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衆所周知,前任相見必然會…… (8)
,把衣服給姑奶奶送了過去。
姑奶奶看見補好的旗袍,感動得潸然淚下,一個勁兒地說老祖宗有件一模一樣的衣裳,胸口也是繡了一朵荷花。
因為這事,梁秋穆爸媽和姐姐梁春穆對趙豫印象更好了,不僅加了微信,還時不時地去抖音幫她點贊評論。
梁秋穆有些無奈,一遍遍地聲明他和趙豫感情尚淺,讓他們不要打擾她,跟她保持一點距離,家人卻一直充耳不聞,他實在無計可施,也只好聽之任之了。
二十九章 改天再愛你
七夕節前夕,趙豫的母親吳秀麗打來電話,語重心長地跟她長談了一次,主題自然是催婚。
雖然母親語氣嚴肅,但聊的內容依舊是老生常談,車轱辘話颠來倒去地說,趙豫聽得耳朵生了繭,也有些失去了耐心:“媽,我都說多少遍了,我現在要搞事業,這事先不着急。”
吳秀麗一聽,語氣不由得急躁起來:“你都三十多了,怎麽還不着急?我跟你爸都快急死了。”
趙豫有些無語:“我哪兒三十多了?”
“那你虛歲不三十多了嗎?”
“有你虛這麽多的嗎?”
吳秀麗沒有接茬,話鋒一轉說:“你說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就一點都沒考慮以後的事嗎?三十幾了還不結婚,你以後準備怎麽養老?”
趙豫鄭重說道:“我再重申一遍,我今年二十九,四舍五入二十五。我這麽年輕,幹嘛要想養老的事?而且就我這生活習慣,我估摸着能走在你跟我爸前面。”
“你說什麽混賬話?非要氣死我是吧!”吳秀麗氣得家鄉話都飙了出來。
趙豫笑說:“哎,我就開個玩笑,怎麽還生氣了?你說我那幫堂表兄弟姐妹生了那麽多孩子,到時候還不得給我一個養老。”
“你做什麽白日夢呢?人家的孩子給你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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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我就說,誰給我送終,我遺産給誰,他們還不搶着來伺候我。”
“你一分錢存款沒有,哪來的遺産?”吳秀麗沒好氣地說。
“那麽多人發財,總會輪到我的,我有預感,這兩年我就要走大運了。”趙豫言之鑿鑿。
吳秀麗見這套說辭跟女兒說不通,只能換了個策略:“你年齡也不小了,能不能體諒一下家裏老人的心情?我跟你說,我每次在小區裏遛彎,就羨慕人家抱孫子孫女的老太太。”
趙豫立馬回說:“那你找份保育員的工作不就好了,反正你退休了沒事幹,我看人家保育員一個月能賺好些錢呢,又能抱孩子又能賺錢,一舉兩得,回頭我把招聘信息發給你哈。”
“你個碎嘴子,跟你爸一個熊樣,早晚給你氣死!”吳秀麗氣得挂了電話。
趙豫笑着放下手機,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玩笑開得有點過,打開微信想給媽媽發個紅包道歉,結果卻發現被她拉黑了。
趙豫哭笑不得,收好手機出了門。
這天居委會又組織了一場公益活動——去大運河公園撿垃圾。趙豫剛剛在抖音複出,在小區裏也是名人,逃避公益容易落人話柄,因而即便萬般不情願,還是過去參加了。
她打車來到大運河,梁秋穆已經到了。兩人的關系仍是保密狀态,所以有鄰居在場時從不一起活動。
趙豫跟他揮了揮手,吐槽了一句:“好煩,‘平安是福’把我拉黑了。”
梁秋穆問說:“‘平安是福’是誰?”
趙豫說:“我媽。”
“你又惹你媽生氣了?”
“我哪有惹她?明明是她惹我,周六一大早打來電話催婚,跟她怎麽都說不通。本來我還想十一回家一趟,這還怎麽回去?愁死我了。”
趙豫一路碎碎念着來到河邊,一邊撿垃圾一邊咕哝了一句:“幹脆找個人冒充我男朋友算了。”剛說完,一擡頭瞄上了梁秋穆。
她盯着他的背影,腦中開始上演起小劇場:上回她幫了他那麽大忙,也該他投桃報李一回了,雖然這人又死板又固執,還是個二婚,但至少外形優秀,工作體面,爸媽那邊估計也能交差,就是不知道這人願不願意跟他回駐馬店……不用擔心,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會去的,雖然這人又死板又固執,還是個二婚,但對她還算挺講義氣的。
她正揣摩着這個計劃,腦中冷不丁閃過一個念頭:話說,我為啥不直接跟他談戀愛呢?
