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天盛城的城主是個大奇葩。
林蘇瓷在這裏住了十來天, 算是看明白了。
月盲兔每到兔王消失過夜,将會再次在月夜下重生。他這些天, 重新去刷兔子副本了許多次。硬生生從一開始狼狽的折了半條命,到了可以輕松抓捕月盲兔王。
每天提着兔子回去複命的時候,林蘇瓷都能看見, 這位名叫赤海納的城主,折扇一甩, 把願意的不願意的修士,統統留在自己後院, 威『逼』利誘加上□□, 幾乎是不要臉的各種招數齊發。
赤海納為了穩住自己城主之位,煞費苦心, 天天變着法兒給他們送禮。別處的林蘇瓷不知道,可赤海納送給他和宴柏深的禮物,實在是讓他嘆為觀止。
不過短短十來天,宴柏深那裏,已經有厚厚一疊半人高的各種雙修法典了。
這種東西怎麽能堂而皇之的留下?林蘇瓷想要扔了,被宴柏深一句話勸服了。
好歹都是一城之主手上的珍品,賣出去肯定值錢。
林蘇瓷一想也是, 頓時開心了。趁着外頭有太陽,還專門把書一本本攤開放在院子裏曬。
同樣被赤海納招攬的其他修士前來串門子拜訪,笑到嘴邊, 看見那一院子刺人眼睛的『插』圖, 噎着氣瞪着眼, 袖子一甩鐵青着臉轉身而出。
導致都半個多月了,這裏被招攬的修士之中,唯獨林蘇瓷與宴柏深沒有認識到半個人。而除了他們,其他那些前前後後被招攬來的修士,幾乎都在短短時間找到了自己的陣營,抱了小團。
林蘇瓷還在等小白菜。
這距離武鬥也沒有多點時間了,他怎麽還沒有來?
林蘇瓷生怕錯過小白菜,每天抓兔子早出晚歸的,一回來就要去各個住的有人的修士院子裏轉一圈。
他一出現,周圍的人都對着他指指點點,偏生林蘇瓷身後跟着宴柏深,誰都不敢說什麽,任由林蘇瓷如過無人之境,到處晃『蕩』。
如是幾日,林蘇瓷也沒有守到白晴空。
宴柏深每天冷眼看着林蘇瓷伸着脖子翹首以盼,眸中溫度降了幾分,偏生林蘇瓷還未察覺,每天在他面前還是嘚瑟得很,仰着他的小腦瓜,耀眼燦爛,落在宴柏深眼中卻十分欠抽。
赤海納派人送來了不少築基階段最為恰手的法器,其中還有不少靈劍。只是都是無靈之劍,并不認主,随意借來使用的罷了。
林蘇瓷得了這麽多劍,兔子也不抓了,抓着宴柏深要與他學習劍術。
起初在四方門時,他跟着小藍學了些基礎,落在宴柏深的眼中,粗淺的還未入門。
“劍就別想了,你用不上。”宴柏深檢查了林蘇瓷的劍術之後,直接把手中的劍往躺椅上一扔,眼皮一掀,淡淡道,“就你着兩下,練氣的劍修都強出你百倍。”
劍修本就是實戰最強,最難修成卻最為強悍的。不少低階劍修憑借着一身凜然劍意,亦能越階殺人。
白晴空,舒長亦,步栖,這些在修真界攪起一潭風雲的,都是劍修。
而且……
林蘇瓷眸光一閃:“柏深,你也是劍修麽?”
“自然。”宴柏深颔首。
“我沒有見過你的劍。”這也是林蘇瓷一直鬧不明白,宴柏深到底修的是什麽的原因。
宴柏深含笑:“我未曾在你面前拔過劍……”
“不對!”林蘇瓷忽地一拍手,“我想起來了,有過一次!你在我面前拔過一次劍!”
林蘇瓷目光炯炯:“你還記得麽,我當初被醴刎卷走,你來救我時!”
