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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沈青禾高中畢業。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正好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盛夏午後,陽光毒辣,酷熱的暑氣在大街小巷中肆無忌憚地流竄,新修的柏油路面黝黑滾燙,就像被燒熱的鐵板,城市灑水車轟鳴着駛過,留下的水汽幾乎瞬間蒸發。
市中心商業街的一家奶茶店裏,沈青禾剛做完一筆大訂單,渾身是汗,白色的T恤濕成半透明,隐隐透出裏面淺色的內衣輪廓。
她再三核對訂單,确認沒問題後,終于長舒了口氣,打開微信開始給好友發語音:
——“我真是受夠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今年夏天格外熱,早知道當初老板娘要調我到有空調沙發的分店的時候我就不該拒絕,不過是少拿幾百塊錢而已……”
她單手撐着下巴,半個身子靠在櫃臺上,語調輕輕的,不疾不徐猶如春風過耳,連抱怨都是一副溫文柔和的氣質。
微信裏傳出朋友的哈哈大笑:“你那居然沒有空調?太倒黴了吧!”
沈青禾一囧:“你幹嘛呢?”
對方說:“嗷,我正在咖啡廳裏吹着空調喝熱水呢!”并附送了一張自拍照,一個長相很清爽的女生,鵝蛋臉,高馬尾,正穿着咖啡廳服務生的制服,端坐在櫃臺後面,手捧粉紅色保溫杯。
沈青禾笑容逐漸消失:“……再見!”
對方又笑:“哎,別氣別氣,你今晚下班後去我家吧,我媽炖了牛肉小馄饨,喊你去吃。”
沈清禾也不是真生氣,說:“好。”
對方說:“那下班後我去接你,路上順便買點櫻桃,回家讓我媽做成果醬……”
正是櫻桃剛上市的季節,新鮮的櫻桃去核切成小塊,用綿白糖煮爛,調制成果醬,酸酸甜甜,沈青禾非常喜歡。
炎炎烈日之下,寂靜空曠的街道上,忽然傳來引擎的聲音,轟天徹地,一輛機車摩托忽然從街角處拐出來,由遠及近。沈青禾探頭看了兩眼,便掐斷了語音:“好像我的小黃人來了,回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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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放下手機,騷紅的機車就已經停在了店前。
沈青禾看了兩眼,心道:“這麽拉轟,不是小黃人外賣公司給配的車吧。”
小黃人個高腿長,兩步沖上臺階,朗聲喊道:“3706號單。”
他身穿黃色工作T恤,外頭罩了件薄薄的防曬衣,黑色運動褲休閑鞋,頭戴外賣員專用黃頭盔。他身材很好,黃金比例賞心悅目,腰背筆直挺拔,即使隔着衣服,仍能看出肌肉線條的流暢。
沈青禾忍不住想看他的臉。
可惜他眼睛以下被口罩蒙得嚴嚴實實,連根汗毛都不露。
沈青禾指了指櫃臺上碼的整整齊齊的四十杯冰飲。
小黃人頓時驚呆:“這都是我的!?”
沈青禾點點頭,主動與他搭話:“你不熱?”
“熱。”
“那還捂這麽嚴實?”
“怕曬。”
小黃人把奶茶裝箱,一擡頭沖她彎了彎眼睛,似乎是個禮貌性的笑:“哎,小妹妹,有冰塊嗎?”
那雙眼睛,不知該怎麽形容,水光潋潋,黑白分明,清澈的過分。
當五官的其他部分被遮住,眼睛帶給人的感觀将會無限放大。
沈青禾臉上莫名發燙:“當然。”
小黃人掏出他的塑料水壺,毫不客氣地遞過來:“麻煩了,給我加幾塊冰好嗎?”
他的壺裏水剩不多,沈青禾二話沒說,一鏟子冰塊給他填滿了,大方至極。
“太客氣了……”
沈青禾沒說話,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某個知名奢侈品牌的鑽表,全球限量款,目測價格是她高中三年總開銷的十幾倍。
小黃人騎上電摩托,頂着烈日走了。
沈青禾叼了片檸檬,用毛巾擦了擦櫃臺上的水漬,心想:這是誰家的小少爺出來體驗生活的吧。
那天以後,每個工作日的午後,那位身價不菲的小黃人都會從她的店前經過,停下車來向她讨冰塊。
那只看似廉價的塑料水壺裏,每天都轉滿了免費的冰塊和水,偶爾運氣好,趕上沈青禾心情不錯的時候,裏面還會多加幾片鮮檸檬或金橘。
來而不往非禮也,小黃人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經常會給沈青禾帶些小禮物。
譬如巧克力、糖果。
但這些東西本就不耐高溫,又被捂在小黃人的口袋裏奔波了半天之久,最後到達沈青禾手裏的時候,往往都融化透了,又粘又軟,一捏就變型。
吃,下不去嘴,
扔呢?
