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沒有人聽說過齊家還有一個孩子。”她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自齊八來了之後,裘德考每天只顧着和他周旋,本應做的許多事務,都不得不由田中接手。
照那位先生的意思,她自然是毫不怠慢地把這些瑣事兒都接了下來,然而她心裏到底還是想知道,想知道裘德考到底在謀劃什麽,那位先生又是為何這般信任裘德考。
更多一點,她也想順着裘德考攀上那位先生。如此,天皇閣下才能在中國找到合适的合作對象,他們大日本帝國才能更深入這塊神秘的土地。
她這些想法藏得很深,但一個愚蠢的人,饒使只字未提心中所想,卻也容易被臉上表情所出賣。
裘德考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裏的。
他把銅錢遞給田中,笑意深邃,“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中國有個成語,叫無中生有。只要他和齊鐵嘴在一起,我們還怕證明不了他身份?”
“裘先生果然老謀深算,”田中露出個茅塞頓開的表情,随即舉起手上的銅錢,“那我便去試探一番,看看這銅錢到底是為何用。”
田中雖然蠢,但也沒有蠢到毫無價值的地步。
她既然主動請纓,裘德考也樂得坐享其成。
只是她最後打探來的結果,後者信或不信,又是兩說了。
二十一
信任總不能是平白無故來的。
比如張啓山和副官,二者相處多年,彼此熟知,看似上下級,實則是多年來互相扶持的朋友。又比如齊八和解九,兩人年紀相仿,志趣相投,各自有點小心思,卻又能理解對方的境地和做法,日子久了,便也就無話不談了。
再比如張啓山和齊八,不同于二月紅和丫頭,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加脆弱,卻也更加堅強。他們一個眼神和動作就賽過萬語千言。他們也從不吝啬分享秘密,從未對對方持有懷疑。只可惜,他們對危險卻都守口如瓶。
更甚的,如解九所說,合作夥伴總該彼此信任,雙方為了共同的利益,交易金錢財物,是彼此雙贏的好局面。
而現在,齊八就試圖和裘德考達到這一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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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間米黃色的卧室,田中被裘德考以其他理由打發了下去。這個向來狡詐的外國人不甚友好地拒絕了齊八的提議。
“齊八爺這是什麽話,齊羽乃是你門下唯一傳人,交由我們撫養,這……不太好吧。”
齊八暗地裏直罵,表面卻還得做出一副擔憂地模樣:“裘先生,您是知道的,現在張啓山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遲早會想辦法殺了我。那位先生雖然本領滔天,但俗話說得好,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指不準哪一天,你們出了門,我就一命嗚呼了。”
他抱起齊羽,“我死了倒無所謂,只是齊羽作為我們齊家唯一的後人,如果從此淪落,我死後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齊八爺多慮了,”裘德考把手裏的酒杯一放,“您是我們的貴客,我們再怎麽都不會讓您出事兒的。”他兩次拒絕了齊八的請求,想來也是怕齊八以此為由,用死遁逃出生天。
他說:“孩子是齊家的人,我們再怎麽盡心盡力也是難以教導的。”他在中國呆久了,好像也學會了點到為止的說話方式。不過這後半句雖然他沒說,齊八卻還是能聽出來的,無外乎是‘你如果死了,我們也不會費心去教導齊羽’這意思。
“沒想到裘先生這麽不近人情,”齊八垮下臉,捏出合适的語氣,“莫非是不想要其他幾家的名單了嗎?”
裘德考倒也不怕他威脅,“齊八爺可不要說笑,這名單我拿來有什麽用,我們現在都是為它效勞,不是嗎?”
齊八整個身子一僵,臉色頓時變得灰白。
裘德考看他模樣,心中冷笑,從前跟在張啓山身後嚣張橫行,此刻也不過是只喪家之犬罷了。
“那……我只有一個請求!”他說的急切,差點都想沖上來抓住裘德考一樣。
“嗯?”
