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刑文飛不好意思說“不好”,也絕對不想說“好”,就顧左右而言他:“你蓋一床被子冷不冷?我再找個被子給你蓋着?”
秦素綿軟軟說:“不用了。”
刑文飛:“那我給你開空調。”
秦素閉了眼睛,“不用了。”
刑文飛嘆了口氣:“那你讓我怎麽辦?”
秦素:“……”
刑文飛說:“我再給你量個體溫。”跑回客廳拿了體溫計過來給秦素量了,37.2℃,體溫沒有再降低。
刑文飛說:“這是低燒,你要不要再吃點退燒藥。”
秦素:“退燒藥不能亂吃。”
刑文飛手足無措,他實在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他從小身體倍兒棒,幾乎沒怎麽生過病,所以也沒被人照顧過病體,而且家裏即使他媽生了病,也有保姆和家庭醫生和護士照顧,不需要他做什麽,所以,他對照顧病人,沒什麽概念。
腦子裏的直觀想法就是多喝水和吃藥,他想了想說:“要不,我找個醫生現在來給你看看。”
一直供職他家的醫生,都在G城,他真不認識S城的好醫生,不過,有錢就什麽都能辦到,他可以叫人馬上給他聯系。
秦素睜開眼,特別無奈,說:“你非要在這裏不可嗎?”
刑文飛:“我要留下來照顧你。”
秦素:“你沒別的事忙了?”
刑文飛:“這麽晚了,誰還打電話來打擾我?其他事都可以明天再處理。”
秦素看時間的确太晚了,不舍得刑文飛戰戰兢兢守着他,就說:“要不,你去我家客房睡吧。我沒什麽事,你不用在我旁邊守着我。”
刑文飛松了口氣,知道秦素是對自己心軟了。
他想,他以後再也不會作死忘記回秦素信息了,秦素真的做得出晾着他這件事的。
他也看出秦素完全沒有要和他親熱的意思,和秦素在一起時,他一顆心都在這個人身上,秦素是什麽心思,他自然感受得到。
以前秦素有時候會拒絕他的某些意見,不過,刑文飛感受得到他态度不堅決,所以軟磨硬泡便能如願。這天是真能感受到秦素那種拒絕的态度,所以刑文飛覺得自己還是識時務,就答應去客房睡了。
“那我去客房睡。我調個鬧鐘,每隔一個小時來給你量體溫看看你,你看可以嗎?”
秦素沒力氣和他繞來繞去了,就說“随你。”
刑文飛又為他把被子蓋好了,這才準備離開。
這麽看裹在被子裏的秦素,總覺得他特別單薄,有點可憐,以前都沒覺得他這麽單薄。
刑文飛出去了,關了秦素卧室的燈,替他把門拉過去,然後去找客房。
客房其實是秦素父母的房間,秦素父母不太喜歡城市的生活,一年到頭整體算下來住兩個月算多。所以這間房利用率不高,但裏面依然有着秦素父母留下的很多痕跡。
秦素的床是1.8m乘以2m,這算是标配床,不過刑文飛都覺得這床太小了,此時再一看客房的床,只有1.5m乘以2m,他更覺得這床小,而且長期沒人住的房間,又是老小區裏,秦素家3樓,房子外全是高大的香樟樹,于是,鼻子對異味極度靈敏的刑文飛就覺得這房間裏混合了濕濕的黴味和老年人才會留下的味道,這可真是要他的命了,他完全沒辦法在這間房裏多待哪怕一秒鐘,所以進去站了半秒鐘,他就落荒而逃,又跑回秦素的房間了。
雖然秦素的卧室也不能說多好,但至少全是秦素的味道。
秦素滿心以為自己可以安靜地昏睡會兒了,沒想到刑文飛又跑回來了,不僅跑回來,還坐上了他的床,在窗戶外的路燈的昏黃光線裏開始脫衣服,秦素懵了一陣,“你幹什麽?”
