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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如初!你敢!你敢!別讓我恨你!別讓我恨你!」

屋內的床上,渾身是血的少年不顧滿身的傷和嘴角不停流下的血,掙紮着要從抓着他的兩個人的手裏掙脫出來,奈何已是在強撐的他輕易便被那兩人壓在了床上。

而離床不遠的地方,另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神色清冷地站在那裏,沒有什麽表情的面容異常慘白,臉上還帶着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即便如此,他仍俊美得令人心跳,可眉宇間的淡漠又令人不敢随意亵渎。

少年的發亂了,純白的衣衫上血漬斑斑,衣襬上更是有一大灘血,看上去比床上的人受的傷還要重幾分。但即便是這樣,面對床上那人的嘶吼,他仍是淡漠地沉默着。

「如初,不要,不要……」看到他眸中的深意,虛弱的少年忍不住哀求,眼中甚至流出了淚水。

「如初……求你……不要……我會恨你,會恨你……」從未恨過,恨過自己的無能。

那人上前一步,開口:「點了他的穴道。」

「如初!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壓着他的兩人點了周身大穴,無法說話的他只能死死地瞪大雙眼,祈求那人不要那麽做,通紅的眼睛似乎會流下血淚。

「如初,你可考慮好了?」屋內的一名老者神色凝重地問。

那人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對床邊的兩人說:「師兄,你們出去吧。」

那兩人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深深嘆了口氣。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兩人對師父點點頭,出去了。

床上的少年在那人靠近時眼眶欲裂,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滴落,然後他看到那人伸過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冰涼,就如他的心。

蒼翠的栖風山,江湖四大門派之一的栖風門便坐落于此。

不同于其它江湖門派廣招門徒,栖風門的門主左柏舟卻是只有三名弟子,在七年前更是對外宣稱此生不再收弟子。幾年來,栖風門漸漸地遠離了江湖間的是非,左柏舟也不再過問江湖之事,與他的栖風門一道與世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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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天,一位身分極為尊貴的婦人來到了栖風門,她的到來打破了栖風門和左柏舟的寧靜。在得知這位夫人要來時,左柏舟的反應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對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說了句:「該來的還是來了。」

茶亭內,年方五十四的左柏舟仍是一頭的青絲,眼角的皺紋卻含着幾分憂郁。

恭敬地為坐在他側方的貴婦人斟了一杯茶後,他問:「栖風門已不問世事多年,不知太後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端起茶盅,靈太後輕啜一口,稍顯平凡的臉上是多年沉澱下的睿智與聰慧。跟來的侍從宮人們全部被她屏退在茶亭外。

靈太後看着前方的竹林,幽幽道:「師兄,哀家此次不是以太後的身分,而是以師妹的身分前來懇請師兄幫哀家一個忙。」

「太後娘娘言重,草民惶恐。」左柏舟的眉心微蹙,又很快平展。

靈太後收回目光,看向師兄,道:「夜兒這幾年的所作所為,想必師兄已有所耳聞,以前,他還能聽聽哀家這個當娘的話,可這幾年,他卻是一句都聽不進去了。師兄,哀家怕啊,再這樣下去,不說文昌會變得如何,單就是夜兒他自己……」

靈太後深深吸了口氣,憂心忡忡,「哀家怕他,不得善終啊。」

左柏舟垂眸飲茶,卻是不作聲。

靈太後看了他一會兒,又扭頭看向前方,繼續說:「師兄,哀家想來想去,也只有『他』能救夜兒。」

「太後,」左柏舟放下茶盅,「王爺早已忘了『他』,兩人的孽緣也已斷了幹淨,太後難道不怕嗎?」

靈太後沒有立刻回答,竹林內發出的嘩嘩聲更透出茶亭內的靜默。

許久之後,靈太後道:「沒有什麽比那更糟的了。哀家不想再聽到那些咒罵夜兒的話,更不想看到他死無葬身之處,若當初哀家一心讓他争奪皇位,興許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左柏舟擡手,兩指夾住一片随風吹來的竹葉,放在太後的茶盅旁,淡淡地說:「若太後是那樣的人,便也不是太後了。」

靈太後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笑,撚起那片竹葉,微笑變成苦笑:「可是除了師兄,沒有人相信哀家。」

