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擔心我
行動的前一天, 夏冰進了倉庫,打算弄點好吃的,犒勞犒勞隊友們。以前還不覺得, 作為隊長, 天天訓這個罵那個, 現在真出了事才知道這些兄弟多靠譜。
喪屍電影裏最可怕的就是豬隊友了,要是現實中碰上一個,夏冰非要氣得臨時倒戈,先把豬隊友收拾了。
倉庫很大, 應有盡有,一看就是出事前剛補完庫存。夏冰進來的時候, 看到陳重正和梁子聊天, 兩個人研究一個千斤頂怎麽用。
“晚上想吃什麽?”夏冰湊過去聽聽。
“你做?”梁初又想起夏冰的經典菜清水煮青菜了,“我能申請吃重哥手藝嗎?”
“我發現啊,我生了一場病, 咱們隊裏就有某些同志舉棋不定,倒向了別人的旗幟下,思想覺悟呢?好歹我也帶了你這麽多年,為了一口飯就叛變,你個豬隊友。”夏冰戳梁子的大骨頭架子, “等世界恢複和平,我就把你踹到冰球隊去, 這身材真不适合練短道,麻利兒去學打架吧。”
“我不适合, 那重哥也不适合。”梁初是真不想再吃夏冰的手藝, “他要是去冰球隊,絕對是隊裏專門負責打架的那個席位, 一言不合脫手套就開幹。”
陳重沒搭理梁初,放下千斤頂,從貨架上搬了一袋面粉下來。“晚上吃雞蛋餅和炸蝦仁?”
夏冰和梁初想象了一下,口水不争氣地往外分泌,瘋狂點頭毫無怨言。上的冰場、下的廚房,就是陳重這一款。
蝦仁是真空包裝,超市裏有色拉油,燒火還是上樓拆椅子。陳重的心思很簡單,想給夏冰弄點補身子的,盡快把身體虧空補回來。
挑挑揀揀,又看上了幾個進口罐頭,手一兜,就給抄走了。
看着陳重準備晚飯的背影,這一刻,他在梁初眼裏格外高大。“夏隊,這麽好的孩子,你說他家裏怎麽下得去手打啊?”
夏冰正往嘴裏塞棒棒糖。“不知道,爸媽夠孫子的,打得他說幾個長句子都不敢。”
“真他媽畜生。”梁初從小挨打,但他的挨打和陳重不一樣,他是真惹事,爸媽混合雙打也沒把他打成什麽樣,“要是沒打出毛病,多好一孩子,長相和比賽成績都優秀,指不定多少人喜歡呢。我都想把我妹介紹給他。”
夏冰一愣,梁初這是想妹妹了。他有個親生的妹妹,今年18歲,和陳重同年。
“放心吧,等這一切過去,咱們一起給妹妹挑男朋友。”夏冰拍了拍梁初,“要想約你妹看電影,必須通過速滑一隊集體認可呢。”
梁初真的想回家,但家在外省,無能為力。轉眼又笑了,自己安慰自己。“是,我得好好活着,我爸媽一定能保護好我妹。陳重他也不靠譜,還是別讓他找我妹了,留給別的能駕馭他的小丫頭。”
“小丫頭?”夏冰已經把陳重這條小野狗圈進自己地盤管轄了,突然這麽一想,陳重将來要是談了女朋友,那就是自己的……弟媳?
梁子、飛揚和他,都是自己的弟弟輩,可不就是弟媳嘛。
來個漂漂亮亮的小丫頭,很崇拜地看着小破孩兒,每天看他比賽,陪他訓練。陳重也是很能給人安全感那款,小鳥依人往他身上一依偎,絕對不用擔心被別人欺負了。
下了訓練,小孩兒再拉着小丫頭的手,兩個人一蹦一跳去超市買買菜,回家做做飯。陳重手藝好,沒幾個月讓小丫頭漲10斤,小丫頭一邊埋怨,一邊接着吃零食。
鯊魚抱枕也是她抱着了。
夏冰以前不是沒想象過這些過命的兄弟會找什麽樣的女朋友,可是想到了陳重這裏,心裏邊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唉,你想多了,他才多大,17歲,談戀愛也是幾年以後的事。”夏冰心不在焉地選牙刷,“明天就該行動了,趕緊挑物資,難得王叔肯讓咱們可勁兒挑。王叔也真是好人,守着這麽大的倉庫,舍得讓咱們用。”
“他守着倉庫?”梁初拿了幾支牙膏,“倉庫是我們哥們兒仨給敲開的,好嗎?”
夏冰手底下一停。“什麽時候的事?”
“就你發燒,燒糊塗那天,怎麽都叫不醒。陳重問裏面有沒有巧克力和棒棒糖。”梁初還以為這事夏冰知道了,“我們仨聯手辦的大事,裏面八個,全讓我們打趴下了,最後一個都壓在陳重身上了,王老頭拿着冰刀鞋,那麽一紮……”
還沒等梁初繪聲繪色地講完,夏冰轉身走了。
陳重在一層架鍋,架子是用鐵絲掰出來的,把大鐵鍋放上去剛剛好。底下生火,上面炒菜。蝦仁還在解凍,他拿起來挑蝦線,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吓得他手一抖。
夏冰拍完後悔了,太生氣,忘了先說一聲,找人算賬的氣焰立馬少一半。“對、對不起啊……吓着了?”
