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首輔
看來,這位秦姑娘已經對他們的首輔大人情愫暗生了。
啧,年紀輕輕,眼睛倒不好使。
此時,秦可寅又嘆了口氣道:“以表哥的才華地位,怎麽會看得上我這樣的繡花枕頭?我實在是沒有自知之明,從前竟真的以為……”
話說一半,沒有再接着往下。
甄真看她眉眼之間有頹喪自棄之色,不由道:“秦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依咱們大人的性情,不一定非喜歡郭姑娘不可,也不一定……就不喜歡您。”
秦可寅神色一定,一雙淚眼呆呆地看向她:“你怎麽知道?”
甄真撓了撓腮:“這個,奴婢……奴婢是聽海棠苑的女鬼說的。”
秦可寅一呆:“什麽?”
“姑娘不知道,咱們府裏頭……鬧鬼,傳聞那女鬼就是十多年前甄家無故失蹤的三小姐,”甄真輕咳了一聲,壯了壯膽子,接着才道,“那日夜裏奴婢去打水,途徑海棠苑,聽到有人自言自語,癡癡而笑。”
秦可寅的神色更為害怕:“真的麽?”
甄真點頭,面不改色:“千真萬确,姑娘可知——那女鬼當時說的什麽?”
秦可寅顫聲問道:“什麽?”
甄真左右看了看,愈發小聲:“她誇咱們大人……命格非同一般,福脈出衆,而且癖好清奇。”
秦可寅微微睜眸,還未來得及說話,甄真驀然抓住她的手道:“秦姑娘,這話可不是奴婢說的,是那甄家三小姐說的。”
秦可寅看了她半晌:“你當真聽到……有女鬼開口說話?”
“千真萬确,比真金還真,”甄真道,“總之,咱們大人與其他人不一樣,他的心思不能以尋常情理揣摩,姑娘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的好。再說了,姑娘您貌美可人,又純真爛漫,與郭姑娘實在是各有各的好,絕沒有不及之處。”
秦可寅點點頭,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還朝四下看了看,不自覺地伸手攏緊了衣領,咽了口唾沫。
甄真看秦可寅如此,分明已經把她方才為其哭哭唧唧的親愛的表哥忘了個幹淨,滿心滿眼都只剩下對女鬼的恐懼之情了。
想來也是,她方才那一通屁話,也就只有秦可寅這樣的人才會當真。
随後,甄真提着燈送秦可寅上樓回屋,卻不知在一牆之外,有兩個人恰巧将她們二人方才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此二人,一個是上門來拜會首輔大人的門生何修,另一個,則正是張學林本人。
今日何修登門拜訪,是專門向張學林請教經世之學的奧義,二人談到深夜才罷,精神也不疲憊,就趁興想去後園走走。哪裏知道,經過客院時竟會聽到府上女眷這樣一番私話。
何修尤其窘迫,畢竟張學林乃才冠當世的學士,且又不矜不伐、端素冷淡,加上還是他的師長,在他心底,素來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遠形象。卻沒料到,張大人竟會被府裏的人在背後如此議論,還好巧不巧給他聽到,實在有些……
雖然何修站在那兒是滿臉的不自在,旁邊的張學林卻只是眉頭微皺,并沒有什麽異色。
“青亦,你出汗了。”張學林看着他淡淡道。
青亦是何修的字。
何修忙掏出手巾去擦腦門上的冷汗,幹聲道:“是,想來是……路走多了的緣故。”
張學林移開目光:“浮躁罷了。”
何修一聽,忙低頭作禮:“老師教訓的是。”
張學林沒有做聲,徑直往前踱步而去。
他生得高挑颀長,身姿如玉,走路時步履沉穩,風姿冰冷。
肅肅蕭蕭,瓊珮珊珊。
何修不敢擡頭,直到張學林走遠了才輕輕地松出了一口氣。
張學林回到風舉院時,張府的總管黃圩珉已經在院內侯着。
“大人回來了。”
張學林嗯了一聲,走進屋內,黃圩珉跟在後面進了屋,輕輕将屋門帶上。
“老夫人這兩日可好?”
