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這還是喬蘇蘇第一次看到霍玄動手。

他看上去是在壓抑着自己的怒火, 但眸光冷厲,身體也依然呈現出緊繃的狀态,随時防備着那些人的反攻。

不過他剛剛的那一拳, 直打的疤老二半天都爬不起來,只能像條蟲子一樣在上蠕動。

疤老二帶來的人也全都驚呆了, 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與霍玄拉開距離,誰也不敢去管地上的疤老二。

“還不滾?”

聽到這話, 那些人立刻點頭哈腰的跑出去, 疤老二也被他們七手八腳的拖出去, 片刻都不敢多留。

等人都走了, 霍玄回身仔仔細細看了看喬蘇蘇,語氣和緩了不少,“沒事吧?”

喬蘇蘇搖搖頭。

她看着霍玄,見他仍沒有松懈下來的意思,悄悄挽了一下他的胳膊。

“霍郎君, 你快去看看霍伯父吧, 他之前被人從屋子裏拖出來, 受了不少驚吓……”

而一直蹲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霍老爹, 這時候也恢複了精神頭兒。

他竄到院門口,對着早就已經跑沒了影兒的巷口跳着腳大罵, “跑啥啊?剛才那橫勁兒呢?老子我就在這兒等着你們,有本事你們再來砸啊!”

“爹。”

霍玄喊了一聲。

“幹嘛?”霍老爹仍是站在院門口, 似乎并不太敢進去, “你還想教訓老子不成?”

霍玄深吸了一口氣, “你又欠了多少?”

Advertisement

“沒、沒多少啊。”

霍老爹回避着他的目光,“你別聽他們瞎說, 老子心裏有數,倒是你——”

霍老爹說着,目光在喬蘇蘇的身上落了一下,繼續對霍玄說,“你那點兒心思,可騙不了你老子!老子警告你啊,別給我胡來!”

說完,他就像逃跑似的,轉身走了。

喬蘇蘇看着眼前發生的情形,等看到霍老爹離開,她的目光在院外和霍玄身上徘徊了片刻,想到之前在尤嬸那邊聽到的話,不禁把霍老爹和她父皇做了個對比。

盡管從描述上來看,霍老爹身上有着各種各樣的毛病,可至少有一樣,他做得比她父皇好。

他畢竟,陪着霍玄好好的長大了。

她想得出神,猛然間發現眼前有一片陰影罩下來。

霍玄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前,正低頭看着她。

“霍郎君?”

“剛才那種情況,你後悔嗎?”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于是搖搖頭,故作不解,“霍郎君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後悔?”

霍玄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有心想再說兩句什麽,卻又嘆了一口氣,“算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今日也受了驚吓,先好好休息吧。”

……

新打好的家具重新上了漆,又晾了幾天,等刺鼻的味道都散去以後,霍玄開始将這些東西一件一件的往屋子裏搬。

他原來的那間屋子此時已經完全換了個樣子,屋子雖小,但五髒俱全。

他又在屋子裏裝了個隔斷,分出裏外兩個區域來。

裏間自然是給喬蘇蘇休息用的卧房,外間則是平常活動之所。

他還覺得不滿意,又去找了成衣店的柳娘子,從她那兒淘來一頂幔帳,裝到卧房裏。

喬蘇蘇看着他忙裏忙外,知道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就事先倒好了水,等他一出來,就把水遞給他。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小小的院子也換了嶄新的面貌,屋子全被翻修了一遍,只剩下院牆還是原來那道低矮簡陋的籬笆牆。

師子如站在牆外看着修繕一新的幾間屋子,有些感慨,“多少年了,這房子終于又能看看了。”

他拐了一下站在他身邊的霍玄,“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房子修得這麽好,不怕又被那幫人惦記上?”

還有句話師子如沒說,就是如果霍老爹看到霍玄居然出錢把房子修了,會不會又要去賭了?

霍玄神色不動,只說,“等收拾了王大頭,是走是留,你好好打算打算。”

師子如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你要走?”

和從外面搬來的霍玄一家不同,師子如祖祖輩輩都在這裏,雖然現在軍戶們的日子過得不太好,但他卻從未想過要離開。

霍玄嗯了一聲,“你注意到鎮上來的那些人了吧?”

師子如沉思着點點頭,“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聽口音明顯是外來的,但來了以後一直就在客棧裏待着,也不鬧事也不惹麻煩,還真是不知道他們來這裏是要幹什麽。”

“朝廷扣了給我們的糧草,京裏又新換了個皇帝,但你想想,那新皇帝在龍椅上坐了這麽多天,可有發過一條政令麽?”