“以我個人的名義,拜托裘先生!”他說,“齊羽命中有劫,不能踏足北平,否則會有性命之憂!還請裘先生幫在下這一個忙。”
裘德考這次倒爽快地點了頭。
北平是嗎?
事後他交待田中,記得把齊羽弄到北平去訓練,那兒是适合他的風水寶地。
二十二
裘德考其實只算漏了一招。
它不信任他,準确一點,它從來沒有信任過他。
這就是為什麽在他給它提供了九門名單之後,它卻讓張啓山親自動手的原因。或者從一開始,張啓山就已經成為了它的人,幫它掃除障礙,以求一世平安。
田中倒是逃得比他早,這個愚蠢的女人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覺,早早地就抛棄了長沙城中的棋子,跑回彈丸之地了。
然而裘德考不行這個邪,他部署了這麽久的長沙城,哪能說丢就丢。他多次去到它的總部,想和那位先生好好談談,但每次都被拒之門外。眼看着手底下能用的人越來越少,他頭一次慌了神。
彼時齊八已經在這兒呆了半月有餘,田中走時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背着裘德考把齊羽送到了它的手裏。兔死狗烹,見慣了裘德考嚣張的氣焰,田中此舉也只不過是讓他手上籌碼更少一點。
要是能把我一起送去就好了,齊八想,說不定還能給大人物看看面相。
裘德考臨走的前一天,正是張啓山動手的前一晚。
齊八當時正在後院裏觀星喝茶,府裏的人幾乎都走光了,自然也沒人騰出心思來監視他做了什麽。
裘德考只問了他幾個問題。
“名單是假的?”
“不是。”
“張啓山會包庇你們九門中人?”
“不會。”
他沉默了幾秒,繼而面如菜色地指着齊八,“你瘋了,你們都瘋了!”
“我沒瘋,”齊八抿了口茶,這可是他辛辛苦苦從犄角旮旯裏摸到的所剩無幾的好茶,不容易。
“沒瘋?”裘德考面色扭曲,他手往桌上一掃,上好的茶壺就這麽被摔了個粉碎。他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沒瘋,你不就是想死嗎!好啊,我今天就成全你!讓你死個痛快!!!”
“來人啊!”他大喊。
過了一會兒,才有幾個無精打采的下人現身。
裘德考氣急敗壞地下了令:“把他給我關起來!關起來!”
齊八倒是配合,就是可惜了這壺茶。
他遺憾地想着,随即站起身,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裘先生強求太多,怕是不得善終的。”
這無疑更加激怒了裘德考,他獰笑起來,“好,我就先讓你看看什麽叫不得善終!”
當晚,美利堅商鋪起了一場大火,據悉無人生還。
二十三
張啓山最後還是去了東北,帶着尹新月一起,逃亡二三十載,又折返于把自己養大的地方。
老了,他想,說不定某一天就突然死了,還是離故土近一點好,也算是落葉歸根吧。
年紀越來越大,豪情壯志似乎都被消磨殆盡,只日複一日地過着,巴巴地等着老天什麽時候把自己召回,繼而結束掉這罪惡的一生。
沒錯,罪惡。
尹新月不在的時候,張啓山時常一個人回想。
他年輕時也曾幻想過馬革裹屍,熱血灑戰場般獻身的死法,後來一步步爬上高位,經歷過更令人膽戰心驚的時刻,便退後一步,做了妥協,覺得能死就已經是萬幸了。
至于現在……
他扭頭看了眼屋外。
作為長沙的布防官,住宅當然要離城門近一些,他書房邊上就是訓練場,一回頭便能看到底下的士兵正辛勤的操練。訓練場一牆之外便是集市,人們或忙碌或悠閑,張啓山想,活着也無外如此。
而今到了東北,外人看着還算光鮮,他卻心知肚明,此次乃窮途末路,落荒而逃。
張家老宅是回不去的,他也沒心情再好生挑選一處府邸,于是便由新月做主,在郊區買了處房子,挂了尹府的字樣。
尹府外是一片樹林,此時正值深冬,白雪皚皚,目及之處全是一片刺眼的白。
張啓山收回目光,下意識就想張口:“副……”
這麽多年的習慣,怕是改不過來了。
他眼底一片苦澀,自虐般再次挖開心中的傷口。
如果沒有讓副官去那場大火裏救人,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二十四
狗五從東北離開之後,尹新月見他神色疲憊,便提出晚上和他一起去街上散散心。
張啓山雖然興趣缺缺,卻也還是應了,他現在終日無所事事,倒比四處奔走掙錢的尹新月還要閑一點。
說是市區主街,但因天氣太冷的緣故,四周還開門營業的店鋪并不太多,兩邊擺着小攤的小販也低着個頭,看起來并不熱鬧,反而有點冷清。
尹新月性子開朗,依舊還是少女般對萬事萬物充滿好奇,有這樣樂天性格的人在身邊,張啓山心情倒也淡然了許多。
他回想起算命的常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尹新月突然一拍手,扯着張啓山袖子指給他看,“啓山,你看,那有個算命的在擺攤兒呢!”