左柏舟把茶盅裏的茶喝完,看着不斷落下的竹葉說:「這件事,草民只能答應太後盡力而為。『他』是否願意,草民也無把握。」

靈太後松口氣地笑了:「哀家要的也不過是師兄的這句話。」她相信「他」會願意的。

站在門口,目送太後的車馬駛離山腳,左柏舟的大徒弟包之和二徒弟左于燕在他身後異口同聲地問:「師父,您會去找師弟嗎?」

左柏舟背着手,良久後回道:「讓如初自己決定吧。」

包之和左于燕看看彼此,眼裏有擔心,也有一點期望。

栖風山的山頂是栖風門的禁地,說是禁地,也不過是對外人而言。栖風門如今只有左柏舟和他的兩個徒弟,平日裏會有人定時上山為他們送菜打掃,包之和左于燕也會定時下山去買些必需之物。

左柏舟每個月會到山頂去幾次,包之和左于燕則是輪流到山頂為師弟卓如初送飯。七年前卓如初搬到山頂之後,就再未下過山。

山頂背風處有一間木屋,那是卓如初的住處。

左柏舟還未走到山頂,便聽到了幹脆利落的劍聲。踏上最後一級臺階,劍聲停了,左柏舟繼續往前走,下一刻,一道白色的人影飄然而至──白衣、白發,就連臉色都是蒼白的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師父。」來人面無表情地喚了聲。

左柏舟對他微微一笑,說:「師父打擾你了。」

「沒有。」收劍,卓如初側身讓路。

左柏舟并不因對方的冷淡而不悅,這徒兒的性子天生如此。進入卓如初的木屋,左柏舟直接說:「太後剛剛下山。」

卓如初的神色不變,甚至連眼皮都未擡一下,好像不知道太後是誰。

左柏舟繼續說:「太後想讓你下山。」

卓如初擡起眼皮。

「夜雷樹敵太多,太後希望你能保他平安。」

卓如初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劍,表情一如剛才毫無變化。

「這件事為師并沒有答應太後什麽,一切端看你自己的意思。

「不過,夜雷這幾年的殺性越來越重,若放任下去,後果已可預料。但是為師也不願勉強你,他已忘了你,你就算去,也未必能改變得了他,更可能為你招來殺身之禍。你想一想吧,太後那邊并沒有催促。」

卓如初仍是看着自己的劍。

左柏舟不再多言,道:「為師回去了。」

「師父慢走。」卓如初送師父出去。

在師父下山後,卓如初返回自己剛剛練劍的地方,抽出劍。銀光在林內不停地閃過,被風吹下的樹葉落地後卻成了碎片。白色的身影在林中留下一道道殘影,若有人在場的話,定會驚豔于此人卓絕的劍術。

夜晚,一切都沉寂下來了。

已經就寝的卓如初在床上翻了兩個身,然後從領口處掏出一條銀煉,銀煉的下方穿着兩顆某種動物的牙齒,盯着那兩顆牙,卓如初平淡無波的眼眸滑過漣漪。

「如初,給。」一人手捧銀煉,一副讨好的模樣。

什麽?他以眼神詢問。

那人提着鏈子,舉高,兩顆白牙在他面前晃悠。「這是狼牙。上次我回去正值秋獵,父皇獵了一只狼,我跟父皇讨了那只狼的牙,給你做了這條鏈子。你戴上好不好?」

眼裏是渴望。

他蹙眉,最不喜的就是殘殺動物,更別說叫他帶什麽狼牙了。扭頭,不理。

似乎明白這一點,那人急忙轉到他面前說:「如初,我可是一頭獵物都沒有殺。只是聽人說狼對另一半最忠誠,一生只會愛牠的另一半。

「如初,我就和狼一樣,這輩子只會喜歡你一個人,這狼牙就是我給你的信物。以後若我違誓,你就用這兩顆狼牙戳死我。」

「太短,戳不死人。」他無情的拒絕。

「如初……」那人哀求,「你戴上好不好?」

盯着那兩顆白森森的狼牙許久,他不怎麽甘願地轉過身:「以後別再給我弄什麽牙。」

「好好,你只要戴上這個就成。」生怕下一刻他就反悔,那人趕緊給他戴上,還叮囑,「一定不能取下來哦。」

「嗯。」

随後的兩個月裏,那人常常借着親他或碰他的時候叫他拿出來,每次看到他戴着,那人都會笑得很傻。只是,那人早已忘了他。每次他想把這兩顆牙取下來時,眼前就會浮現那晚的一幕──

「如初,別叫我恨你!別叫我恨你!」

把狼牙塞回衣襟,卓如初合眼睡覺。

恨,或是喜歡,都已是前塵之事,與他再無關系。

街道上車水馬龍,四處的叫賣聲絡繹不絕。作為文昌國最繁華的都城──國都淮邑,這樣的場面早已令人習以為常。

雖說文昌國因為前任國君文靈帝長年卧床養病,已不如二十年前繁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文昌國兩百多年的基業擺在那裏,即使新君軟弱無能,也暫時無損文昌國作為天下第一大國的威名。