“嗯。”陳重把蝦放回去,消毒紙巾擦擦手,笑着的嘴裏叼着一支煙,“你找我?”
“對,找你。”夏冰把他的煙拿過來,“煙沒收,你和我進屋一趟。”
屋裏很幹淨,都是陳重收拾的,被子疊成豆腐塊。其實運動員都會疊,隊裏要求嚴格,每天查宿,夏冰也會,但沒有陳重疊得這麽标準。
腳底下一塵不染,也是陳重掃的。
等陳重把門關上了,夏冰一個揮手,看似要打耳光。
陳重立刻閉上了眼睛,他習慣挨打,夏冰要是想打,他不會還手。
可是緊接着,他的臉蛋被掐住,夏冰捏着他的臉,拼命地晃蕩他。
“你有病啊,你腦袋是不是有病啊?”夏冰捏着陳重沒什麽肉的臉來回擰,“有沒有受傷?”
陳重沒反應過來,板着一張六親不認的酷臉,讓夏冰捏來捏去。
“脫衣服。”夏冰真想親自穿越回十幾年前,帶着小破孩兒遠走高飛,對他進行生命的再教育,“命最重要,什麽棒棒糖巧克力都沒有命重要!脫衣服,我看看受沒受傷!”
陳重沒脫,從夏冰另一只手裏拿過剛才沒抽上的煙,自己勾着嘴唇笑上了。
“還笑?還他媽敢笑!”夏冰上手在他身上亂摸,肯定不會受傷,要是受傷了早被感染了。一想起陳重讓喪屍壓了,夏冰就不寒而栗,就差那麽一丁點兒,小野狗就他媽變成小喪屍狗了。
摸上身的時候,陳重還沒什麽反應,摸到腿,陳重明顯往後躲了那麽一下。夏冰也咬上一支煙,像個嫖客。“褲子,脫了。”
“沒受傷。”陳重自己撩起褲腿,小腿肌肉上那道口子都結痂了,貼着創口貼,“小傷。”
夏冰在他腦門上點了點。“行,小傷,牛逼了,敢瞞着你夏隊辦大事。以後別理我,自己反省,什麽時候反省過來了再說。”
說完,轉過身自己抽悶煙,隊伍不好帶,真沒想到自己暈了那麽半天,隊員集體幹了一票大的。
這要是沒兜住,他們一隊的種子選手就算團滅了。
煙在手裏顫,失去隊員的恐懼感頂到嗓子眼。夏冰看着窗簾,想象外面是一片無人生還,後背冷不丁被人靠了一下。
“生氣了?”陳重抽完最後一口,說話的時候,嗓子沙沙的。
夏冰想躲,這什麽語氣姿勢,簡直就是哄女朋友。“沒有,你自己反省去。”
“反省完畢。”陳重試着拽了下夏冰的上衣,看他沒抗拒,又摸了摸他後背,“你不理我了?”
“離我遠點兒,煩着呢。”夏冰照着他伸到腰上的狗爪子打了一下,“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
陳重又忍不住想笑。“嗯,知道,你擔心我?”
“我是隊長,我每個人都擔心。”夏冰又把另外一只狗爪子打走,“你說話就好好說話,能不能別老摸我?”
陳重不動了,規規矩矩站着。“我有時候緊張,就想挨着人。”這話是真的,陳重沒騙他,可也騙了一點,自己是特別喜歡碰他一個。
夏冰的心莫名其妙軟了一下。
陳重趁他心軟,從後面抱他的時候,夏冰就沒打狗爪爪。算了,陳重的童年太沉重,夏冰實在沒法不近人情地教育他。
自己已經扔過他一次了,小孩兒還偷偷摸摸找過自己一次。替自己擋了事,又坐火車孤孤單單地回去。
“你幹嘛啊?罵你兩句還委屈上了?”夏冰的手往後一摸,搭在圓寸頂上。
“抱一下。”陳重就說了這三個字,什麽聲音都沒了。
屋裏瞬間變得安靜,夏冰被抱着不能動,什麽都做不了,要不是外面偶爾有喪屍過去,他真以為這就是個平凡普通的晚上,剛剛訓練完,一個年齡不大的新人被教練罵慘了,抱着自己撒撒嬌。
“抱夠了嗎?”大約十幾分鐘後,夏冰必須動了,腿麻了。
陳重沒說夠不夠,反正挺滿意的,叼着根煙出去做飯。晚飯超級豐盛,炸蝦仁、攤雞蛋餅,進口罐頭裏的芝士土豆,好吃到王盛德都不太舍得這幾個小夥子走。他也想跟他們一起離開,但自己不會滑冰,還不如原地等待。
洗漱完準時睡覺,夏冰按照曾經的作息,調整隊員的體力。被窩裏,那只帶紋身的狗爪子又想摸他的腰,被他一巴掌抽回去。
“你這是小野狗劃地盤呢?”他發現了,陳重這個小孩兒挺精明,一次次試探自己的底線,摸了一個地方,下次再摸他就特自然。
“不是。”陳重趴在枕頭上,背肌生動地隆起。
“嗯,你這身材,也應該和梁子一起去冰球隊打架,別給速滑添亂。”夏冰躲着他的手,生怕他真像野狗似的,改天為了留下氣味再尿自己身上。
陳重笑了笑,聽話地閉上眼睛。
睡醒這一覺,次日早晨九點,速滑一隊四名隊員全體上了冰刀,為今天的轉移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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