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五十九

◎好像是我有點瘋欸，怎麽辦？◎

錄口供花了些時間。

一開始面對女警還有些緊張, 但後來可能是看淩望今可憐兮兮的樣子轉移了注意力，緊張的情緒褪去不少。

後來在錄口供的時候她腦子裏甚至都在想，這種情況, 以她這樣在大衆認知下正常人的性格，面對這種兇殺案, 怎樣的表現才算是合理的。

就像淩望今說得那樣, 哭就行了。

她其實并不太會哭, 也不怎麽會調動情緒。

或許人的潛力就是這樣被激發出來的？

虞檸按照淩望今教的方法回憶難過的事情, 在想這些事情時或多或少都會勾起傷感的情緒, 但也不知道是環境壓迫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就像是忽然開了竅一般，眼淚就這麽自然而然地從眼眶裏滾了下來。

女警馬上把抽紙遞了過來，不停地輕聲安慰道。

“沒事沒事, 就是問幾句話。”

“我不知道……”虞檸抽着氣，眼淚掉出來後，身體也會跟着抖動抽氣, 她在錄口供的時候根本控制不住。

“我們以前關系不錯, 後來突然沒聯系了。”

“我有點不放心才上門看小艾, 然後約着下次一起吃飯……”

“我真不知道，不知道小艾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錄口供的警察語氣好了很多, 虞檸錄完口供出來, 女警還用紙杯給她打了一杯熱水，連過來報案的陌生人都前來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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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檸望着一個接着一個向她投來善意的人, 擦了擦臉上未幹的淚痕, 低下了頭。

太奇妙了。

“你好……”在被告知可以離開後, 虞檸找上了女警。

“怎麽了？”女警笑道, “沒人來接你嗎？”

“有的。”剛才哭得太上頭, 有些事情她忘了問, “小艾的事情，你們會通知我的爸媽嗎？”

那些收回去的眼淚馬上又冒了出來含在眼睛裏。

虞檸發現自己越來越熟練，眼淚竟然可以收放自如。

“我不想她們擔心……”

不想她們擔心是原因之一，但虞檸也清楚艾婧文這個案子她們知道了，家裏絕對會爆發一次巨大的争吵。

女警：“好的，這邊我會和同事那邊說一下的。”

“謝謝。”虞檸松了口氣，“麻煩你們了。”

女警：“沒事，真有人接你嗎？你要不要等一會兒，我下班了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虞檸摸了摸手腕，上面空蕩蕩的，讓她不自覺地多摸了幾下，“我男朋友過來接我。”

說着，她松開摸手腕的手，口袋裏的手機又震了幾下。

虞檸拿出手機，微信上19條未讀消息，最近一條就是剛才。

小乖乖：我的女朋友一直沒有回消息，不知道手機是否在她手上，撿到手機的人能否回複一下消息?

虞檸看到微信都笑了。

她沒有回複，直接走出了警局。

果不其然的，在警局門口看到了淩望今。

他看到虞檸，先是一愣，接着他跑了過來，中間還差點和路過的電動車撞上。

而跑到她面前後，他張了張嘴，然後笑了笑，在路燈籠罩下，眼睛看着還是濕的。

淩望今：“你……哭了？”

虞檸笑了。

她笑得停不下來，明明就不是什麽搞笑的事情，可就是止不住。

淩望今什麽都沒說，安靜地張開雙臂，把她攬進了懷裏，在她後背動作輕柔地拍打起來。

虞檸眨了眨眼，眼眶裏滾出了一滴淚。

久違的擁抱啊，她閉上眼。

委屈的情緒一下子湧了出來。

虞檸吸了吸鼻子，“你怎麽一直躲我啊。”

“對不起。”他将虞檸緊緊地擁進懷裏，兩臂用力得都在發抖，“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她們抱的時間有點久，路人時不時投來視線。