這條街是京城最熱鬧的街,街道兩旁酒樓林立,做着各種營生的小商小販們扯着嗓子叫賣,每個攤前都有不少人駐足挑選自己滿意的物品。

這時候,街口突然出現了大批的官兵,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霆王來了!」就見街上的行人們紛紛躲避,商販們趕緊推車走人,走不了的就把攤子拿草席一蒙,往地下一跪,整個街道一時間雞飛狗跳,慌亂不堪。

要說京城的百姓們可能不知道他們的皇帝是誰,可絕對不會有人不知道霆王是誰。人都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霆王邬夜雷卻是比當朝皇帝還要威風的人上人。

皇帝登基七載,若不是有霆王在,早就不知被他的哪個兄弟宰了。懦弱無能的太子邬莫吉在霆王的輔佐下,免遭被罷黜或被殺的命運,登上了皇位後,自此便極為信賴這位皇弟。

原本手上就有兵權的邬夜雷在文徽帝登基七年來更是把持朝廷大權,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員幾乎都聽命于他,另外三分之一沒那個膽不聽。要說文昌國真正的皇帝是誰,乃邬夜雷莫屬。

官兵們沿着街道兩側把百姓們趕到牆根處,不一會兒,就見一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後跟着一幫子滿身煞氣的護衛慢悠悠地過來了。

來不及躲避的百姓們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也就是前幾日,有位男子因為擋住了霆王的路被霆王下令活活打死。這霆王可是比閻羅王還要可怕的人物,京中百姓是「聞霆王而色變」。

莫說是京中百姓了,先帝駕崩後有人趁機舉兵作亂,新皇派霆王前去鎮壓,霆王的手段即便是隔了這麽多年,叫人想起來都是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不分女人和孩子,只要和叛匪有丁點的關系,霆王都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把對方折磨至死,甚至還讓人圍觀。

雖說這極大的壓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可對文昌國的百姓來說,有這麽一位心狠手辣的暴虐王爺,他們的日子并不好過。

尤其是這兩年,邬夜雷的暴行是越發的變本加厲。也因此,這兩年刺殺他的人是越來越多,從而導致邬夜雷的鎮壓手段也更加的殘忍。

高頭大馬在一家酒樓的門口停下,立刻有人上前為邬夜雷牽馬。接着一人在馬的腳邊跪下,馬镫上是一只套着鑲有珍珠瑪瑙的金黃色靴子的腳。

一腳踩在那人的背上,邬夜雷的另一只腳跨過馬背,落地。把鞭子扔給随侍,邬夜雷走進酒樓。

酒樓內空空無人,提前得了消息的老板自然不敢在霆王來之前招呼客人。侍衛們跟着邬夜雷進入酒樓,立刻分散在酒樓的各個位置,保護他的安全。

邬夜雷落座後,酒菜迅速按照事先的吩咐一一擺上桌。接着,舞姬樂師出場,琵琶琴聲響起,容貌美豔的舞姬扭動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款款起舞。

邬夜雷一手執酒杯,一手在身旁美姬的肩上撫摸。美姬夾起一道菜喂進邬夜雷的嘴裏,盡管她臉上的笑充滿了妩媚,可眼底卻不時地閃過緊張。伺候霆王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稍有不慎便會受到責罰,更甚者會遭到殘忍的淩虐,生不如死。

邬夜雷半瞇着眼,似乎陶醉在這旖旎的氛圍中。他盯着舞姬隐隐若現的雙峰,眸中卻無半點淫意,反而是清醒的殘虐。

這時候,美姬又喂來一勺魚湯,邬夜雷張口含下,下一刻,他卻猛地推開美姬,身子向後一仰。

「嗖!」的一聲,一枝箭險險地從邬夜雷的鼻尖擦過,射入了那位美姬的胸膛。

「刺客!保護王爺!」

邬夜雷的貼身侍衛大天和小天馬上抽出劍擋在他的面前。不管美姬的死活,邬夜雷一腳踢開她,從椅子上騰起,翻了兩圈落地。訓練有素的侍衛們已經把他層層保護了起來。

外面傳來人們的驚叫,刀光劍影中,一群人從窗外躍入,直指邬夜雷。

邬夜雷面色不變地冷冷吐出一個字:「殺。」

頓時,酒樓內厮殺聲一片。

半個多時辰後,大天跪在地上禀報:「王爺,刺客除了已死的之外全部緝拿,請王爺處置。」

「活捉了幾人?」重新坐在桌邊的邬夜雷夾起一塊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回禀王爺,活捉的共有四人,三男一女。」

