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那一天成了一個契機,第二天,月不由的情況比前一天有了更加明顯的好轉。莫世遺喂他喝藥的時候他甚至主動張開了嘴,甚至咽了下去!大家都看到了希望,莫世遺更是不願意離開月不由半步了。

明天就是月不由應該蘇醒的日子了,莫世遺格外緊張。喂月不由喝下最後一勺藥,莫世遺照例地在月不由的嘴上親了一口,告訴對方喝完了。剛離開,月不由的嘴嘟了起來,若不是他的臉色仍然十分的蒼白,莫世遺甚至有種錯覺,月不由其實已經醒了。

心甘情願地含住月不由嘟起的嘴,莫世遺舔了又舔,月不由似乎滿意了,嘴巴不嘟了。還要喂成棣喝藥,莫世遺摸了摸月不由的臉,挪到成棣身邊,許波已經把成棣的藥端過來了。相比月不由,成棣的情況就沒有那麽太好。畢竟他的心髒本身就有問題,還承受了冰錐穿心的痛苦。冰錐已經完全融化了,成棣和月不由心口上的傷口也愈合了,但看上去仍是十分的令人揪心。如果明天月不由醒了,不管成棣有沒有蘇醒,他都可以離開冰屋,接下來就是細心的調理了。

喂成棣喝了藥,莫世遺又親了月不由好久才離開冰屋。厚重的冰磚從外堵住了入口,一人的耳朵輕輕動了動。嘴巴嘟了半天也沒有人再來含住他,他的腮幫子微微地鼓了鼓。握著另一人手腕的手指在那人的手腕上查探,手指下的跳動雖不有力,但也充滿了生機。他微蹙的眉心展開,接著整張臉又沒了任何的表情。

這一天,誰都沒有胃口吃飯。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許波和莫世遺就立刻去了冰屋,喂兩人喝今天的最後一次藥。喝藥的時候,月不由的嘴巴又嘟了起來,看得莫世遺是極為的歡喜。可另一邊,許波卻是擔心不已,成棣依然沒有什麽反應。

喂完兩人藥之後,莫世遺看向許波:“波子,今晚你別過來了,我在這裏陪成棣和不由說話。”

“啊!”許波的神色有瞬間的尴尬,他以為,沒人知道呢。

莫世遺淡淡一笑,說:“成棣會醒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今晚我守在這裏。”他的眼裏是壓抑不住的期盼。

“世遺哥?”許波愣了,接著驚呼,“你今晚要在這裏守一夜?!”

莫世遺點點頭,低啞地說:“我睡不著。我想在這裏等著不由醒過來。我有內功,不怕冷。”

看著莫世遺和月不由差不多削瘦的臉,許波下意識地點點頭:“不由哥明天一定能醒過來的!”

“嗯,我相信。”莫世遺看向月不由,眼神溫柔極了,“他一定能醒過來。”

顯然,某人聽到了莫世遺的話,立刻嘟起了嘴,莫世遺的眼神閃閃,傾身。許波默默地退下了,臨走前,他看了一眼吻在一起的兩人,眼睛不由自主地紅了,不知太子哥哥何時才能醒過來。

堵住入口,擦了擦眼睛,許波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如果明天不由哥醒了,他們就要把不由哥和太子哥哥帶回屋裏來,他要趕緊去幫爹收拾屋子。

“不由,明天一定要醒過來。”在月不由的耳邊一遍遍的祈求,莫世遺又吻上對方的唇,“一定,要醒過來。”

月不由的嘴不嘟了,而是動了起來。莫世遺退開,就見對方又再喊“莫XX”,他的眼睛頓時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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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我等著你,我在這裏等著你。”

說罷,他又輕輕握住成棣的手:“兄弟,你也快醒過來吧。我、波子、許哥和波松大哥都在等著你醒過來。”

成棣依舊的毫無反應,莫世遺的心一邊是激動一邊是沉重。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成棣明天是不可能醒過來了。

裹著獸毯,盤腿坐在獸皮墊子上,莫世遺坐在月不由的身邊,把對方的腦袋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開始,莫世遺還不停地和月不由說話,說到後面,莫世遺也不出聲了,就那樣靜靜地傾聽月不由淺淺的呼吸聲。月不由頭頂的銀針已經取掉了,莫世遺的臉頰緊緊貼著月不由的腦袋,等著他醒來。

蒼茫的雪山中,時間似乎只有黑夜和白天的區別。莫世遺閉上眼睛,輕蹭月不由,在這冰冷的地方,他的思緒似乎也特別的清明。和不由相遇至今,已經五個年頭了。時間,過得真快啊。尤記得五年前,這人突然出現要和他比試一場,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人輸了之後竟逃了。

莫世遺低低笑了幾聲,也只有他的不由能做出這種事來。打輸了就跑,跑了再來。莫世遺的心裏是深深的懊悔,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這人會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出手沒有留情,傷了這人。傷了,還不止一回。

