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節

個人的心要看他的眼睛，她偷偷且仔細地觀察過，那雙比湖水都澄澈的眼睛怎麽會對她始亂終棄，況且他們從小在一起，以她對他的了解，袁白遠不會輕易背叛她的。

誰知她剛說完，皇甫馨就說：“萬一母豬真會上樹呢？”

葉清林将吃完的蘋果核采用投籃的方式扔進垃圾桶，冷冷地說：“那就讓它上樹吧。”

對于這個住在自己上鋪的人，葉清林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讨厭，但是自從她說了那句話之後，她決定将對她的感情轉變為讨厭。她承認，皇甫馨是個漂亮的女孩，漂亮的甚至讓她有些嫉妒。她們沒有多少交集，她卻總是喜歡與她作對，葉清林時常告訴自己，鎮靜，鎮靜，不要與她一般見識。然而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世，當兩人再次發生摩擦的時候，葉清林爆發了。

事情的起因是晚上睡覺之前，皇甫馨沒有洗腳就盤腿坐到了她床上。葉清林剛同袁白遠上完自習就立馬奔回宿舍，一開門就看到了那個坐在自己床上的人。葉清林平生最煩的事情就是一些人在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就坐上了她的床，即便她是幹淨的。不是說她有潔癖什麽，而是和其他人的親近程度還沒有達到如此的地步。剛來的時候她想選上鋪的，奈何來的太晚，上鋪已經全部被“訂購”了。

她放緩腳步，走到床邊，将手中的書扔到床上，不偏不巧正好砸在皇甫馨的腳上。她“啊”了一聲，捂住腳。那種眼中含淚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疼。有室友開始指責葉清林有些過分了。她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笑着說：“對不起啊，我還以為我床上沒人呢。”誰都看到葉清林的笑不是笑，其中的意味非常明顯。她就是不高興。

“你太過分了。”皇甫馨從她床上下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

葉清林拿起旁邊的掃床刷子掃了兩下，然後拉起被子躺進去，“我要睡覺了。”還沒有點燃導火線的室友戰争在她要睡覺的時候結束了。是什麽改變了她，葉清林也不清楚，或者說自己骨子裏就是壞人，那些邪惡基因會因為受到一點的刺激就發散出來。

報複與報應

戰争并沒有結束，葉清林過于低估了一個女孩子的複仇心理。她早上起晚了，急急忙忙地到衛生間去洗漱，打開門的時候皇甫馨正好從裏面出來。兩人對視了幾秒，葉清林打着哈欠繞過她，往衛生間走。剛擡腳就摔倒在地，手先着了地，不小心扭傷了手腕。她生氣地站起來，對着皇甫馨說：“你故意的。”

皇甫馨收回自己伸出的腳，似笑非笑地說：“對不起啊，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腳。”

葉清林用一只手托着另外一只手，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皇甫馨欲轉身，卻聽到葉清林在後面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袁白遠。”

葉清林曾将自己的直覺比喻為海裏的大鯊魚，只要聞到血腥味，就能找到獵物。別人都以為她只是單純地因為皇甫馨坐了她的床而針對她，其實是因為袁白遠。至于她是怎麽發現的，只要留心就行。有一次袁白遠在宿舍樓前等她，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正巧看到皇甫馨在和袁白遠說話，那種說話的樣子，那種微笑的樣子，那種有點害羞的樣子，完全是暗戀中的小女生。而袁白遠完全沒有覺察出來，對待她就像是對待葉清林的其他室友一樣。皇甫馨趁她在衛生間的時候接到了袁白遠的電話，那時她正好關上水管，外面說什麽她聽得一清二楚。“清林啊，她現在不在，剛才好像是被社團的師兄叫走了……好，回來的時候我跟她說……那個，你有時間能不能幫我補習一下高數……好，謝謝。”葉清林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臉甜蜜的皇甫馨，她什麽都沒說。除此之外，皇甫馨還會有意無意地向她打聽一些關于袁白遠的事情，比如袁白遠小時候可愛嗎，有什麽樣的喜好，喜歡哪位明星，等等。她起初的時候并不在意，但這所有的事情結合起來，一切都自然明了了。

