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曲樂沅：……真是太巧了。

他對上陸谌的視線，低頭看着腳尖，下意識地避開了陸谌的目光。

他是想要讓班裏同學聽見了再傳給陸谌，沒想過會被陸谌當面聽見……真尴尬。

不過他說的也大差不離，陸狗應該不至于拆他的臺。

小圓臉還在瞪着他，見陸谌過來了，多多少少忌憚些許，沒有再開口。

剛剛的話旁邊的同學都聽到了，他們也清楚陸谌聽到了，都在一旁想看看陸谌的反應。

曲樂沅擡了頭，小小聲喊了一句“谌哥。”

他觀察着陸谌的反應，陸谌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冷淡，氣息也很冷漠。

什麽也看不出來。

“過來。”陸谌開了口。

曲樂沅眼皮子跳了跳，脖子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些許，在原地沒動，不過他只掙紮了一瞬，還是過去了。

他慢吞吞地走過去，到了陸谌面前，猶豫着要不要扯一扯陸谌的袖子，讓陸谌不拆臺。

畢竟如果陸谌拆臺了，以後他在學校裏，會被說的更難聽，那群人針對他也就更加無忌憚。

曲樂沅心想臉已經不要了，不差這一回，他輕輕拽着陸谌的袖子，眼睛眨了下。

希望陸谌能看懂他的暗示。

沒等他說什麽，陸谌的校服外套蓋過來，一只胳膊壓在他的脖子上，他視線被遮蓋住，鼻尖前是淡淡的薄荷香。

曲樂沅被帶着走看不清路，拽住了陸谌的胳膊，把校服拿掉，陸谌的手還搭在他脖子上，他被帶的好幾次蹭到陸谌身上。

剛打完球身上冒了不少汗，曲樂沅有一些嫌棄，臉默默地離陸谌遠一點。

剛不準痕跡地移開一點點，放在他後頸上的手一頓，突然用力的拽着他向前一撞。

曲樂沅眼前黑了一瞬，鼻尖隔着襯衫感覺到了有些硬的腹肌，襯衫上面沒什麽味道，甚至還有陸谌身上的清香，然而皮膚的灼熱仿佛順着傳到了他臉上，他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是不是故意的？

這個陸谌怎麽這麽不要臉？

他拽緊了陸谌的袖子，擡起頭來，陸谌垂着眼眸，手腕青筋微微凸出來，眼裏沒什麽情緒。

陸谌看着懷裏人白淨小巧的耳垂慢慢地變紅，手上一點點的放開了，嗓音冷淡，“看好路。”

旁邊的一群同學都看傻了眼，他們可是看的分明……剛剛是陸谌拽着曲樂沅撞上去的。

欺負的不要太明顯。

但是……也很暧昧，他們可從來沒見過陸谌對別人這樣。

曲樂沅沒有在意那些目光，他有些生氣，但是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不滿道，“我有看路，你別用校服捂我腦袋。”

捂住了就看不見了，陸狗打他他都沒證據，上哪說理去？

他們三個人已經出了操場的門，江瀾在一旁親眼目睹全程，眼裏有些意外，聽完曲樂沅的話，頗有些無語。

什麽品種的傻子。

陸谌沒說什麽，把校服給他了，讓他先回教室。

他們兩個人不知道要去哪兒，曲樂沅也沒有跟上去的興趣。時間還早，他打算去買點東西，在路口的時候猶豫了下，一邊是超市，一邊是上次去過的破舊小賣部。

他選了偏僻一點的路，又去了那家小賣部。

路上教學樓的陰影落下來，曲樂沅遠遠的在小賣部門口看到幾個人影，其中一個是坐着的，其他幾個都是站着。

站着的幾個頭發染的花裏胡哨，校服上畫着各種圖案，手裏拿着電子煙吞雲吐霧，就差沒把“不良少年”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曲樂沅抱着校服腳步頓了一下，經過那群不良少年進了小賣部。

小賣部還是那個穿着白汗叉的老爺爺，不過現在到了秋天，老爺爺穿了個外套，看上去精神得很，看到他瞪大了眼。

“小夥子，又過來吃飯？”

曲樂沅搖搖頭，對老爺爺甜甜笑道，“爺爺，我來買東西。”

“你們是不是過兩天考試呀？我要去進點考試的鉛筆。”

曲樂沅，“爺爺，我們考試會發塗卡的鉛筆，你要是進進少點，可能沒那麽好賣。”

“還發文具呀？真是不讓人做生意啦。”

曲樂沅跟老爺爺聊了一會兒，進裏面拿了兩個作業本，還想拿兩板牛奶，牛奶在貨架另一頭，他繞過去的時候沒想到還有別人在，差點兒撞到了人。

那人個頭比他高上不少，他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擡頭的時候對上一張桀骜不馴的俊臉，眉目中帶着銳氣，墨眉深眼，少年看清他的臉時似乎微微挑了下眉。

曲樂沅拿到了牛奶，沒管身後的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抱着牛奶和本子過去結賬了。

“一共二十五塊錢，小夥子，喜歡喝牛奶啊，怪不得長的白白淨淨的。”

