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只影系人間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挂在窗臺口的小雀鳥叫得正當歡快之時,靠在榻上無所事事翻閱雜書看得起勁的李三公主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憋悶,胃裏一陣翻騰,正好此時有婢女端了熬煮的魚鍋進來,那股子魚腥味便沖鼻而來,于是一個沒忍住,李詢撲在榻沿就吐了起來。
此事正式掀開了李詢遲來的孕吐生涯這一頁氣勢恢宏的篇章。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挂在窗臺口的小雀鳥叫得正當歡快之時,靠在榻上無所事事翻閱雜書看得起勁的李三公主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憋悶,胃裏一陣翻騰,正好此時有婢女端了熬煮的魚鍋進來,那股子魚腥味便沖鼻而來,于是一個沒忍住,李詢撲在榻沿就吐了起來。
此事正式掀開了李詢遲來的孕吐生涯這一頁氣勢恢宏的篇章。
沒錯,當李詢認為肚子裏那個小家夥無比乖巧聽話不折騰的時候,她不會想到,肚子裏的那個小破孩兒只不過是先天性的遲鈍而已!
多麽痛的領悟。
李詢的嘔吐沒有任何規律性,但是她并沒有胃口不好,恰恰相反,她的胃口相當不錯,一個人可以妥妥地吃下謝泠兩倍的飯量,只不過吃進去的都吐出來了而已。
這是個惡劣的死循環,肚子餓,吃,反胃,吐,肚子又餓了T T。
于是李詢本來就不怎麽好的脾氣開始變得更加糟糕了。
有時候僅僅是聞到了一些婢女身上發油的香味,她都能吐得昏天暗地,虧得謝泠這麽個嬌滴滴養大的居然能忍得下去,還總是一臉憂心地照顧她。
啊,謝泠不愛熏香真是個好習慣,上次謝泠他爹好心來看了一下自家兒媳婦,可還沒接近呢,對方就已經捂着鼻子連連倒退了,于是謝老爺被自家兒子客氣而堅定地請出了屋子= =。
所以說都年紀那麽大了還熏得比個小姑娘還香到底是神馬心态哼。
于是對于士族那些十裏飄香的男兒,李詢開始敬而遠之,謝泠為此甚至開始閉門謝客。
他畫也不畫了,書也不看了,每日裏就跟着李詢,尋了空就向宮裏的婦科聖手們學習先進經驗。
李詢喝的每一貼藥甚至都是經過謝泠的手的,很多時候甚至是他親自熬煎的。
簡直受寵若驚!
李詢受不住了。
她在表示了一番感動之後握着謝泠的手認真道:其實您老不需要這樣子的,真的,你這樣我鴨梨好大好大,不就生個娃娃嘛。
謝泠反握住李詢的手,輕聲道:這本就是泠同夫人的事,泠只覺自己做的還不夠好,夫人才會每日裏這般難受。
李詢眼淚汪汪,重重握了握兩人交疊的手道:謝泠,你這樣讓我好難做人,因為我知道如果是你懷孕,我會變成個渣渣的,好吧,下次你懷孕我也一定好好對你!好不好?
謝泠微笑着沉默了一會兒:……好。
李詢于是滿足地沖他溫柔地笑了笑,然後嫌棄地甩開了他的手,普拉普拉地飛到了食案旁,吃了滿滿一大口的點心。
啊~啊~世界上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能夠讓謝泠都只能摸不着北地沉默以對呢。
不知道最近幾天的表現謝泠會不會把她當成女蛇精病 ←_←
或者,有沒有可能把謝泠逼成蛇精病 ←_←
咦,這麽一想,感覺如果成功的話,好像也蠻令人驕傲的呢。
嗯嗯。
這些日子謝泠不畫畫了,風清日朗的某一日,李詢卻興致頗好地開始擺弄筆墨紙硯。
破天荒喲。
沉木小幾案,白瓷小筆山,碧杆小蘭竹,再配上從謝泠那兒順來的他最愛的那一方端硯,李詢往前這麽一站,竟也有幾分芝蘭玉樹似的雅致。
提起筆,沾上墨。
李詢歪過頭想了想,認真而嚴肅地在紙上寫下了端端正正的致小七三個字。
致小七。
李詢庸碌俗世廿載,一朝跟頭竟栽在了你身上,你都還未出世,竟已憂心到你十八年後的娶親之事,委實可笑。
唔,等等= =。
可笑麽?不可笑……吧?
