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這一日,宋衍河坐在總裁辦公室通往花園的門口的一張躺椅上,捧着一本書看。聶青岳走了過去拎起他手裏的書看了看封面,又還給了他。
“中醫史?看這個幹什麽?”
宋衍河眨了眨眼,把書合上放在一邊,甜蜜笑道,“随便看看的,不過現在我有別的要看的了。”
“你在這看書不怕把眼睛看壞了,進屋看去。”
“怎麽會呢?”宋衍河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托了托鏡架,“眼鏡能自動調節光線,不會看壞的。”
“那你現在不看了吧?眼鏡摘了。”聶青岳被他笑得心裏發慌,不自在地就要伸手去拿宋衍河鼻梁上的眼鏡。
宋衍河配合地仰起臉,任他把眼鏡摘走。
聶青岳滿意了,挨着宋衍河在躺椅上坐下。躺椅雖然寬敞,但是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起坐着還是有些擁擠,聶青岳一邊嘟囔着“太擠了”一邊把宋衍河撈到自己腿上坐着,自己則靠在了椅背上。
“這樣舒服點了。”聶青岳惬意地眯着眼。
“你忙完了嗎?”
“嗯,忙完了。集團的事有管理公司操心,我能幹什麽,都是瞎忙活。”
“那,還是沒消息嗎?”
“要有消息我不早跟你說了?”
宋衍河看聶青岳一提到這件事就情緒低落,一拍他的大腿,“走,咱們布陣再算一次!”
聶青岳拉住他道,“別去了。”
自從封了林琅之後,這一個多月來宋衍河隔三差五就布碧海青煙陣尋找聶青楓,有時下了陣臉色蒼白好一陣,有時候還要往陣中滴血,聶青岳看了心疼不已。
他拉過宋衍河的手摩挲着他的指尖,那裏的傷口雖已經愈合得不見蹤跡,但聶青岳知道他每次咬破手指時必定有所損耗,他也漸漸接受了聶青楓有可能真的去了那個世界。
“為何?”
“我們不算了。晚上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宋衍河當然是笑着點頭,“聽你的。”
初夏下午的日光懶洋洋地灑在二人身上,宋衍河原本白皙的皮膚更顯晶瑩,聶青岳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臉,還是那麽細膩柔滑。他情不自禁地坐起身,食指勾起宋衍河的下巴吻了上去,從唇角到下颌,再到他颀長的脖頸,以及拉開領口後還帶着紫紅吻痕的鎖骨。
宋衍河身上特有的味道清新安神,即使現在二人同吃同住,那味道也未淡去分毫,聶青岳每次靠近他都覺得心曠神怡,埋頭在他脖間貪婪的吮吸。
“嘟——”屋內的通話器響起。
“聶總,劉總監來找您,現在可以進來嗎?”
聶青岳額頭抵在宋衍河肩膀上,鼻子哼哼出氣。
宋衍河大笑,推了他一把,“你先去忙吧,早點忙完了我們不是晚上能早點出去?”
“不去了,我叫他走!”
“小孩子脾氣。”
“你說我是小孩?”聶青岳一把收緊懷裏的人,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你說我哪裏小?”
