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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玄在上元節這天直搗賊窩抓了王大頭這件事兒, 很快就在武承鎮上傳了開來。

鎮上頓時炸了鍋。

期間還混雜着些大罵霍玄“不講武德”的聲音。

其中罵得最兇的聲音，是在霍玄家的後院。

從後院出去就是林子，霍玄剿了貓頭山的匪以後, 讓師子如和牢房那邊打了聲招呼，将一衆土匪關押進去, 留下一個王大頭被他親自帶回了家中, 就綁在了挨着後院最近的一棵樹上。

經過了一晚上的變故，王大頭徹底醒了酒, 再加上被捆在樹上凍了一宿, 看向霍玄時的目光更是無比的兇狠。

甚至于哪怕嗓子都罵啞了, 也還沒有停的意思。

霍玄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 王大頭在外面綁了一宿，他也跟着守了一宿，怕王大頭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凍死，還好心的在他旁邊升了一堆火。

篝火的煙一直向上飄，這時候忽然有風一吹, 煙氣就全招呼到了王大頭的臉上。

王大頭猝不及防吃了一嘴濃煙, 立時咳嗽個不停, 倒是把那些車轱辘話一樣的罵聲給咳嗽沒了。

霍玄等王大頭咳嗽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時, 才終于把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枯樹枝丢進篝火堆，然後他站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王大頭跟前。

“大當家的渴了沒？喝點兒水？”

王大頭怒目圓睜, “霍玄！你敢不敢真刀真槍跟你爺爺我打一場！”

他氣得不斷掙着綁在身上的繩索, 連帶着不算太粗的樹幹都跟着來回搖晃。

霍玄卻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理解的話, 一歪頭，面露不解, “為什麽啊？”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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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頭都快要氣炸了，“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麽？你出門去打聽打聽，你王爺爺什麽時候在過年期間出來打家劫舍過？”

“哦，這倒确實如此。”

霍玄虛心點頭，王大頭以為他知道自己做錯了，才要作勢讓他把自己放了，光明正大再打一場，卻聽霍玄問他，“你過年期間不出來打家劫舍，和我有什麽關系？”

王大頭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兒噎住。

喬蘇蘇走到後院，剛好聽到這麽一句話，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無賴至極的話，由他說出來，倒是還有幾分可愛了。

她正想着，忽然聽到外面接連響起敲鑼聲。

那聲音又急又響，一聽就像是出了什麽大事。

後院外面的霍玄也聽到了這個聲音，神色一變，他看了王大頭一眼，稍加猶豫，還是決定先出去看看。

王大頭看他扔下自己就跑，掙紮得更狠了，還扯着已經罵啞了的破鑼嗓子在他身後喊，“喂！霍玄！你不先把老子給松開？”

霍玄沒理他，直接跑到了前頭。

喬蘇蘇見他出來，連忙問他，“外面鑼聲敲得這麽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霍玄分辨了一下，神色更是嚴肅，“這是敵襲的信號，城外恐怕出事了。”

他說着，牽出馬來，対她說，“我把王大頭綁在後院了，你不要去後院，就好好的在家裏等我。如果有什麽情況，你就什麽都別管，去隔壁找胡大哥他們，他們去哪，你就跟着去哪，千萬保護好自己。”

喬蘇蘇知道情況緊急，也沒有多說，只問他，“那你呢？”

“我——”

霍玄剛要開口，就看到師子如抱着頭盔跑過來，一腳跨過院門口低矮的院門，対他說，“霍玄，你快跟我走，城外出事了！”

一聽這話，霍玄立即跟出去，臨走前再次叮囑了喬蘇蘇一聲，“什麽都不要想，去找尤嫂子，若有別的情況，會有人過來通知你們的。”

說完，他牽着馬，和師子如一起往城門跑去。

路上家家戶戶院門緊閉，時不時有和他們同樣裝束的軍戶被緊急召集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緊張。

“到底怎麽回事？昨天之前都還好好的，出城巡視的人也并未發現什麽異樣，外面是哪裏來的人？寧遠鎮嗎？”

寧遠鎮起兵造反，城中糧倉又是空的，或許他們真的會選擇攻打其它地方充裕糧倉。

但師子如卻搖頭，“是蠻子來了。”

霍玄心中暗驚，這并不是什麽打仗的好時候，可北然人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麽現在來了？

“那勒河堡——”

“嗐，現在可管不了什麽勒河堡了，說不定勒河堡之前就已經不対勁了，只是我們一直沒有聽到風聲，被麻痹住了！”

說話間，霍玄他們跑到了城門處。

城門緊閉，後面頂着刀車，在城門處防守的人看到他們，立刻示意他們快上城樓。

城外的喊殺聲已經持續了一會兒，城樓上卻還亂哄哄一片。

守城器械淩亂的堆放在上面，因為沒有鎮将，短時間內又挑不出個主心骨，大家都各說各的，完全沒有一個統一的口令。

霍玄貓着腰找到自己帶的小隊，借着城垛的遮掩，觀察城外的情況。

前來攻城的北然人并不多，但看上去訓練有素，不像是之前那種小打小鬧，很有可能是被派出來的先遣隊伍。

但這些人大部分都被阻隔在了距離城外稍遠些的地方，攔截他們的也有幾隊人，是從城內出去的機動隊伍。

人數上雖然沒有北然人多，但在為首那人的帶領下，多少也牽制了些北然人的攻勢，給守城的人留出了少許準備時間。

“帶他們出城牽制蠻子的是誰？”霍玄問。

旁邊有人想了想，“是侯泰。”

侯泰？

霍玄有些意外的挑挑眉，但又想到侯泰過往做過的事，倒也放下心來。

他看了一圈周圍，發現平時幾個說了算的副将也不在，不由得又問，“張、李兩位将軍呢？”

“不知道，”師子如這時候也剛打聽了一圈回來，挨着霍玄藏身在牆垛後面，順嘴接下話來，“現在這城樓上就是一盤散沙，倒是有幾個平時還算能拿事兒的隊長在商量着怎麽指揮，不過他們誰也說不過誰——”

“我看啊，再這麽吵下去，不用蠻子來攻，咱們自己人就得先散了。”

霍玄眉頭緊鎖住，他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対勁。

武承鎮地處邊境，從建城起，這裏就住着軍戶。

大家平日裏也沒少和北然人打交道，打仗見血更是家常便飯，為什麽偏趕上這一次，鎮将莫名其妙的死了，甚至連副将都在關鍵時刻找不到了？

但此時也想不了太多，因為侯泰在城外也快要撐不住了。

眼見着在城外牽制北然人的士卒越來越少，侯泰也開始頻頻往城樓這邊望，霍玄當機立斷，起身走向城頭。

同時又讓師子如交代好餘下的人，只要聽到他的吩咐，立刻放箭。

霍玄一邊小心地沿着牆垛走過去，一邊觀察着城下的情況，見侯泰已經開始帶着人往後撤退，又在心中算好距離之後，有了定奪。

此時，原本站在城頭的那幾個自告奮勇過來指揮的隊長，還沒有吵出個所以然。

在他們還沒拿準究竟是應該先下去支援，還是死守城門的時候，猛然間聽到有人一聲大喝。

“放箭！”

“唰——”

箭矢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