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衆所周知,前任相見必然會…… (15)

溝通一下明天的流程。”梁知宇看向趙豫,“不然嫂子也過去喝杯酒?”

趙豫愉快地說:“好啊。”看見對面那花美男一直盯着她看,問梁秋穆說:“這位是?”

“這是我小表弟,聶若風。”梁秋穆說。

“這麽說是靜淵姑姑的兒子?”趙豫問。

“對。”梁秋穆說。

趙豫想起上回見梁靜淵時就覺得她不大好相處,有點鼻孔裏看人的意思,因而對聶若風也有了點距離。

沒想到聶若風卻熱情地朝她伸出手來:“你好啊,小嫂子。”

梁知宇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叫嫂子就好好叫,什麽小嫂子?沒大沒小的。”

聶若風摸着腦袋,說:“我是覺得嫂子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嘛。”

趙豫聽見這話,對他的印象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一行人來到樓下,打車去了預定的餐廳,已經有一幫人在包廂裏等他們,清一色的男人。

趙豫待了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這幫人大都是成功人士,閑談起來也端着,聊得不是經濟形勢,就是家國大事,她一句話都插不上,只能在一旁刷手機。

梁秋穆見她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小聲說:“不然你去找胡一美吧,畢竟大老遠來的,也別冷落人家。”

剛剛他們出門時,去敲胡一美房門,想帶他一起來,沒想到他居然不在。趙豫給他發了好幾條信息他也不回,到現在已經消失了半晚上,的确該出去找找他了。

“行,那我先回去等你,你不要喝太多。”趙豫說。

臨走前,梁秋穆還是把隔壁房間的房卡給了她,說要是她晚上睡不好,可以去那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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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豫起身向衆人告辭,離開了包廂,一出門,瞧見小表弟聶若風正趴在窗臺上打電話。電話可能是沒打通,聶若風一見趙豫出來,就收起了手機,上來問說:“嫂子,這就要走了嗎?”

趙豫說:“嗯,我得去找找跟我一起來的朋友,半晚上沒見人。”

聶若風點了點頭,又問:“嫂子,我能跟你一起去嗎?我也不願意在這裏待着。”

趙豫看這男孩也就二十一二歲,估計也融不進那幫老男人的圈子,跟他們在一塊兒也煎熬,于是說:“好啊,你叫我小魚吧。”

“好的,小魚姐。”聶若風高興說。

“你在北京讀書嗎?”趙豫問說。

“沒有,夏天剛畢業,去了上海。”聶若風說。

趙豫想當然地以為他剛剛大學畢業,目前在上海工作,又問他感覺上海怎麽樣。

聶若風說:“我在北京待慣了,剛過去有點不太适應。”

趙豫說:“我那朋友就是上海人,一會兒你倆多聊聊。”

兩人聊着天往大堂走,剛到門口,梁春穆來了,身後跟着狗腿子下屬齊雲帆,也是梁春穆帶來冒充男朋友的。

幾人迎面相遇,梁春穆笑着跟趙豫打了個招呼:“喲,小魚,這就走了?”

“我有個朋友不見了,我得去找找他。”趙豫說。

梁春穆又看向聶若風:“你怎麽也要走?你家璐璐呢?”

聶若風沒吭聲,扭頭走了。

趙豫又跟梁春穆聊了兩句,匆匆來到路邊,聶若風已經打到了網約車。

兩人上了車,趙豫出于好奇問了句:“璐璐是誰啊?”

聶若風說:“我前女友。”

“分手了?”

“嗯。”

“你還沒放下她?”

“差不多也放下了,她已經不接我電話了,我再纏着人家也沒意思。”聶若風自嘲說。

趙豫心想,沒想到長得這麽好看的男孩子也會被甩,又問說:“你倆為啥分手啊?畢業後對人生的規劃不同?”

“差不多吧,本來說好了一起去上海,結果她還是留在了北京。異地戀太辛苦,她不想堅持了。”

“北京和上海也不遠啊。”

“但她需要我的時候,我總是沒辦法在她身邊。”聶若風悵然道。

趙豫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又跟他聊了些其他的話題。

兩人回到酒店,剛進大堂,胡一美婀娜地朝他們走了過來,臉上畫了個妖嬈的煙熏妝,一身閃瞎眼的緊身褲和漁網上衣。周圍所有的人都直愣愣盯着他看,一個外賣小哥因為看的專注,還撞到了柱子上。

胡一美絲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徑直走向趙豫,興奮得手舞足蹈:“猜猜我剛剛出去逛街,在這裏發現了什麽?”

