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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因盛夏休假而暫時關閉以後,朱炎風與黃延一起回到青鸾城,就此共度炎熱的盛夏。期間,朱炎風與其他師弟切磋武藝,黃延趁這個時候,獨自去往長老閣。
剛步入屋裏,一股淡淡的香氣就撲鼻而來,代表着這間屋裏有別的人在。侍者請黃延來到屋中央稍候,便拉開裏房的門進入裏房,片刻後就尾随着一名老者自裏房出來,随即向老者捧手作揖,離開長老閣。
眼前沒有外人,黃延便對老者喚道:“師父。”
迎慶輕輕坐好在椅子上,答道:“坐吧。”
黃延大方接受,随意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啓唇:“我去了神繞山莊。”
迎慶問道:“可查到了什麽線索?”
黃延如實答道:“昔日,我藏在寝房裏的暮豐社子弟名冊與掌門印玺,不見了。”
迎慶當下猜測:“那便是有人曾經去過那裏,并且偷走了這兩樣東西。這件事是否與士族連環案件有關,還須繼續徹查。”
黃延只點點頭,接着立起身,只道:“我先回去了。”向迎慶捧手作揖,轉身就離開長老閣。
迎慶不禁自語:“盜走子弟名冊與掌門印玺,此人若也曾加入暮豐社,地位定是不高。但此人以這兩樣東西,卻沒有重建暮豐社之意,士族連環案件是否真是暮豐社餘孽所為?唉……”
輕嘆一聲後,迎慶立起身,負手邁步,走進裏房去了。
黃延獨自沿着長街往前走,忽然想起了事情,便離開香玄築,來到金陵閣,輕輕推開半掩上的正門,穿過前庭,步入偌大的屋中,裏面人影晃動,正是忙活的時刻。
有人捧着山一樣高的書冊自他面前走過,瞧見他時,問候了一聲:“見過大卿!”
随即接話聲一個接着一個傳來:“大卿早安!”
黃延只無言地走到方方正正的巨大屏風前的桌子前,打開桌案上一只小錦盒的蓋子,取出一枚印章,将底部按在朱泥裏沾染上赤色,又移步至一張挨着牆垣的條案前,拿起其中一本折子,拉到空白處,按上印章,将赤色的‘大卿聞人無極’六個字不偏不移地印在白紙上,然後向旁邊伸出手,掌心朝上。
坐在旁邊正奮筆疾書地青年瞧見了,忙快步至他身側,恭敬地呈上毛筆。他幹脆地接過毛筆,在紅印旁邊龍飛鳳舞地寫上了日期與時辰,完成了每日最無聊的任務,又将毛筆還給那名青年。
他曾經好幾日不來金陵閣,直到有一日,蘇仲明返回青鸾城時遣人請他到城主居所——神雀臺喝茶。
那時候,蘇仲明打開一本厚厚的折子,為難地對他說:“無極啊,這段日子考勤本裏都沒有你的蓋章記錄啊!你是不是沒有記得去金陵閣打考勤?我只能扣你這段日子的工錢了……”
黃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喝完茶,離開神雀臺以後,每日早晨都抽空去金陵臺蓋章,即便是離開青鸾城亦也蓋章寫上日期時辰與‘公事外出’四個字。
工錢對誰來說皆是最重要的,尤其是……他已非暮豐社掌門。
他轉過身回到桌案前,将印章放回錦盒,随即喚道:“衡之,逢英,子隐!”
話音剛落,宣衡之,莫逢英,樊子隐便即刻來到他的眼界之內,向他拱手啓唇:“大卿有何吩咐?”
黃延命令道:“你三人前往暮豐社總舵遺址搜查,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東西,三日內回來禀報。”
那三名青年幹脆地領命:“吾等知道了!”就一個接一個地轉身,一個接一個地離開金陵閣,絲毫不拖沓。
黃延瞧了一眼那三個身影,只心道:省得那蘇姓小子指認我白混飯吃不幹活……
想到接下來呆在這裏亦沒有別的事情要辦,他便又離開了金陵閣,快步前往香玄築的紫煙齋。但到了那裏,已然聽不到打鬥聲,從院子到門口只剩一片靜谧。
他依然邁步走進院子,試着尋覓朱炎風,走了片刻,突然有一雙手在他身後無聲無息地出現,又無聲無息地尾随着他,漸漸逼近他,但他武藝跟基不淺,感知到了自身後微微吹來的詭異氣息,不禁停步。
半空中的那一雙手趁機撲上前去,但還未碰到他的衣袍,他已靈敏地避開,将手的主人踹飛出去。只一聲慘叫,自半空落下一個身影,卻是能淩空翻筋鬥,雙手代替雙腳着地,倒立在地上,沒有傷到半毫。
翻身一躍,立直了身子以後,恭和才啓唇,稍稍幽怨道:“師兄幹嘛這麽狠……我只是開玩笑而已。”
黃延看清了是自己的師弟,暗暗松了一口氣,不回答他的話,只問道:“其他師兄弟,怎麽不見?”
自從曉得他與朱炎風的另一種關系以後,恭和聽到這番話很是明白,交叉雙臂在胸前,反問道:“你是指小葵,還是大師兄?”