這念頭委實把她吓了一跳,心口一陣慌亂,但她很快冷靜下來,開始認真地分析起這件事的利弊:這男人身體好,工作好,長得好,兩人鬼混了這麽久,她至今沒發現這男人有什麽大的缺點,作奸犯科更是不可能,除了死板固執加二婚,也算是個優質男人了,萬一能跟他僥幸修成正果,不就一勞永逸了嗎?
趙豫這麽想着,暗暗下定了決心。
但她心裏畢竟沒有多少底氣,又擔心被鄰居們發現,因而遲遲不敢上前行動。好不容易等到梁秋穆落了單,她深吸一口氣,悄悄溜到他身後,戳了戳他的手臂,小聲說:“梁醫生,我找你有點事,一會兒那邊小山坡上見。”說完一溜煙跑了,生生把表白營造出一種黑幫接頭的氣勢。
梁秋穆看着她跑上了小山坡,有些莫名其妙,心想這女人又在搞什麽鬼。一邊想着還是跟着她去了。
兩人沿着山坡上的小路走着,趙豫始終不說找他幹嘛。
過了會兒,趙豫忽然在一棵小樹前停住了腳步:“你還記得這棵樹嗎?”
梁秋穆看了看小樹,愈發不解:“這棵樹怎麽了?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趙豫扭捏了半天,鼓起勇氣說:“梁醫生,你做我男朋友吧。”
梁秋穆心髒猛然一跳,腦中空白了幾秒。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意識到眼下并沒有任何跡象顯示,趙豫對他産生了愛情,這女人突然向她表白,除了抽風沒有別的解釋。
于是,他臉上又恢複了沉着的表情:“你是認真的嗎?”
趙豫忙說:“是啊,你看我都在我們一起種的那棵樹下跟你表白了。”
梁秋穆不動聲色道:“那是棵白楊,這是棵銀杏。而且那棵樹是我種的,跟你有半點關系嗎?”
趙豫脫口一聲“fuck”,見他要走,趕忙拉住他,說:“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重新來。”
梁秋穆輕嘆了口氣,被她拉着來到了湖邊。
趙豫整理了一下表情,又開始了表演:“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
梁秋穆打斷她說:“應該是,沒有誰是一座孤島吧?”
“啊,是嗎?”趙豫迅速低頭看了眼手機,又擡頭說:“不重要,我想說的是,你看你也不讨厭我,我們也很合得來,而且在床上又那麽合拍,幹脆你跟我交往呗。”
梁秋穆一臉嚴肅地看着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了句:“你愛我嗎?”
趙豫一愣,下意識地移開視線,眼神閃爍:“愛啊,怎麽不愛呢?”
梁秋穆無奈說:“你的眼睛都轉成陀螺了。”
趙豫立刻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你再看看。”
梁秋穆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豫追上去,纏着他說:“改天愛你不行嗎?再給我一次機會嘛。”
梁秋穆推開她:“走開,我要去扔垃圾。”
趙豫看着他慢慢走遠,知道計劃已經徹底失敗,長籲短嘆了一番,快步跟上去,說:“晚上我要吃火鍋,你請客。”
梁秋穆一口拒絕:“不請,為什麽我要請客?”
趙豫捂着胸口,說:“我剛剛表白失敗,很難過嘛。那不然你答應做我男朋友,我請你吃火鍋。”
梁秋穆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嗎?一頓火鍋就能收買?”
趙豫一臉惋惜:“唉,你這人怎麽這麽死腦筋呢?反正咱倆都有婚戀壓力,幹嘛不試試呢?就當幫彼此一個忙,萬一成了,也是一段佳話。你說以咱倆的智商和美貌,将來要是有了孩子,人生絕對開挂……”話沒說完,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哦,對了,你的輸精管還好嗎?”
梁秋穆慌忙看了看四周,脫口說了句:“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你談戀愛!”