趙豫看了看四周,說:“一地下巴?”

胡一美咯咯笑着,說:“這附近有個小型搖滾音樂節,這會兒正是場子最熱的時候,趕緊跟我走,說不定還能……”話沒說完,胡一美忽然注意到了聶若風,捂着嘴巴說:“哎呀,這小帥哥誰啊?長得可真好看。”

趙豫瞧見他眼神在聶若風身上亂瞟,連忙說:“這是梁醫生的小表弟聶若風,剛跟女朋友分手。”說完,又向聶若風介紹說:“這是我好朋友,胡嘉瑞,人稱國貿一美。”

胡一美一把挽住聶若風的胳膊,說:“剛分手啊?那更應該出去散散心了,走,哥帶你去個好地方。”

聶若風想了想,說:“好啊。”

趙豫心想他現在心裏難受,帶他去熱鬧的地方換換心情也好,于是也沒反對。

三人朝門口走了幾步,胡一美盯着聶若風的臉看了看,又掃了一眼他的白 T 恤和牛仔褲,打開化妝包說:“你這造型也太素了,我幫你化點妝。”

聶若風連忙閃躲:“不用!”結果最後還是被胡一美揪着畫了個韓國美男妝。

趙豫看着他的眼線,心想要是這事被梁靜淵知道了,估計殺了她的心都有,不禁想要反悔:“風啊,時間也不早了,不然你還是回去睡覺吧。”

聶若風忙說:“小魚姐,你看我都被一美哥搞成這樣了,你就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就是,這才幾點。”胡一美也說。

趙豫糾結了半天,又反複叮囑聶若風說:“那你千萬別跟你媽說,是姐帶你出去浪的哈。”

聶若風發了一通誓,趙豫這才總算答應。

三人到了音樂節現場,果然氣氛正熱,趙豫和胡一美都是人來瘋,甫一到場就跟着粉絲們狂歡起來。聽到一半,胡一美還去買了啤酒。

趙豫遞給聶若風一杯,對他說了句什麽。

現場音樂嘈雜,人聲鼎沸,聶若風沒有聽清,問說:“你說什麽?”

趙豫對着他的耳朵喊說:“我說,我今年三十歲了!”

聶若風也喊:“為什麽跟我說這個?”

趙豫說:“我以前以為,要是三十歲還沒有取得什麽成就,人生就完蛋了。可是今年卻是我最幸運的一年,在自己熱愛的領域拿了獎,而且,喜歡的人一直都在身邊。”她停頓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我不想再等了,我準備,明天就向他表白。”

她眼望着舞臺的方向,唇角帶着深深的笑意,眼眸如星河般燦爛。

聶若風正看得出神,趙豫忽然對着舞臺大喊了一句:“梁醫生,我好喜歡你啊!”

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趙豫不以為意,又對聶若風說:“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有的是時間可以遇見對的人,說不定,她已經在上海的某個街角等你了。所以,不要不開心了,打起精神來啊,小表弟。”

聶若風點頭說:“嗯。”

趙豫又說:“你伸出手來。”

聶若風有些不解:“幹嘛?”

趙豫跟他握了握手,說:“把我的好運傳給你,以後,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趙豫對他笑着,眼睛彎成了月牙。

聶若風看着自己的掌心,自言自語說:“我倒是覺得,表哥才是最幸運的。”

“你說什麽?”

“沒什麽,謝謝你,小魚姐。”

三人聽完了音樂會,又跟幾個剛剛認識的歌友去了附近的酒吧。最後,三人都喝得有些上頭,臨近午夜才醉醺醺地回了酒店。

五十章 你再拖下去,小心被人撬牆角。

晚上十一點,梁秋穆走出電梯,到了轉角,眼前忽然一陣眩暈,腳下也跟着晃了兩步。他趕忙扶着牆壁緩了緩。

晚上的聚會,新郎那邊的伴郎一個勁兒地向他和堂兄弟們敬酒,兄弟幾人都喝得七葷八素,他雖然推了幾輪酒,最後也有了六七分醉意。

他靠牆站了會兒,眩暈感總算消失。他看了看時間,回到房間,打開桌上的礦泉水喝了半瓶,倒在床上躺了片刻,略微清醒了一些。

明天他要早起,現在必須要睡了。然而疲憊和醉意把他牢牢地黏在床上,他動都不想動,更不想下床洗澡。睡意也沒有多少。喝醉的時候腦子裏雜音重,像被擴音器放大了好幾倍,攪得他心裏亂糟糟的,根本睡不着。