李詢皺着眉頭提起筆在紙上狠狠打了兩個叉叉,然後揉成紙團團扔在一旁。
咳,重新開始。
致……孩兒小七。
未及出生,為娘竟似已在夢裏見你牙牙學語的模樣,玉葫蘆娃娃一般的小人兒,直叫人疼入懷,只怕你一步跌倒,便恨不得整平了整條大路供你踩踏。
李詢頓了頓,筆上的墨汁已滲入宣紙,糊開了一整個踏字,像是張牙舞爪的一只螃蟹。
于是再次揉成紙團團扔在一旁。
致為娘……親親寶貝……小七。
……
……
嘔= =。
在紙團團堆成山之前,李詢率先放棄了。
李詢放下筆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然後無力地趴到在沉木幾案上。
只是想要落筆寫些什麽,告訴那個孩子,此刻他母親 對他的期盼與愛意,但是她連個開頭都寫不出來!
沒文化好口憐嗚T T。
而且洶湧而來的情緒一時堆積在胸口,讓她發洩不得,總覺得幾十萬字的長篇大論也表述不出她心頭的那些複雜情緒。
那些情緒像是一堆彩色的雞毛,紅紅綠綠的直叫人眼花,它又見不得人,那些雞毛是不能拿出來見人的,她怕別人笑話那一堆廉價的彩色的雞毛。
她也怕,那些雞毛一旦拿了出來,見了風,它們就會從她的心尖尖上飛走,飛走的時候,那些雞毛肯定還會很壞心地把她的心撓得癢癢的!
李詢于是生氣地把頭埋進手臂,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謝泠在離她不到兩米處擺弄着一盞小花燈,然而眼角餘光卻一直不動聲色地關注着某人。
于是到某人開始垂頭喪氣地撲倒在小案上,他才執了小燈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她身邊。
謝泠第一眼看到的是案幾上李詢的手,她執筆的指尖上似是不經意地沾了些許墨跡,白膚濃墨玉素手,謝泠倒也偏心地覺得煞是好看。
大約也是因着這雙手的手指曾認真而纏綿地撫摸過他的眉眼。
指尖從眼梢開始,順着眼紋輕輕劃落,然後停留在眉間,像是一只安靜栖息的蝴蝶。
然而,記憶裏對這雙手給予他的第一幕印象,卻是漫不經心。
第一眼的漫不經心是在新婚的紅燭夜。
白皙柔嫩的女子的手,指尖如未開新荷,染着淺淺豆蔻,食指并中指,小指微翹,又似窗臺案幾小蘭,這雙手就那樣,于燭火紅帳下,輕執小扇,半掩面容,直到他做好了卻扇詩。
她并未在詩落便移扇,他看到了那雙手的指尖先是漫不經心地撫了撫扇柄,又擺弄了一會兒扇尾流蘇,然後才緩緩移開了遮面的團繡小扇。
第二眼的漫不經心是在那個落着杏花雨的春日。
那雙手半蓋在青衣廣袖之下,只露出了些許微蜷指尖,而那三根手指上卻又漫不經心地拎了一壺花雕,花雕是小壺的花雕,瓶身上還粘着杏花的粉色花瓣,直到她看到了他,那雙手才如同受到了驚吓一般,突然地用了力狠狠握緊了那酒,勒得指尖發白。
第三眼的漫不經心是在病榻前的案幾上。
婢子端來的藥放于床前案幾上,她便伸了手試了試溫,指腹漫不經心劃過藥碗,她說了一個字燙,便收回了手落到了正在翻閱的雜書上,指尖撫摸過紙張,他望向窗外,直到枝頭對鳴的家燕飛離,那雙手翻過第三頁,她才恍然又記起,再次伸手漫不經心地撫了撫碗壁,她說,大約涼了,用藥吧。
曾經倒也未曾放于心頭,然而如今這些漫不經心卻譬如此時她指尖上那點不經意的墨痕。
謝泠放下了手中的小燈,執起了對方手,用自己的手指輕輕抹開了李詢指尖那點墨痕,直到兩人的指上都是一片烏黑他才微笑着停下動作,微微緊握。
“夫人可又覺得不适了?”
