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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長琴哽咽着,乖乖說了李大昌。

這事,長琴奶奶再生氣也無用,畢竟那李大昌還是個孩子,比長琴還小一歲,他懂啥?但在長琴面前,還得把孩子唬過去,“大昌?你等着,明天我就去找他娘說叨這事,看他還敢不敢?”邊說,拎着長琴的手,進了屋,“一天天的孩子不管好,淨在外頭瞎說。”

沈現平聽見她們娘倆在院裏說,但也沒聽的太清楚,見老伴帶着哭唧唧的長琴進屋,又問了一次:“怎麽了?”

沒等長琴說話,長琴奶奶立即道:“大昌亂說話,這孩子當真了,沒事。”

沈現平拿腳趾頭想,也知道什麽事兒,到了飯點兒,其他孩子都回了家,唯獨小長琴四處找不着,還哭唧唧回來了,事兒總是要問,但現在看長琴這樣子,也不是時候。

“等見着他爺爺,我跟他提提,好了沒事了,餓了吧?奶奶做好飯了,就等着你回來吃,快,去院裏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長琴坐在那擦擦眼淚,極委屈的小聲嘟囔:“我不想洗。”

沈現平放下簸箕,站起身:“那哪行?抱了一下午狗崽子,滿身都是狗毛,不洗手,那狗毛不就吃嘴裏去了,要是渾身長的像小狗一樣都是狗毛,可就吓着爺爺奶奶了,聽話,快去。”

長琴依舊不想動,但還是被奶奶提着,去洗了黑乎乎的小爪子。

如爺爺所說,的确有好多狗毛黏着。

這一覺,她早早就睡了,跑了半天,任憑孩子精力再旺盛,肯定也是累的。

可長琴奶奶和沈現平卻坐在油燈下,邁不動上床的腿,心裏頭百般複雜不是滋味。

沈現平嘆了口氣,唯恐吵醒沉睡的長琴,低聲說道:“咱們也得想想辦法,咱倆還能活多少年,長琴不能總跟着咱們,要是咱沒熬到她出嫁那天,就進了棺材板,那可怎麽辦?将來她回來,家裏還是得有個接她的人。”

長琴奶奶低着頭,低聲道:“事兒是那麽個事兒,可這幾個兄弟,誰能要了她?我看不如這樣,緒亭馬上就成親了,咱們再等一等,這事先別提,等到六兒成家過後,我們把這件事提一下。”

“嗯,提一下吧,不管要不要,這事也得說一聲,要是真不要,就咱帶着長琴。”沈現平眨眨眼,臉上滿是飽經滄桑的皺紋,他扭頭看看床上睡得正香的長琴,又把頭調了回來。

長琴奶奶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帶是小事,可她和沈現平能活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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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兩位老人沒怎麽睡,天兒冷,家裏沒多少柴火取暖,蓋着被子倒也暖和,就是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除了長琴,其實,還有沈緒亭,沈緒亭的相貌在兄弟幾個中,長得最好看,和兄弟幾個,一點也不像。

如果說,長琴的事情是一件大麻煩,那麽沈緒亭,就是壓在他們二老心口,那一塊大石。

時間過得很快,十二月初八,很快就來到了。

這天兒暖洋洋的,似乎是入冬以來,最暖和的一天,陽光大好,沒有一點寒風,像入了春那般,村裏人都說是個好日子,也是個好兆頭。

大家夥兒沒什麽學識,常常認為,在辦喜事之日,如果刮風下雨、下雪,那便是日子不好,以後必定也不安生。

所以在選擇日子上,都非常謹慎。

有了大好天色,沈家這喜事辦的,兩家人都格外高興,劉秀梅穿上紅衣,蓋上紅蓋頭,從家門走出去地那一刻,劉家老爹抹了一把老淚。

她娘早就偷偷躲到一邊兒,哭的稀裏嘩啦。

沈家這邊宴席已擺,送嫁的六人跟随前來,在沈家高高興興吃了酒席,臨別時,兩家雖離的不遠,同在一村,劉秀梅也沒忍住掉了淚。

沈家這邊的親戚,全都來湊了熱鬧,劉家走的早,招待完劉家客人,自己家人才熱熱剩菜吃飯。沈緒亭新婚,為長輩敬酒,看到眼眶泛紅的二姑,還特意跟她開了幾句玩笑。

三個姑,就二姑不愛說話,那瘸腿的二姑夫還是個懶漢,好吃懶做,二姑嫁給他後吃了不少苦。聽說這陣子對二姑總是罵罵咧咧,沈緒亭知道這事,可他一個侄子,也只能裝作視而不見,好讓父輩理論。

劉家對這門親事很滿意,也放心,畢竟,老三媳婦劉英是劉秀梅的二姑。老五媳婦劉翠翠,她要叫一聲姐,只不過,不算太親,但輩分輪下來,還是要叫的。

進了沈家,都成了嫂子,有外人在時,她依舊喊劉英為嫂子,私下裏,還是叫她一聲二姑。

在劉家這等關系,進到沈家成了妯娌,劉家自然是放心的,但出嫁之前,劉秀梅爹娘還是囑咐了劉秀梅,在處事上,盡量注意下劉翠翠,畢竟劉翠翠的性子,那在村子裏面,是數一數二的刁鑽不講理。