他翻了個身,伸展雙臂往床的另一側摸了摸,空空的,好像少了些什麽。

梁秋穆睜開雙眼,盯着天花板空望了一會兒,起身下了床,帶着門卡出了門。

現在已經是深夜,酒店走廊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梁秋穆來到隔壁房間門前,試探着敲了兩下門,小聲問了句:“大寶,你睡了嗎?”

房間裏沒有回應。難得她今晚睡這麽早,梁秋穆心想。

他正盯着房門發呆,轉角閃出姐姐梁春穆的身影,步子踉踉跄跄,肩上架着一個男人,正是他的下屬齊雲帆。

今晚的兄弟局開始沒多久,梁春穆帶着齊雲帆去了。其實她酒量還不錯,但齊雲帆作為她名義上的“男朋友”,一身使命感,非要幫她擋酒。伴郎團見狀,紛紛拿他開刀,一連敬了他七八圈酒,酒局還沒結束就把他敬到了桌子底下。

剛剛梁春穆已經扶着齊雲帆去洗手間吐了兩回,現在他依然不省人事。梁春穆雖說力氣不小,架着個大個子走了一路,還是累出了一頭汗。

到了入住樓層,梁春穆擡眼瞧見弟弟站在走廊裏,忙沖他喊說:“過來搭把手。”

梁秋穆走上前去,架起齊雲帆另一只胳膊,跟姐姐一起把他送回了房間。

兩人扶着齊雲帆來到床邊,梁春穆幫他脫了鞋,又費了老大勁把他拖到了枕頭上。齊雲帆仰面躺着,毫無知覺。

梁春穆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大爺的,累死老子了,還吐我一身,再也不會帶這個弱雞出來了。”

梁秋穆假作不經意地說了句:“我看你還挺願意帶他出來的。”

梁春穆哼了一聲:“要不是怕被那幫碎嘴子催婚,誰會帶他來?”一邊說着一邊在床頭放了瓶水。

梁秋穆在床對面的椅子坐下,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跟他有戲嗎?”

“你想多了,我和他就跟兄弟差不多。”梁春穆又拿了瓶水遞給了弟弟。

梁秋穆接過水瓶:“我看他對你挺殷勤啊。”

“我是他直屬上司,他當然得對我殷勤。他這人就這樣,對所有領導都挺狗腿的,好在沒什麽壞心眼。”梁春穆說。

梁秋穆轉了轉手裏的水瓶,若有所思地盯着瓶子上的廣告詞,說:“姐,你一點結婚的想法都沒有嗎?”

梁春穆在床沿坐下,坦然說:“前兩年還有點想法,現在差不多完全沒有了。”

“為什麽?”梁秋穆問說。

梁春穆笑了笑,說:“可能有人會覺得,女人年紀大了會将就。但其實很多女人心裏想的是,都已經一個人走了這麽久,何必将就?我對現在的生活挺滿意的,物質富足,精神充盈,不誇張地說,35 歲以後是我人生中最舒服的一段時間。所以除非是像你一樣,遇上很愛又很合适的人,否則我不會放棄現在的生活。”

梁春穆說這話其實帶了點探究的意味,但弟弟并沒有接話。

梁春穆索性點破了窗戶紙,直言不諱道:“那你跟小魚呢?你倆都到這份兒上了,怎麽還沒在一起啊?”

梁秋穆靠在椅子上,悵然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去年年底到現在,不是她忙就是我忙,一直沒找到完美的表白時機。”

梁春穆無奈說:“表白還要什麽完美時機啊?”