李詢臉埋在手臂裏搖了搖頭。
微微彎下腰,謝泠用另一只手撫平了她散亂在肩頭的發,輕聲道:“今日泠看夫人興致頗好,夫人今日既是提筆了,不若也幫泠提一句字?”
李詢猛地擡頭,以一臉,你小子特麽跟我開玩笑麽,的表情斜睨着謝泠。
謝泠抿起嘴角笑,然後示意李詢看桌上的小燈。
素面小燈,古樸質趣,很是可愛。
李詢曉得,這燈是這幾日謝泠閑着,自己慢慢做出來的。
因着她是孕婦不能見尖銳之物,在他用小刀削木料的時候,甚至還特地在兩人之間擋了一扇屏風。
所以說,他為什麽不出去做= =,李詢覺得謝泠委實是粘人。
嗯,有些膩。
所以現在是幹嘛?讓她在燈上題字?
唔,可以作畫嗎?
謝泠笑着說可以。
于是李詢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們一起畫雞蛋吧!”
于是兩個人歡快地提筆畫雞蛋了【并不!
李詢拿了筆在燈面上,無比莊嚴地畫下了一個圈圈,然後指着圈圈對謝泠說,看好大的一顆!說完之後,又扭着脖子,湊到燈面上,無比莊嚴地在圈圈上畫了兩個黑點點,然後指着黑點點對謝泠說,看雞蛋的眼睛!說完之後,又歪着頭,湊到了燈面上,無比莊嚴地在黑點點上面畫了兩條扭曲的毛毛蟲,指着毛毛蟲李詢剛要開口說話,謝泠便已經猶豫着開口問:“這、可是,眉?”
李詢放下筆拍了拍謝泠的肩,一副不愧是好兄弟的表情。
謝泠很有禮貌地提起了袖子掩住面容微側過身體,然後,笑得全身顫抖= =。
李詢看了看自己的雞蛋,又看了看謝泠,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哼了一聲。
謝泠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笑夠了之後他伸手,虛虛環住了李詢,從她的手上抽出了筆,微俯下身,筆身着墨,寥寥幾筆,活靈活現的一只小雞就出現了一頁燈面上。
小雞毛茸茸地,極為可愛,正低着頭啄米,專心致志。
李詢測過身體擡頭看謝泠,謝泠的眼還是笑盈盈地彎着,像是一彎月牙,他笑得深了,便看上去年少了許多,少了幾分持重,像是一個真正的不知世事的貴族少年郎。
他用筆指了指那雞仔仔對着李詢揶揄着說:“這便是夫人的雞蛋所孵。”頓了頓,謝泠又道,“委實是脫胎換骨了,夫人說可是?”
話落,他又忍不住笑,笑得埋到了李詢的肩頭。
好吧,那個雞蛋的确有點醜沒錯,你不能理解卡通拟人畫風也不能怪你,但是你這麽貶低我擡高你自己,真的合适麽謝泠?
還有這麽個抽風的笑法和你的畫風真的不符合= =。
所以,你笑夠了沒有魂淡!
李詢扒了謝泠的薄薄夏衫,湊上去在鎖骨上狠狠咬了一口,讓你再笑。
後來李詢咬牙切齒地要搶了那盞燈,在那雞蛋上畫上大叉叉,謝泠當然不肯,他為了不讓李詢弄到那盞燈,甚至無恥地直接把燈送回了謝府讓人仔細收起來。
好吧,他知道她再怎麽嚣張也不敢在謝府裏怎麽樣,于是只能望燈興嘆。
謝泠還如此安慰她:“夫人不要怕,無事的,此燈除了你我,再無第三人看得懂那畫了。”
= =。
嘛,算了,這種閨房情趣的作品,想必謝泠肯定會捂得很好的,不擔心,嗯,沒事兒,何況謝泠說的也沒錯反正看見了他們也不知道那個東西畫的是什麽。
後來,李詢在燒書房之後,突然地就想起了這盞燈。
那書房被燒了個幹淨,什麽都沒剩下,可惜在謝府裏竟有一尾漏網之魚逃了過去!
唔,求鳥雀飛蟲啄破蛀壞它吧,坐在馬車裏正離京城越來越遠的李詢認真祈求。
阿米豆腐,讓它壞掉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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