刑文飛不管不顧地,只穿了一條內褲,滾進了秦素的被窩裏,秦素自己覺得冷,但他其實在發燒,對刑文飛來說,他的被窩是很暖和的,刑文飛抱住了他,将鼻子埋在他的頸子旁,說:“別趕我走了。真是受不住你租這個房子,太簡陋了,到處都是黴味和老舊的味道。要不,你去我那裏住吧。”
秦素:“……”
秦素冷着臉道:“這是我自己的房子。”
刑文飛:“嗯?”
秦素:“這是我自己買的房子,你既然不喜歡,你回家去行嗎?”
刑文飛:“……”
刑文飛尴尬地不說話了,很想轉換思路吹捧他的房子,又覺得太生硬,于是只好閉嘴。
他的腿擱在秦素的腿上,手摸到秦素的腰上,秦素真是拿他沒辦法,說:“你別碰我。”
刑文飛偏要把他抱緊,秦素發着燒,特別暖,因為暖,就更帶着他身上特有的一種味道,可能是每個人固有的一種體香吧。
秦素本來實在不想和刑文飛說什麽自己有HIV暴露的事,但發現自己不說,刑文飛簡直是把他的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
要說兩人最開始會搞到一起去,秦素雖然覺得有自己意志不堅受刑文飛美色誘惑的原因,但追根揭底,難道不是刑文飛仗着自己年紀小,特別不要臉嗎?
即使秦素此時腦子暈暈乎乎,但也能很清楚地回想起三年前的事。
當時,刑文飛來了S城,給秦素打電話:“秦教授,我來S城有事,想約你吃個飯。”
秦素當時和刑文飛已經有一些交道了,算把他當成了一個朋友,既然對方相約,也不好直接拒絕,就答應了。去了飯局,也不只是刑文飛,還有幾個其他客人,有隔壁高校的和刑文飛公司有合作的教授,也有另外的公司的老總,還有在政府就職的職員,一桌有七八個人,都是男性,是個很正經的飯局,讨論的也都是行業發展之類,秦素也就放松精神,吃飯喝酒聊天。
刑文飛最年輕,也最熱情,和誰都能聊開。
秦素不愛喝酒,但這種場合,也不好一點酒都不喝,所以慢慢喝了兩杯紅酒。
刑文飛喝得最多,白酒喝了好幾大杯,紅酒又喝了好幾杯,秦素知道他們這種公司老板,大多數酒量了得,不過當時還是有點佩服刑文飛年紀輕輕當老總,還這麽會來事。
秦素雖然是做研究的,但因為他的博士生導師行政職務高的緣故,對官場和商場的這些文化有很深了解,認識的人一大堆,不過沒有誰像刑文飛這樣年輕帥氣敬起酒來不讓人讨厭,說起笑話來不讓人尴尬,吹捧起人來也不讓人覺得浮誇的,當時對他的印象是,這麽爽快又明朗,笑起來還單純又真誠,動作優雅又有風度,說起話來知識面廣還有深度,擡別人也不露痕跡,這人真是個人才,不成大器都不行。說不定過幾年還去做政協委員了。
刑文飛喝醉了,非要說秦素和他同路,要秦素送一下,別人可能以為刑文飛要和秦素談點什麽私事,也就不争着送刑文飛,讓秦素去送了,秦素去送的時候,也完全沒多想。
刑文飛住S城頂級五星的行政套房,好在是頂級五星,平常不會被政府或者秦素熟悉的人定來辦會,一直把刑文飛送進房間,秦素沒遇到熟人。
進了房間,秦素把他放到床上,問他:“小刑總,你要不要喝點茶水。”
他準備去給他燒點水,刑文飛擡手抓住了他的手。
刑文飛的手特別熱,緊緊扣着秦素的手,第一次讓秦素産生了異樣的感覺,當時秦素還沒有多想。
然後,刑文飛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手心,這一下,秦素幾乎是雞皮疙瘩從手掌心起到了腦仁裏,他渾身一顫,又覺得是自己胡思亂想了。
但刑文飛馬上坐起了身,然後抱住了他的腰。
秦素心下一咯噔,心想這怎麽回事,難道把我當成了什麽“應召”?
