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更

皇帝壽辰本喜慶, 倒也沒有什麽大事。唯獨伶順儀被降位有些耐人尋味,除此之外還有宋貴人複寵,但也沒有掀起太大波瀾, 畢竟合宮衆人大多都晉了位份。一個被冤枉的貴人晉位份也不是什麽大事。

宮裏多位主子都沒有見過這位常常稱病告假的娴婉儀,如今正好找到機會, 紛紛以探病為由找上門來。春若這邊剛送走一個,那邊又來一個, 累得夠嗆。宋梓婧為了應付這些‘客人’也是疲乏不堪, 被吵了兩三日, 精神不見好轉反而更差了。

她不願見皇帝,每次皇帝來看她, 都讓春若以她在休息将皇帝拒之門外。

難得的,天天吃閉門羹皇帝也不厭其煩的每天來她門前轉悠一次。

“小主, 這麽将皇上拒在門外也不是個事啊。”春若看着她将一碗漆黑的苦藥喝完, 接過放在一旁,趕快拿了痰盂來, 以備不時之需。

昨兩日都是喝進去就吐多少出來,今日還好些, 三次藥只吐了一次。

“皇上來了又怎麽樣?我這病就能好了?”宋梓婧看她不成器的樣子, 狠狠刮了一眼,又道:“寒娟在浣衣局怎麽樣?可有人為難于她。”

春若吐吐舌頭,心裏嘀咕道:興許皇上來了就好了呢。

“浣衣局的管事知道皇上看重小主您,對寒娟也是極為客氣,都沒有讓她幹特別粗重的活。”春若想起去看寒娟時, 只拿着幾件衣物在桶裏漂洗,相較于其他的浣衣局宮人,已經是極為輕松的了, “那管事還說讓您放心,一月期滿就将寒娟完完整整的還給您。”

宋梓婧笑了笑:“這管事倒是會說話。”

“隔幾日你去時帶些銀兩去,就說是答謝管事對寒娟的照顧。”

春若道:“奴婢知道。”

***

皇帝又一日被拒在門外,恰巧碰見那些組團而來的‘探望人群’,當衆發了一次大火,下旨讓諸人在宋梓婧病好之前,不可打擾。這才讓宋梓婧新住的淩雲閣清淨不少。

但人少了,其他困擾又來了——

宋梓婧杵着下颌,一臉無語的看着桌上擺滿的山珍海味。皇帝不知道從誰的嘴裏探出話來,說她吃不好,以為尚食局的人怠慢,着人從禦膳房端菜來,每天還不重樣。若不是不能心情浮躁,也不想見皇帝那張‘虛僞’的臉,她真是想指着他的鼻子大罵。

畢竟厭食之症的确如肖原說的那樣,是心病。她先前的吃食過于難以下口,如今見了什麽樣的精品好菜都是一個樣,仿佛又回到了吃馊飯的那段日子,吃食到了嘴裏便是作嘔。

這兩日還好,勉強能吃下去一些。

皇帝變着法的換樣式,每天都吃不完,即使賞給下面的人,也都還剩着些,她總覺得可惜了。

招來夏福子吩咐道:“你去告訴皇上,明日不必賞這麽多吃食來,我吃不完。”

夏福子惶恐的垂下頭:“主兒,已經去皇上面前說了好幾次了……”第二日不也照常送來。

宋梓婧白眼一翻,直接道:“你就和皇上說,若是他依然送來,以後都不必進我這淩雲閣了。”

夏福子腿肚子一哆嗦,愣在原地沒動,哭喪道:“小主,奴才不敢啊!萬一皇上聽了要了奴才的腦袋怎麽辦?您可就失去一個得力侍奉的人了。”

宋梓婧哈哈笑了起來,擡手拍一下他的帽檐,‘惡狠狠’的威脅道:“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腦袋。”

春若在一旁看着也笑得合不攏嘴,對上夏福子投來的眼神頑皮的扮鬼臉。

***

“她真這麽說?”韓琛手握朱筆,在宣旨上描摹什麽,李福才也不敢湊眼去望,好像是一個美人。

“回皇上,娴小主的确就是這麽說的。”李福才也是汗顏,這娴婉儀才從幽靜中解放出來,就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怕皇上又生了氣去,再讓她進一回冷屋子。

“她如今倒是蠻橫的很了。”韓琛笑了笑,不見一點生氣的跡象,反而有些高興。

手下的筆在眼睛處輕輕點了一下,讓畫中的人物更鮮活一些,招來元福等話幹了再收卷起來。闊步走出,招呼着李福才出了宣政殿。

李福才跟在後頭問:“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去見見她。”

這個‘她’是誰自然不用多說,李福才猶疑道:“可是娴小主不是——”

不見您嗎?