在她說出那句話之後，皇甫馨一下子變得慌張起來，她忘不了那張臉上所出現的紅暈，以及毫無說服力的“誰說的”。

葉清林的手腕扭傷了，那一圈圈的白色紗布異常礙眼。袁白遠看到的時候一直問她“怎麽了”，她懶得回答，就回答“不小心摔了”。本是沒有多疼的傷，在皇甫馨面前卻變得刺痛。

“袁白遠，喂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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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白遠，給我寫作業。”

“袁白遠，你拿着這些東西。”

……

在皇甫馨面前，葉清林是極盡各種辦法“折磨”着袁白遠。當看到她那種僵硬且食不下咽的模樣時，她就感到很高興。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用一種傷害自己的方式傷害着另外一個人，她所具備的能力，同大多數人一樣，有形中傷害別人，無形中傷害自己。

在宿舍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皇甫馨說：“你就那麽看我不順眼嗎？”

葉清林當場愣在原地，看她不順眼，其實也沒有，如果不是她對袁白遠滋生的那點小情愫，她們完全可以成為很好的室友，甚至是朋友。她望着那個受傷的女孩，心中開始産生了愧疚感。但抱歉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葉清林，你會有報應的。”

說實話，葉清林不知道報應是什麽，她只是在面包店的時候聽到兩個人說，騙子都沒有好下場。但她又不是騙子，不必在乎什麽下場之類的。只是當皇甫馨說出那兩個字之後，她才對報應有了重新的認識。你好，你就會有好下場，你壞，你就會有壞報應。但是這個世界上，有誰是純粹的好，不帶一丁點壞的。

葉清林不知道自己的報應會什麽時候來，又是什麽樣的壞報應。然而當一切都襲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以承受。在充滿變數的人生，在一切未知的面前，人渺小得如同地上的沙塵，随風揚起。

破皮而出的黃豆

葉清林在大二下學期的時候開始瘋狂打工，只要是沒課的時間，她都會做各種各樣的工作。那種仿佛拼了命的勢頭，讓袁白遠有些害怕。如果是以前，葉清林一定會選擇做公主而不是女仆，一切的起因在于她的家庭發生了一些變故。她周末的時候回家，面對的不是正在練習書法的父親以及串門打麻将的母親，而是兩人愁眉不展地坐在窄小的沙發上。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聽到了隔壁的争吵聲，大部分都是媽媽在說。她堵上耳朵，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第二天她才知道，父親在學校的體制改革中被辭退了，那個不善言談的男人，已經将近六十歲，本來已經快到了退休的年齡，卻在這一夕變故中什麽都沒有了。她看到整個頭發都花白的父親時，轉過身去，害怕眼淚會掉下來。媽媽出去了，她沉默地坐到她旁邊，将頭輕輕靠在他身上，像小時候那樣。

她說：“爸爸，我忽然害怕長大，害怕變老。”

葉儒湘摸着她的頭發，輕輕笑着說：“哪有不會長大，不會變老的人。別怕，我的孩子，爸爸不是一直在這嘛。”

她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她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句話：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她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她第二天回到學校，就開始着手找工作的事情。同宿舍的室友有在咖啡廳工作的，她就想讓室友幫忙。由于與皇甫馨發生了矛盾，室友多少對她有一點的反感。葉清林硬着頭皮提了幾次，她才答應下來。其實在咖啡廳工作并不累，主要就是盤子是否端的穩的問題。咖啡廳一小時十塊錢，她幹了一段時間覺得掙錢有些少。原因是她不再從家裏拿錢。她不得不再找一份工作，這下連一點時間都沒有了。袁白遠看到她如此辛苦，就提議幫她。葉清林的自尊心本身就很強，再加上家裏發生這樣的事情，袁白遠的幫忙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同情。她拒絕了。奇怪的是，他們家在越來越落魄的時候，袁白遠家卻越來越凸顯富貴。兩人都是老師，為什麽一個急走直下，一個卻平步青雲。

袁白遠家已經搬離了那個破舊的小樓，除去一些年紀較大的老師外，就只剩下他們一家子人。至于袁白遠搬去了哪裏，她不想知曉，這樣只會讓她愈發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