“或許我跟她認識的場合不太對吧,所以還是對這份感情沒有太大信心。如果有一個完美的開始,我可能會更安心一些。”梁秋穆說。晚上喝了太多酒,堅硬理性的外殼也被浸得軟了些,有些話他也願意跟姐姐說了。

梁春穆嘆了口氣:“你這人,就是太死腦筋了。你跟靜姝的感情夠完美吧,一開始,所有人都叫你們金童玉女,但最後結局又怎樣呢?只要兩個人相愛,怎麽認識,怎麽開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人生方向一致,願意一直攜手走下去。但不管怎樣,在開始一段嚴肅的關系之前,你必須要把表白的話清清楚楚地說出來,別讓她猜,也別讓她一直等着,女孩對這件事看得還是挺重要的。”

梁秋穆沉默着,好一會兒沒做聲。

梁春穆瞄了他一眼,故意激他說:“你再這麽拖下去,小心被人撬牆角,我不是聽說有個富二代一直在追她嗎?”

梁秋穆知道姐姐說的是喬謙,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不快地澄清說:“那人就是個普通朋友罷了,大寶都不怎麽給他朋友圈點贊,你不要亂傳。”

梁春穆又說:“那可說不準,小魚這麽感性的女孩,估計誰對她好就跟誰走了。你再不抓緊,難保不會有人捷足先登。”

梁秋穆越聽越惱火,不想再搭理她,丢下水瓶走了。

夜已經很深,他的酒也差不多醒了。他踱着步子朝走廊的盡頭走着,想着姐姐的話,不覺來到了趙豫門前。

房間裏依然沒有半點聲音。

梁秋穆也沒再敲門,手指貼了貼自己的嘴唇,又貼到門上,輕輕地說了聲:“晚安。”

淩晨十二點多,趙豫、胡一美和聶若風回到了酒店。晚上趙豫和胡一美都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兩人都醉得東倒西歪,腳下直打飄。

聶若風雖也醉得厲害,還是把兩人送回了房間。胡一美晃到床邊,倒頭就睡。

趙豫在床上躺了會兒,習慣性地翻身摸了摸身邊,沒有摸到人,睜開眼睛問了聲:“梁醫生?”

房間裏無人回應。趙豫下了床,搖晃着走了幾步,去洗手間找了找,還是沒有找到梁秋穆。她靠在洗手臺上,迷茫地站着,腦子裏朦朦胧胧。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先前梁秋穆單獨給她開了間房,還把房卡給了她,剛剛也不知道是誰幫她開的門,她沒看清屋裏的情況,迷迷糊糊就進來了。

她咕哝了一句“我不想分房睡”,又晃着步子出門去找梁秋穆。然而眼下她正醉着,早就想不起梁秋穆的房號,只隐隐記得他的房間好像在隔壁。

趙豫在走廊裏轉了一圈,環視了一遍房號。醉了酒本就頭暈,這麽一轉更是頭暈目眩,一個趔趄沒站穩,“咚”的一聲撞在了斜對面的房門上。房間裏的人聽見了,過來開了門——竟然是聶若風。

趙豫手上撲了個空,猝不及防地倒在他身上。聶若風下意識地張開雙臂,後退一步,房門在他們身後關上。

聶若風神色迷離地看着趙豫,一時沒有搞清楚眼前的境況。

趙豫仰起臉來,擡手捏着他的臉,笑嘻嘻地問了句:“你怎麽……變帥了?”

聶若風酒精上頭,腦子裏一團漿糊,鬼使神差地說:“喜歡嗎?”

趙豫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會兒,胃裏一陣翻騰,一股腦吐在了他身上。

聶若風懵了幾秒鐘,也有些想吐,T 恤一脫,搖搖晃晃地去了洗手間沖澡。出來時,趙豫已經倒在床上睡着了。

聶若風酒還沒醒,困得睜不開眼,也沒有過去叫她,去衣櫃裏拿了條被子,裹了一裹睡在了沙發上。

五十一章 我又不是你什麽人。

次日,趙豫醒來時是九點多。她打着哈欠坐起身來,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盯着窗簾看了半天,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承德參加婚禮。

昨晚她喝斷片,回憶碎成了蒙太奇,她只記得跟胡一美去了音樂會,至于怎麽回來的卻記不太清了。

宿醉之後的昏沉感湧了上來,頭隐隐有些痛。趙豫揉了揉太陽穴,正要下床洗漱,沙發上忽然有個男人伸着懶腰坐了起來。

趙豫一驚,跳下床去,躲到了窗簾後面:“誰在那裏!”