沈青禾終究沒舍得扔,她将融化的糖果扔進冰庫裏,二次凝固成了奇形怪狀的形狀,剝開舔一舔,甜得發膩,梗在嗓子眼裏。
逼仄的奶茶店裏依然沒有空調,但沈青禾再也沒有抱怨過。
一個習慣的養成需要21天,沈青禾在今天的日歷上畫了個圈。
與小黃人相遇的第42天,生活中隐隐多了點期待。
沈青禾性格安靜,甚至有點自閉,社交圈子有限,曾經的同學畢業之後就沒了聯系,能一起聊天作伴的人寥寥無幾。奶茶店的方寸之地一坐就是一整天,望着時而安靜時而繁華的馬路,沈青禾閑暇之餘,腦袋裏總是空落落的。
六月天,孩子臉,說變就變。
上午還豔陽高照,午飯後,頃刻間,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沒有一點點預兆。
大雨沖刷了夏日的暑氣,沈青禾渾身上下涼爽許多。夏天的雨來勢雖急,卻持續不了多久,沈青禾沒當回事。
可生活處處有驚喜,今天就是個意外。
雨持續到晚上,絲毫沒有消停的趨勢。
晚八點,天已然全黑,奶茶店打烊。門外雨幕切碎了昏黃的路燈,迷迷蒙蒙。路面積水沒過腳踝,沈青禾換上拖鞋,準備滴個車回家。
剛鎖上店門,熟悉機車的引擎車響起在耳邊。
沈青禾站在臺階上,循着聲音,回身去看。
那小黃人也沒帶雨具,冒雨沖了過來,停在臺階下,長腿支在地上,吼道:“你也才下班?”
不等沈青禾回答,他掀開頭盔,又說:“上來,我捎你一程。”
小黃人沒有穿工作服,也沒有帶口罩。
果然很年輕的一張臉,只是有點狼狽。
當然,沈青禾也好不到哪去,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大雨迷的人睜不開眼。
這時,一輛白色的小轎車緩緩停在街邊。
沈青禾的網約車到了。
司機師傅搖下車窗,沖她揮手,大喊着她的手機號碼後四位。
沈青禾當機立斷,沖司機師傅舉了個躬,手機按下取消訂單。
準備來一場轟轟烈烈的雨中行。
小黃人擡手把自己的頭盔扣在沈青禾頭上。“上來!”
卸除了外賣保溫箱,後座寬敞又舒适。
沈青禾貼在他耳邊,大聲報了個地址,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沈青禾一雙手有些局促,不知該往哪裏放。
還是小黃人吼了句:“抱緊!”
沈青禾才試探着,将雙手環上他的腰。
兩具身體貼在一起,溫度不足以抵消冷雨的涼意,沈青禾還是覺得冷。
尤其是機車風馳電掣的速度,沈青禾一顆心吊在嗓子眼,只覺得驚心動魄。
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坐機車。
小黃人送她到一個老舊的小區門口。
沈青禾從車上跳下來,大聲喊謝謝。
小黃人擺擺手,什麽也沒說,掉頭一騎絕塵。
沈青禾在樓下愣愣的站了一會兒,感覺腦袋上沉甸甸,擡手一摸。
那顆圓圓的頭盔還頂在腦袋上。
她忘了。
他也忘了。
沈青禾淋過雨,第二天病了。高燒不退,上吐下瀉,強撐着到社區醫院,診斷為胃腸型感冒,老板娘批準她休息。
打了兩天點滴,身體終于好轉。
第三天,沈青禾便拎着頭盔去上班。這一整天,小黃人都沒有來。
第四天,
第五天,
一天又一天,時間飛快的滑到月末。
沈青禾始終沒有再見到那小黃人。
萍水相逢,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的陌生人。
頭盔怕是還不回去了。
臨近開學,高校錄取通知書正式郵寄到家裏。
沈青禾辭去兼職,找老板娘結算工資,擡頭看了看奶茶店的門頭招牌。
離開這裏,真是後會無期了。
那個雨天裏,小黃人終于摘下口罩和帽子,沈青禾輕鴻一瞥,卻沒記住他的樣子。
只記得他非常非常的白,非常非常的俊秀。
印象最深的還是那雙眼睛。
以後不會再遇見了。
即使遇見,也未必能認得出對方。
兩個多月的漫長暑期,沈青禾就這麽坐在奶茶店裏,嚼着檸檬和冰塊度過了整個盛夏。
九月初,大學開學。
沈青禾背上行李只身來到北京。
那只頭盔鎖在沒人住的老房子裏落灰。
那位萍水相逢的、連名字都沒留下的、卻深深的牽動了她懵懂的心的小哥哥,就這麽被她溫柔地抹殺在回憶裏。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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