韓琛停下腳步,看着李福才:“你現在這差事是當得越發好了,朕是主子還是她是主子?”

“奴才多嘴!”李福才目光躲閃,輕輕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很輕很輕的那種。

***

到了淩雲閣,果不其然,春若跟是長了千裏眼順風耳,早早在門口候着。

見皇帝來了,春若不免贊嘆主子說的不錯,皇上聽了那些話肯定會來。

打着手絹福身,春若道:“奴婢參見皇上。”

韓琛問:“你家主子呢?”

“回皇上,主子歇下了,怕奴婢們招待不周,天熱易中暑,請您去其他主子宮裏歇息。”春若含笑說道,“主子還說了,在主子身體未好之前,她是絕不會見皇上的,皇上就不必日日都來,免得累壞了身子。”

韓琛苦惱的揉揉眉心,宋梓婧越是這番作為,他就越是想來怎麽辦?

“行,就依她,朕此後不來了。”說着,還高聲喊道,生怕屋子裏坐着的人聽不到一般。

他也的确說道做到,帶着李福才就往別處去了,那背影一點都不留戀。

等人走遠,春若才捂着嘴笑出聲來,許久停不下來。畢竟皇帝吃癟的樣子可是很難得,她也就此得幸見一回罷了。

送走了皇上,剛想進屋,瞥見遠處一抹倩影搖搖走來。

***

“主兒,和芳儀來了。”

聞言,宋梓婧趕忙将手裏的藥碗遞給春若,說道:“快請。”

姜意進來時,宋梓婧已經從床榻上起身,未施粉黛,一頭青絲披散在身後,搖搖望去真是美人一個。姜意自認容貌不俗,見了她都有點自慚形穢。

宋梓婧道:“姐姐快坐。”

“養了好些時日,你這氣色總算好一些了。”姜意抹了抹茶碗的溫度,覺得還有些燙,笑着對宋梓婧說,“那日火場你出來時,整個人啊,都是青白的,我看了都吓一跳。”

“出來有太醫天天請安,肖太醫也換着藥方的給我調藥,一日三道藥,要是這般還不好,得被那些藥苦死。”宋梓婧軟軟靠在椅背上,春若走來給她雙腳蓋上一層薄毯,“這麽久了,妹妹一直病着,都沒來得及親自上門道一聲謝,要不是姐姐,妹妹恐怕都不能順利出來。”

宋梓婧醒來後,春若便說了和芳儀找來證人替她證明冤屈的事,雖然她也被關了那麽久,但無論如何都是平平安安出來了,心裏對姜意是極盡感激。只是她和姜意原本并無太多交集,她這次卻自己,有些難以理解。

“我也只是恰巧,與伶順儀談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而已。”姜意也未過分擡高自己的功勞,而是說:“妹妹還需感謝你身邊的寒娟,若不是她來求我,我也不會有心思去查。”

“寒娟?”宋梓婧一臉迷茫的看向她。

見她不知情的樣子,姜意感嘆道:“你有幾個好忠仆。”

那日夕芋來送東西,宋梓婧讓她們都回去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再結合主子總在廢殿晃悠,恐怕也是被人看見了,要做文章。