秦素可受不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要把刑文飛的手掰開。
這時候,刑文飛的嘴唇貼在了他的耳朵邊,低聲說:“秦素,秦素……”
他的聲音低啞而溫柔,纏纏綿綿地勾住了秦素。
秦素呆住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想些什麽。
刑文飛只是抱着他,低聲叫他名字,“秦素……”
他沒其他多餘的動作,但只是這麽叫名字,秦素已經覺得受不住,他僵硬着身體,總覺得刑文飛的呼吸熱到可以燙傷他的耳朵,他臉紅到了脖子,不知道該怎麽辦。
秦素從沒有談過戀愛,根本沒有和任何異性或者同性親密相處的經驗,別說被人抱着叫名字,就是被人隔着幾米遠說喜歡,他都會手足無措。
秦素動彈不得,刑文飛還是抱着他,叫他:“秦素,我好喜歡你,第一眼看你就喜歡。”
秦素驚訝地睜大了眼,這奢華寬大的卧室,另一邊有一個隔斷,隔斷是不鏽鋼做的,正好形成了一道道像斷裂的鏡子,他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紅透了的臉和慌亂的顏色,又看到了從自己身後抱住自己的刑文飛,刑文飛微微閉着眼睛,眼睫毛很長,但神色非常認真又溫柔,那種深情的感覺,讓秦素有些震撼。
他當時想到,難道刑文飛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嗎?
第一次被同性這樣告白,秦素慌亂之中心跳非常快,他居然升起了那種也許是屬于“吊橋效應”才有的戀愛感覺。
他沒有回應,只是那麽僵着身體看着對面鏡面裏的刑文飛,很顯然,刑文飛不知道自己看得到他。
刑文飛很好看,秦素是真的一直覺得他很好,只是以前從沒想過他喜歡自己也沒想過他會對自己告白更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在發生這種事後,秦素居然想到,自己其實好像也是有些喜歡他的。
刑文飛說:“秦素,你留下來陪我吧。”
秦素沒回答,沉默地僵硬着。雖然他的心也在蠢蠢欲動,但他還是沒有答應的勇氣,畢竟是第一次,怎麽可能有經驗應該怎麽處理。他以為自己不答,刑文飛就該知道放開自己了,畢竟這樣對誰都好,兩人事後可以當成什麽都沒發生,依然可以不尴尬地做“朋友”。
而且,刑文飛的公司有産品讓他的導師給做系統內的推廣,兩人要是變得尴尬,要是自己在導師跟前說點什麽,那個産品,可能也就與在全國範圍內使用說拜拜了,畢竟同樣的産品,還有不少,他們公司的産品并非唯一不可替代,性能也沒好多少。
刑文飛依然抱着他不放,手甚至在秦素的腰上摩挲了幾下,說:“秦素,留下來陪我吧。我真的很喜歡你,一直很喜歡,你感受得到嗎?”
秦素臉發燒到甚至腦子無法做任何思考了,刑文飛繼續叫他:“秦素……”
這麽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秦素真的扛不住了,他覺得自己要被燒成灰了,刑文飛反正就死皮賴臉抱着他不放,也不能說他動作多麽過分,反正,要說構成性騷擾的話,那也是構成了。
刑文飛說:“秦素,好不好?”
秦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就回答了“好”。
他聽到了刑文飛低低的滿足的嘆息,然後被他親了頸子和耳朵,那一夜的事,真是秦素以前從沒想過的,但也不知道刑文飛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反正他不讨厭,反而很快樂,刑文飛死皮賴臉一個勁兒誇他,說他好看,說他皮膚白,說他哪裏都美,說他性感死了,說他身體軟,說他像妖精,說他是自己的克星,說為他死也甘願……反正沒有什麽話他講不出口,秦素也第一次知道,原來邊做愛還能邊說這麽多話,大概是因為刑文飛受太多美國文化影響了吧,真是不贊美性伴會死。而秦素當時,居然吃了這一套。此時想到這件事,他對自己的這份膚淺非常懊惱,而他覺得他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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