于是虞檸拍了拍他的後背。

淩望今松手，什麽也沒問，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黑色小轎車停在路邊，車窗上貼着的黃色罰單又把虞檸給逗笑了。

虞檸：“這麽急嗎？連車位都不找。”

淩望今上下仔細地看了她幾眼，像是确定她的情緒狀況後，才抱怨似地說了一句。

“我都想你的事情去了，哪有心思找車位。”

難得看到他這樣錯漏百出的情況。

衣服也沒換，應該是從醫院趕過來的，襯衫胸口上蹭黑了一塊，額頭的碎發都是亂的。

虞檸心神一動，“給我看下後備箱。”

淩望今沒有說話，十分聽話地按了下車鑰匙。

她掀開了後備箱蓋，只掀開了一半，在看到金屬的鐵鍬杆和一個長條的像是裹屍袋一樣的玩意後，虞檸将後備箱又蓋了回去。

——噗呲

她似乎聽到了電流的聲音，從她的尾椎一路竄到了頭頂，令她産生了被輕微電流擊打的酥麻感。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煩躁感又重新翻滾。

虞檸甚至感到了欣喜。

這種欣喜與興奮與理智完全相悖。

一個正常人會為找到共犯而欣喜嗎？

不會，不應該的。

可這種情感與理智的矛盾也令虞檸愈發地激動。

她緩緩地轉身，目光牢牢地吸附在淩望今臉上。

“我們等會兒就近找個停車場吧，沒人的……”

她擡起手臂，那些細小的汗毛和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我可能等不了那麽久了。”

淩今秋說得太對了。

人的欲望總是相通的。

狹小的車廂會放大呼吸聲。

虞檸将座椅放倒，可惜這些椅背沒有改造，放倒了也不能放平。

“我記得車庫裏有輛車能夠完全放平，怎麽不開出來？”虞檸抱怨道。

車內很黑，只有一盞路燈亮着，可它在車外，還只亮了一半，昏黃又微弱的燈光只堪堪照亮了車頭，還有他的手臂。

淩望今：“出門出得很急。”

虞檸将他往一側推動，要将他推到燈下。

他側過臉掙紮了一下，被推着抵到車窗。

虞檸被他掙紮着晃了一下，但又很快按了下去，“力氣挺大，比艾婧文大。”

聽到艾婧文的名字，他忽地擡起手，掐住了虞檸的小臂。

“她沒死……”

虞檸笑，霧似的光線照亮了他半邊胸膛和半張臉，喉結在他說話時從光中滾進黑暗中。

“對啊，誰叫你一直不來找我？”

推卸責任她最擅長了。

虞檸撥了撥他領口的紐扣，兩根手指輕輕一扭，可能是車內太安靜了，她竟然聽到了紐扣從孔洞裏脫離發出的聲響。

——啪

被襯衫包裹的胸膛上下劇烈起伏了兩下。

淩望今：“……抱歉，我腦子很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

“哦。”虞檸将注意力轉到第二顆紐扣上。

她現在已經完全不在意他會想什麽了。

從看到後備箱裏的東西開始，虞檸就确定了一件事。

無論以後她做什麽，淩望今一定會幫她的。

那麽他腦子裏想什麽還重要嗎？

可她的态度似乎令淩望今誤會了什麽。

淩望今：“對不起……對不起……”

他又扭過了頭，将整張臉都暴露在光下。

那雙眼睛好像從剛才見面到現在就沒有幹過，總是濕的。

淩望今：“我不會再躲你了，不要……”

虞檸已經解開了第五顆紐扣。

淩望今：“……不要這樣對我”

“那就松開手吧。”虞檸晃了晃手臂，停下手中的動作，“你這樣掐着我，我都不好行動了。”

他望着虞檸，掐在她手臂上的手松開。

“乖……”

虞檸揉了揉他的腦袋，将襯衫掀開。

“我當然不會這樣對你。”

“只要你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