可是還沒等提醒主子,宮宴那天,主子申時便不見了人影,宮宴那邊又來人說開始時間提前。她心急如焚的在澤芳居等着,等來的卻是皇上皇後往廢殿去的消息。

來不及任何,突然想起宮裏還有一位告病不準備去宮宴的姜美人,也顧不得禮儀不禮儀,推開門匆匆跪在姜美人面前,求她若是主子出事了,必然有陰謀,讓她幫忙查清。

姜意原本是不想惹禍上身,但看她那心急火燎的樣子,突然就開口應下了。

而後也正如寒娟所說,宋梓婧惹怒皇帝被幽禁。剛開始她沒有絲毫頭緒,若不是那天伶順儀說漏了嘴,她還真沒有辦法。

宋梓婧陷入沉默,是她低估了寒娟的用心。

“哦,對了。”姜意又說,“前些日子我恰好碰見給你送飯的,飯全馊了,我便出了一些碎銀子讓他們換了一些好的吃食。這些銀子加起來也不貴,也就四兩,你有時間記得還我。”

“……”

春若繡着東西的手一頓,針插進肉裏去了,疼得‘嘶’了一聲。同她坐一起的花容捂住臉,都不好意思見人了。

她家主子哪哪都大方,唯有錢財上小氣,從小就是這樣。以前借出去的錢還要算利,導致在外名聲不好。

“好,我這就讓人給你拿來,連本帶利十兩怎麽樣?”宋梓婧‘噗嗤’一笑,心情爽快了些。

姜意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冠冕堂皇的塞了一塊糕點在嘴中,含含糊糊的說:“你可別怪我小家子氣,以前窮慣了,改不了。”

“無事。”宋梓婧笑着點點頭,見她喜歡吃這糕點,着手又給她拿了幾塊。

***

皇帝下了朝議,聽說太後身子骨有些不好,轉道就走了去。

太後氣息奄奄的躺在床帏,喝着屛若遞去的藥。

“皇後也在?”

皇帝進去時,皇後正恭敬的坐在一旁,與太後說着閑話。

見他來,皇後起身行禮,“參見皇上。”

皇帝颔首後對着太後道:“兒臣聽說母後病了,過來看看。”

“只是偶感風寒罷了。”太後慈和的笑笑,“皇上朝務忙,讓李福才過來瞧上一眼就是了。”

皇帝道:“母後病了,兒子自是要來看上一眼。”

“皇帝孝心哀家知道。”太後點頭,含笑看向皇後,“元善今日怎麽沒帶來?”

人老了,總希望膝下孫兒環繞,只可惜,皇帝如今也只有元善和淑妃肚子裏那未出世的。

“兒臣來時元善睡着了,便沒有帶來。”皇後回道,“若是太後相見,待她醒了,兒臣讓乳母給您抱來瞧一瞧。”

“嗯。”

皇帝聽着他們談,有些困倦,閉着眼睛思考今日朝議上還未解決的問題。

見他無聲,太後轉頭看了一眼,道:“哀家聽說,有位妃子的寝宮走了水,如今可有安頓好了?”

皇後道:“母後放心,已經安頓好了。”

“那便好。”

“皇帝,哀家聽你說了許久的娴婉儀,你怎麽也不帶來讓哀家見見?”太後話題一轉,扯到了還在出神的皇帝身上。

皇帝呆愣一瞬,才坦然答道:“母後,娴婉儀就是寝宮走水的那位,如今她身子還虧損着,不宜面見。待她身子大好了,兒臣再讓她來給您請安。”

“如此也好。”太後抿唇,見皇後面色有些鐵青,無聲的轉動手裏的佛珠。

又呆了一會兒,李福才來說兵部侍郎求見,皇帝才跟着走了。

太後看着皇後滿眼妒火的樣子,嘆息一聲:“皇後,身為國母,你要做到寬容,對下治理有度,不讓皇帝分心才是正道。”

太後沒有做過皇後,但有些東西她還是懂。皇帝的這個皇後是大家閨秀出生,正因為是大家閨秀,所有極為高傲,有些事情上容易失了分寸。

“兒臣明白。”皇後僵着臉回道。

***

入夜,皇帝誰處也沒去,站在高椅上找書,找了許久也未找到。手肘碰到某處,從高處書架掉來一本書,是個民間小話本,也不知是誰粗心大意放到這裏。

随手翻看,看見某一頁,轉身問李福才:“娴婉儀的生辰是哪一日?朕記得應該快了。”

“回皇上,娴婉儀的生辰在九月二十二。”

九月二十二——

應當回皇城去了。

皇帝對着李福才招手:“你來,朕有事交代。”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