他這麽一說,師子如才琢磨過來,“還真是一條也沒聽說過。”

“所以啊,”霍玄拍拍他的肩,進了院子,“給這樣的朝廷賣命,一輩子也出不了頭,是去是留,你自己好好想想。”

師子如看着他幹幹脆脆走進去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霍玄說的不錯,當軍戶是個什麽前程,他看了這麽多年,早一眼就看到了頭。

倒不如賭一把!

……

霍玄進了院子以後就沒再管外面的師子如,他先去後院給“英雄”收拾馬槽,又往裏添了水,重新倒了些草料。

一同相處了這麽多天,英雄的脾氣已經比先前好了不少。

看到他過來,還會朝他點點頭,稍稍和他親近一下。

霍玄靠在馬廄前面,看着它吃草,思緒卻不知道飛到了什麽地方。

正想的出神,忽然,他聽到一聲……

原本不會出現在這裏的聲音。

“铮——”

他一愣。

是琴聲。

剛剛那一道琴聲之後,又接連響起幾聲,好像只是被人随意的撥弄着琴弦,随意的撥出幾聲高高低低的起伏的音調。

他聽不出這是什麽曲子,但那就像是一種久違的情愫忽然被引燃。

他一瞬間放下了所有,只呆呆地站在原地,聽着那一聲一聲的琴聲。

“霍兄弟?你家裏哪來的琴聲?”

是隔壁的胡大探過頭來,滿是奇怪的問。

胡大這期間也一直在後院忙碌着,聽到琴聲響起的時候,他好奇的尋找着琴聲的來源,最後确認了是從霍玄家這邊傳過來的。

霍玄看着矮牆那頭的胡大,擔心他一會兒又要說話蓋住這琴聲,也顧不得回答他,只豎起食指朝他“噓”了一聲。

胡大不明所以,只好繼續幹着手上的活兒,同時也繼續好奇地聽着隔壁傳出的琴聲。

一開始,那琴聲只是斷斷續續的,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有時候一個音會連着響很久,期間也會有些微妙的聲音上的變化。

這麽持續了一會兒之後,琴聲慢慢就停了。

霍玄還怔在原地。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但是後來,他就明白了。

一定是喬蘇蘇在給他彈琴!

當初他們就說好了,等換了新琴弦,她第一個就彈給他聽!

他從前總聽他爹喝醉酒以後拉着他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其中說的最多的,就是他母親。

爹說,他母親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是因為家中蒙難,實在活不下去了,才嫁給的他。

那個時候他爹還沒有現在這麽混蛋,日子也還能過得下去,空閑的時候,母親就會在家裏彈琴。

他母親彈琴彈的可好了,每次都會把周圍的鄰居都引過來聽,他爹就在別人的羨慕聲裏傻笑……

只是好景不長,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産,雖然後來僥幸平安生下了他,可因為沒被照顧好,又染了病,最終還是丢下了他們父子倆。

他爹也是自那個時候起又喝酒又賭錢的。

雖然家裏的積蓄、值錢的東西,都在那些年敗了個幹幹淨淨,但他爹始終都将他母親留下的那張琴保護的很好,沒讓任何人搶了去。

他從小到大,常常會想,如果母親還在的話就好了,他也想聽聽這張琴被奏響時是什麽聲音。

這個小小的願望,他以為一輩子都實現不了,一輩子都是奢望,但是就在今天……

它實現了!

霍玄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他拔腿就往前院走。

他想去告訴她,雖然她給他彈的曲子他聽不懂,但是他要謝謝她!

還不等他去敲門,剛剛斷了許久的琴聲忽然又響了。

這次與剛才那斷斷續續的聲音不同。

它連貫,悠遠,像一只飛過高山,飛過江河,看過了世間許多美好精致,最後盤旋于雲間的鳥兒。

霍玄還保持着準備叩門的姿勢,他聽着屋內傳出來的琴曲,連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

這一支曲子很長,等最後一個音散在四周,天邊的雲朵也慢慢開始染上晚霞。

他仍是扶着門站着,擡起頭看着晚霞色的雲彩,在心裏想着,這支曲子叫什麽名字?

