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你到底怎麽了!”不怪蕭一諾覺得古怪,事實上今天的卡斯珀确實奇怪得很。

和卡斯珀做室友以來,感覺還算好,至少不會讓人覺得煩,雖然是因為他大半時間都泡在重力室裏的緣故。但性格上,還是算得上爽快的,甚至帶着幾分軍人才有的直率,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挑剔講究,于是,今天他這副別別扭扭的樣子,那就是真奇怪了。

卡斯珀在深思,他在想蕭一諾究竟有哪裏吸引人了?!

十四歲的少年本來就身形單薄,容貌上也稱不上出色,尋常清秀而已,但是莫名其妙的,站在人群裏第一眼看到的就會是他。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那天晚上似乎就是覺得蕭一諾的鎖骨很好看,然後,然後就有了這麽個該死的夢!

雙手插在褲袋裏的卡斯珀一臉陰郁,好吧,他是好多年沒有這種沖動了,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不錯,但是就算過上了颠沛流離的生活,唯有感情上的潔癖讓他沒有辦法随便擁抱其他人,所以,雖然已經經過了五十六年的人生,應該早就成熟到滄桑的卡斯珀親王殿下,在這種事上的經驗實在乏善可陳。

于是面對蕭一諾詢問的眼神,他只能轉移話題:“聽說‘逆戰’快到了?”

“嗯,不出意外就是這兩天了。”他沒有時間去看‘逆戰’,就是因為這架聲名赫赫的機甲并不在首都星,蕭明祺在前線戰場去世,逆戰也受到了一定的損傷,當時就在聯邦前線整修保養,直到昨天才送往首都星。

卡斯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逆戰和波塞冬是最好的搭檔。”

蕭一諾這才有些驚訝:“是嗎?”唔,也不是不可能,不然蕭明祺與諾雅也不會在戰場上結緣甚至相愛,可是那種并肩戰鬥的戰友情誼反倒比情人之間的愛情要靠譜多了,看,一旦靠得太近,性格上截然相反的沖突點總有一天會爆發,就算一開始因為愛還可以容忍對方,漸漸的,總有一天這種耐心會耗盡吧。

樓下來接蕭一諾的蕭一言看到卡斯珀,略微驚訝了一瞬,雖然有些不高興,仍舊禮貌地說:“親王殿下也在?”

蕭一諾撫額,他這才想起他可沒向蕭家報備卡斯珀成了他室友的事!

卡斯珀這回可再不會表現得像生日宴那天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樣,但到底性格也表現不出多親近,只是平平點了點頭,“聽說薩菲隆家有人來了,我去為一諾把把關也好。”

蕭一言的眉宇不着痕跡地打了個折,為一諾把把關?他質疑地看了看卡斯珀又瞥了眼蕭一諾,這倆什麽時候熟悉起來的?這才過了多久?那天生日宴明明還是一副不對盤的樣子啊!

雖然理智上知道,薩菲隆家來人,有卡斯珀這個帝國親王在,是要好一些的,畢竟蕭家雖然和薩菲隆家原本是姻親關系,但自從蕭明祺和諾雅鬧翻之後,就再沒有聯絡往來,薩菲隆家族和聯邦的蕭家那是截然不同的,實際上兩家都是從大混戰中就累下的家世,但是蕭家在聯邦這個相對自由民主的地方,雖然在軍方有極高的威望,那對于尋常人來說,也只是一個軍官世家而已,薩菲隆家族卻處在帝國,他們是貴族,在一整個星系裏,他們就是土皇帝,他們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部分人,衣食住行都要講究一個貴族的範兒,這是蕭家格外搞不明白的玩意兒。

說白了,蕭家大多還只是一群會打仗的軍人而已,薩菲隆家卻是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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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蕭一言仍舊不太喜歡卡斯珀再次踏入蕭家,因為,總覺得如果就這麽讓這小子因為一諾的事登堂入室,就像是同意了他與一諾的婚約一樣,怎麽着都讓蕭一言有些不舒坦。

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就聽蕭一諾說:“哥哥,聽卡斯珀說我的這位大伯可不友好。”他顯然是看出了蕭一言要拒絕,趕緊堵住他的話,如果卡斯珀沒有提前和他說過這位大伯有殺他的心思,這種時候卡斯珀不去他完全不介意,但是,卡斯珀實際上比蕭家的所有人都要了解他那位大伯,比起蕭家甚至蕭一諾自己,更容易猜測這位薩菲隆家的陰謀家究竟想幹什麽。

