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獎勵

詞裏眨巴眨巴眼睛, 或許是因為場面太過好笑，她眼淚一下子就止住了，悲傷的情緒也随之減半。

背包裏的手機鈴聲恰時響起。

“喂, 我看到高燃了, 你在哪兒？”詞裏迅速地接起了電話，她甚至都沒有看一眼屏幕上的來電人姓名, 直覺告訴她此時打電話給她的就是戚庭問。

她接得太快了, 電話的那一段, 戚庭問明顯怔住了一瞬。

電話裏安靜了兩秒。

他斂眉，朝身後看去，透過車窗玻璃, 遲一步在人潮湧動間看到了她纖細窈窕的身影。

他揚唇，眉眼中蘊藉着溫柔的笑意。

“我在你身後的救護車裏。”

“你在救護車裏？傷得嚴不嚴重？你等等我馬上就過來！”

“……”戚庭問話還沒說完,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詞裏的問題，她便将手機塞回了包裏，急匆匆跑了過來。

……

詞裏看到了高燃的傷情，很顯然高燃是有備而來的, 他都能傷得那麽嚴重，戚庭問的傷肯定有過之無不及。

然而當她快步跑到救護車門前, 戚庭問恰巧從救護車裏走出來。

他臉上幹幹淨淨，服裝整齊，仿佛什麽事兒都沒有，只是左手臂的襯衫袖子挽上去一截, 能看到小臂外側有一道比較明顯的擦傷。

“我扶你。”詞裏難掩緊張。

“我沒事兒。”戚庭問笑着看她, 詞裏的手已經伸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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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推開，也沒有由着她扶，靈機一動, 将手掌換了個方向，十指緊扣，握住了她的手。

“……”

戚庭問的手幹燥且溫暖，手掌掌心處有一層薄薄的繭，總是莫名地能讓人感到無比的堅定踏實。

救護車前人很多的，頂着路人投來的關切目光，詞裏臉紅了一瞬。

戚庭問站到她眼前，低頭，性感的薄唇湊到她耳邊，輕聲地問。

“你看我像是傷得很重的樣子嗎？”

詞裏害羞，用眼角餘光輕瞥他一眼，四肢靈活，粗略判斷确實是沒什麽大礙。

“你跟高燃見面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中午跟琦姐聊天，無意間得知原來高燃這些年過得并不好，他昨天跟我說的話其實都是騙我的，昨天的偶遇也十有八九是他故意營造的，他根本就是沒安好心。他因為當年你我請他拍的那則廣告走紅，後來又因為裏程物流是古斯集團的子公司牽涉到國際犯罪的事兒所以形象受到了影響，事業一落千丈，對我們一直心存恨意，我覺得他會利用跟你見面的機會對你下手，我剛剛就急着想通知你，可是你電話沒人接，我好着急。我剛到這兒先遇到了高燃，他被打得很嚴重，我還擔心你也會受那麽重的傷……”

一說到戚庭問受傷，詞裏呼吸一滞，胸口又異常憋悶。

剛剛在路上的那種焦急憂慮一瞬間再度湧上心頭，幸好戚庭問是沒事兒，她都不敢想象，倘若戚庭問真的被高燃暗算出了什麽很嚴重的事兒……都怪她，是她先中了高燃的算計。

戚庭問摸摸眉梢。“那你是不是應該獎勵我一下？”

詞裏轉過頭，有些好奇地問：“獎勵你什麽？為什麽要獎勵你？”

“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嘛，現在讓你少了很多擔心。”

詞裏“嘁”了一聲，不以為然。“你要是早一點接我電話，或者早一點給我回通電話，我會更少擔心呢。你知不知道我這一路趕來我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戚庭問隐隐地笑。

“太忙了，沒空看手機。”

“你在忙什麽，能忙了一個多小時。不過高燃都傷成了那個樣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高燃要暗算你，所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手擺了他一道？”

詞裏點起腳尖，手指攀住了戚庭問的肩膀，趁着戚庭問沒有站直，勉強能與他平視。

詞裏的優點是聰明，缺點也是太聰明。

導致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戚庭問不管想瞞她什麽，都逃不過她三言兩語的拷問，和她那無比靈敏的直覺。

戚庭問挑挑眉毛，正思索要不要如實相告呢，現場一位有些讓人眼熟的辦案民警從身後适時出現。

“高燃多次涉嫌故意傷人，前幾次證據不足，沒能定他的罪，這一次證據确鑿，他跑不掉了，他的那四個同夥也都一并帶去警局了，江先生，感謝你的報案，也感謝你對我們警方工作的支持和配合，給我們提供了充足的時間與機會提前部署。”

趙百川穿着身皮夾克從人群走來，走到戚庭問面前，主動跟他握手。

詞裏眨眨眼睛，第一眼沒認出他，第二眼看上去，倒是看他的皮夾克很眼熟的。十年前他就是類似的打扮……

“你是……趙警官？”

是趙百川，是十年前負責她和戚庭問那起案子的警官嘛，經常給她錄口供的。

戚庭問揚唇，眼波微動。

趙百川笑了。“是我，久違了，沒想到一轉眼十年過去，兜兜轉轉我又遇見蘇小姐你了。”

詞裏莞爾一笑，眼底劃過一絲狡黠。

“這一次可不是我的案子了。”

“但蘇小姐你還是牽涉在其中，你認識高燃，這起事件也是因你而起，我還是需要請你去一趟警局，錄一次口供的。”

詞裏瞪眼。“又去？你當年讓我去了多少次警局，錄了多少次口供，我一見到你我都有心理陰影了！”

趙百川滿臉無奈。“蘇小姐，那你是太低估你自己的實力了，真正有心理陰影的應該是我啊。想當年為了錄你一份口供，耗費了我們多少的心血，磨破了我們多少張嘴皮啊，你喝光了我們警局多少罐咖啡啊。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們警局那也是赫赫有名啊，你那巧舌如簧颠倒是非的能力，真的是讓人聞風喪膽，頭皮發麻，這十年過去都沒有人第二個證人能再趕得上你。”

詞裏被趙百川逗得咯咯笑。

一想到當年的囧事，她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她躲到戚庭問身後，把爛攤子交給戚庭問，戚庭問身姿挺拔，目光炯炯有神，直視着面前的趙百川。

十年前，他也是他的負責民警，給他錄過口供，恰因為詞裏一直不肯松口，不肯作證，他和他被迫相處了很長的時間。

那時候戚庭問還沒被定罪，還是警校的一員，是北警裏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好苗子。而趙百川剛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細說起來，他們應該是師兄師弟的關系。

趙百川又怎麽可能沒認出他呢，雖然戚庭問換了個名字，換了個身份，但他那副卓然而立的姿态十年了都沒有變。

“我看了上周的新聞，十年了，你的案子終于有反轉了，師兄替你高興。”趙百川忽而一臉正經地對戚庭問說。

戚庭問神情晦暗，沒承認，也算是承認。

“謝謝。”

詞裏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暗示他注意身份。

戚庭問暗暗地回握住她的手，算是回應。

趙百川忽而很感傷。“十年了，難得啊。”他像是在同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同詞裏和戚庭問說話。“我是真沒想到，都已經十年過去了，竟然還能在一起。”

其實這年少時的一時為愛沖動、赴湯蹈火并不難，最難的是長廂厮守。

詞裏輕垂了垂眼睫，眸光一閃，故意不理會趙百川，撓了下戚庭問的掌心。

“我們去警局吧。”

戚庭問點點頭。“好。”

兩個人肩并肩走遠，相視一眼，眼底裏洋溢着甜蜜的笑。

他牽起她的手，一如十年前一般。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