張啓山腳步一滞。
順着尹新月手指的方向,一個戴着墨鏡的年輕人,正坐在二尺來長的方桌後面,拿着把折扇搖頭晃腦。
“大概是騙錢的,”張啓山壓住呼吸,加快了步子,“我們走吧。”
“哦……哦!”尹新月本來是想算上一卦的,自從見識過齊八的本事,她就對這行多了點莫名的喜愛,可亂世裏擺攤算命的人少之又少,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按她的行事作風,肯定是要算上一卦的。
可張啓山都開了口,她也不願逆他意思。
不過他們剛剛走到算命攤兒跟前,那年輕人就誇張地叫了起來。
“诶诶诶!這位先生!我看您印堂發黑,是大兇之相啊!”
尹新月一聽,比張啓山還着急,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這人從來……”
張啓山上前兩步,低聲說:“別聽他的。”繼而板着臉,看向年輕人,道:“我就是喜歡大兇。”
說完便拉住尹新月,腳下剛想發力,卻聽年輕人回道:“喜歡大兇不要緊,您是破陣破邪,弑神殺佛的命格,自然是不怕的。”
張啓山聽過這句話。
那是很久以前,算命的整日把這幾個字挂在嘴邊,抱怨自己給他帶了大麻煩的時候,又每日賴在卧房的沙發上不肯離去。
多久沒聽到過這八個字了?
張啓山只覺得血液都要凝固了,他克制住心頭暴躁,只一字一句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沒等他回答,他又問:“誰告訴你的?!”
尹新月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張啓山太陽穴暴起的青筋,心驚肉跳地閉上了嘴。
“您倒是先聽我說完呀,”年輕人一臉惋惜地攤開手,“您這命格啊,鋒芒太過外露,是傷人又傷己,怕是晚年難安吶。”
“你這說的什麽話!”尹新月沉不住氣,聽不得這種話,臉一黑就拉着張啓山往外走,“啓山,我們走吧!別聽這人胡說八道!”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張啓山就像是壓制住了脾氣,他拍拍尹新月,先安撫了她的情緒,然後狀似平和地問:“你說完了?”
如果不是年輕人眼尖,瞥到他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的右手,肯定也會被他騙了過去。
他心下一陣惋惜,卻還是笑道:“爺您再別急,我這馬上就說完咯!”話音剛落,就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個荷包,“我這有能幫您解決排憂解難的法子,只要您打發我點兒香火錢,這東西就歸您了!”
“裏面是什麽?”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年輕人豎起兩根手指,“二十文,這東西就是您的了!”
“好,我買了。”張啓山爽快地扔出幾個銅板,“那你現在告訴我,他在哪兒?”
青年搖搖頭:“我不知道您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的什麽意思,”張啓山嘭地一下拍上小方桌,“告訴你這些事兒的人在哪兒!”