曲樂沅被大爺誇的有點不好意思，抿唇的時候一對小梨渦露出來，付了錢道謝。

他出去的時候，那群不良少年似乎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準确來說是他身後。

估計等的是他剛剛撞到的那個人。

曲樂沅不多管閑事，他抱着校服正準備走，一聲吼聲順着空氣傳過來，震的耳膜都在嗡鳴，聲音有點熟悉，遠處矮矮的人影帶着眼鏡，鏡片折射出來光芒。

“龍哥！就是他！！那天套我麻袋打我的！！快抓住他！”

“別讓他跑了——”

門口的不良少年們“唰”一下，全部都扭頭看着他。

曲樂沅：……

圍在最中間的是一個紅毛，紅毛瞪着眼，踹了一下離得最近的一個。

“你媽愣着幹什麽呢？先別管顧寒州了，敢欺負屎崽？搞他！”

曲樂沅眼皮子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他懷裏還抱着校服，手裏提着牛奶和本子，正在考慮一打五的可能性。

“別傻站着了，先跑。”手腕猝然被握住，微風揚在臉上，曲樂沅被小賣部裏出來的少年帶着跑，手裏提着的塑料袋子嘩啦啦的響。

身後小混混還在追他們，曲樂沅心裏有些奇怪，不過放在了心底，先跟着跑了。

小眼鏡在原地要氣死了，瞪着他們道，“剛剛讓你們追，你們磨叽什麽……好不容易撞見的機會。”

紅毛啐了一口，“顧寒州個逼，又多管閑事，下次見到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一衆人面面相觑，有一個小聲道，“老大，我們真的打得過他嗎？”

紅毛瞪着他，“閉嘴！我們這麽多人，還能怕他一個不成？”

…

曲樂沅被拽着跑了好久，感覺都出汗了，後面混混沒有再追上來，他喘了兩口，“沒有追了……”

少年松開了他，他們兩個人慢慢停下。

他們在教學樓旁邊，曲樂沅扶着牆緩了一會兒，“謝謝你啊。”

兩個人根本不認識，曲樂沅有點兒尴尬，不知道說些什麽，想了想道，“今天的事謝謝了，我……先回去上課了。”

顧寒州看着他沒說什麽，笑了一下道，“是我應該感謝你才對，我叫顧寒州。”

曲樂沅心想這名字怎麽尼瑪有點兒耳熟，一時沒有想起來，回他道，“曲樂沅。”

他話音落了，上課鈴聲響起，對顧寒州又道，“我先去上課了啊。”

想了想，不知道怎麽感謝，約飯似乎不太好，他把手裏的牛奶拿出來一板塞進了對方懷裏。

然後匆匆地上樓去了。

顧寒州在原地站着，看着懷裏的牛奶，輕聲“啧”了一聲。

遠處江瀾和陸谌從辦公室裏出來，正好在一樓撞見這一幕，江瀾噫了一句，“曲樂沅還跟顧寒州認識？”

陸谌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那白綠色瓶子的牛奶上，又移開了視線。

“跟他以前送的一樣……谌哥，他好像好長都沒給你送過了。”

江瀾“啧”了一聲，“他最近到處和別人扯，有點兒欠收拾啊。”

他話音落了，發現陸谌面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就沒有再說什麽，兩個人一起回了教室。

曲樂沅到教室之後就把陸谌的校服放回去了，一路跑的有點熱，脫了外套，把買的本子和牛奶放在了抽屜裏。

還有一節課才放學，曲樂沅看了一眼旁邊，座位是空着的，還在想陸谌去哪兒了，外面傳來了兩聲“報告”，陸谌和江瀾一起回來了。

陸谌手裏拿着幾張表，好像是關于學生會的執勤之類的，曲樂沅看了一眼，給他讓開地方讓他進去。

上的是語文課，曲樂沅注意到江瀾一直在旁邊看着他，他看過去，江瀾擰着眉，似乎非常不爽。

曲樂沅心想這個事兒逼又怎麽了，小聲道，“瀾哥，怎麽了？”

江瀾，“我剛剛聽人說看見你在樓下給別人送牛奶。”

曲樂沅：……

傳的這麽快嗎？他不信，說不定就是江瀾自己看到了。

“怎麽沒見你給谌哥送過了？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啊？”

陸谌指尖微動，聽到少年小聲地回道，“本來就是買給谌哥的，不過路上出了點意外。”

“剛剛那個人幫了我，我才給了他。”

以及少年跳脫的嘲諷心聲，“誰給陸谌買啊？

給陸谌買了他也不喝，有個屁用，浪費錢。”

曲樂沅嘴上道，“我要是有肯定會給谌哥的，不過最近沒有錢了……”

話音落了，孟璇過來收上節課的語文默寫作業，曲樂沅在桌子上沒有找到，他在桌洞裏找，校服堆在一起，東西太多了。

“等一會兒啊。”曲樂沅些不好意思，把校服拽了出來。

拽的時候沒輕沒重，連帶着裏面的東西一塊兒帶了出來，東西掉了一地，曲樂沅隐約有不好的預感。

随着“啪嗒”一聲，桌洞裏藏着的牛奶也掉在了地上，空氣中仿佛寂靜了一瞬，他順着看過去，上面笑着的小人兒旁邊“哈哈”兩個大字，看起來格外嘲諷。

曲樂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