“小魚姐你醒了?是我啊。”聶若風拉開被子,穿得整整齊齊。半夜他起來上廁所,似夢似醒中覺得在嫂子面前光着身子不大好,于是打開行李箱找了件 T 恤和牛仔褲穿上了。

但兩人畢竟在同一個房間睡了一晚上。趙豫回想起昨晚的事,不禁花容失色:“Fuck!我怎麽會在你房間睡?不能被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話音剛落,門外一陣響動。聶若風的母親梁靜淵拿備用房卡開了門,一邊念叨着一邊往房間裏走:“幾點了還不下樓,婚禮都要……”話說了半句,梁靜淵呆在了門口。

聶若風趕忙上去向母親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梁靜淵一把推開兒子,看向趙豫——這女人縮在窗簾邊上,衣衫不整,畏畏縮縮,臉上的愧疚和花掉的妝容裏,全然是昨晚放縱的痕跡,這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梁靜淵氣得腦仁疼,渾身哆嗦着,大步上前,舉起右手朝趙豫扇了過去。

聶若風趕忙沖上去攔住了她:“媽,你冷靜一點,我跟小魚姐什麽都沒發生!昨晚我們就是喝醉了,走錯了房間罷了。”

梁靜淵一聽這話,火氣更大了:“她還帶你喝酒了?”說完又指着趙豫罵了起來:“趙豫你有沒有點廉恥心?自己游手好閑,到處鬼混就算了,為什麽要拉上我們若風?他今年才十八啊,上個月才過了生日,你居然也做得出來!”

趙豫腦中嗡嗡直響。現在的小孩發育太好了,根本看不出年齡,昨晚聶若風說自己剛畢業,她壓根沒想到他才高中畢業,而且聶若風也沒跟她多解釋。要是知道他才剛成年,打死她也不可能帶他去喝酒。

趙豫懊喪地垂下腦袋,向梁靜淵道歉說:“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他年紀這麽小……”

梁靜淵仍舊怒不可遏:“什麽叫你沒想到?年紀大一點你就能胡來了是吧?”

“姑姑,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靜淵嫌惡道:“別叫我姑姑,誰是你姑姑?沒結婚呢就上趕着認親戚,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

趙豫被罵得耳根子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偏巧梁春穆和胡一美要下樓,聽見聶若風房間裏有争吵聲,也進來探聽情況。

梁靜淵看見侄女來了,立馬告起狀來:“春穆,趕緊把你弟弟叫過來,讓他看看,他找的什麽對象,昨晚居然在若風房裏睡了一晚上!”

梁春穆和胡一美大吃一驚,齊齊說了聲:“不會吧!”

趙豫垂頭喪氣地站着,說:“我跟他什麽都沒做,昨晚走錯房間了。”

梁靜淵對她不理不睬,仍舊對梁春穆說:“不單這樣,昨晚她居然還帶着若風出去喝酒鬼混,若風才多大啊……”

聶若風忍無可忍,打斷母親說:“媽,是我自己要去的,跟小魚姐沒關系,你能不能別這樣?小魚姐怎麽說也是客人,你給人留點面子行嗎?”

梁靜淵火氣又蹿了上來:“敢教訓你媽了?翅膀硬了是吧?我怎麽跟你說的,先忙學業,談戀愛這事等你保了研再說,結果你倒好,不光給我早戀,現在居然還跟這種沒腦子的女人鬼混,你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梁春穆見姑姑越說越難聽,上來幫趙豫圓場說:“姑,別生氣了,人家小魚昨晚就是走錯了,也不是故意的。今天這麽大好的日子,別傷了和氣。再說若風也長大了,偶爾出去放松一下也沒什麽吧。”

胡一美也跟着為好友打抱不平:“阿姨,昨晚是我帶您兒子出去的,您要罵就罵我吧,跟小魚沒關系。”

梁靜淵見他油頭粉面,舉止妖嬈,一身騷粉色西裝,厭惡說道:“你又是哪位?”

胡一美挽着趙豫,說:“我是趙豫的好朋友。澄清一下,我們家小魚是有腦子的,當年她也是差一點就能去清華美院。”

趙豫沖他擠了擠眼睛,示意他別再說話。胡一美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拿了張紙巾幫她擦起了花掉的眼妝。

梁靜淵看着兩人,猜到了些什麽,心情不由得更差了。一回頭,看見兒子臉上竟也殘留着昨晚沒卸掉的妝,不禁大驚失色:“這是什麽東西?眼線嗎?你居然還化妝了?你是同性戀嗎?我告訴你聶若風,別給我搞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否則我跟你斷絕母子關系!”

