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十六

◎好像是我有點瘋欸，怎麽辦？◎

A輩子的夢讓虞檸感到些許震驚, 卻并不意外。

她以前很多時候都不會想太多，除了爸媽早早給她規劃好一切，也許還有她本身就隐約察覺到自身的一些問題, 卻又不願深入去想。

可逃避了這麽多年，真到想的這一天。

虞檸心中空落的同時, 也平靜了下來。

她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 點開了微信。

小乖乖：今天醫院還是有些忙, 可能晚歸, 勿等。

她平靜的心湖瞬間投入一塊巨石, 水花四濺。

那些飛濺的水花猶如虞檸此刻的怒火，她首先調出了淩望今的電話號碼，正準備撥過去, 可腦中閃過了夢中的畫面。

即便這一通電話過去把人揪回來了，可他要是想躲，還是會躲。

而淩望今躲避她的核心是什麽？

是恐懼。

虞檸腦中忽然閃過了這個詞。

她想到了病歷本中樓鳴生曾表露出的抗拒, 以及夢中即便有些不情願卻仍舊低下頭的淩望今。

可即便如此, 他們依舊無法抗拒某種東西。

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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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先調查一下自己的過去, 那些大概和她的過去有關。

而且虞檸認為王梅茹醫生說得很有道理，不了解自我, 又怎麽尋找最舒适的生活方式呢？順便思考一下怎樣讓這只愛飛走的小鳥心甘情願地飛回來。

“讓柳小姐查你？”金妙聲音高了一個度, “為什麽？”

“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我爸媽那邊大概率問不出來。”而王梅茹那邊告訴她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她不好意思再繼續麻煩別人。

虞檸摸了摸頭上的疤痕。

“我有些好奇, 我小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

金妙：“好, 還有別的嗎？”

“沒有。”虞檸翻動微信頁面。

剛才微信響了兩下, 但淩望今只發了一條微信。

“檸檸。”金妙叫道, “要不要出來吃頓飯？”

虞檸：“什麽時候？”

“今天吧, 我今天下午沒課。”

虞檸停下了翻動的手指。

“抱歉，今天沒有時間，我約了其他人，下次吧。”

得清理一些微信群了，她心想。

艾婧文的微信被微信群頂在了下面，最新的消息是在十分鐘前。

艾婧文：你最近有時間嗎？都好久沒找我了，再不來肉都要凍壞了。

都不準備掩飾了嗎？虞檸想。

“你約了誰啊？”金妙弱弱地問。

有時候，虞檸也不得不佩服她對情緒感知的敏銳。

“以前的朋友。”

虞檸當然不會告訴她，她等會兒想和艾婧文見面。

金妙頓了頓，“……好吧，如果你那邊有問題一定要和我聯系啊。”

虞檸嗯了幾聲，挂斷了電話。

從上次和艾婧文見過面回家以後，虞檸便有了猜想。

雖說現在情緒會出現不穩定的情況，但她絕沒有輕生的想法，究竟是什麽在B輩子促使她自殺了。

虞檸對此一直都想不通，直到那次見到了艾婧文後。

她就有了一個猜測。

這個猜測令她感到了心驚，卻也誕生了強烈的探求欲望。

她感到了一種難言的刺激感。

這種感覺令她恐懼又期待。

虞檸捧着手機，看着艾婧文的微信。

她忽然感受到了矛盾的情緒。

理智上清楚見艾婧文可能不是什麽好選擇，可情感上卻在躍躍欲試。

腦中卻仿佛有道聲響在催促着。

去啊，去啊，你也想看吧。

也許會有危險？正常人不會這麽做的。

理智那端的小人抛出了問題。

能有什麽危險？你力氣這麽大。

她聽到自己的大腦那道聲響這麽說着。

而且你也猜到了吧，正常的人會這麽想嗎？

那道聲響還狡猾地在她腦中回放起了王梅茹說過的話。

【“我們存在的意義不應該是讓一個人了解自我，然後尋找最舒适的生活方式嗎？”】

為什麽不試試呢？

虞檸從衣櫃裏找出了T恤和褲子，等會兒穿裙子可能不太方便。

她在鞋櫃裏翻了一陣，找出最舒适的球鞋。

接着回複了微信。

手打檸檬：好呀，今天有時間嗎？我過來找你玩。

艾婧文換了一條紅色的南瓜裙。

虞檸有時候都想問她這種造型別致的裙子都是哪裏買到的。

見到她後，艾婧文馬上給了她一個擁抱，這讓懷有不好猜想的虞檸小小愧疚了一秒。

虞檸跟着艾婧文進屋。

和一個月前相比，屋內大變樣。

牆壁被刷上了紅漆，地上貼了木制紋路的貼紙，客廳的燈也被換成了雲朵形狀的吸頂燈。

艾婧文：“本來還想問問你有什麽喜歡的，到時候我買來了我們一起裝修，結果這段時間你一直不找我。”