更何況,這兩天來看,卡斯珀一直挺乖的,也不惹事也不多話,答應他的事,總不能反悔。

蕭一言是個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蕭一諾的意思,聽着他那樣熟練地叫着卡斯珀的名字,他心裏更加不爽快了,不過到底沒有拒絕他上車。

範恩·蘭·薩菲隆,老薩菲隆最寵愛的情人生的長子,這位情人出身并不算低,好歹父親也是一位小貴族,但畢竟比不上諾雅那位女侯爵母親。範恩從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受到老薩菲隆的喜愛,畢竟那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但是老薩菲隆并非愚蠢到踩着嫡子捧私生子上位的人,所以諾雅的繼承人身份一直很穩當,這位範恩先生也就沒起多少心思,就算是有,那也只是暗暗的,見不得光的搞些小動作。

結果,諾雅死了,十七公主的兩個孩子不是諾雅的,這件事帝國的貴族圈子裏沒有幾個不知道的,範恩聽到諾雅死訊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後就足足笑了大半個小時。

誰知道,第二天他就聽說諾雅的爵位落到了那個遠在聯邦的侄子身上。

範恩慣會隐忍,他斂下了了笑容,又恢複了以前的低調,實際上早就派人在觀察那位侄子的動向,經過生日宴,看了他的入學成績,範恩坐不住了,終于求了老薩菲隆,親自到這裏來見一見這位“好”侄子。

蕭一言的磁懸車還在半路的時候,範恩已經被蕭家的管家迎進了蕭氏大宅,嘴角泛着一抹笑意,看着卻有些興奮的殘忍。

“砰!”第一槍響起的時候,卡斯珀已經撲倒同他一起坐在後座的蕭一諾,将他完全護在自己的身下。

“狙擊鐳射槍,人應該在七千米開外!”他在蕭一諾的耳邊說,炙熱的呼吸拂在他白皙的耳廓。

那一槍用的是加強彈,不然也不能打破蕭一言這輛軍用車堅硬的外殼。

而槍聲一響,首都星的整條DYU-352號街道的警報都尖銳地響了起來,街警會在三十秒內趕到現場,所以這個開槍的人,再不會有機會在同一地點開第二槍!

“下車!”蕭一言大喊,一按按鈕,整個磁懸車的四周門立刻打開,三人順勢滾了出來,就在三人離開磁懸車的那一瞬,“砰”地一聲巨響,居然有人用小型鐳射炮對着這輛磁懸車轟了一炮!

蕭一諾看着被轟成一堆黑色殘渣的磁懸車,無語地想着,如果三天兩頭這架勢,他要活下去還真是不容易!

卡斯珀将蕭一諾擋在身後,看着驟然停下的幾輛磁懸車,“小心!”

在聯邦,随便動槍械都會響起警報,首都星的街警出動速度尤其驚人,所以從磁懸車上下來的十二個人都戴着面具卻沒帶鐳射槍之類的殺傷類兵器。

就算這樣,因為這裏遭到了襲擊,最多五分鐘,街警也會趕到,也就是說,這些人只有兩到三分鐘的時間。

“簡直不知死活!”蕭一言冷笑,當即就從腰側拿出一支鐳射手槍,他是聯邦軍人,而且是剛從前線回來的聯邦軍人,他身上的配槍一直是随身攜帶的。

但是蕭一諾同蕭一言一樣,完全沒想到這些人手一伸,就看到他們手臂上一個金屬盒子裏延展開的金屬薄片居然就這麽瞬間裹住了全身的要害部位,甚至還帶着鋒利的倒刺,只是造型略有不同,這幾個人身上的這層殼子都稱不上好看,烏漆漆的像是一個個甲殼蟲,這一小盒子金屬到最後延展開不僅僅可以做盔甲用,還延伸出不同的武器,看着就鋒利非常。

蕭一言的表情瞬間就變了,“你們是帝國人!”

這種特殊的金屬制式武器相當危險,而帝國人才會使用的金屬甲衣,其堅硬程度和防護能力都相當變态,雖然遠遠比不上機甲的破壞程度和火力強度,但聽說最厲害的帝國人可以穿着這種玩意兒和機甲周旋!

