的事情,可是先皇帝還是不能放過他。”宋元熙擡眼看着宋元昊:“你想的沒錯,朕繼承先皇帝的皇位,确實不合适。可惜,朕繼承的,是成祖皇帝的傳位!”

宋元昊咬着牙,顫抖着道:“你……你是承認了?父皇沒說錯,你根本是楚王的孽種!我才是父皇真正的嫡長子!!”

宋元熙正襟危坐,冷冷地道:“确實,你本就是罪臣之子,而朕才是名正言順,血統純正的真龍天子!”

“你……你……”宋元昊氣急敗壞地吼道:“你要敢動我,父皇的遺诏馬上就會公布于天下,到時候,我們誰都占不到便宜,就等着魚死網破吧!”

這時候,江童走上來,拿出來一封信,晃晃道:“昭王殿下,你是不是已經慌亂到忘了少将軍馬上要從查滿凱旋了?他還帶回來一位故人,想必你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聽他的名字。”

說罷将那封信遞到宋元昊面前,宋元昊狐疑地瞟一眼信封上的字——“周榮叩拜昭王殿下”。面色刷一下,變得煞白。

“沒錯,少将軍不但帶回來得勝的消息,還帶回來了李成武将軍和周榮大總管。”江童故意将兩個名字念得重重的,宋元昊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一絲血色了。

這時候,一個侍衛進來,對司馬敬軒說了句什麽,司馬敬軒立刻對宋元熙道:“啓禀皇上,兵部尚書曹千等昭王黨,聚集謀反,已經被肅豐郡王帶人全部拿下。且從曹千身上,搜到了假造先皇帝密诏一封,罪證确鑿,請皇上明示如何發落。”

“好。”宋元熙唇邊浮起一絲微笑:“傳朕旨意,肅豐郡王辛苦,待事情落定,定有重賞。至于謀反的人犯,先行關押起來,等明司凱旋之後,跟李成武、周榮等一并審訊。”

說罷目光轉向宋元昊:“昭王受奸人挑唆,意圖謀逆。先行關押在內廷監獄,待朕請示了母後,再做發落。”

宋元昊萬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直到被侍衛戴上鐐铐,還未能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嘴上只念叨着:“這麽多年……父皇……這麽多年……竟是如此下場……父皇……”

兩月後,一場淋漓的春雨濕潤了整個京城,那些剛剛冒出嫩芽的樹木和花草,都被滋潤的新鮮誘人。

一輛馬車行駛到京城東邊一處院落。這院落坐落在城東繁華地帶後面的一條寬巷子裏,鬧中取靜。

門口和院牆都十分質樸,并沒多少華麗的裝飾。只在門樓上挂着一塊黑色匾額,上書金色隸書:廖宅。

馬車停在了門口,大門前早就等待着的翠翹,登登登地跑下臺階來,對着坐在馬車前的興安道:“怎麽才來,我都收拾好半天了。”

興安道:“将軍夫人舍不得走,長公子和表公子就多坐了會子。”說罷伸手撩開車簾。

廖明司和江童攜手走下馬車,擡頭看着門上的匾額,江童笑道:“我随便題的,你還真拿來挂在門口。”

“你随便題的都譽滿京城呢。”廖明司道:“你這兩個字這些天已經有好幾位大人問我,能不能給他們也寫幾個字,回去挂在自家的門樓上。”

“便是幾個字而已,我就多寫幾張,你去送人吧。”

“不用,我都推掉了。”廖明司傲嬌地道:“你每日裏翰林院的差事就要寫多少字,手上的繭子磨這麽厚了,作何還給他們寫。你也不是出生就寫這麽好,還不都是自己練的。”

江童笑的很甜蜜:“我知道哥哥心疼我,卻也不必為這點小事得罪大人們,沒得讓他們說你持功生驕。”

“讓他們說去,大不了卸甲歸田,便能天天跟你在一起了。”廖明司說着突然想起什麽:“哦,對了,我聽說盂縣那邊縣令空缺了,你要不要申請外放?”

江童被廖明司逗樂了:“你還惦記着我做縣令你做軍師呢?父親、母親都在京城,連輔成王府都要搬回京城,我親人們都在這裏,怎麽舍得離開呢?”

說罷邁步走進那小院子,看着處處收拾利落,幹淨整潔的院落,欣慰地嘆道:“而且,終于有了自己的家,我要好好守在這裏。”說着轉過頭,伸手摟住廖明司的腰:“守着哥哥,名正言順地過一輩子。”

廖明司也摟住江童,輕聲道:“嗯,皇上旨意已下,現在,我們在哪裏都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父親和母親說了,等輔成王到京城,便一起操持咱們和世子的婚禮。皇上已經準備給你一個郡王的封號,算是對佟連成大人滿門忠烈的獎賞。郡王殿下,到時候,可別嫌棄我。”

“呵呵,郡王麽?”江童故意瞅着廖明司,挑釁地道:“那你是願意做郡王妃呢?還是願意做大将軍?”

廖明司唇邊浮起一絲壞笑,突然一把将江童抱起來。江童慌張地欲要掙脫,低聲道:“下人們還在呢……”

“就是要給他們立個規矩。”廖明司說着對興安和翠翹道:“以後不許叫表公子,也不許叫別的,這是你們的将軍夫郎,聽明白沒有!”

興安和翠翹掩着嘴,偷笑道:“明白了,将軍大人。”

“行啦,都随你,快将我放下吧!”江童羞澀的臉紅到耳根,廖明司卻霸道緊緊抱着,大步走進內室:“今日是第一天喬遷新居,怎麽也得好好慶祝一番!”

門外,興安和翠翹非常配合地關上院門。

門內,小院子裏的玉蘭樹白靈靈,水嫩嫩的花朵挂滿枝頭,陪襯着粗壯的垂柳,春色盎然。

細雨中的廊檐下,傳來一陣陣的莺聲軟語,春燕呢喃…………

作者有話要說:

本書大結局咯,謝謝小天使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接檔文沙雕固氮《拐個皇子談戀愛》火熱預收中,一心報仇卻沒有盤纏的小山賊,機緣巧合地撿到一個髒兮兮的包子。于是決定賣了他湊點盤纏。

——咦?這包子洗幹淨還挺好看。

——哎?這包子似乎身份不一般。

——去!這包子脾氣真臭!

——哇!這包子太合本小爺的心了。

小山賊(滿眼桃花)緊緊摟住包子:包子是我的人,誰敢跟本山大王搶!

包子(冷酷不耐煩):滾!誰是你的人!

小山賊(嬉皮笑臉志在必得):那還不簡單,床咚一下就是咯!

壁咚、樹咚、床咚……沒有小山賊不能咚的。

拐來的皇子,果然好用(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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