“不由……我們已經有兩年沒有比武了……你準備何時打敗我成為天下第一?”莫世遺情不自禁地出聲。

“明……年……”一人的呼吸聲,有了明顯的變化。

莫世遺的眼睛睜開,怔怔地看著前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用力握成拳,明顯顫抖。肩膀上的腦袋微微動了動,不敢低頭去看的他又聽到一人沙沙啞啞的虛弱聲音:“莫,世遺……我,餓……”

“不,由……?”莫世遺緩緩擡起一只手,輕輕放在月不由的臉上,頭慢慢地低下。

“我想……”半睜著眼的某人無力地舔舔嘴唇,“吃,肉……”

“不,由……?”莫世遺的手用力按住月不由的臉,溫的、是溫的,不再是令他心懼的冰冷。

“餓……死了……”

莫世遺的呼吸停滞,彷佛過了幾百年之久,又彷佛僅僅是眨眼間,他有了動作。擡起月不由的下巴,他狠狠地吻了上去,某人的肚子在這時候發出了抗議的吶喊——咕嚕嚕,咕嚕嚕……

不由不由不由不由不由……不在乎月不由因為天天喝藥而發苦的唇舌,莫世遺唯一想到的讓自己安心的方法就是深深地吻住這個人,以此來告訴自己這個人醒了,以此來懲罰這個總是自作主張的愛人。

剛剛醒來的人完全落入了莫世遺的“嘴裏”,毫無掙紮的力氣。在自己快被憋死前,他使出吃奶的盡咬住莫世遺的舌頭讓對方稍微停停。

意識回籠,這才想起懷裏的人很虛弱很虛弱,莫世遺急忙退開。腦袋輕輕蹭蹭,又累又暈又餓的某人再次要求:“莫,世遺……我,餓死……了……肉,我要……肉……”

“你這個……”重重地咬了口月不由的嘴,莫世遺濕潤的眸中是終於心安的笑容。把月不由和成棣一起圍著的獸毯解開,單獨裹住成棣,莫世遺扯下自己身上的獸毯把月不由包了個嚴實。

看著懷中的人努力彎起來的雙眼,莫世遺的眼眶熱熱的。雙手用力,他從地上爬起來。某人看著他,臉上雖仍無血色,當卻多了幾分生氣。擡高月不由的頭,在他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莫世遺抱著他走到入口處,用腳踢開入口的磚塊,把月不由的頭按在自己的肩窩處,不讓寒風吹到他,莫世遺腳下運功,飛快地向石屋奔去。

石屋內沸騰了,傳出了一聲聲的驚叫。緊接著,有三個人從石屋裏跑了出來,除了去而複返的莫世遺外,還有波松和許波。

成棣身上的銀針在兩天前也被拔下了。檢查了一番連心蠱在成棣的心窩“安家”的情況,波松對莫世遺點點頭。莫世遺的手上多了條被褥,他把成棣裹緊,抱起他。許波在一旁哭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快醒過來啊,太子哥哥……”

“波波,殿下會醒過來的。”肯定地告訴兒子,波松摟著許波,跟著莫世遺離開冰屋。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好似人們心中的希望,不管那光亮有多麽微弱,都必須堅持下去。

誰也沒有心思回去睡覺,剛醒來的月不由不停地喊餓,喊著想吃肉。可是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吃肉是絕對不可以滴。莫世遺端來了羊肉湯,月不由直搖頭,他要吃肉要吃肉。

“不由,你現在還不能吃肉,我保證,只要你能吃了,你想吃什麽肉我就給你弄什麽肉。”莫世遺坐在木板床上,懷裏摟著月不由,安撫他。

“我餓,不喝,湯。”月不由的嘴噘得高高的。

“先喝點羊肉湯,再忍忍。”莫世遺舀起一勺肉湯喂到月不由的嘴邊。月不由噘著嘴喝下湯,眉心擰了起來:“我要吃,肉,肉。”

“不由,再忍忍,再忍忍。”在月不由的臉上親了一口,莫世遺又舀起一勺。

“肉……肉……”

看一眼那兩人,波松和許清水抿嘴笑。屋內只有兩張床,一張床上現在躺著月不由;另一張床上躺著成棣。莫世遺現在是沒精力來管成棣了,剛剛醒來的某人出人意料的任性。不過莫世遺甘之如饴,月不由任性,他就哄他,哄到他高興為止。

月不由的身子底子好,許清水給他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之後可算是松了一大口氣。月不由只要好好養身子就行了,不出幾個月,他就又會和以前那樣生龍活虎了。而成棣的情況在許清水和波松的意料之內,八十一天後藥蠱會在他的心窩裏安家,但要醒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許波、波松和許清水都在照顧成棣,至於還在嚷嚷著要吃肉的月不由就交給莫世遺去哄吧。