……

喬蘇蘇以指尖輕輕撫住仍有些顫動的琴弦。

她的指尖與琴弦之間發出一種清透的摩擦聲,她又等了一會兒,才慢慢松開手,放下去。

這支曲子叫《鳴鸾》,是去歲中秋的時候,虞子由教她的。

那時候的虞子由還是個無足輕重的皇子,父皇也還在為太子的人選頭疼,朝中有幾個頗有些威望的皇子正在暗中針鋒相對。

中秋月圓時候,宮中又開了家宴,但父皇并沒有在家宴上待多久。

那個時候父皇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還常常頭疼。

然而在那場家宴上,那幾個皇子起了口角。

一開始只是說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但是後來就開始口無遮攔,父皇被吵得犯了頭疼,将他們各自訓斥了幾句,就拂袖離開。

父皇一走,席間的衆人也各自找了由頭離開,到了最後,竟是只剩下她和虞子由兩個人。

他們兩個人在末座上互相看了一眼,虞子由直接起身,抱了一把琴來,又示意她跟上。

那天晚上,他們兩個無處可去團圓的人待在一起。

虞子由先是自己彈了幾支曲子,有哀婉的,也有激昂的。

後來他覺得無趣,把琴往她身邊一放,教了她這首《鳴鸾》。

那時候虞子由看着遠處,對她說,有些鳥注定是要一飛沖天的,他不信他會一直蹉跎下去。

等将來他坐上那個位置,就讓她用這首《鳴鸾》,為他慶賀。

可惜虞子由登基的時候,被各方勢力裹挾,常常弄得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聽什麽曲子。

《鳴鸾》,也一直不曾為慶賀他登基而奏響。

喬蘇蘇對着琴微微出了一會兒神,一擡頭見窗外已經染上了一層暮色,才驚覺時間竟然過得這樣快。

她推開門打算出去找霍玄,沒料到霍玄竟然一直呆呆地站在門口。

“霍郎君?”

她有些詫異。

“你剛剛彈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鳴鸾。”

“鳴鸾……”他将這兩個字反複念了幾聲,定定地看着她,“再彈一遍吧。”

琴聲悠遠,穿街過巷,有好熱鬧的人聞聲而來,站在院子外面,抻着脖子往裏面看。

又有人好奇,問先來的,“誰在裏面彈琴?”

先來的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哇,我正在家裏做飯呢,就聽到琴聲了。你說咱們這幾條巷子裏哪家有這條件啊?這不,我湯餅還留在竈上呢,順着聲音就找到這兒來了——”

旁邊有明白人點了一句,“你們聽啊,這琴聲是從霍玄家裏傳出來的,會不會是住在他家裏的那個小娘子彈的?”

“啊?不會吧……我聽說那小娘子所有的東西都在驿館裏被燒光了,沒見她帶什麽東西來啊?”

“啧啧,你們肯定是忘了吧,”

明白人一臉“你們都沒我明白”的樣子,“以前的霍夫人會彈琴,那陣子站在這兒聽霍夫人彈琴的人可多了,這琴啊,肯定就是當年霍夫人留下來的那一把。”

外面的聲音有些傳進了屋子裏,喬蘇蘇聽着聽着,就意識到,她在這裏彈琴,周圍的人是都能聽到的——

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心有雜念,指下一頓,琴曲瞬間一滞。

霍玄看過來,似有疑惑。

“外面……”

霍玄這才注意到,院外早已經圍了不少人。

想來是她不習慣被這麽圍着當熱鬧看。

“你在這兒等着,我出去同他們說說,讓他們先走。”

“你別去,”喬蘇蘇連忙拉住他,更加不好意思,“那樣倒顯得我很小氣似的。”

霍玄失笑一聲,“好,都聽你的。”

又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外面的人也該回去了,你在屋子裏坐一會兒,我去做飯。”

喬蘇蘇點點頭。

“對了,”霍玄又提醒她一聲,“今晚你也要吃粗糧了,要是吃不慣,你就同我說,我再想想辦法。”

……

霍玄去做飯的時候,喬蘇蘇也将琴重新擦拭了一番。

做完了這些,她就開始發呆。

她沒有吃過粗糧,從前在宮中的時候,雖然吃的也不精細,但宮裏的東西也總比外面的要好一些。

更何況過去那些年,她忍着刁難,什麽難吃的差不多都吃過了。

晚飯除了沒有白米飯,其它都與之前差不多,桌上甚至還有侯金珠店裏賣的醬貨。

霍玄把那一碟醬貨往她面前又推了推,然後掰了一塊餅子給她。

喬蘇蘇接過來,非常自然的咬了一口。

然後一頓。

粗面的餅子有些難咬,嚼起來也有些硬。

她只覺得一口餅已經被她嚼了很久,才終于覺得有能咽下去的意思。

等她咽下去的時候,又感覺那些粗粝的餅渣正在剌着她的嗓子,仿佛她咽下去的并不是什麽餅子,而是一截粗粝的樹皮——

她甚至有一種自己的嗓子都被磨漏了的錯覺。

那種難以下咽的感覺,就算是當初她被嬷嬷關在小黑屋裏,每頓只能吃馊掉的饅頭,好像都比這個好咽一些。

這讓她忍不住就想……

霍玄他們平日裏吃的竟然就是這種東西?

