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見成棣遲遲都不回答,髒鬼催促:“你快說。別想隐瞞。你們在屋裏說的話我可是都聽到了。”
壓下震愕,成棣眼神淩厲地問:“你是誰。”
髒鬼很直接地回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月不由。”
月不由?!成棣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這個髒兮兮,比叫花子還叫花子的髒鬼竟然就是能讓世遺上心的月不由?!
“快說!”月不由拍拍腿,“你說了我保證平安把你送回京。你若不說我就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我先告訴你,這裏方圓百裏無人,雞不生蛋,鳥不拉屎,你可想好了。”
“你抓本宮來就是要知道本宮與莫世遺的關系?”成棣的臉色很冷。
“當然,不然我抓你來幹嘛。”月不由一點都不怕成棣的冷臉,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對他根本造不成威脅。
成棣咬牙問:“那些要殺本宮的刺客也是你找來的?!”
月不由愣了下,接著很坦然地說:“當然不是。你沒看到他們穿的不是中原人的衣裳麽。我要抓你易如反掌,何須借他人之手。”
這回愣住的換成了成棣,他臉上的冰寒也沒了。
“你是太子,還不知道誰要殺你嗎?我不過是趁亂撿個便宜。再說,我帶你走之前打傷了幾名刺客,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要報答我的恩情,所以趕快把你和莫世遺的事情統統告訴我!”
要不是成棣的身體不好,月不由都考慮要不要用刑逼問了。
不知為何,成棣相信月不由沒有騙他,因為月不由的眼神太坦蕩了。他的心裏一下子輕松了,想想當時的那種情況,月不由也沒有說錯,他确實算得上是救了他的命。
笑了一聲,成棣吐出一口悶氣:“看來本宮這次,還算是間接承了世遺的情。要不是因為他,你也不會去‘救’本宮。”
“少廢話,你快說。”某人的耐性即将告罄。
成棣身體放松,他勾起唇角,眼裏閃過精光。“你這樣子看得本宮沒有說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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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月不由低頭瞧瞧自己,再擡頭:“我這樣子怎麽了?”
成棣目露嫌惡:“髒死了,臭哄哄的,熏得本宮惡心。”說罷,他捂住了鼻子。
月不由怒了:“男人要那麽乾淨作甚,你到是乾淨,還不是被人殺來殺去的。你快說!”
“你不洗乾淨本宮就不說,要殺要剮随你。”成棣閉上眼睛,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你!”月不由握緊拳頭,“你別以為你是莫世遺的兄弟我就不敢揍你。”
“……”成棣乾脆躺下了,也不管地上硬不硬。
月不由深吸了幾口氣,恨恨地收回拳頭。他想知道莫世遺的事,想得整宿整宿的睡不著。牙齒咬了又咬,月不由一躍而起,洗就洗!
睜開眼睛,成棣憋著笑,這個月不由還挺好捉弄的,難怪世遺會對他“念念不忘”了。沒有了性命之憂,成棣給自己找了個解悶的樂子。
等了很久,久到成棣都坐不住了月不由終於回來了。成棣當即就愣住了,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月不由一臉的不甘,氣哄哄地在成棣面前坐下。
“可以說了吧。”
“你……”看著月不由的臉,成棣的心裏有一絲異樣,“你今年多大了?”好,年輕的臉,而且出乎他預料的俊俏。
雖然洗乾淨了,但仍是亂糟糟的頭發滴著水,月不由用手指頭扒拉扒拉,蹙眉:“唔……我今年應該……我算算。”
還好成棣沒喝水,不然他絕對會一口水噴出來。自己多大了還要算?!
月不由算好了。“哦,我今年不是四十八就是四十九。”
“什麽?!”成棣失聲,“你四十有八?你當本宮是瞎子嗎?你這張臉明明最多不過雙十。”
月不由惱了:“你問我,我答了你,你又不信。反正我不是四十八就是四十九,信不信由你。我洗乾淨了,你可以說了吧。”
“你是練了什麽返老還童的武功?”成棣只能想到這個。
“天下哪有那種武功,都是騙人的。”
成棣的雙眼一直在月不由稱得上是稚嫩的臉上掃來掃去,總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但他可以确定自己沒見過。這人已經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成棣怎麽也無法相信。明明就是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嫩小子。
“喂!你快說!”
“本宮不叫喂。”
“你快說!”