星子隐入了黑暗,不久之後太陽就要從山的那邊升起來了。心情稍稍和緩下來的幾人也累壞了。屋裏只有兩張床,也僅能放下兩張床。莫世遺半躺在窗裏,靠著牆壁,懷裏抱著不肯離開他的月不由,身邊是成棣。波松和許清水睡了一張床,許波半個身子趴在爹和大爹的雙腿中間,另外半個身子在凳子上,五人在這間小小的石室裏睡得格外香甜。

睜開眼睛,在意識回籠的那一刻,莫世遺的雙臂下意識地往懷裏緊收,懷裏有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他低頭,眼裏的不安瞬間變成了踏實的喜悅。果然不是做夢,他的不由醒了。他的用力似乎驚擾到了熟睡的人,月不由的眉頭動了動,嘴巴動了動,要醒了。

莫世遺趕緊輕拍他,眼裏是愧疚,他把這人弄醒了。如哄孩子一般,莫世遺輕輕地拍打月不由的手臂,哄他好睡。但月不由卻好像在被什麽困擾著,腦袋左右晃動,眉心也越來越痛苦。

莫世遺吓壞了,不拍手臂了,轉而輕拍月不由的臉,在他耳邊低喚:“不由?不由?”

“唔……”某人的眼皮睜開一條縫,嘴巴張開一條縫,“餓……死了……”咕嚕嚕,咕嚕嚕。

莫世遺的手一頓,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進被窩裏輕揉月不由的肚子,委屈這人了。

“餓……”咕嚕嚕,咕嚕嚕……月不由是真的餓了,眼前都冒金花了。

那饑餓的叫聲是如此的明顯,莫世遺心疼不已,但他又不敢給月不由吃肉,怕他的身子受不住。想了想,莫世遺在月不由耳邊說:“我給你熬點粥,好不好?不由,乖,再忍忍。”莫世遺這輩子沒對誰說過“乖”,可面對從昨晚就一直在喊餓的人,他卻很自然地說出了這個字。

“餓……肉……肉……”某人明顯地快饞死了。

“不由,再忍忍。”慢慢地把雙腿抽出來,把月不由放平,莫世遺越過成棣,爬下了床,去煮點粥,再撕一點烤熟的肉絲放進去。這裏地勢太高,水煮不熟米,莫世遺把青稞餅放在水裏煮,又撕了一些熟肉絲進去。扭頭看幾眼還在喊餓喊吃肉的月不由,再看看那不怎麽冒熱氣的粥,莫世遺擰了眉,這裏的條件太艱苦了,連一碗熱騰騰的粥都煮不出來,怎麽給不由補身子呢?

“餓……我要,吃……肉……肉……”某人這輩子都沒餓得這麽狠過。月不由的饑餓吵醒了許清水和波松。許清水揉揉眼睛坐了起來,看到莫世遺在煮什麽,他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下了床。按住波松欲起來的身體,他朝對方搖搖頭,讓對方繼續睡,許清水拿了塊布巾走到莫世遺的跟前,打算出去洗臉。

“給不由做吃的?”看一眼鍋裏的食物,許清水了然。

莫世遺心疼地說:“不由餓得厲害,想吃肉。可這裏弄不了他能吃的肉。”

許清水嘆了口氣:“沒辦法,這裏的水煮不開,熬出來的肉湯都最好不要給他喝。”

“世遺,我們回京吧。”有一人插了進來。許清水和莫世遺扭頭看去,都很驚訝。波松起床了,他一邊穿鞋一邊說:“這裏太艱苦了。殿下和不由接下來重在調理,但這裏連一碗熟透的肉湯都熬不出來,更別說什麽給他們調理了。不由醒了過來,殿下就一定能醒。我昨晚就在想了,我們要不要出山?哪怕不回京,也得找個能把水煮透的地方。”

莫世遺猶豫道:“不由我倒不擔心,但我怕成棣他……”

“有我和清水在,殿下不會有事的。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這裏天寒地凍又沒什麽好吃的,對殿下的恢複反而不利。”

許清水想了想,看向莫世遺:“波松說的有道理,其實我也在考慮。先前不由和殿下幾乎不用吃什麽,咱們湊合就湊合了。現在殿下雖然還沒蘇醒,但也要逐步補充營養了,可這裏……”

莫世遺抿抿嘴:“只要你們說沒問題,我就沒問題。你們定個時間,我們回京。”

“餓……餓……我要,吃,肉……肉……”

那一聲聲可憐兮兮的餓讓三人下了決心,許清水道:“現在就開始收拾準備,準備好了咱們就上路。”

“好!”莫世遺趕緊到床頭摸摸一人凹下去的臉,哄勸:“不由,我們馬上就回京,回京就有肉吃了。你再忍忍,再忍忍。”

委屈至極的人嘟起嘴,不能吃肉,就要安慰。許清水笑著出去了,波松也離開了,莫世遺把成棣輕輕搬到波松他們的床上,然後返回來含住某人嘟起的嘴,嘴角上揚。作家的話:可憐的娃,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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