宋衍河笑着求饒道,“哎哎,好疼。是我失言了,你哪裏都不小,大得很。快去忙正經事吧,我等着你。”
“哼,他最好是有正事。”
宋衍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拉了一把聶青岳,正了正他的衣領,“去吧。”
“艾秘書,叫劉總監進來。”
瘦弱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鏡,捧着幾個文件夾走了進來。
“哎,聶總,打擾您了,這是最近在開發的幾個項目進度,請您看一下,其中幾個是管理公司已經審批過了的,我特地拿來給您講一下方案,您看沒問題了再簽字,我們就能動工了。還有幾個是有意向成立項目組的,前景都很樂觀,如果能做出成果,未來至少三年內我們集團在業界的地位将無人能及。”
“這麽厚一打一打的,我不看了,你給我講吧,挑重點的說。”
“好嘞,首先是醫療方面的,無接觸式體檢機。這項技術和傳統的超聲波無接觸體檢機有很大不同,幾乎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取體檢人員的全部數據,并且結合存檔中的歷史資料分析體檢人員的身體情況,在我們的臨床測試中,失誤小于0.05%,而且誤差範圍非常小,甚至低于人工測量……”
“第二項是概念車開發計劃,這裏是項目組工程師和管理公司的成本核算部共同選擇的幾種原料,大致方向已經敲定,就是在第一款概念車的顏色選擇上還有一些小小的分歧,項目組希望沿用集團标志的黑色與金色,管理公司方面建議使用深灰色和銀色,強調時尚和國際感,這兩種配色方案做出來的模型都很好看,數據調查也相差無幾,最後還是請您來決定……”
“還有這個……”劉總監滔滔不絕地解說着,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然後是度假村改建的融資企劃……”
聶青岳一拍桌子,“什麽?你們在樓下一天到晚的搞什麽!老子建個度假村還需要融資了?拿來給我看看!”
“哎哎,您看,這個就是。”劉總監被拍桌子聲吓得一哆嗦,雙手奉上一個文件夾,“前段時間鬧得太大,提出融資只是走個形式,給違規的事兒打個圓場,聶總,我們都安排好了的……”
“行了行了,都拿過來吧。”聶青岳翻了翻,“劉總監,你都看過了?”
“那是當然的,聶總,每一個項目我都親自考察過。”
“嗯。”聶青岳旋開鋼筆在每份文件上簽名蓋章,“跟我幹了多久了?”
劉總監從籍籍無名開始跟着聶青岳幹了四五年,直至現在身居高位。全家老小裏裏外外的甚至親戚都是聶青岳給置辦了車房,安排了工作,加之對劉總監本人的了解,聶青岳對他很是信任,所幸劉總監也是個死腦筋,認準了只跟着聶青岳幹,對于同行抛來的橄榄枝不屑一顧。
“有五年了,聶總。”
聶青岳一口氣足足簽了二三十份文件,手指活動了一下,望向落地窗。正是陽光耀眼的下午,自動調光的窗簾把花園景色擋得嚴嚴實實,可聶青岳不用看也能在心裏描畫出花園裏那個人的身影。
“嗯。新車的事兒,就上次那個藍色吧。”
“啊?藍色?哎,好好,我這就回去叫人做設計評估。”
“都簽完了,拿去吧,好好幹。”
“好的,聶總,您放心,這幾個項目我會親自負責。對了,六朝金粉已經裝修好了,下周重新開業。”
“開業慶典的請帖交給艾秘書負責,你去忙吧。”
六朝金粉在戚少傑的命案發生之後被停業整頓,幹脆韬光養晦關起門來重新裝修布置了一遍,換上了最新的頂尖娛樂設施,比之從前更加高檔豪華。這還未開業,聲勢浩大已經讓城中名流趨之若鹜。
聶青岳打開通往花園的門,外面的陽光不那麽強烈了,宋衍河躺在躺椅上,側身在遮陽傘的陰影下正睡着。前幾日他才布陣測算過,似乎每次布陣之後宋衍河都會特別疲憊。
聶青岳拉起他胳膊環在自己肩膀上,将他整個人抱起。
“唔?你來了。”宋衍河睡眼惺忪。
“以後我們都不算了,你那個陣,以後不要再布了。”
“我沒事的啊。實在是今日這陽光适宜,曬得我皮膚溫度升高,毛孔舒展,供給給大腦的氧氣少了,自然犯困,書上說這是正常的現象。”
“別扯沒用的,我抱你去休息室睡一會。”
“好。”宋衍河另一只手臂也環上了聶青岳的脖子乖乖應道,倚在他的懷裏被抱去了休息室。
“你不來一起睡嗎?”宋衍河脫了衣服手肘撐在床上,拍了拍床,“讓給你一半,過來吧。”
“我上床也占不了一半,和你用一半就行了。”
“嗯?怎麽個用法?”宋衍河明知故問。
聶青岳解開領帶就壓了過去,“睡在你身上。”
“唔,聶青岳……你……唔……”
“不是你叫我來睡你的嗎?”