「死了的,挖了心,去了四肢,挂在城牆上;活的帶回去,要怎麽處置……」邬夜雷一筷子插在烤乳豬的身上,「還需本王吩咐嗎?」

「屬下明白。」大天站了起來,快步離開下樓去吩咐。

邬夜雷瞟了一眼瑟縮在角落的樂師和舞姬,緩緩開口:「礙眼的東西,全殺了。」

五名侍衛沖了過去,那些人還來不及求饒就全被殺了。看也不看滿地的血腥與屍體,邬夜雷喝完酒,吃了八分飽這才起身下令回府。

侍衛們簇擁着他離開酒樓,掌櫃的戰戰兢兢地在門口恭送王爺離開。當邬夜雷帶着侍衛們離開後,掌櫃的和酒樓的小二撲通撲通全部坐在了地上。

回到霆王府,邬夜雷直奔比皇宮的「星光池」還要奢華數倍的「醉仙池」。泡在池子裏,他閉目養神,四名赤裸的美姬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伺候。

邬夜雷的霆王府與皇宮一個東一個西。按理說東為尊,邬夜雷把王府蓋在皇宮的東面無異于找死。可出生就被封為霆王、又手握重權的他根本無需去瞧皇上的臉色,霆王府內的奢華絕對可與皇宮媲美。

邬夜雷的府上有許多美姬,無一名侍妾,這些美姬全部住在霆王府後花園的春、夏、秋、冬四樓內,平日裏沒有邬夜雷的召喚,誰都不能離開樓內半步。邬夜雷也從不在自己的住處肅風堂內召寝。

四樓的東面穿過一條花廊便是府內面積最大的映月池,池中心有一座格外奢華的兩層小樓曰「逐芳閣」,那裏就是邬夜雷召美姬侍寝的地方,也是美姬們的夢魇之地進去的人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醉仙池建在肅風堂的後面,緊鄰肅風堂。可能是殺了人的緣故,邬夜雷的心情顯得格外好,難得沒有為難伺候他的美姬們,泡好後他就讓人把她們送了回去,他則回了肅風堂。

由小天為他擦幹頭發,穿好衣裳,邬夜雷腳步悠哉地出了肅風堂,一點也沒有被刺殺過的憤怒與驚吓,相反,他很享受那些刺客們在失敗後露出的不甘與絕望。那些人敢來殺他,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準備。

邬夜雷的住處自成一隅,名為「初風院」,位于王府前院的東側。院子的最南頭是「侍苑」,住着他最精銳的貼身侍衛。

「侍苑」與「肅風堂」之間便是邬夜雷的書房「儀合齋」,儀合齋的左右兩側各有一道拱門,可進入肅風堂。這裏也是整個王府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四個角分別有一個角樓,未經傳召進入這裏的人,侍衛們無需詢問,可直接殺死。

前院的中部由南至北分別是練武場、邬夜雷接見百官和部下的滿安堂和祭祀之處正圓堂。

與初風院遙遙相對、坐落于西側的靜安院則是前院風景最美的地方,邬夜雷平日練功就在這裏,他蓄養珍禽異獸的禽苑也在這裏。

而靜安院內看上去最雅致、最漂亮的當屬風雅堂。堂外鮮花似錦,綠樹遮蔭,不時有鳥兒落在屋頂曬曬太陽、梳梳羽毛。

但是與風雅堂外完全不同的是,風雅堂內卻是陰森可怖,随處可見沾滿血漬的刑具和已經斷氣的人。

風雅堂內正在發生的事情與它的名字毫不相符。大天站在角落,看着刑訊侍衛對剛抓回來的那四個人用刑,兩輪的刑罰還沒下來,四人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王爺駕到──」