胡一美皺了皺眉頭,翹着蘭花指說:“阿姨,您對 gay 能少一點偏見嗎?”說完,又看了聶若風一眼:“所以你是嗎?”

聶若風搖了搖頭,正要跟母親說什麽,梁秋穆忽然出現在門口。剛剛他在樓下忙着應酬,忽然有個親戚過來說,出門的時候看見他女朋友跟他姑在一起,好像是吵架了。梁秋穆也沒來得及細問,趕忙上了樓。

到了表弟房間門口,門大開着,裏面的氣氛果然有些緊張,梁靜淵氣勢洶洶,趙豫則是一副蔫巴巴的樣子。

梁秋穆敲了敲房門,梁靜淵見他來了,立馬沖他喊說:“哎,秋穆,快進來!”

梁秋穆進了門,看了姑姑一眼,又看向趙豫:“怎麽了?”

梁靜淵不等趙豫回答,又把剛剛對梁春穆告的狀重複了一遍:“瞧你找的什麽好對象!晚上在你表弟房間睡覺,還帶着他出去喝酒鬼混!”

梁秋穆腦中“轟”的一聲,直直盯着趙豫,神色沉了下去。

趙豫被他盯得有些慌,忙說:“我喝多了,走錯了房間,什麽都沒發生。”

然而梁秋穆臉上的表情仍舊陰沉。

梁春穆趕忙上來幫趙豫說話。梁靜淵卻不依不饒,拿出手機說:“既然你也來了,把你爸媽也叫上來吧,這事在我這裏過不去,不能就這麽算了。”

梁靜淵按下電話,朝門口走着,低聲罵了句:“我就說網紅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還不聽。”

趙豫看着梁靜淵出了門,心裏越發慌亂。她又看向梁秋穆,他仍在對面站着,面無表情。于是,她腦中只剩了一個想法:看梁靜淵這架勢,估計是想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她早就習慣了被罵臭魚爛蝦,名聲毀了不要緊,但梁醫生是體面人,又好面子,不能讓他跟着她一起丢臉。

她一邊想着,一邊沖出了門去,對着梁靜淵喊了句:“阿姨,你沖我一個人來吧,我跟梁醫生沒在交往,這事跟他沒關系。”

梁靜淵放下手機,轉過身來,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趙豫一臉坦誠:“我們只是假裝情侶,沒有在交往。”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趙豫朝房間裏望了望,梁秋穆恰好被姐姐擋住,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廊那邊,梁靜淵張了張嘴,來不及多說什麽,聶若風走了出來。

“媽,你鬧夠了吧?”

梁靜淵眉頭一皺,正要發火,聶若風又說了句:“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去北大嗎?”

梁靜淵沒好氣地說:“你倒是想,就你那分數能去嗎?”

聶若風說:“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我一個北京孩子,非要跑到南方讀大學,你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麽嗎?”

“誰知道你哪根筋不對,臨時改志願!”

聶若風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我想離你遠一點。我不想自己的人生繼續被你控制了,所以才選擇了複旦。”

梁靜淵怔了怔。衆人在兩人身後站着,都沉默下去。

“從小到大,所有的決定都是你幫我做的,我對自己的人生一點發言權都沒有。我只能按照你規劃的道路往前走,只能長成你希望的樣子。

因為怕我學壞,你掌控我的朋友圈,我的一舉一動,只要你覺得對我有不良影響,你就禁止我跟他們當朋友。你知道當年你帶着我去找老師告狀,要求幫我換同桌,讓我覺得有多丢臉嗎?現在我一個朋友都沒有,你滿意了?璐璐跟我分手,也是你搞的鬼吧?”

梁靜淵被兒子當衆指責,不由得火冒三丈,本想把兒子臭罵一頓,然而聽見兒子質問,又心虛起來,只能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聶若風繼續說着,聲音越來越大:“媽,算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喝點酒怎麽了?化妝怎麽了?去聽音樂會怎麽了?跟女孩睡一晚怎麽了?青春不就應該這樣嗎?我現在已經十八歲了,我求你別再我把當乖寶寶了,別再把自己的人生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你有夢自己去追,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讓我為自己活一次,好嗎?”