這話不過是惱羞之下的氣話,一出口梁秋穆就覺得有些過分,心中不禁懊悔起來。
然而趙豫并沒有放在心上,對他笑了一笑,背着手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歪了歪頭,說:
“那天早上醒來,我這麽看着你,心裏想,這男人長得真好看呀。那個時候,我也覺得這輩子不會再見到你了,可是後來我們卻成了朋友,我感到挺慶幸的。梁醫生,其實我真的挺喜歡你的。以防有天你想談戀愛了,我這裏會一直給你留一個位置。”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猝不及防地,梁秋穆心髒漏跳了一拍。
在他還是醫學生的時候,就在課堂上學到過這種症狀,也許是窦性停搏,也許是房室傳導阻滞。
當然,更糟糕的可能是,他對那女孩有些心動。
三十章 你幸福嗎?
七夕晚上有場流星雨,梁秋穆和趙豫去了運河公園露營。
當然,這并不是什麽浪漫的約會。今晚的流星雨落在英仙座,百年難得一見,梁秋穆一直對天文學很感興趣,自然想去一睹奇觀。而趙豫會去單純是為了拍視頻發抖音。
但這晚畢竟是七夕,情侶們紮堆約會,公園裏到處都是卿卿我我的身影。梁秋穆扛着帳篷走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僻靜的地點。兩人搭好了小帳篷,趙豫又噴了一通驅蚊水,而後兩人便躲在帳篷裏等待流星雨降臨。
距離預報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為了打發時間,趙豫打開手機刷起了抖音,但刷來刷去都是唱歌跳舞直播帶貨。她覺得有些無聊,把手機丢在一旁,回頭看了眼梁秋穆,這人正在看英仙座流星雨的科普文章。
趙豫還是頭一回見到看這種文章看得入迷的人,又動了惡作劇的心思,過去從背後貼着他,雙手不老實地探進他的上衣,朝他的耳朵吹了口氣,說:“梁醫生,要不要玩點刺激的?”
梁秋穆一個激靈甩開她,正襟危坐道:“我不可能做這種有傷風化的事,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了。”
趙豫嗤笑說:“你的底線都破了多少次了?”
梁秋穆起身說:“你再這樣我出去了。”
趙豫撇撇嘴:“算了,別出去喂蚊子了,我不惹你就是了。”
梁秋穆又問了一遍,确保她不會胡來,這才又坐回去,捧着手機看起了文章。
趙豫在一旁閑着沒事幹,過去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說:“別看了,跟我聊聊天呗。”
梁秋穆擔心如果不理她的話,她又要對他動手動腳,只好放下了手機:“你想聊什麽?”
趙豫想了一下,說:“幹聊天也沒意思,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梁秋穆警惕說:“你不是想窺探我隐私吧?”
“放心,完全沒這個想法。”趙豫說。這男人的私生活又死板又無趣,就跟一本大部頭的工具書一樣,這種書她通常只會拿來蓋泡面。
“也不準讓我做奇怪的事。”梁秋穆又說。
“不會啦,我不是那種人。”趙豫信誓旦旦地保證了一番,梁秋穆這才猶豫着跟她玩了起來。
兩人猜拳論輸贏,起初幾輪還算比較正常。
到了第四輪,梁秋穆輸了,趙豫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你比個甜妹 pose 吧,就像這樣。”她一邊說着,一邊擡起雙手捧着臉頰,沖梁秋穆做了個 wink。
梁秋穆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還是豁不出老臉幹這事,只能跟趙豫商量說:“我能選真心話嗎?你問什麽都可以。”
“沒什麽想問的,我就想看你做這個。”趙豫眼巴巴看着他。
梁秋穆知道這女人不會善罷甘休,自己估計是逃不過了,好在這裏也沒別人,于是,他心一橫,依葫蘆畫瓢做了那個萌妹姿勢。
不等放下手來,對面“咔嚓”一聲,趙豫竟然拿手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梁秋穆急忙上來搶手機,卻還是晚了一步,趙豫已經鎖了屏。
他只能悻悻地警告說:“不準亂發。”
趙豫說了聲“放心”,順手把照片設置成了屏保。
第五輪,趙豫輸了。梁秋穆有點報仇的心思,于是讓她大冒險。
趙豫立刻往旁邊側身一躺,擺出誘惑的姿勢:“說吧,想讓我做什麽?”
