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容貴妃
第二日清晨,曦光已經照進庭院,韓琛才堪堪醒來,他頭一次起如此之晚。偏頭望去,宋梓婧還小小一只躺在他的臂彎中睡得深沉。
今日也不必上早朝,韓琛又躺了一會兒,才小心的将沒了知覺的手從她的頸下抽出。
門外的李福才聽到屋內窸窣的聲音,門板吱呀一響,皇上已經站在了紗幔外,他眼睛觸及躺在床榻上的曼妙身影像是看了什麽不該看的,趕緊底下了頭。
棉布着了清水,柔軟的觸感,韓琛僅有的一點迷蒙消散去,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
在外間用了少許清粥,床笫間的人還不願醒。又等了片刻,韓琛起身朝外走去。
“你等會着人去皇後宮裏說一聲,宋常在還在病中,不宜請安。病好之前,所有的請安禮都免了。”
用着極低的聲音,似乎怕吵醒了裏面的人。
李福才聽在耳裏,心裏不由詫異,皇上從沒對一個嫔妃如此溫柔,即使是受寵多年的淑妃。
“是。”
***
走于宮道上,腳踩防滑石子路,李福才不時看一眼皇帝,眼裏探究,卻始終未開口。
皇帝被他瞧的煩了,施舍般垂下眼睑,“有什麽事就說。”
李福才如臨大赦,小心開口:
“皇上對宋常在似乎很特別?”
皇帝臉色未變,還輕輕笑了一下。李福才以為皇帝出口會是:不過是長得好看的嫔妃罷了。
誰知皇帝很認真的回答:
“她還是個孩子,朕多寵寵也無妨。”
在韓琛看來,宋梓婧才十五出頭一點,縱然及笄了,卻始終是個小孩子。年紀小小離開父母,這後宮裏能照看她的人也無多,即使有淑妃在。淑妃每日要應付那些大大小小的妃嫔就已經無暇抽身。
而且,既然已經到了他手中,總要護着幾分。
李福才一臉的‘原來如此’,不再多問。
***
春日回暖,常蝸居在寝宮的妃嫔都願意出去走一走。
淑妃披上香菊準備好的貂氅,熱熱乎乎的出了門。
路上香菊提了一句昨夜皇上宿在玉竹小榭,隔後一會兒突然想拍自己兩嘴巴子,哪壺不提開哪壺,小心的瞧了一眼主子的臉色,并無異樣才松了一口氣。
“阿沅如今還有一些肥軟,抽條了定是個美人坯子,皇上會注意到她本宮并不意外。”淑妃語氣平穩流暢,神色間也不見他意,只是這都是表象,心裏真正怎麽想的誰也不知道。可能她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寵愛被妹妹分享去吧。
只是淑妃不解,阿沅為何這麽快就接受皇帝宿在她那兒了,明明剛進宮時是那麽抗拒……
“娘娘說的是。”香菊如何不知,宋常在那雙明眸是真真不含雜質,純淨如一汪清澈見底的潭水,臉頰雙側雖還嘟着,但不需多少時日抽條而去,看着更為瘦削時定然會比淑妃如今的樣子還要美。
當初淑妃進東宮之前,可是被譽為京都第一美。
還好宋常在年歲小,也入了宮,不然在京都宋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
提着裙邊小心走上臺階,晨露後的臺階濕滑,要是不仔細注意,一不小心就會栽了。
西角涼亭位于禦花園西北處的小山包之上,除卻六棱角亭是建朝之後修的,其餘都是天然美景,一花一木都讓人賞心悅目。涼亭立于山包頂端,從上往下俯視可以一覽禦花園的初春,朵朵梨花盛開,零星點綴在還未長全的綠葉中。
***
瓷器磕上石桌的聲音,淑妃心神微動,将要跨入涼亭的腳頓住。
那個瓷器,是絕無僅有的翠玉印花碗盞,這宮裏皇上僅得了一個,也只賞給了一個人——
容貴妃。
容貴妃此人如其封號,雍容大度,不問宮中事,只求安穩。
同樣的,樣貌也是如此。宮中妃嫔樣貌各異,都是人中精品,每個人的相貌上總有她所獨特,但容貴妃不一樣。在淑妃看來,容貴妃就是哪哪都沒有長在皇上審美點上的人,若将容貴妃放于大街小巷人多之地,很快便會泯然衆人。
她的長相過于普通,不大不小的臉蛋,眼睛狹長微小,她低垂着眼睑便如同閉着眼睛。一副笑唇,看似親和也的确親和。
如此搭配的一張臉,在淑妃看來算是醜的。
但偏偏這樣一個相貌樣樣不符合皇上意的女人,坐上了比她還高一階的貴妃位。
如今這宮裏僅她一位貴妃。
不過好在容貴妃不常出現在人前,也不生事,省了與之鬥智鬥勇的精氣神。
***
腳步微疑只是一瞬的事,淑妃很快從見到她的驚詫中走出,微笑着踏進了涼亭。
“妾見過貴妃娘娘。”許是出于得寵的原因,淑妃對此人沒有過多的畏懼。
容貴妃将碗盞中冒着的熱氣蓋住,擡頭瞧了一眼來人,笑唇又往上勾了幾分,“妹妹不必多禮,快過來坐。”
擡手拍了拍身邊空餘的石凳,讓大宮女郁如将多餘備好的軟墊放了上去。雖已進春,但還是天寒,石凳冰涼難坐,她出門前便着人帶好了軟墊,以備不時之需。