他們到底是怎麽咽下去的?

還有,朝中那些人不是總說她父皇是個明君,說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嗎?

難道所謂的衣食無憂,就是吃着這種東西,穿補了又補的衣服?

到底是因為他們覺得這樣就是正常的,還是他們在騙人?

喬蘇蘇只覺得自己的一切認知都在崩塌。

好不容易一口餅子被她艱難的咽下去,人也已經淚眼汪汪。

她又控制不住的連聲咳嗽着,聲音驚天動地,一直咳得她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

反觀霍玄,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他甚至能從容的咬下一大口餅子,嚼個三兩下就咽了。

一杯水被送到喬蘇蘇的面前,她平複了一下,端起杯子,将裏面的水全都喝光。

霍玄看她吃的辛苦,心裏也有些不忍,他想了想,從她的手裏抽走那塊餅子,“你先吃點別的,我去想想辦法。”

“你不是說鎮上也買不到細糧了嗎,”喬蘇蘇咳的嗓子有些啞,“我沒關系的,多吃幾次,等适應了就好了。”

今時不同往日,如果她還像之前那樣,什麽都要吃好一些的,等真到了必須要和霍玄綁在一起的時候,以霍玄目前的家底,難道能保證每一餐飯都足夠精細嗎?

這樣想着,她不得不開始考慮,以她現在的條件,她能做些什麽賺錢。

在她冥思苦想的時候,霍玄已經做了決定,“那不行,你從前本來也沒吃過這些東西,總不能逼着你吃這些吃不慣的東西。”

他起了身,“你先吃點兒醬貨,我出去一趟。”

怕喬蘇蘇再勉強自己,他直接連桌上的餅子一起端走了。

喬蘇蘇愕然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最後無奈嘆了一口氣,夾了一筷子醬貨。

這一口醬肉和她之前吃過的口感不太一樣,嚼起來不太像肉,細品之下還有一點奇奇怪怪的味道。

她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東西,又因為心裏記挂着霍玄,幹脆也放下了筷子,一直盯着門口的方向等着。

喬蘇蘇在屋子裏等着霍玄回來的時候,霍玄端着一碗粗面餅子,一路走進了隆宇家裏。

堂屋裏亮着燈,霍玄進去的時候,先拐去了一趟廚房,然後才重新進了堂屋,看着正在吃面的隆宇。

“隆叔。”

隆宇瞥他一眼,看到他手裏拿着的東西,“拿的什麽?”

霍玄把端着的粗面餅子放在桌上,笑着沒答話。

“鍋裏還有,想吃自己去盛,你爹今天不一定能回來吃。”

霍玄沒動,“叔,跟你商量個事兒。”

隆宇夾了一筷子腌菜,聽都不聽,“不行。”

“你還沒聽我說完呢——”

“我還用聽你說完?”

隆宇輕哼了一聲,“和你屋子裏那小娘子有關吧?”

“咳,她是客……”

“放屁,”隆宇把筷子一擱,“你把你爹攆到我這兒,就是因為她吧?”

“你之前打着送我的名義拎過來的那張狼皮,也是給她的吧?”

“我聽說你小子終于想開了,把那幾間房子全都翻修了一遍,還打了好幾件新家具,也是為了她吧?”

“我就說呢,我豁出去這張臉給你說的親事,人家看你也滿意,願意提拔你,結果你脖子一梗,說什麽都不答應……啧,也是因為她吧?”

這一連串的問話,讓霍玄有些聽不過來。

他也不管,直接把端來的粗面餅子又往前推了推,嬉皮笑臉,“叔,跟你換點兒細糧。”

“細糧?”隆宇眉頭一擰,“你手裏那些呢?你如今又新當了個隊長,論理也應該有點兒才對啊?”

“吃了呗,”霍玄說的滿不在乎,又笑道,“這不想着,來找你勻點兒。”

“也是為了那小娘子吧?從來沒吃過苦,咽不下粗糧。”

隆宇直接戳穿,“我聽說,那是個正正經經的大家千金,來頭比玉家都大!你才有幾個家底兒,就學人家金屋藏嬌?”

霍玄揉揉鼻子,“她現在遇到難處了。”

“那你幫她聯系家裏人沒有?”