“哪有?你……嗯……說個話怎麽這樣不莊重……”
“我就是要跟你說不莊重的話,幹不莊重的事,讓你也跟我一起不莊重,你有意見?哼,有也晚了……”
宋衍河的甜美可口與情至深處時的婉轉動聽每每都讓聶青岳着迷淪陷,不受控制地啃噬他的每一寸肌膚,變換不同的體位将他占有。男性荷爾蒙的氣息籠罩着休息室內的旖旎風光一片,二人結束這場抵死纏綿已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宋衍河無力地趴在床上閉着眼,口中如呓語般念叨着,“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言必信,行必果,言出必行是為君子。唉,月白風清,如此良夜,說好了一起出去玩,怎麽這樣就過了,不好,不好。”
“不好?”聶青岳一翻身雙手撐在宋衍河腦袋兩邊,“不好你還剛才還纏着我不放?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沒教訓你?”
宋衍河哼哼兩聲,委屈道,“原本可是你說要出去的,這下好了。”
“你想出去嗎?”聶青岳看了看表,“十點多,還不晚,走。”
宋衍河哀嚎一聲,“什麽?已經十點多了!” 他們可是從還沒下班的時候就進了房,一轉眼竟已是小半天過去了。
“我叫人做了吃的送上來,餐車就在門口,你去洗澡換衣服,吃過飯我們出去。”
“你不累啊?今天……就不出去了吧,不知為何,我心裏隐約覺得今天不該出去。”宋衍河看着聶青岳利落翻身下床去櫃子裏拿衣服的身影,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身子,嘆了口氣強調道,“真的不能去了。”
聶青岳隔着薄被一拍他的屁股,“還什麽隐約覺得不能出去?你是不是出門前還要先算一卦啊?你起不起,不起我抱着你出去了。”
初夏的晚風微涼,吹得人神清氣爽,聶青岳找了件雙排扣的長款風衣給宋衍河披在拼色襯衣外,自己拿了白T恤和夾克穿上。
宋衍河眨着眼看了看聶青岳,欣賞道,“你這麽穿,看起來比平時小了足足十歲。”
聶青岳輕哼一聲,整着夾克的袖口道,“你出門戴個口罩。”
“為何?”
“沒有為什麽。”聶青岳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叫你戴你就戴着。”
宋衍河果然戴着個口罩出了門,劉海差一點遮到眉毛,只露出一雙好似會說話的桃花眼。兩人漫步在繁華的街區,宋衍河指了指一面牆上的廣告,“我們去看那個電影吧。”
即使是聶氏集團投資的電影,聶青岳也很少有興趣親自去看的,這次卻一口答應下來,“好,這邊走。”
聶青岳四下看了看,雖然十一點多了,路上行人還是不少。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拉着宋衍河的手穿過了馬路,正考慮放不放開時,在轉角處碰到了兩個人。
一個大男孩抱着一桶零食邊吃邊走,和身邊的男子說着些什麽,一不小心被路沿上的隔離帶絆了一下,身子朝聶青岳歪了過去。
宋衍河當即抽出聶青岳握着的那只手,一手接住那個大男孩的零食桶,将灑到空中的炸雞一一接了回去,另一只手攬住了那男孩的腰,風衣的衣擺随着他轉身的動作一揚,兩人身形穩穩立住。
“謝謝啊。”那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光顧着吃東西了,沒看路……你,喂!……怎麽是你!你怎麽這麽陰魂不散啊!”
男孩一把推開宋衍河的手,跑到男子身後。
方才的驚鴻一瞥,讓陳暮把原本打算道謝的詞都忘了,待看清戴着口罩的人,驚奇道,“宋先生?”随即又心疼地蹙了蹙眉,“你……怎麽這麽瘦了?”