青年站起來,竟然和張啓山差不多個頭。
他說:“佛爺,我以為那場大火,您是親眼看到的。”
“不可能……不可能!”張啓山似乎在自語。
他眉頭深鎖,眼中充斥着深不見底的恐懼,泥塑一般的臉上,此刻竟流露出如少年一般無助的神色。
“好,我不問他在哪兒,”張啓山抓住年輕人,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年輕人低下頭:“佛爺,此去天長日久,還望您多加保重。”
“你……”
可惜張啓山都來不及問完這句話。
年輕人功夫好得可怕,他幾乎在瞬間就推開了張啓山,腳下一點,繼而越上了房梁,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不會的”張啓山喃喃道。
那場大火之後,他以為他是扛住了的,抗住了被斬去手足一般的痛苦,扛住了繼續茍活于世的折磨。他以為自己很強,可以和多年前一樣,從病房裏站起來,再次成為那個頂天立地的張大佛爺。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以為堅不可摧的那道防線,其實裏面早就爛了,爛透了。
尹新月很久之後才敢出聲提醒:“啓……啓山,那個荷包……”
張啓山一個激靈。
對,還有荷包!
他拿起荷包,手忙腳亂地拆了好幾次才拆開。
拆的時候,張啓山希望裏面是一封信,退一萬步,僅僅幾個字也好,只要能讓他知道,他沒死,他還活着。
只要他還幸運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他現在身處何方,哪怕是萬裏之遙,哪怕他們此生再也不會相見,張啓山想,這樣就夠了。
然而事實總是不如人意,荷包裏并沒有任何紙狀物。
張啓山胸口起伏地厲害,他一只手捏住荷包底部,把它口朝着桌子抖動了幾下。
四枚陳舊的銅錢一瞬間就掉到了桌面上。
以前長沙城還沒有面目全非的時候,他曾帶人去找過齊八,那時他一副閑散模樣,不從政,不從軍,恣意逍遙,存在于塵世之中,又游離于世俗之外。只要是他不願見的人,連張啓山也毫無辦法。
他恍惚中回憶起那年廟會,他知道他在,他也知道他在,兩人心照不宣地錯過。
如今他又經歷了相似的時刻。
他好像知道他在,知道這是他刻意留下的遺憾,知道他就站在對面那條街,看着自己。
然後從此兩不相見。
Fin
二十五(番外)
齊羽找到吳老狗的時候,吳邪剛剛出生不到一個月。
他和齊八沒有半分相似,吳老狗卻還是一眼就發現了其中的聯系。
他問:“你和老八什麽關系?”
“眼力不錯。”齊羽冷着一張臉,說出來的跟那二月天的冰柱一般,讓人卻之不恭。
吳老狗好久沒見過這麽沒有禮貌的晚輩了,但涉及到老八,他還是耐着性子問:“你叫什麽?”
“齊羽,”他直視着吳老狗,繼而輕飄飄地說出了驚天炸雷,“我是它的人。”
吳老狗眉一斂,心想,齊鐵嘴這王八蛋,到底瞞了老子多少事情!
齊羽見他反應不大,點點頭,“九門當家人,膽量夠格了。”說着便從口袋裏摸出一枚銅錢,“他也給了你一個,對吧。”
吳老狗點點頭。
“砸,燒,磨……”他說,“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也好,把它毀了。”
“理由。”
“它行動了,吳三省逃不過去。你留着銅錢,只會讓他走得更艱難。”
饒使吳老狗經歷過這麽多的大風大浪,此刻聽着齊羽不加保留的話,他還是愣了神。
“那……還有挽回的餘地嗎?”為人父母,不會有人忍心看孩子走上這條路。
“沒有,”齊羽冷笑一聲,“誰都沒有。”
“你這次來就只為了告訴我這個?”
“當然不,”他随即從身後背着的包裏掏出一疊字帖,和銅錢一起遞到吳老狗面前,“這是我的筆跡,你讓吳邪從小練起,必須練到和我的字跡一模一樣為止。”
“至于銅錢……”他眼裏似乎一閃而過一絲解脫,“你把它磨成粉,喂吳邪吃下去。”
“為什麽?”
齊羽臉上揚起詭異的弧度,“為了讓他變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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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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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