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邪的富二代

窦炜是被一陣壓抑而旖旎的喘息聲吵醒的。

一片寂靜中,他趴睡在紅色絲絨沙發上,近在咫尺的急促喘息因刻意壓制而變得更加勾人,就像一個帶着禁忌的誘惑,伸着絲線般的觸須撓的他心尖發癢。

“啊——”一聲壓制不住的低呼讓他漸漸興奮的神經驟然一緊,不動聲色地微微擡頭,将眼睛睜開一條縫,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這麽豪放,竟不管不顧地在自己身旁上演活春宮。

房間裏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将正在雲雨的兩人頭部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楚。

但從巨大的落地窗外投下的清冷月光,卻正巧傾瀉在他鄰座那個跨坐在另一個人身上的女人的側腰上。

那人的腰部弧度完美且誘人,蛇一般忘情又克制地扭動着,白皙的皮膚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釉面般的光澤,讓他有種控制不住想要摸一把的沖動。

窦炜咽了口唾沫,順着腰部線條向下看去,一件從“水蛇腰”身上滑落的水藍色的長衫正巧蓋住那兩人隐秘的部位,隐約可以看見衣服上好像繡着什麽花朵,大坨大坨的,開的十分豔麗。

這時,那兩人的喘息越來越急促,動作也越來越大,就好像已經到了極限,下一秒便要噴發。

“水蛇腰”原本摟着身下人脖子的胳膊此時卻動了,她擡起手,将頭上什麽東西拔了出來,窦炜只看見銀光一閃便沒入“水蛇腰”身下那人的胸膛中,拔|出來,再狠狠插|入。

她一下一下揮動着那只帶血的兇器,飛濺出來的血點就像慢動作一樣在空中綻開一片豔麗的碎花,最終沒入同色的沙發絲絨中。

沒想到一場活春宮居然會演變成一件兇殺案,窦炜忍不住驚呼出來。

“水蛇腰”手上動作一滞,扭頭看向他。

塗着厚重油彩的臉龐與扁平的胸口上猩紅點點——“她”竟然是個男人!

“殺人啦!”窦炜大叫着從床上坐起,渾身冷汗涔涔。

原來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即使知道是夢,身體好像還沒從驚吓中回過勁,保持着坐姿又僵硬了好一陣,他的身體才和大腦重新契合。

居然會做這樣的夢,一定是今晚的生日party鬧得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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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放松下來之後醉酒的後遺症就席卷而來,額角的經脈突突直跳,就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反複拉拽,扯得太陽穴生疼。

抽了張濕巾擦擦額頭上的汗,無意間看見透過窗外露臺灑下的月光,夢中那截白嫩柔軟的腰肢又在腦海中複蘇,讓他感到一陣口幹舌燥。

汗水浸濕睡衣帶來的黏膩感就像裹着一層粘膜一樣讓他覺得不舒服,異樣的燥熱感在腹部聚集,這樣下去是睡不着了。

媽的,竟然對一個男人起反應了。

他翻身下床,準備沖個澡再繼續回來睡。

突然一陣微弱的聲音從隔壁房間的露臺上傳來,窦炜心中先是一驚,然後才反應過來隔壁客房睡着的是今晚喝的比自己還多,死活鬧着不肯回家的發小晏珩。

大多數情況下晏珩喝多了都會老實睡覺,但偶爾也會做類似于獨自坐在牆邊一邊摳牆皮一邊誇牆白的蠢事,他有些擔心現在的晏珩會不會又整出什麽新的幺蛾子。

窦炜不由得豎起耳朵,隐約聽見斷斷續續的唱戲聲,那語調凄慘極了,活像是在傾訴攢了幾百年的哀怨。

原本就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冷汗現在變成了挂在身上的一層霜,激得他打了個寒噤,夢裏那張滿是油彩的慘白面容在他眼前浮現,他想都沒想就沖到了隔壁房間。

手剛放在門上準備敲門,門就自動開了。

露臺的玻璃門大敞着,一陣夜風卷起了門邊的紗簾,将後面水藍色的身影顯露出來,冷色調的月光像一層薄紗籠罩在那人身上,點翠的頭面泛着細碎的光輝,瑰姿豔逸,水袖翻飛。戲服上大朵大朵的牡丹刺繡随着他的動作左搖右擺,每一個動作都會讓花朵多添加一份色彩。

香氣襲來,不像牡丹的淡香,反而是一種淬了毒般濃香,帶着醉人的味道。

這是一副絕美的月下美人圖,若是平時他一定會笑着上去調侃幾句,此刻卻讓他感到無限恐慌——晏珩有過喝醉了酒唱戲的癖好嗎?在自己的記憶裏晏珩對戲曲一竅不通才是,而且這件戲服總覺得……那麽眼熟。

“晏……珩?”他猶豫着叫出了那個名字。

那個婀娜的身影頓了頓,用唱戲的腔調道:“秋帆,你回來了?”