梁靜淵嘴唇顫了顫,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聶若風抛下衆人,徑直下了樓。

梁靜淵看着兒子的背影,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往前走了幾步,拿房卡刷了門鎖,垂頭進了門。

走廊裏一時有些安靜。趙豫回頭一望,見梁秋穆站在門口,看她的神情仿佛變了個人,沒有半點溫度。梁春穆和胡一美覺得兩人可能有話要說,默契地朝電梯間走去。

然而梁秋穆現在情緒差到了極點,并不想聊天。趙豫見他一臉陰郁,也有些不自在,攏了攏頭發,上去說:“梁醫生,你生氣了?”

這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趙豫又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說:“對不起,讓你在家人面前難堪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秋穆只是看着她,一句話都不說。

趙豫有些沮喪,垂着腦袋說:“你別生氣了,我昨晚喝多了,把他當成你了,昨晚上也是各睡各的,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就是把他當小孩看,沒別的想法。”

梁秋穆冷冰冰回了句:“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又不是你什麽人。”

趙豫心口一痛,仿佛被推到了千裏之外。

她怔怔看着梁秋穆,勉強笑了笑,說:“那我先回去了。”

梁秋穆沒說什麽,獨自下了樓。

趙豫默默回到房間,洗了把臉,又給胡一美發了信息,說自己要回去了。

胡一美匆匆趕來樓上,趙豫行李箱也收好了。他上來抱了抱趙豫,擔憂問說:“小魚,你沒事吧?跟梁醫生沒談好?”

“沒事,我們回家吧。”趙豫一臉的風輕雲淡。

兩人拖着箱子來到樓下大廳,婚禮儀式已經開始。聶若風沒有入席,站在宴會廳門口等趙豫。

胡一美看了看他,對趙豫說了句“我先去打車”,拉着箱子去了大堂外面。

聶若風見趙豫手裏拉着箱子,問說:“小魚姐,你現在就要走嗎?”

趙豫說:“嗯,有點急事要趕回去。”

聶若風知道這話只是借口,歉疚說:“對不起,小魚姐,讓你受了這麽大委屈。”

趙豫無奈一笑:“小兄弟,你跟我多大仇,要這麽坑我?”

聶若風仍是一臉歉意:“真的不好意思,我媽就那樣,你別往心裏去。”

趙豫沒說什麽。

聶若風苦笑說:“你現在對我的印象應該是負分了吧?”

趙豫說:“也沒有。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剛剛讀大一。”

聶若風低下頭去:“對不起,其實我是擔心,如果告訴你的話,你會把我當小孩。”

趙豫說:“我本來就把你當小孩啊。”

聶若風自嘲說:“這樣啊。我還想着向你告白呢,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小魚姐,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昨晚你不還說,我比我表哥長得帥嗎?既然你沒跟他交往,給我個機會呗。”

趙豫有些無語:“你是在逗我嗎?”

聶若風說:“你是嫌我年紀小嗎?”

趙豫說:“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歡窮男人。我以前交往的都是身家過億的高富帥,等你成為中國首富了再來找我吧。”

聶若風知道趙豫是在拒絕他,但還是說:“好啊,我盡快。”

趙豫遲疑了一下,又問了句:“你媽那邊沒事嗎?”

“先讓她冷靜幾天吧。有些話不說出來,我永遠都沒辦法往前走。我不會讓她再控制我的人生了。”聶若風說。

說話間,宴會廳裏響起了婚禮進行曲。兩人朝舞臺望去,看見新郎新娘噙着眼淚,交換了戒指,互訴誓言,深深擁吻在一起。舞臺下充滿歡歌笑語,香槟酒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

在所有人眼中,婚禮完美無憾。除此之外,這個早晨無事發生。

五十二章 和好嗎?

自從上次的事之後,趙豫和梁秋穆有一周多的時間沒說話。

趙豫因為梁秋穆那句“我又不是你什麽人”難受了好幾天,再加上心存愧疚,一直沒下樓找過他。梁秋穆心裏也有火氣,因而也不想主動找她。

表面上,他的生活一切如故。他仍舊在早上六點起床,七點吃早飯,不過是筷子從兩雙變成了一雙。白天工作忙起來,他也沒心思想別的事。只有在晚上下班時,心裏才會有些空。

趙豫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最近格外安靜,連走路的聲音幾乎都聽不到。然而越是安靜,梁秋穆心裏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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