梁秋穆登時後悔,改口說:“算了,還是真心話吧。”
趙豫“切”了一聲,又坐了起來。
梁秋穆沉吟片刻,忽然問了句:“你現在幸福嗎?”
趙豫失笑說:“哇塞,《新聞聯播》真沒少看啊。”
梁秋穆白了她一眼:“你正經一點。”
趙豫盤腿坐着,擡頭望着帳篷網紗外墨藍色的天空,說:“挺幸福呀。好朋友都在身邊,做的事也喜歡,抖音那邊也複出了,每天都在漲粉,而且還有規律又高質量的性生活,我有什麽不幸福的?”她沖梁秋穆一笑。
梁秋穆也笑了笑,又問說:“你要一直教畫畫嗎?”
趙豫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梁秋穆略略猶豫,說:“上次姑奶奶那件旗袍,專業的裁縫店都沒辦法,你卻能補得那麽好,還設計得精巧雅致,渾然天成,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覺得挺了不起的。如果你有藝術和設計方面的才華,為什麽不繼續在設計師的道路上嘗試一下呢?”
趙豫怔了怔,眸光沉下去,眉眼間少有的飄過一絲愁雲,許久都沒有說什麽。
梁秋穆見她沉默不語,不禁後悔自己剛剛說得太過直白,正想着該怎麽挽救眼下的氣氛,趙豫淡淡然開口說:“試過啊,試了很多年,最後也沒有試出什麽。不管我怎麽嘗試,怎麽努力,甚至為了潮流改變自己的設計風格,最後都無一例外地失敗了,所有的心力都白費了。那種感覺太煎熬了,我不想再重來了。”
說完,話鋒一轉,又恢複了平日裏陽光燦爛的笑容:“梁醫生,我現在真的挺開心的。今年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遇見了你。”
梁秋穆沒說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流星雨預報的時間到了。兩人走出帳篷,站在堤岸上,一齊望向夜空。浩瀚的天際,有無數星辰閃爍。然而,并沒有流星劃過。
半小時後,終于有一道隐隐的亮光穿過天際,但因為速度太快,光亮又不是很明顯,兩人也沒大看清楚。
趙豫嘴角一抽:“這就是……流星雨嗎?他們對雨有什麽誤解?就這麽一點,只能叫唾沫星子吧。”她咕哝着放下了手機:“浪費老娘時間,還不如在家直播。”
過了會兒,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麽,鑽進帳篷,在背包裏翻了翻,帶着幾支煙花出來了:“梁醫生,我們放煙花吧,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梁秋穆立馬拒絕:“這兒不能放煙花。”
“哪兒寫了不能放?”趙豫問說。
梁秋穆心想,這附近倒是的确沒有禁放煙花的标識,而且在水邊應該也不會有隐患,剛剛他說了那些話讓她有些不開心,還是哄她一下吧。因而,盡管他有些不情願,還是遲疑着答應了。
趙豫高興地把煙花和打火機交給他:“我不敢放,你來點吧。”
梁秋穆把煙花放在堤岸的臺階上,點了一支。夜空中“砰”的一聲,綻放錦簇花團,在黑沉沉的河水中留下一個絢爛的倒影,引得附近的情侶和夜跑青年都來到河邊駐足觀看。
前兩支煙花都很漂亮,趙豫開心極了,對着天空一個勁地拍照。點到第三支時,不知為什麽啞了火,梁秋穆上去查看,不小心碰倒了煙花。煙花在原地打了個轉兒,像條泥鳅般“哧溜”一聲竄進了小樹林。伴随着一聲巨響,一陣動物的慘叫聲也從樹林裏傳了出來。
梁秋穆暗道一聲“不好”,連忙和趙豫跑過去查看,剛剛在河邊看煙花的人也趕過來圍觀。衆人打着手電找了一番,終于在一棵樹下找到了一只小動物,黃毛長尾,渾身是血,已經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梁秋穆蹲下來檢查了一下,小動物已經死透了。他心中一陣內疚。
這時,有個圍觀的男人說:“這不會是國家保護動物吧?”
另一個人接茬說:“我也覺得像,好像是石貉。”
梁秋穆心裏一沉:難不成闖了大禍?他不至于這麽倒黴吧?