“圍成個家不容易,到了婆家,那就是開始另一段生活,更不容易,收收自己在家的性子,凡事不能太任性,好好過日子。”這是劉秀梅她娘,在前一天晚上,對閨女說的話。

“我知道了。”劉秀梅已有些聽得不耐煩,這段日子,娘不知道對她說了多少遍,她剛年近二十,自然不懂這些話,會有多重要。

“你婆家那個長琴,是個愁人的主,嫁過去以後啊,盡量不要發好心,別什麽事兒也往自己身上攬,該屬于你的事兒你們就插手,不是你的事兒你們就別插手,上頭還有老二老三呢,輪不到你這個老六,你就聽着就行。”

她娘繼續囑咐:“還有啊,遇到事兒,也別出風頭,也別出意見,有老二老三做主,她們決定怎麽來,你就跟着怎麽走。娘別的不擔心,就是擔心長琴那孩子,将來你婆婆和公公走了,就是你們幾個的事,除了自個兒家孩子,還得有她,怪讓人發愁。”

劉秀梅坐在炕上,拉拉被,不以為然:“那就幫着呗,一個孩子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了,她爹不是死了嗎?娘也改嫁了,讓我們幫一幫,不也是應該的呀。”

“你這傻孩子!就跟你說的那麽簡單?她出嫁你不得花錢,她生病不也得花錢,處處都得花錢,這是個人!你當是小貓小狗呢,要是你婆婆和公公沒了,有你們操心的!”

劉秀梅朝炕上一躺:“行了娘,你說那麽多我都記住了,快回去吧,早點睡,我都困了。”

被劉秀梅催促着,她娘這才不說。

但也沒立即走,又想對她說一下房中之事,還沒囑咐多少?就被劉秀梅起身送出去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什麽也不聽!”她娘在門外氣地拍腿。

她也是好心,因為這事,自己當年嫁給劉秀梅她爹時,就鬧過這麽一出笑話,她是怕自己女兒,也捅出這麽一件糊塗事,淪為大家的笑柄。

劉秀梅呢,說懂她也不懂,說不懂,她也懂一些,從哪得來的,從村子裏那些結了婚的男人,整天和人家婦女不正經言談裏聽來的。

沈家的客人,在中午兩點鐘散去,都走了之後,就剩下沈家人,劉翠翠從沈緒亭家出來後,沒有去別處,跟着一起出門的三嫂劉英,去了劉英家。

沈緒安不在,還在沈緒亭那,幫着張羅要走的客人。

“三嫂,看見沒?娘怎麽把那口缸,給了六弟家了?”一進門,屁股還沒在凳子上坐熱,劉翠翠就忍不住了。

打她在沈緒亭那看見那口缸,就憋了一肚子火。

劉英在一旁倒着水,“這誰知道啊?我也看見了,給就給了吧,已經給了,咱能有什麽辦法?”

劉翠翠翻了個白眼,火氣還不小,“她好幾個兒子呢,就給了老六家憑什麽呀?這不是偏心嗎?咱們對她哪兒不好了?”

“秀梅還是咱們親戚,這事兒也不好說,就先這樣吧,等以後逢着事兒,再把這事兒說給娘聽聽,好讓她心裏有個數。”

“那肯定得說,不然,還不知道背着咱們給老六家多少東西。”

劉英坐在她旁邊,給她端了一杯水,這一天人特別多,光招待劉家親戚了,也沒喝幾口水,亂的腦袋轟疼,趁着親戚們都走了,可算是能回來歇歇。

劉英把聲音壓低,生怕說着說着,家裏回來人,“我看娘也是給老六家一口鍋,就是多了口缸,咱也不知道,一會兒緒安回來,我把這事跟他說說。”

劉翠翠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在地上:“我特意去娘那邊看了趟,水井旁邊,就放了口特別小的破缸,都有裂紋了,合着把這個稍微大點的,就給老六家了。”

心裏不悅是真事,但到了晚上,一家人在一塊吃飯時,她們二人也沒說什麽,臉上依舊笑的好看,滿嘴客套話。

可回了家,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劉英還算性子穩些,就是順嘴一問,就算心裏頭再有不悅,也沒在沈緒安面前多說,沈緒安是知道這事的,前些天,長琴奶奶和沈現平叫他們幾個兄弟回家,唯獨老六不在,二老和他們幾兄弟說了些事,也說了多給老六一口缸,幾個兄弟聽後,也是願意的,就怕媳婦鬧意見。

所以,他們兄弟幾個想了個辦法,就說,是他們主動提出來的,老六最小,既然最小,那當哥哥的,就讓着弟弟不在乎此事。

在長琴奶奶和沈現平那,以幾個兄弟的名義分這口缸。

“那你怎麽不早說?”劉英反問。

沈緒安:“我這不是忘了?最近事太多了,一會跑這一會跑那,四處通知親戚,走的我腿都快斷了,哪還想起這事。”

有些話,可以說,而有些話,不可以說,二老提起的事,幾個兄弟可是說好了,死守這件事,一個字也不朝她們幾個露。

實在沒辦法,娘們要是知道了,這事兒就捅天了。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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