“回大人的話,老夫人一切都好。”
張學林脫下外袍,放在架上,回頭掃了黃圩珉一眼:“兩位表小姐又如何?”
黃圩珉一愣,擡眸道:“也都好。”
張學林撩起袍子,在矮幾前坐下,俯首去看昨日棋盤上的一盤殘局,摸起一子道:“客院的下人,管教要嚴些,別讓人以為我張府沒有規矩。”
他說這話時,語氣稀松平常,像是在拉家常,卻把黃圩珉吓得臉色大變:“小的知道了,回去小的一定嚴加管教。”
張學林嗯了一聲,落下一子,又轉頭看向他:“海棠苑鬧鬼的事你可有聽過?”
黃圩珉何等精明,一下子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當即道:“想必又是底下人亂嚼舌根、以訛傳訛,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張學林的目光卻透出幾分若有所思的意味:“聽起來倒不像是以訛傳訛。”
黃圩珉不解,心裏滴溜溜地轉着圈,疑慮叢生。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竟敢在張學林跟前嘴碎?
張學林耳邊響起剛剛那丫鬟對秦可寅所說的話,當年那個已經有些模糊的情形也随之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已經不記得甄家三小姐長的什麽模樣,當年她畢竟還小,如今在他腦海之中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可他卻清楚地記得——當時她說了什麽。
“當年甄家三小姐曾經當面笑話過我,”張學林雲淡風輕地開口道,“可此事我從來沒有與旁人說過,可咱們府裏卻有個丫鬟知道她當年所說的話,難道女鬼的事是确有其事?”
說到這裏,張學林輕飄飄地睇了黃圩珉一眼,隐約有幾分似笑非笑的意思。
張學林平素極少會笑,如此一笑,更顯得眉眼清豔絕塵,可卻讓人有些腳底生寒。
黃圩珉心裏直打鼓:“這……小的不知,興許是歪打正着。”
張學林看他片刻,扔了手中的棋子站起來,轉身往屋內緩緩踱步而去:“回頭,你去查一查此事。”
“是。”
這日天朗氣清,日頭正好。一大早張老夫人就派人過來請兩位表小姐去看戲,說是特地請了戲班子到府裏。
這廂甄真和幾個丫鬟一同伺候郭芳霖起身洗漱穿衣,一番打扮過後便下了樓。
老夫人派來的大丫鬟雲瑤在院裏等着,只等兩位表小姐收拾妥當,就帶着他們一同前往琳琅軒。
郭芳霖準備好了,另一邊秦可寅卻遲遲沒有現身。
原本甄真還想她莫不是昨夜給女鬼之說吓得睡不着,今日起不來,卻沒想到,半刻鐘後香銀失魂落魄地跑下來,白着小臉道:“不好了,不好了,秦姑娘怎麽喊都喊不醒,看起來好像是……好像是中毒了。”
幾人聞言,面色大變。
郭芳霖是在場唯一的主子,她回過神來,立馬讓底下人去請大夫,又對雲瑤道:“快去通禀老夫人。”
随後就帶着下人急匆匆上了樓。
香銀心慌氣短,上樓時險些跌倒,幸虧給甄真察覺,被她及時拉住,否則怕要摔個頭破血流。
“蓁蓁姐……”香銀看着甄真,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甄真抓住她的手,雙唇緊抿,緩緩地搖了搖頭。
香銀觸及她眼底的銳色,神色一緊,忙将眼角的淚花都擦了,不敢再出聲,只乖乖地低頭跟上。
幾人進了秦可寅的屋子,到她榻前,果真見秦可寅平躺在榻上,臉上毫無血色,嘴唇還隐隐有些發紫。
郭芳霖掩面倒退了兩步,臉上花容失色:“妹妹……”
秦可寅的貼身丫鬟聽風跪下道:“小姐晨起時還好好的,不過喝了幾口粥,說是又有些乏了,還想睡會兒,誰知道這一睡就……”
郭芳霖聽得臉色一變,甄真也眸光一閃。
在秦可寅榻邊的小幾上,放着兩只碗,青瓷花碗盛着雪菜肉絲粥,另一只白玉小碗中則盛着綠豆甘草湯。
湯是張府備的,可這粥,卻是早上甄真受郭芳霖的意端來給秦可寅的膳食。
若秦可寅是喝了幾口粥出的事,那明擺着……就和郭芳霖脫不開幹系。
而看桌上兩只碗內的情形,那個聽風剛才所言,應當不假。
郭芳霖的丫鬟凜冬聽出意思,立即道:“不可能,絕不會是這粥的緣故,我家小姐分明也喝了……”
聽風仰起臉冷冷地瞪過來,臉上還淌着淚:“我們小姐一早醒來只喝了郭姑娘送來的粥,府裏頭的湯一口沒碰,若說不是粥的緣故,還能是什麽的緣故?”