“啊?”宋衍河遞過去炸雞桶,整了整衣領道,“哦,大概是這衣服襯得人瘦吧,這麽巧,居然在這兒遇見你們。”
“嗯,我剛忙完,正好林琅說要吃宵夜。宋先生,你真的瘦了,怎麽還戴着口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陳暮深深瞥了一眼聶青岳,微微皺了皺眉,“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去我家醫院做下檢查,離這裏不遠。”
“你才有病呢!用不用我給你找人治治?”聶青岳毫不客氣地提高聲調,又狠狠瞪了陳暮一眼,大大方方上前握住宋衍河的手,“走了,電影要開始了。”
“呵呵,傻逼。”林琅在二人經過時低聲嘲諷了一句。
“你他媽是不是想找事?”聶青岳停下腳步。
林琅作驚詫狀,“喲,我指名道姓了嗎,怎麽還有人找罵呢?我罵的是誰,誰心裏清楚,自己幹了傻逼事兒還怕人說嗎?”說着看了宋衍河一眼,“看我幹嘛?我可沒傷天害理,你不能封我了!”
宋衍河微笑着握緊聶青岳的手,“走吧,電影不是快開始了嗎。林琅一個小孩子,跟他計較什麽?”
“誰小孩子啊,老子一千歲了!”
午夜的街頭繁華依舊,光怪陸離的燈光灑滿腳下的街道。陳暮還站在那個街口,直至二人牽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俊逸的面容上寫滿了擔憂。
“喂,你自己願意站在這裏吸尾氣,別帶着我啊。”林琅嫌棄地看了看陳暮,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走不走啊。”
隔了一會兒,陳暮開口問道,“林琅,你以前說的事,還算不算數?”
“哪個?哦,那個啊,算吧。”林琅撓了撓頭。
其實宋衍河現在看起來并不打算如何與他作對,他也不想幹缺德事兒的,但是陳暮對他真的挺好。
上次他被宋衍河封進罐子裏的時候,陳暮不放心,就把他連着罐子帶回了陳府,吩咐傭人準備一間客房。傭人安排完了之後問客人什麽時候到,陳暮想了想,親自捧着罐子把他放到了床上,還給它的罐子蓋了半邊被子。這個舉動對林琅來說本來根本是毫無用處的,罐子裏伸手不見五指,更不用蓋什麽被子,但是看着陳暮那細心的樣子,林琅還是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傻逼”兩個字咽了回去。
七日之後,宋衍河下的禁制解除,他從罐子裏被放出來第一眼就見到等在一旁的陳暮。陳暮像模像樣地找了家酒店給他開席接風,又是跨火盆又是燒柚子葉的,只有他們兩人吃飯,卻點了一大桌山珍海味,其中不乏各式各樣烹饪得鮮美可口的肥雞。
林琅活了一千多年,光是天劫就渡了兩道,其他的大小劫難更是遇了無數,心裏明明白白地知道人妖殊途,人類對于妖物不可能抱有對同類的那種尊重,更多的是利用和懼怕。他來到這裏之後遇見過的人,無論是臨陣脫逃丢下他不管、後來連找都沒再找他的趙淩,還是一見面就叫人對他窮追猛打的聶青岳,甚至是封了他兩次、夾斷了他一條尾巴的宋衍河,都對他是一種看異類的目光。只有和陳暮相處時,陳暮仿佛從來不知道他是狐妖一般,和他自然地聊天說話。
況且他吃了陳暮的不少東西,又住着陳暮的房子,那房子比他以前的洞府和趙淩給他安排的酒店公寓可舒服太多了,按他的習性,不能白吃別人的東西,幫陳暮做點事情也是應該的。
“你看他那個憔悴樣兒。他分了靈力在聶青岳身上,又耗費了大量心神,現在實力大減。這時候出手,我有七成把握能困住他。”
宋衍河元氣大損,林琅卻是每天好吃好喝高枕無憂的,養得精氣十足,功力比之從前差不了多少。
“困住他?”陳暮搖頭,無奈笑道,“我困住他做什麽。”
林琅不解,“你不是喜歡他嗎?那你要幹嘛,封住他?吃了他?挖他的心還是煉丹了煉他?這個你就別想了,他可不是好煉化的。唔,不過只要抓來,還不是随你處置?”
陳暮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嘆了口氣,“麻煩你還是想點別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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