他聽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也插不上嘴。他對動物不大了解,再加上現在是晚上,那只小動物又被炸得渾身是血,是什麽也看不出來。他本想找朋友鑒定一下,結果還沒找到人,已經有熱心群衆報了警。
運河公園附近恰好有個派出所,警察接警後很快來到現場,詢問了一下情況,連人帶動物一起帶走了。
到了派出所,警察要把兩人分開問話。梁秋穆怕趙豫信口胡說,進門前對她使了眼色,示意她一定實話實說。
趙豫對他比了個 OK,對着問話的警官一頓胡謅,矢口否認煙花是他們放的,不管民警怎麽問都說不知道。
過了會兒,動物鑒定結果也出來了。
一個警官走進審訊室,對梁秋穆說:“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梁秋穆惴惴不安地說:“壞的吧。”
警官說:“你們兩人的口供完全對不上。”
梁秋穆忙說:“警察同志,我句句都是真話。那個二貨肯定是會錯意了,不然你們再問問她吧。”
警官又說:“還有一個好消息,你們炸死的不是國家重點保護動物,是只黃鼠狼。”
梁秋穆略微松了口氣,又針對野外放煙花的問題對警官做了一番檢讨。
最後,警察念在他們沒有釀成大錯,認錯态度也十分誠懇,教育了一下就放他們走了。
三十一章 黃大仙的複仇
自打在運河公園炸死了黃鼠狼,趙豫一直憂心忡忡。
那天晚上回家後,她想起一些關于黃大仙的傳說,心裏覺得不踏實,特地在抖音上找了個玄學大師問了問,結果大師說,黃大仙會回來報仇。
趙豫焦慮了好幾天,覺得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于是又找大師買了些解煞的符咒,準備祭拜一下黃大仙。
大仙頭七這天,趙豫根據大師指示,在小區裏找了個有水有木的地方,點了三炷香和幾盞白蓮燈,擺了小菜和酒水,對着水塘恭恭敬敬地拜了起來。
過了片刻,趙豫估摸着黃大仙該用完膳了,合十雙手祈求說:“大仙,冤有頭債有主,雖然那天晚上的煙花是我帶的,但火是梁秋穆點的,你要有什麽冤屈,去找他啊,千萬別來找我!”
拜完了大仙,趙豫收了野餐籃想走,又擔心大仙找錯了門,連忙補充了一句:“大仙,他現在不住自己家,住他姐家,地址是陽光小區 6 棟 2 單元 502,你別千萬走錯門哈。”
走了兩步,心裏還是不踏實,又補充了一句:“對了,你最好早點去,這人是老年人作息,基本上晚上 10 點就睡了。”
交代完所有細節,趙豫總算如釋重負。
正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在幹嘛?”
趙豫尖叫一聲,吓得差點把籃子丢在地上。一回頭,梁秋穆正滿臉狐疑地看着她。
她趕忙踩了踩地上的香灰,幹幹一笑,說:“你怎麽來了?我野餐呢。”
梁秋穆看了看她手裏的籃子,顯然不信,但也沒有多問。
剛剛他加班回家,坐電梯時碰見劉大媽,聽她說剛看見趙豫鬼鬼祟祟鑽進了小樹林,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梁秋穆起了疑心,就過來看了一下,但眼下這情形他也看不大明白,估計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迷信活動,說了他也不懂。再加上他連着加了幾天的班,現在頭昏腦漲,有氣無力,只要她沒做違法亂紀的事,他也懶得管了。
第二天早晨,梁秋穆起床後昏昏沉沉,量了量體溫發燒了。近來他連日勞累,免疫力下降,會感冒也不足為奇。他想着自己身體素質好,估計一兩天就能好了,所以也沒當回事,吃了片退燒藥就去上班了。
這天一整天他都沒什麽精神,到了傍晚更是頭痛欲裂。下班回家後又量了一下體溫,居然燒到了 38.5 度。
他實在沒力氣做晚飯,叫了份外賣,準備吃完就上床休息。
外賣還沒到,趙豫來了,一進門發現梁秋穆臉色不對,伸手摸了摸,臉頰燙得厲害。
“你發燒了?”她驚訝問道。
“嗯。”梁秋穆點了點頭。
趙豫震驚道:“不會吧,這麽準的嗎?”一邊說着一邊朝四周拜了拜。
“什麽這麽準?”梁秋穆不解問道。
趙豫忙說:“沒什麽,你要不要去醫院啊?燒成這樣不能硬撐吧。”
“沒事,我吃了退燒藥了。”梁秋穆說。
“吃飯沒?”