不想把月不由惹惱了,免得這人真丢下他,成棣收回目光,臉上的笑收斂。月不由盤腿做好,洗耳恭聽。
沉默了許久,成棣解開衣襟的盤口,一把扯開自己的衣服。月不由的眼睛微微瞪大,直直地盯著成棣胸口上的那個猙獰的蜘蛛狀的紅色凸起。
“知道這是什麽嗎?”成棣的臉上多了慣有的假笑。
月不由的臉色沉了幾分:“是蠱。”
成棣點點頭:“對,是蠱。本宮身上有,世遺的身上也有。”
月不由看向成棣,成棣拉上衣服,開口:“在宮裏,若生下雙胞的孩子,同為男孩兒,那幼子必須被溺死。本宮是兄,世遺,是弟。”
月不由抿住了嘴。
“母後是皇後,要留下這個孩子輕而易舉。世遺被送到了雪谷莫家,成為了莫家的二少爺。但母後萬萬沒有想到,她留下來的那個孩子竟是不健康的。”
※
皇宮,王皇後在皇上的面前哭訴:“成棣是太子,誰會想要他的命?!誰會知道他何時回京?皇上,太子苦啊……他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得時時提防失了皇上您的信任,現在他又生死不明。皇上您想一想,這麽多年,太子他容易麽。他不過是比別人的身子差了點,但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可現在,現在……”
皇帝神色嚴厲地坐在上位,他的心裏不是不惱火的。在太子回京的途中刺殺太子,鑿沉太子的船,這已經是公然藐視王法藐視皇權了。
“皇上,太子出事對誰最有好處?哀家不說,皇上心裏也該明白。哀家今日就當著皇上的面直說。這宮裏的皇子們除了成棣還有誰配住進東宮?若成棣有個三長兩短,哀家就到九泉下去陪他!臣妾告退。”
臉色蒼白的皇後挺直腰背離開了。不久,皇上下旨:謹王成安沒有傳召不得出府。宮廷侍衛包圍了謹王府。王府內,除了謹王和王妃之外,皇上只給謹王留下了兩位奴仆,其他人全部驅逐出府。成安被變相地囚禁了起來。
緊接著,皇上又下旨命剛回京不久的五皇子成謙親自率兵去尋找太子,同時命人去尋失蹤了已久的四皇子成聰。因為三皇子十一歲便因病死了,所以皇上滿共也就這麽四個兒子。現在一個兒子被囚,一個兒子失蹤,一個兒子生死不明,皇上的頭發一夜之間白了好幾根。
皇後寝宮,就要出京的成謙抱住悲痛不已的母後,安慰:“母後,兒臣一定把太子大哥找回來。太子大哥吉人天相,這麽多年他都能挺過來,這次也一定可以。”
王皇後抓住小兒子的手哀求:“小五,你一定要把你大哥找回來。”
“母後放心吧,我一定把太子大哥找回來。”
給母後擦拭了淚,成謙道:“母後,兒臣得走了。您一個人在宮裏要注意身子,不要再哭了。若讓太子大哥知道了他會不心安的。”
“你也要小心,那些刺客可能也會對你下手。母後不能再失去你了。”
“母後放心吧,我不怕他們。”
身體強壯的成謙又抱了抱母後,然後就匆匆走了。看著小兒子離去的背影,王皇後在傷心之馀也有些欣慰,她的小兒子也長大成人了。
叢林中,一人極快地在林中穿梭。他戴著銀色的面具,一身青布長衫,腳下如風。他的身子猛地躍起,高高地落在一棵樹上,他環顧四周,僅露在外的雙眼滿是焦急。這裏距離成棣失蹤的地方有幾十裏遠。那人抓走了成棣而沒有當場殺了他一定不會想要他的命。成棣的身子不好,那人也無法帶成棣走太遠,很可能就在這附近。
手裏緊握著一把匕首,他又一次琢磨從山莊的護衛那裏得到的消息。抓走成棣的人武功極高。那人當時蒙著臉,不過據看到他的人回憶那人很像是丐幫的人,渾身髒兮兮的。莫世遺不由地把綁匪和某個家夥聯系在了一起,但随即他就在心裏搖頭,不可能是那個家夥。那家夥雖然亂七八糟的,喜歡找人踢館,但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劫持太子,而且那家夥也沒理由去劫持太子。但又是誰會劫走太子呢? 丐幫那邊已經傳出消息此事與丐幫無關,丐幫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也派人去找太在的下落了。那,不是丐幫又能是誰?
如果他是刺客他會當場殺了成棣而不是劫走他。劫匪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贖金?誰有會這麽大的膽子敢劫持太子要贖金?那又是因為什麽?他不得不把這件事和宮廷內的鬥争聯系起來。可是殺掉成棣要比劫走他更好才對。
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莫世遺收回心思從樹上跳下來。成棣好似憑空消失了。他知道自己這樣毫無目的地去找很可能事倍功半,可是他只能這樣在任何一個劫匪可能躲藏的地方去找成棣。找不到成棣,他絕不會回銅川。
歇息夠了,莫世遺很快就消失在了叢林深處。雙胞的感應讓他能察覺到成棣還活著,只要活著,就夠了。
※
喘了一口氣,成棣笑笑:“完了。”
月不由的臉拉得很長,雙拳握得緊緊的,腮幫子都氣鼓了。
“你娘不是個好娘,她不配做莫世遺的娘。你也不過是你娘的棋子。”
成棣挑眉:“她是本宮的母後,這一切都是為本宮著想。”口吻卻并無任何惱怒。
“哼!拉倒吧。她做這些都是為了她自己。莫世遺可憐,你也可憐。要我是莫世遺,我會把你們統統殺掉。你是死是活,能不能順利登基關老子屁事。”
成棣不高興了。
“若我是你,我就直接把皇帝宰了,把那些兄弟們全都殺了,我照樣順利登基,何苦委屈自己。”
成棣噗哧一聲笑了:“本宮可不做那遺臭萬年的惡徒。”
“所以你活該受著。”月不由很不屑。
“你啊,懂什麽。”笑了幾聲,成棣道:“本宮因為這個位置受了這麽多的罪,所以除非本宮不要了,不然誰都不能把這個位置從本宮的手裏奪走。”
“切。”月不由撇撇嘴:“直接殺掉不就完了?”
“呵呵呵,說你是莽夫還真不為過。”
“我不否認我是莽夫,但我活得自在。”
月不由是怎麽也笑不出來的。他看看成棣的臉色:“喂,你現在感覺如何?能出門嗎?”
成棣蹙眉:“本宮不叫喂,叫本宮殿下。”
月不由擺明了不妥協。“等你回到京城自然有人叫你太子。再說,你現在最好別叫人知道你是太子。我是無所謂,就怕刺客再來的時候吓得你心疾複發。你被吓死了,莫世遺也要受你牽連。”
成棣冷了臉:“怎麽,本宮的命難道不如世遺?”
“當然不如。”月不由很過分地打擊了太子,“你又不能跟我比武。”
成棣一口氣憋在胸口,咬牙切齒,恨不得給月不由一腳,然後他擡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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