随着這聲傳禀,正在行刑的侍衛們停了下來,在那雙明黃的靴子邁過門坎時,他們同聲高喊:「恭迎王爺。」

走到自己專屬的寶座處坐下,邬夜雷冷淡地瞧了一眼體無完膚的四名刺客,略一揚手,衆人站了起來。

邬夜雷看向大天:「可問出什麽了?」

大天走過來躬身附耳道:「回禀王爺,問出來了。跟前幾次一樣,皆是些江湖草寇,不過……」

「什麽?」

大天猶豫了片刻,小聲說:「只是有一名刺客是天來谷的人。」

「天來谷?」邬夜雷挑眉,「那又如何?本王與天來谷有交情嗎?」

大天提醒:「天來谷谷主是王爺您師父的至交。」

「栖風門?」邬夜雷沒有絲毫猶豫地冷道:「那不過都是旁人說的,本王可不記得在栖風門拜過師。」

大天看了小天一眼,小天接着提醒:「王爺,太後那邊……」太後可是從栖風門出來的。

邬夜雷更是冷冷一笑:「本王難道還是吃奶的娃不成?做什麽還需看母後的臉色?惹怒了本王,本王連栖風門一起滅!」

當今聖上邬莫吉的親母死得早,先皇把他過繼到了最寵愛的妃子靈妃、也就是邬夜雷親娘的膝下。先皇駕崩後,靈妃順理成章地成了太後,邬夜雷子憑母貴,再加上手段了得,文昌國實際上的皇帝不是宮裏的那個,而是霆王府裏的這個。

大天和小天的眼底同時閃過擔憂,大天腦子轉得快,馬上說:「王爺,屬下覺得還是該給太後留個情面,要不王爺您給栖風門去封信,叫他們不許插手此事,然後再把天來谷的人全部抓來,判他們個意圖謀反之罪。

「天來谷在江湖上有一定的聲望,滅了天來谷,那些江湖草莽應該會安生一陣子。」

邬夜雷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點頭道:「就這麽辦。不過栖風門還輪不到本王親自寫信,你派個人去送信,叫他們好自為之,至于天來谷的人,哪怕是太後出面也不行。他們幾個先留着,等天來谷的人抓來了,本王有用處。」

「是。」大天和小天別有深意地看了彼此一眼。

「師父!師父!不好了!」包之一手拿信,急匆匆地奔進師父的房間,「霆王把天來谷的人全部抓了起來,說他們意圖謀反!人已經被帶往京城了!」

「什麽?!」左柏舟一把搶過信,看完後,他臉色煞白地說:「我去找你師弟,我們馬上進京!」

「我去找于燕!」

包之慌張地跑了,左柏舟重新看了一遍信,信是大天寫來的,叮囑他不要插手此事,不然霆王會把栖風門與天來谷一道治罪。

他閉了閉眼,拿着信快步走了出去。

盤腿于崖邊,迎着涼爽的山風,卓如初慢慢地吐息,一個周天之後真氣最終回落丹田。

曾經空空如也的丹田如今又重新盈滿純正的內息,卓如初用六年的時間補回了自己失去的二十三年的功力。

作為世上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卓如初愛武成癡,七情六欲中有六情五欲都在武學上,剩下的一情一欲則是吃飯睡覺加上師父與兩位師兄。

原本還有一人,不過在那人忘記他後,卓如初就把那人丢出他的一情一欲中了,丢得幹淨利落,毫不留戀。

十三歲時,卓如初已習得左柏舟的所有內功心法與劍術,随後的十年左柏舟再沒有什麽能傳授給他。卓如初也沒有想過拜他人為師,師父教不了他,他就自己琢磨,硬是琢磨出了屬于他自己的劍術心法。

就是左柏舟,也早已不是卓如初的對手。

若不是七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令卓如初二十三年的內功盡失,使他不得不重新修練內功,卓如初早該是武林天下第一了。

六月的暑氣在山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年已三十的卓如初卻是滿頭的銀絲,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會相信他已是而立,只當他還是不到雙十的少年。他的容貌、他的性子,最适合在這遠離塵世的栖風山頂過着仙人般缥缈的生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卓如初的練功,來人是故意發出聲音,告訴他有人前來。練武之人在修練心法時很容易為外物所影響,走火入魔,所以當左柏舟來到卓如初身後時,卓如初已經吐納完畢。

「如初,師父求你,下山。」

卓如初蹙眉,起身,轉身,眼裏是詢問。何事需要師父用到「求」字?

左柏舟直接把信遞給他,與臉色同樣蒼白的手指撚住信的一角,卓如初就着師父的手看完了信。眉心比之前緊了一分,他放開信,開口:「我下山。」

「如初,師父……對不起你。」若不是好友有難,他絕不會逼這個徒兒。雖然邬夜雷也是他的徒弟,但是左柏舟卻不希望卓如初再與邬夜雷有任何的瓜葛。

眉心又緊了一分,卓如初繞過師父朝木屋走去,留下一句:「教訓了他我就回來。」

左柏舟張張嘴,此時似乎說什麽都是多餘,最終只化為五個字:「一定要小心。」

卓如初沒有回應,他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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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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