“還沒,我叫了外賣,一會兒就到了。”
趙豫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說:“你生病了就別吃外賣了,我幫你做吧。你先去卧室躺一會兒,我做好了叫你。”
梁秋穆說:“不用了,我這會兒也沒什麽胃口,随便吃點就行了。”
但趙豫出于自責還是執意要下廚。晚飯做了快一個小時才做好,一碗綠豆粥,兩個小炒菜,味道不好不壞,勉強能吃。
吃完了晚餐,趙豫把梁秋穆趕去了卧室休息,自己把盤子和廚具都洗了,又把餐廳和廚房清掃了一遍。
一切收拾完畢,她來到卧室幫梁秋穆量了量體溫,燒還是沒退,甚至還有點上升的趨勢。
趙豫心裏越發慌張,擔心梁秋穆會有生命危險,非要帶他去看急診。梁秋穆反複說自己明早就沒事了,不用這麽麻煩,她還是不聽。
梁秋穆見她急得眼眶泛紅,只好跟她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趙豫匆忙挂了個急診科的號,又過去攙扶梁秋穆。
梁秋穆無奈說:“我又不是傷到腿了,你不用扶我。”
趙豫還是扶着他去了診室。
梁秋穆見了急診科的同事,跟他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直截了當說:“開支退燒針就行了,沒啥大事,我這朋友大驚小怪罷了。”
同事笑說:“女朋友吧?”
梁秋穆沒力氣反駁,因而沒做聲。
醫生開好了單子,趙豫拿了去繳費,回來時遇見一對情侶,站在人群裏煞是紮眼。
男人是俊朗的長相,身材十分高大,女人眉清目秀,柔柔弱弱的,看上去應該很着急,眼眶裏含着淚,眸光盈盈。男人雖然臉色蒼白,但是見女人一臉擔心,還是微笑着安慰她說:“沒事,就是急性腸胃炎,輸一點液就好了。”
女人嗔怪說:“叫你亂吃東西。”
男人說:“以後不敢了。”
兩人往輸液大廳走着,趙豫跟他們順路,也朝那個方向走。三人走了一段,女人不知為何站住了,怔怔望着前方,沉默不語。
趙豫有些好奇,沿着她的視線看去,見梁秋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也在默默地看着她。
兩人遠遠地對視了一會兒,都沒有打招呼。女人扶着身邊的男人,一言不發地走了。
梁秋穆回過頭來,盯着腳下的地板,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
趙豫愣了一下,隐隐明白了什麽,也沒有多問,過去把單子交了,取了注射的藥水。
梁秋穆打完了退燒針,趙豫還想讓他留院觀察一下,他卻堅持要走,說家裏有退燒藥,也沒讓醫生開藥。
趙豫只好陪他回了家。兩人略微洗漱,梁秋穆直接上了床,趙豫想起梁秋穆說家裏有藥,又去客廳翻箱倒櫃地找藥。
找到了退燒藥,她又想找感冒藥,然而在梁秋穆平時裝藥的櫃子裏找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正要關上櫃子門,兩盒藥掉了出來。
趙豫撿起來一看:一盒寫着草酸艾司西酞普蘭片,一盒寫着勞拉西泮片。她又将盒子一翻,側面寫着:抗抑郁,抗焦慮。
趙豫心口猛然一緊,盯着那幾個字看了會兒,把兩盒藥放回了櫃子裏。
她蹑手蹑腳地來到卧室,趴在床邊看了看梁秋穆,悄聲問了句:“你睡着了嗎?”
梁秋穆閉着眼睛,說:“沒有。”
“那我一會兒回家吧,我怕我在這裏你會睡不好。”趙豫摸了摸他的額頭,仍舊小聲說着,像是怕驚擾了他。
梁秋穆拉住她的手,嗓音有些啞:“別走了,今晚留下來陪我好嗎?”
趙豫說了聲好,脫了鞋子在他身邊躺下,握緊了他的手。
因為感冒的緣故,梁秋穆的呼吸有些粗重。趙豫莫名有些擔心他會窒息,過了會兒,又忍不住問了句:“睡着了嗎?”
“沒有。”梁秋穆說。
趙豫在他身邊安靜地躺着,忽然又開口說:“剛剛我們在醫院遇見的那個人,是你前妻吧?”