這幾個人一聲不吭就砍了上來,倒是卡斯珀冷笑一聲,仿佛早有所料,掌心翻出一個金燦燦的金屬盒子,帶着古怪華麗的圖騰,看着和這些襲擊者那種黑漆漆的金屬盒子全然不同。

然後,蕭一諾就眼睜睜看着他的全身披上了一層金光,沒錯,就是那種感覺,他明明剛剛穿着衣服的,但那盒子裏的東西就像一層金色流質的液體,就這麽包裹住他的身體,然後,呃,這家夥就變得像是沒穿衣服一樣,這層金光太貼身了,貼身到連他的腹肌都清晰可見,至于下面,那流質的金屬神奇地在前面稍微蓬開,後面卻分成兩條燕尾,腰部往下這種薄薄的流質金屬緊緊包裹着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幸好那裏是有蓬開的弧度的,否則,他真的跟脫光了沒什麽區別……

卡斯珀的臉上也被那層薄薄的流質金屬覆蓋,像是戴了一個金色面具,這個面具上還紋着暗紅色的花紋,像是一只翩飛的蝶,卻帶着黑色細小的尾部倒刺,看上去有種十分驚豔的美,但莫名又有點詭異。

他手持雙刀,一長一短,一直一彎,彎的那把只有小臂長,彎成一個蠍子尾巴的形狀,看上去格外兇戾。

卡斯珀也有些感慨,這個時候的金蠍子還是如此完整這樣嶄新,想起多少年後,它破損到甚至無法保護他的面容,他的肩膀,他的後背,滿是一道道深深的傷痕,原本該在他身上的,有一半都留在了金蠍子上,不禁就感到有些心酸。

架住來人砍來的刀,看到他的出現,并見到只有帝國皇室才會使用的金色甲衣,立刻十二個人裏八個都朝他圍去,力求困死他再去殺傷蕭一諾。

沒錯,這些人的目标從一開始就很直白,他們根本不顧在一旁開槍的蕭一言,就是沖着蕭一諾去的!

“他媽的!”蕭一言扔了鐳射手槍,直接擂起拳頭就向一個黑色“甲殼蟲”砸去,以他十二級的體能,徒手砸在那金屬硬殼上面,都感到一陣震蕩的酸疼。

蕭一諾完全沒有經過開發的體能潛力是B,意味着他的體能水平最多只能達到九級,也許将來能夠升為A,那最高也不過十二級的體能水平,再也無法更往上了,可是現在十四歲的他,體能只有可憐的二級水平而已,連三級的邊都沒有摸到,要他徒手與這些穿着甲殼的家夥搏鬥,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不過,還有一個卡斯珀。

他是體能四級沒錯,這兩天重力室的瘋狂訓練,只是讓他踩在了四級到五級的門檻上,還沒踏得過去,但是,他的體內裝着一個經歷過幾十年戰鬥生涯的靈魂。

他的出手非但不像皇室武導師那種大開大阖,反倒是有種難以形容的狠辣暴戾,出手偏偏又陰險詭秘,打得那些試圖困住他的人措手不及!

三分鐘已經過半!

蕭一諾依舊沉靜,這種肉搏他幫不上忙,最好的情況就是安靜呆在身後不要拖累他們,但他可沒打算就這麽乖乖地躲着讓他們保護。

他帶着一個包,包裏是他這回想帶回家的東西。

筆,墨水。

沉下心,十二支筆,他仔仔細細地用精神力纏繞着,而眼前的這些人,入畫而已,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那麽,沾墨。

潑墨!

十二支筆帶着淋漓的墨汁,就這麽準确地甩上了那十二個家夥面具的眼部!

不過對十二個地方同時着色而已,對蕭一諾而言,實在不算什麽難事。

感謝上帝,這個年代的墨水厚實易幹到一個難以置信的地步,所以,墨水甩上去的瞬間,立刻凝結成了漆黑的一塊!

只能說,蕭一諾的技術太好,把他們眼部護鏡完全塗抹地連一點光都不透了……

頓時,十二個殺手的動作都瞬間遲疑。

任誰忽然變成了一個瞎子看到一片黑暗,你也會遲疑停頓的不是嗎?

咱不會肉搏,但是,會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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