黃延故意別過臉,将目光投在地上,抿唇不回答。
恭和又道:“如果是大師兄呢,他一直都在瞧着這裏。”
黃延立刻左右張望,卻是沒見朱炎風的身影,回首狐疑地瞧了恭和一眼。恭和不回答,只擡起一只手,輕輕探出食指,指向頭頂上方,黃延順着那一根手指往上望,竟見小樓之上的偏東側立着一個雙臂倚欄的男子,唇角含笑,正悠閑地瞧着他二人。
朱炎風的臉龐映在他盈盈如水的銀灰眸子裏,在小樓廊道裏倚欄的朱炎風的那一雙棕色的眸子裏,也正映着他微微發呆的臉龐。
恭和瞧了瞧黃延,又擡頭瞧了瞧樓上的朱炎風,只悲傷道:“兩位師兄眼裏都沒有我,我還是找零食打打牙祭吧……”說着就用雙手抱着後腦勺,悠然地走開。
朱炎風這時候啓唇,對黃延道:“別愣着,上來吧?”
黃延開出要求:“那你可要接得住我。”
朱炎風微愣,來不及想不明白,就瞧見他蹬腳輕輕躍起,施展輕功,踩上方形柱子又再度往上彈,徑直撲向這邊,登時倉皇地伸出雙手,只剛接住他的身軀,卻被同時迎面而來的俯沖力道推向了牆面,自己的背部撞上了牆,而接住的人則撞在了自己的懷裏。
“好在是接住了!接不住,只怕你和我都要撞成頭破血流……”
朱炎風送了一口氣,萬幸道,又用手輕輕撇開飄到黃延面龐上的銀白發縷:“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黃延趁機讨要寵愛,佯裝柔弱,撒了一句謊話:“我……全身都是傷。”
朱炎風曉得他在撒謊而實際別有所求,只好成全他,将他橫着抱起,走了幾步,不由啓唇道:“你好像重了一點。”
黃延用一只胳膊鈎住朱炎風的後鏡,佯裝好奇,在他耳廓邊輕輕吹氣:“是嗎?那你覺得我身上哪個地方重了?”
朱炎風猜測到他的用意,只鎮定着含蓄道:“不知道,興許檢查了才能知道。”轉身步入寝房,手指微動,用了術法帶起一陣微風将房門閉合。
此時,慕容無硯來到甘霖府門前,見門口正由兩名侍衛把守,便停步在臺階前,對侍衛啓唇道:“我乃雁歸島慕容世家的人,今日前來拜訪甘霖公。”
只這般說了,當中一名侍衛便移步上前,恭敬地請無硯入府,步入大門前庭,遇到一名侍者。得知無硯的身份,侍者便當作是貴客,領無硯至甘霖府西側的小庭院。
打鬥聲正從那裏傳來,但侍者不慌不急,只領他走到小庭院前的回廊便退了下去。這一段回廊裏擺着一張方形小桌子和幾張龜甲紋枯葉色底的織錦軟墊小凳子,一名女子坐在了其中一張,面龐朝着庭院裏打鬥的那兩道身影。
無硯上前,只瞧見那女子發髻上的珊瑚枝璎珞流蘇步搖以及端莊的後背姿态便曉得是何人,安定地落步在她的身側,跟着她的目光望了出去。
發覺自己的身側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蘇梅兒立刻回頭,見是熟知的人,便含笑道:“你終于來了。”
無硯只輕輕點頭,回應了一聲‘嗯’,蘇梅兒不再多言,又繼續把目光又投向了庭院,投在了阿麟天多的身上。
不多時,庭院中的演武告一段落,阿麟天多将兵器放回兵器架,轉身就走入回廊,羿天尾随着走在她身後,也步入回廊。
蘇梅兒立刻起身,含笑着迎接阿麟天多,見她徒手擦汗,忙從腰間掏出幹淨的絲綢帕巾替她輕輕擦拭臉龐,又将她項上的銀質長命鎖項圈擺正,随即啓唇誇贊道:“皇妹方才真是厲害!羨煞皇姐了!”
阿麟天多輕輕微笑,啓唇欲言,但被剛走進來的羿天搶去了機會。
“打成平手,霞仙公主确實進步不少。不過,既然是新護法考驗期,青鸾城的迎慶長老定然會時常傳喚霞仙公主回去接受考驗。”
阿麟天多聞言,點了點頭,贊許這番說辭。
當初聽聞香玄築打算招收新護法,以補齊朱炎風的空位,蘇仲明就向香玄築舉薦養女阿麟天多,理由很簡單——阿麟天多的前身乃是水淩築的大祭獻命祭司-般羅煙,即使依靠姐姐般音若的術法得以輪回成阿麟天多,但蘇仲明希望她能回歸青鸾城。
香玄築對護法亦有嚴厲規定,服下不死丹成為護法,以金剛不死之軀萬年守衛青鸾城,并且不得有兒女紅塵之事。因而,入選者先由迎慶收為徒弟,傳授武藝與術法,且幾年的考驗期內紅塵絕情,方可服用不死丹藥成為正式護法。
趁着三人談話間,無硯緩緩走上前,羿天這才發覺他也在自己家中,愣了愣才啓唇:“慕容少當家?你什麽時候……”
無硯捧手作揖,以示對府邸主人之敬,才答道:“就在方才。只是我閑來無事來拜訪,甘霖公應該不會趕我走吧?”
羿天大度道:“我小的時候,跟随老師四處流浪,也有仰賴過慕容世家的照顧,今天就當作是回禮了。我叫下人給你上茶。”
無硯欣然地答道:“多謝。”
作者有話要說: 前13章是從那邊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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