晏珩回頭,迅速向他靠攏,蒼白的臉上目光呆滞,血染般鮮紅的唇機械地張張合合:“我們一起去死吧……”

……

“梓榆先生,他就在這個房間裏。”窦炜如避蛇蠍地往後退了兩步,指了指那扇緊閉的卧室門。

想起昨夜後來發生的事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那個像是晏珩卻又不是晏珩的東西差一點就要了自己的命,要不是自己跑得快……

他不敢再想下去。

這裏是窦家的一棟二層小別墅,平時很少有人來住,大多時候只是空着,要不是晏珩昨天喝多了鬧得兇,他也不會讓司機把他們送到離會所最近的這裏來。

但也多虧了他們住在這裏,晏珩遇到邪祟的事沒被別人知道,不然不用等那個把自己小兒子當成寶的晏勝出馬,自己那個被當做晏勝左右手的秘書爹都能先把自己活剝喽。

真不知道自己是他親兒子還是晏珩是他親兒子!每每想到這裏窦炜都會為他有個偏心外人的老爸而感到一陣委屈。

只是撞邪這種事在晏珩戴着那張特意從高人那求來的靈符之後就再沒發生過,算算至少也有十六七年了,怎麽突然又會被邪祟附體呢?難道符不管用了?

窦炜看着面前這個樣貌清秀,皮膚白皙,身形有些單薄,看上去與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驅魔師心裏有點打鼓。

對于這些超出常人理解範圍的事他不太懂,只是依稀記得晏珩說過小時候如果撞了邪祟晏家就會帶着他去找驅魔師,于是就抱着試試看的态度在網上搜了一下,就搜到了梓榆事務所。

在他的印象裏驅魔師都應該是仙風道骨的老頭,不然也是體型彪悍的中年人,所以當他在梓榆事務所看見年輕的梓榆先生時免不了生出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先生……你真的能救他嗎?”他終于把這個在嘴邊打了一百八十個轉的問題問了出來。

而袁梓榆在聽見這個問題後,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耐心瞬間蒸發,他皺起眉頭瞅向身旁都快縮成一團了的窦炜:“你要是這麽不相信我不如去找別人?一會把咨詢費轉我賬戶裏,我很忙就先走了。”

說着就轉身要離開。

難得睡了個好覺,天還沒亮就被這人鬼哭狼嚎地吵醒幹活,袁梓榆心裏本就一萬個不爽,還耐着性子聽了他一路的廢話,現在居然開始懷疑自己的職業水平!這對于驅魔師來說就像在街上随便問一個妹子包夜多少錢一樣,都是極不尊重人,不當面揍他都算是素質好了。

窦炜一見他要走,連忙攔着他換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我沒有懷疑先生的意思,就是先生你看起來太年輕了,我以為……”

“以為我是騙子?”袁梓榆毫不客氣地把他那沒說完的半句話補充完整,又問:“那你還讓我來?”

“不是,先生是我錯了,我不該以貌取人,我朋友現在真的很危險,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快救救他吧。”窦炜眼下也沒別的辦法,急的舌頭都有些打結。

袁梓榆沒吭聲,腳步倒是停了,轉身回到卧室門前。

純白色的實木門上雕刻着玫瑰花藤,在窗外晨光的照射下,身後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七彩光斑,星星點點傾灑于門扉之上,猶如鑲嵌着許多剔透的琉璃。

他向古銅色的花型門把伸出手,還未觸及,便感覺到一股如觸碰微弱電流般的酥麻感沿着手臂直竄而上,越是靠近門扉,阻力越強,酥麻感逐漸變成了針刺般的疼痛,同時伴随着“噼啪”的爆裂聲在空氣中回蕩。

袁梓榆蹙眉,收回手,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以中指食指夾住,沉聲默誦真言,低沉卻威嚴地喊出一個字:“破!”

将符箓拍于門上的瞬間,原本緊閉的房門轟然彈開,一陣猛烈的陰風由黑洞洞的房間內呼出,猶如巨獸的吐息。

饒是窦炜站的離門很遠,也被這動靜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用胳膊護住臉。

而站在風口的袁梓榆猝不及防,忙屏息側臉,被吹的踉跄後退數步,身體撞上走廊的護欄,差點一個不穩倒栽下樓去,手忙腳亂地抓住了欄杆才幸免于難。

好在這陣陰風并未持續太久,風停之後,寂靜的別墅中只剩被風吹的還在晃動的水晶吊燈發出的“吱呀”聲。

“似……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缥缈的唱戲聲從昏暗的房間傳出,在袁梓榆聽來這戲唱的還真是韻味十足,只是句句都帶着森森寒意,好聽,但多聽一會就會讓人打心裏發顫。

原本戰戰兢兢從門後伸着腦袋往屋裏瞅的窦炜在聽見唱戲聲後立馬變成了受驚的鹌鹑,不用袁梓榆開口就以光速退到了樓梯口,一副準備好随時拔腿就逃的樣子。

袁梓榆看着又躲在樓梯口的窦炜,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那頭頗為個性的黃毛,讓整個腦袋看上去就像個菠蘿。

“一會不管裏面傳出什麽動靜,只要我沒出來就不許開門,更不能往裏偷看知道了嗎?”出于職業道德,袁梓榆還是認真叮囑了一番。

見窦炜點頭如搗蒜,他才斂了心神,朝屋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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