郭芳霖的臉色更為難看:“你的意思,是我下毒害了秦妹妹?”
聽風抿着嘴沒吭聲,心裏怎麽想的卻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
郭芳霖:“你……”
話未出口,給人輕輕地扯住了衣袖。
她回頭一看,就見身後的甄真垂首上前道:“姑娘,奴婢曾聽人說過,綠豆、金銀花和甘草是萬能的解毒之藥。眼下大夫還沒有到,不如先喂秦姑娘一些綠豆甘草湯喝,說不定能對毒性……有所緩解。”
郭芳霖一怔,一時沒有反應。
甄真卻兀自上前幾步,端起那綠豆甘草湯。在俯身的剎那,她忽然聞到一絲極淡的甜香,暗暗一怔。
那味道不是綠豆甘草湯的甜味,而是另外一種香氣,更像是……花香。
片刻之間,甄真回過神,幾步走到秦可寅榻前,讓一旁的聽風幫忙把秦可寅扶起。
随後,她假作不經意捉住秦可寅的手腕,頓了片刻,眼睛微微一轉。
果然。
甄真心念一動,看向聽風:“我手上有傷,拿不穩,還是你來喂你家小姐,我來扶人。”
這個關頭,聽風和旁邊幾人自然不會多想,立馬就依言照做。
二人換位以後,聽風兜起甘草湯就要喂秦可寅。
此時,甄真靠近床內側的手輕輕一動,往秦可寅身上的兩處大穴飛快地落了下去。
張府的人找來了一位五十有餘的蘇郎中,這位蘇崇信蘇郎中給秦可寅診脈,發覺她是中了斷腸草之毒,很是驚愕。
“她竟然能捱到現在,真是奇聞,按常理,若中了斷腸草之毒,不出一刻鐘就會腹痛絞爛而死……”
聽風看了甄真一眼:“可能是方才喂小姐喝的綠豆甘草湯……”
蘇崇信拿起那湯碗聞了聞,皺眉道:“綠豆甘草不過都只能解熱毒而已,怎麽可能緩解得了斷腸草的劇毒?”
“先不說這個,”蘇崇信将一紙藥方遞給聽風,“還是快快将藥抓來煎好,方才這位姑娘服用了清血丸,能暫時壓制毒性,不過那也只是暫時而已。”
郭芳霖:“大夫您的意思,秦妹妹應當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蘇崇信點了點頭,卻仍然十分不解,連連端起那湯碗既看又聞:“這湯裏,真的只有綠豆和甘草?”
“除了綠豆和甘草,只放了些冰糖而已。”
蘇崇信搖頭:“不應該啊……”
甄真見這老迂腐十分較真,仿佛不願輕易放過此事,生怕給他察覺自己方才給秦可寅封了穴道,不禁在旁道:“興許是秦姑娘身體與旁人不同,總之,能救回一命就是萬幸了。”
蘇崇信擰着眉頭沒有吭聲。
這個時候,外間響起了下人的通傳聲:“老夫人來了。”
屋內幾人紛紛退讓開來。
甄真擡眸不經意地望了望,瞥見那位張老夫人,登時目瞪口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