“謝娘娘。”直起膝彎,淑妃沒有即刻落座,手指撫上軟墊的絲線,感嘆一句:“真是精細。”
容貴妃偏頭一笑,誇贊道:“都是郁如做的,本宮身邊就屬她的手最巧。”
貴妃乃西夷和親而來,不會女紅。
淑妃瞧她對此不甚在意的模樣,不再多言,接了郁如端來的熱茶,墨綠點綴不見花紋的普通碗盞。
容貴妃常年不問世事,總在靜安宮休閑看看小話,看天氣轉暖浦一出來便見了風頭常盛比她低不得多少的淑妃,忍不住去打量。
眼中人如那些宮女所說,長相姣好,柔和的五官卻是被那淩厲的臉頰線條帶着冷峻了幾分,即使淑妃眼裏含笑都掩蓋不住那森森寒意。遙遙一望便不敢相與,讓人徒增畏懼。
腰肢纖細,不堪一握,緊貼身線的天藍束腰襦裙将其很好的突顯。她記得,皇上除卻相貌這一偏好,還喜愛腰而柔軟的腰肢。
淑妃倒是哪哪都占了,難怪皇上如此偏愛她。
***
“姐姐難得出門一趟,妹妹可真是許久未見了。”淑妃擡起碗盞小口抿着,含笑說。
“即春的禦花園煞是好看,本宮也閑來無事,出來走上一走。要是再在宮裏悶着,得把本宮憋壞了。”容貴妃笑意甚濃,手裏撚了一串色澤飽滿的佛珠,一顆一顆轉動着。倒是和太後一般,信佛,禮佛。
淑妃瞧了一眼桌上的擺盤,撚起一顆酸梅放在口中,酸澀難忍,她面不改色的将一整顆吃下,再不去拿。既然已經拿起就沒有放下的道理,若容貴妃看在了眼裏,便是不敬之罪。
“這梅幹是本宮家鄉的特色,京都一般尋不到。”容貴妃将一切看在眼裏,而後轉頭讓郁如重新端來蜜餞。她不曾去碰,一直吃着家鄉的梅子。
良久無言,顧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陣帶着春寒的冷風略過,容貴妃又向淑妃看來一眼,用手絹接了嘴裏的核,“本宮聽說淑妃的胞妹也進了宮?”
“皇上看重,妹妹進宮做了常在。”
郁如上前換了兩位主子身前霧氣漸散的茶水,重新換了一杯來。
“可有承寵?”
淑妃淡笑垂頭:“說來慚愧,家妹還小,對于那些事頗有畏懼。且身子骨弱,自進宮便一直病着。還是前些時日才得見聖顏。”
那些事是何事,不必明說,她們都明白。
容貴妃知曉宋常在進宮時剛巧及笄,心智未熟她倒是相信,只是……
“可……本宮聽說,昨夜皇上就宿在了宋常在處。”
淑妃算是明白了,容貴妃此番就是在打探她對于妹妹承寵之事的看法。“皇上去何處不是臣妾所能掌控,但去了宋常在處,便說明皇上對她有幾分傾心,實乃我宋家之幸。”避開暗藏的針鋒,一字不提自己的看法如何。
容貴妃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淑妃雖在避重就輕,但她還是聽出了一些想要知道的。
淑妃對于妹妹承寵,絕無她看上去的那般平靜。
“妹妹看得開懷,本宮真是豔羨。”容貴妃換了一張手絹,擦去嘴邊沾着的碎屑,由郁如扶着站起身,向着臺階下走去,“本宮還得去給太後請安,妹妹自便。”
淑妃起身,扶搖一拜,“恭送貴妃。”
***
走回石凳,剛剛的軟墊容貴妃沒有讓人取走,倒是那盤酸的難以入口的梅幹讓郁如裝在食盒裏小心帶走了。
容貴妃很愛家鄉的東西,這毋庸置疑。
香菊走上前,給淑妃披了年前賜下的蜀錦繡花披帛,“娘娘,還有些涼,莫病了。”
眼見自己主子捧着碗盞發愣的模樣,香菊無奈地嘆了一聲,她家主子對皇上的情看似無意,但都記在心裏。
昨夜皇上去了宋小主處,娘娘還是有些難受吧……
***
鳳陽宮這邊,皇後剛醒,去偏殿逗弄了一番公主,用了早膳,才見了李福才。
知明來意,皇後冷笑一聲,“皇上倒是寵他們宋家姐妹。”來一個寵一個。
夕芋接了皇後手中的漱口水,輕聲道:“皇上今兒個還賞了好些玩賞去了宋常在那兒。”
“是嗎?”皇後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去庫房挑幾件趁手的,給宋常在送去。”
皇上都賞了,她作為後宮之主,也該賞賞。
“娘娘不開心?”扶着皇後的手,夕芋小心的問。
皇後抿唇,一臉無所謂,“有什麽不開心的。宋常在如何與本宮幹系不大,小小常在,本宮也不放在眼裏。只是淑妃那兒,也夠她難受的。”
她不知,皇上去宋常在那兒,到底是因為淑妃,還是因為那次落水?
夕芋低垂着頭,不再多言,這些不是她可以談論的。
從內室走出,看了一眼窗外明朗的日光,那些後妃該向娘娘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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