梁秋穆點了點頭:“嗯。”
趙豫猶豫了一會兒,問說:“你是不是……還沒放下她?”
梁秋穆仰面躺着,空望着天花板,口幹舌燥,呼吸混沌,因為發燒的緣故,腦子裏好像有臺嘈雜的機器嗡鳴着,有那麽一會兒,他什麽也聽不見了,耳中只有一句沒有溫度的話在反複循環着:“我想去尋找我自己的人生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臉頰的潮熱似乎褪了一些,世界也安靜下來,他終于開了口,啞聲說:
“我大學時就跟她談戀愛了,醫學生課業重,我每天忙到沒時間陪她,她覺得受了冷落,沒有戀愛的感覺,跟我分了手。五年後我們重逢,舊情複燃結了婚。我竭盡全力地對她好,結果還是搞砸了。離婚兩個月,她過生日,我打了電話過去,是一個男人接的電話。我問她那男人是誰,她說是她男朋友。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背叛了我。”
趙豫心裏有些難過,輕聲說:“有些事知道了也沒什麽意義,你又何必非要糾結事實是怎樣呢。”
梁秋穆沒說什麽,閉上了眼睛。趙豫摸了摸他的頭發,黑暗裏,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呼吸似乎通暢了許多。她也安心了一些,在他身邊靜靜地睡着了。
三十二章 一天一蘋果,emo遠離我。
這天晚上,梁春穆接到趙豫的電話時多少有些意外。雖然兩人都是開朗外向好交際的性格,但畢竟只見過一次,平日裏至多在抖音和朋友圈點點贊,遠沒有到煲電話粥的交情。
電話接起來,趙豫問了聲好,上來一頓寒暄,遲遲不說自己找她幹嘛。
梁春穆見她言辭閃爍,料到她應該有事相求。該不會是想跟她借錢吧?不過就算借錢也沒什麽,算到弟弟頭上就是了。
這麽想着,她也沒跟趙豫周旋下去,直截了當地問說:“小魚,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趙豫支吾了一會兒,說:“姐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你說。”梁春穆豪爽說,“你的事就是秋穆的事,秋穆的事就是我的事。”
趙豫又猶豫了會兒,終于下定了決心:“前兩天梁醫生感冒了,我幫他找藥的時候,發現了兩盒藥,是抗抑郁和抗焦慮的,他是不是……”
梁春穆一愣,随即說:“你發現了啊?那天他還特地讓我不要跟你說呢。”
“他不知道我發現了。”趙豫說,“所以他真的有抑郁症啊?為什麽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梁春穆嘆說:“很多抑郁症病人看上去都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內心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秋穆又是沉悶內斂的性子,就算有什麽事也是悶在心裏,絕不會跟旁人說。”
趙豫沉吟片刻,又問:“梁醫生為什麽會得抑郁症呢?”
梁春穆略微遲疑,說:“唉,其實跟你說了也沒什麽,你們已經這麽熟了。你知道秋穆兩三年前出過一場醫療事故嗎?”
“醫療事故?”趙豫有些驚訝,“我從沒聽他說過。”
梁春穆說:“當年,秋穆接診過一個病人,檢查過後确診了膽管癌,已經是中晚期了,癌細胞也已擴散。秋穆給出了幾套治療方案,患者家屬堅持要手術。秋穆反複告知了手術的風險,他們也表現得通情達理。
但手術過後,那個病人預後很差,沒過多久就去世了。患者家屬像變了個人一樣,去醫院鬧了幾次要求巨額賠償,被拒絕後,居然帶了刀去行兇。保安沒能攔住那人,秋穆被他砍傷了右手,有很長時間都沒辦法活動。他就是那個時候得了抑郁症。
萬幸的是,手上的神經損傷不算很嚴重,現在差不多已經完全恢複,但那次事故給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現在還是無法走上手術臺。”
趙豫驚得一時無語。她倒是很早就發現他手上有道疤,他說是做飯切的,她從來都沒有多想。
梁春穆在電話那頭繼續說:“前兩年,他搬到了通州,精神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可是去年年底,前妻跟他離了婚,他抑郁症又複發了。跟你認識之前的那幾個月,是他狀态最差的一段時間。有一次,他在外面吃飯時暈倒了,下巴磕到了桌角,縫了好幾針。”
趙豫猛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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