虞檸小小地吸了口氣。

那股奇怪的異味是聞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香水味，她被這香水味刺激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艾婧文把抽紙遞了過來，“想吃什麽？”

說着，她從茶幾上拿起了一部手機。

虞檸看到她手中手機亮起的屏幕，是一張戴着墨鏡的中年婦女自拍照。

她注意到茶幾上還有一部，沙發搭手上也有一部手機正在充電。

最終，虞檸的目光落在靠牆的冰櫃上。

“有冰棍嗎？”

“有啊有啊。”艾婧文馬上放下手裏的手機，“剛好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艾婧文：“你最近回家了嗎？”

虞檸知道她指的是她爸媽那邊的家。

“回了一次。”

“吵架了嗎？”艾婧文走到了冰櫃旁，冰櫃上蓋着一張白色的罩子，沒等她回答，又自顧自地說道，“我和我爸媽一直都在吵架。”

艾婧文掀開了罩子，虞檸崩緊了身體。

罩子下并不是她見過那種有透明推門的，而是翻蓋的。

“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我死了，他們就會好過很多？”艾婧文拿起冰櫃旁挂着的抹布，輕輕地擦拭着冰櫃的表面，“你呢？”

虞檸沒有說話。

而艾婧文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艾婧文：“他們整天吵架，罵對方，還罵我……有時候還會罵我怎麽不死，等我真想死了，又不讓我死……為什麽？”

——砰

她兩手撐在冰櫃上，搖晃起來。

“為什麽啊？”

冰櫃被搖晃着撞擊在牆壁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艾婧文尖叫着，“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眼見她發病，虞檸往前走了一步，還沒等她攔住人，艾婧文一把掀開了冰櫃門。

“為什麽啊？”

一股肉類帶着血腥氣的味道撲面而來。

兩具蜷縮着，脖頸幾乎斷裂的屍體，沖進了虞檸的眼簾中

果然啊……

在短暫的驚訝後，她很快平靜了下來。

虞檸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肉凍成紫色真難看，然後是尖叫聲真吵。

本就煩躁郁悶的情緒在此刻翻滾。

她轉頭看向了艾婧文，然後她看到了一張五官扭曲着，卻迸發出強烈恨意的臉。

我發病時也是這樣嗎？

虞檸想着。

虞檸：“安靜一下。”

艾婧文還在尖叫，并不停地重複着為什麽這句話。

她想也不想地抓住了艾婧文的臉。

尖叫聲戛然而止，虞檸松了一口氣，還沒等這口氣落地，艾婧文掙紮了起來，那股強烈的恨意似乎是轉移到了虞檸的身上。

她兩手向着虞檸的臉抓，腳也蹬着往她身上踹，啊啊的氣音不斷從虞檸手掌下擠出來。

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嗎？

虞檸嘆了一口氣，一手抓着她的臉，另一只手從她腋窩下穿過去，将人往沙發拖。

在這一刻，虞檸腦子裏閃過了很多想法。

她想着手下要注意力道，得把人放在沙發上控制住，再去找藥。

可她又忍不住地想，怎麽這麽輕這麽弱啊，輕輕一拽就能拖動。

艾婧文還在不停地掙紮，于是虞檸把她按在了沙發上。

只是坐在她大腿上，再一手揪住她的兩只手，輕輕松松地把人控制在了沙發上。

原來控制一個人這麽容易啊。

而原本掙紮着恨不得和她同歸于盡的艾婧文也安靜下來。

她在虞檸的手下發着抖，眼中還有淚滾出來。

虞檸：“清醒了？”

她剛松開手，艾婧文便又尖叫起來。

這前後的反差令虞檸哭笑不得，甚至讓她想起了曾經在精神病院的所見所聞。

有些精神病人在面對那些束縛他們的醫生時，就會有這種恐懼的表現。

我有這麽可怕嗎？

虞檸将艾婧文身上的外套剝了下來，纏住了她的手，空出自己的手後，直接撥打了報警電話。

但在撥出這個電話後，虞檸望着發抖的艾婧文，自己的手指就這麽掐在她的臉上，白雲彩虹的指甲陷進肉裏。

虞檸忽然産生了別的想法。

手打檸檬：我好像惹上了麻煩。

發出微信後，她等了一會兒。

不到十秒，手機屏幕上便彈出了語音通話。

語音通話的背景是黑色的，黑色的背景映出了她此刻的表情。

她正在笑。

這可太奇怪了。

虞檸接通了通話。

淩望今：“你怎麽了？”

這樣不對，她腦中的理智小人大叫起來。

可她又聽到大腦中那道聲響壓過了一切，不停地重複着。

試試吧，試試吧。

虞檸什麽都沒說，笑着松開了掐着的手指。

艾婧文尖叫聲炸開。

淩望今：“你在哪兒？！”

虞檸：“艾婧文好像發病了，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說：

還是卡卡的一天。

雖然女主看起來比較瘋，但要相信她真的是在尋找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