那時林蘇瓷被其他的事情占據了心神,看見了宴柏深身後那一柄流淌着通天徹地的幽暗的巨劍,卻并未留意。随後宴柏深很快就收了起來,他就忘到了腦後。
宴柏深被這麽一提醒,倒是想起來了。
林蘇瓷興奮不已:“柏深你當時特別特別帥氣!那把劍,也特別特別帥氣!”
宴柏深嘴角一勾:“你喜歡,等材料聚齊,我打一把與你。”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只是你想走劍修之道,怕是難。”
林蘇瓷學習起初,就是跟着回琏學符箓,後來又是法器,劍術,學的頗為繁雜,難以化簡。
林蘇瓷自然不同意:“也不一定啊,畢竟我天賦極高。”
他對自己的天賦極其看重,拍着自己胸膛啪啪響:“這裏,天生靈體!什麽都不怕!”
宴柏深忍俊不禁:“……你知道天生靈體是幹嘛的麽?”
林蘇瓷聽着這四個字,眼睛都發光了:“自然是世界罕有的修真奇才,天賦異禀,得天獨厚,天道之子……啊這個不算。咳,總之,是修真界的心肝寶貝小苗子!”
宴柏深沉默,須臾,擡起手幹巴巴鼓了鼓掌:“……你想得很美。”
“難道不是?”林蘇瓷詫異。
宴柏深頓了頓,悠悠然道:“天生靈體,可以汲取體外靈體化為己有,也可以将自己體內靈體剝除蘊養他人。天生靈體天地萬物皆可掠奪,同樣,天地萬物也皆可掠奪天生靈體的靈力。”
林蘇瓷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那麽簡單:“聽着……好像很厲害?”
“是很厲害。”宴柏深道,“厲害到,曾在數百年前,天生靈體一被發現,就會被大勢力掠奪,當做爐鼎。”
“又是爐鼎?!”林蘇瓷臉都綠了,“為什麽啊?!”
他都被人幾次三番當做爐鼎來接近了,提起這個詞,就滿滿是嫌棄。
“雙修之法,就是通過兩人修煉的同時,通體靈氣,輔佐修煉,可事半功倍。”
“而天生靈體的境界越高,越是能在雙修上有極大的助力。所以數百年前的那些天生靈體……你懂了麽?”
林蘇瓷不寒而栗:“……開玩笑的吧?”
宴柏深拍了拍他腦袋瓜:“所以不要把你的天生靈體當回事。除了助于你修行,就是累贅。”
林蘇瓷:“那我平安長這麽大,還很不容易了?”
宴柏深沉『吟』:“也不算,畢竟我在你身側。”
林蘇瓷:“……”
他目光炯炯,一把撲到宴柏深懷裏:“柏深!請務必!永遠陪着我!”
宴柏深唇一勾,享受得很:“自然。”
“那這劍,還學不學?”
林蘇瓷一撸袖子,眼裏燃着熊熊烈火:“學!都天生靈體了!還不自強起來,真等着給人當爐鼎啊!而且我就算做不了劍修,多一樣保命傍身也好。”
宴柏深彎腰撿起那把被他抛下的劍,眸中一柔:“好,那我……當真教你了?”
林蘇瓷手持輕劍,當胸而立,端的是豪情萬丈:“來!”
十五天後,天盛城武舉當日,舉城歡慶,處處歌舞樂起,一片歡聲笑語。
封閉了十五天的獨立小院的門,被拉開了。
從裏頭走出來一個,目下青烏一片,瞪着死魚眼,佝偻着腰,生無可戀的少年。
他拖着一柄輕劍,一步步踩得沉重。
城主府一片戰意凜然之中,唯獨他,如喪考妣,生無可戀。
站在一臉餍足的宴柏深身後,林蘇瓷目光呆滞擡頭看着天空,激動地眼含淚花,哽咽不止。
“……啊,我居然真的能活着走出來……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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