霍玄神色一頓。

隆宇清楚的看到了他眼裏的變化,又啧了一聲,“臭小子,你還真打算一直把人家藏你那兒?不讓人回去了?”

霍玄在心裏喊了一聲冤枉。

他怎麽沒問,可人家不告訴他啊!

非但不告訴他,還總想着讓他每天晚上都留下來陪她——

“小子,你跟我說實話,那個小娘子……你是怎麽打算的?”

霍玄嘆了一口氣。

隆宇已經不是第一個這樣問他的人了,而他比起最開始的無措與回避,也已經有了應對的主意。

他正打算回答,忽然又聽到院子裏響起他爹那中氣十足的喊聲,“小兔崽子!你背着你爹修房子!”

霍玄要說的話被打斷,也就不打算再說了,“叔,你要是沒意見,我就拿細糧回去了。”

隆宇擺擺手,“去去去,要拿趕緊拿。”

出門的時候和他爹打了個照面,霍老爹不知怎的忽然心虛了一下,但很快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你爹跟着你這麽多年,也沒見你張羅着給你爹修修房子,果然是有了媳婦就忘了老子!老子問你,你打算啥時候把事兒都辦完?你總得讓你老子回自己的窩裏吧?”

“爹,”霍玄看他爹像是出了一趟遠門的樣子,暗暗猜到了些什麽,當即就問,“你這幾天,又去哪兒了?”

“少管老子我!”

霍老爹閃躲着目光,在經過他進到堂屋的時候,又回頭朝他喊了一聲,“去,給老子盛碗飯來再走。”

鍋裏的面條還多出來一碗,霍玄盛了一碗出來以後,又回去另盛了一碗。

連同他帶過來的粗面餅子,還有廚房裏的細糧一起,裝在一個籃子裏,打了聲招呼就出了門。

……

喬蘇蘇在屋子裏等得無聊,便去後院看馬,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前面有動靜。

她連忙從後院走出來,見是霍玄,手裏還拎着些東西。

“你回來啦。”

霍玄提了提手裏的東西,“我給你熱一碗面,一會兒你拿醬貨拌着面吃。”

喬蘇蘇坐在一旁安靜的等他。

一碗熱騰騰的面很快就出了鍋,霍玄小心翼翼的端過來放到桌上,又去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找地方放好。

喬蘇蘇夾起一筷子醬貨,問霍玄,“這個吃起來不太像肉,是什麽呀?”

霍玄看了一眼,“哦,這是雜碎。”

“雜碎?”這個詞聽上去有些陌生。

“就是豬肝、豬心、腸子之類的東西。”

“這些也能吃?”喬蘇蘇吃了一驚,在她的印象裏,宮中好像從沒有過這些東西……

“只要是洗淨的,都是能吃的,”

霍玄接着吃剛剛的粗面餅子,也跟着夾了一筷子醬貨,“你之前送給我的那碗肉沫湯,也都是拿這些雜碎煮出來的,不是也挺好喝的。”

喬蘇蘇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碗裏的面都不香了……

忽然,從門外晃進來一片火光。

“人呢?裏面的人呢?出來!”

有人在院子裏大喝。

喬蘇蘇吓了一跳,驚疑地看着霍玄,心裏也在想:

不會……又有人來抓霍玄了吧?

正想的功夫,那些人也看到了廚房這邊的火光。

有幾個人直接就闖了進來,把他們堵在裏面。

“出來!”

這時候夜色正濃,霍玄把喬蘇蘇護在身後,看到闖進來的這些人身上穿着的甲胄制式有些陌生,不像是鎮上的人。

“別怕。”他低聲對喬蘇蘇說。

之後他從容走出來,仍是将喬蘇蘇護在身後。

先看了一圈院子裏站着的人,見最中間那個像是領頭的,便朝他拱拱手,“不知閣下前來,所為何事?”

“查戶籍。”

“好,我這就去拿戶籍文書……”

“等會兒!把你家裏的人全都叫到院子裏來。”

“家裏就我們兩個。”

領頭那人眯起眼看向霍玄身後的人,等拿到了霍玄送過來的戶籍文書,才收回目光,低頭看了一眼。

又嗤一聲,“她叫霍山?”

“霍山是家父,”霍玄平靜應對,“看閣下的打扮,不像是鎮上守軍。”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那人什麽,就見那人神色來回變了幾變,“行,我也不和你廢話,來人!”

手下應聲上前,将一張畫像展開。

那人看一眼畫像,又看了看藏在霍玄身後的喬蘇蘇,随即對手下人道,“過去看看,是不是她。”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