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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已是掌燈時候,胤禛和福晉徐闊一番自回破塵居去了。

胤禛平日喜歡獨居在東花園,裏面有破塵居,伏心閣,斷嗔閣三座樓閣。其間茂林修竹,姣花澈湖,稻埂田畦一應俱全,或讀書參禪,或觀花逗狗,或垂釣耕作,關起門來做個自在的五柳先生。

胤禛将影青安置在伏心閣,本來想去看她,想她也已經睡下,只得等到明天。一路上思來想去,如今到了京城,是不能再拖了。她到底是胤禩一邊的人,即便不是也難脫幹系,留在身邊是不能的,她也不會願意。到底不能因小失大,留終究留不住,日子越久反倒越難割舍。這樣輾轉反側一夜不曾合眼,天剛亮就起身望伏心閣去,一進門見丫鬟含雨出來,問道:

“姑娘起來了?”

“剛起來,在後園。”

胤禛轉到後花園,影青站在一架紫藤前弄花。聽見腳步聲早回過頭來,見她身上穿着自己的那件天青色右衽稠襖和淡藍皺紗裙。熏風袅袅,吹得人影花影都飄飄渺渺的,無一處不合人心。

胤禛心裏道:“再留她幾天也未嘗不可。”但馬上又消了念頭,還是早了結了的好。

影青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冷豔中透着乖覺可愛。見胤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道:

“你是笑話我成了瘸子嗎?”

“白璧微瑕更有情趣。”

“你要關我到什麽時候?”

“我也不知道,放了你風險太大,最好的辦法是殺了你一了百了,我又不忍心,只能這麽關着了。”

“這樣還不如死了呢!”

“我知道你不怕死,不過也不會輕易死,你一定會活着,想盡一切辦法逃出去,直到最後。”

影青沒想到他竟然看穿自己。

“我打算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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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影青不敢相信。

胤禛點點頭。

“只是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受誰指使。”

“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是太子對嗎?”

“你不用亂猜,反正我什都不會說。”

“不說也沒關系,我還是會放你走的。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

胤禛把手裏的匣子放到她手裏道:“把這個帶走,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抓到過你。”

影青早注意到他手裏的匣子,這一定是他們要自己找的東西。

影青把匣子還給他道:“要我拿它幹嘛?”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總之你把它帶走,我們就各不相幹了。随便你怎麽處置它了。”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

“我猜你不會。”

影青笑道:“你這個人,看着挺精明謹慎,怎麽這麽容易相信人。”

胤禛笑道:“除了我弟弟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不過我願意冒一次險。”

見影青愣愣的,胤禛笑道:“天黑以後就送你走。”

兩人沉默了一會,胤禛道:“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肯不肯?”

“又有什麽?”

“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只是不知道你叫什麽?”

“反正自此一別再不會相見,知不知道又能怎麽樣呢?”話一出口,影青莫名感到一絲悵惘。

“既然不會再見面,知道又何妨呢?”

影青轉過頭悄悄的離開了,胤禛默默的看着,權當是瞬息的春夢吧,現在正是春天,容易做夢。

今夜的月色很好,是滿月,影青和胤禛靜靜的站着,一旁小太監疏碌打着紗燈。

“以後別在做這樣兇險的事情了,你這樣的女孩子,不該這樣的。”

這句話說到了影青心裏去,還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自己何嘗想這樣。

“人這輩子,好多事情是身不由己,有什麽辦法?”

“你年紀很輕,卻好像已經經歷了太多。”

兩個人誰也不去看誰,只是望着蒼茫的遠方,相處了近兩個月,卻仿佛只有此刻這兩句話是真心相對。

影青從袖子裏抽出一條手帕,手裏纏來纏去,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清上面的兩個字。胤禛連頭也沒轉一下,這時候胤祥牽着馬過來,影青知道沒希望了。不想手帕突然被他搶了過去,不慌不忙塞到袖子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沒等影青發作,胤祥已經到了跟前,這才知道他早就注意到,算好了時機。影青瞪眼盯着他,胤禛也睜大眼睛陰謀得逞的壞笑。

“你的腳沒完全好,還是坐車的好。實在要騎馬,這匹騎上三天三夜也沒關系的。你的功夫雖好,但總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今後還是找個安穩的行當安身立命為好。”

“多謝王爺,大恩感激不盡,就此別過了。”

“你也保重。”

胤祥見她沒話對胤禛說,道:“你怎麽不和四哥打個招呼啊。”

影青也不答應,直接上車。

見車遠了,胤祥問道:“你們怎麽了?”

“沒怎麽啊。”

燈下胤禛細細的擺弄着一條雪青綢帕,上面繡着一棵紫藤,旁邊兩橫小字:紫藤挂雲端,雲深繞佳木。署着“影青”兩個字。

“影青”胤禛喃喃的念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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