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秦素将家裏的主卧讓給了父母住, 因為主卧配有單獨衛生間, 這樣, 他父母來他這裏住時,上衛生間就比較方便,雖然他父母如今在鄉下務農身體比他還結實健康得多。就因為他父母的房間配有獨立衛生間, 那間衛生間又常年沒有人使用,才導致這個房間有刑文飛最受不住的潮濕黴味。
秦素自己的卧室沒有衛生間,就用客廳斜對面的公用衛生間。
刑文飛走過去, 輕輕敲了一下門, 問:“秦素,需不需要我幫忙?”
經過那位HIV治療方面的專家黎醫生的介紹, 刑文飛了解到秦素吃阻斷藥的副作用與個人體質有關,但根據昨晚秦素的情況判斷, 秦素好像是副作用很明顯那一類。
秦素的确不舒服,肚子疼, 但是又不是想上衛生間的肚子疼。
如果他是個女人的話,他會發現這種感覺和痛經有些相像。
但他昨晚沒有洗澡,這時候非洗不可了, 就用一用放水紗布将胳膊肘上的傷又包了一層, 這就去洗澡了。
忍受痛苦對于秦素來說,是很平常的事,他也沒覺得這算什麽事,在嘩啦的流水裏,他暈暈乎乎地洗着澡, 腦子裏尚且在想這一天還需要做的事情,這也是他每一天的習慣,早上起來洗個澡,邊洗澡就邊想這一天的安排,然後一件件去做。
刑文飛沒有聽到他回答自己,擔心他在浴室裏暈倒,就擡手開了門,他本以為秦素會将門鎖上,沒想到一開就打開了,秦素一大早很暈,忘了關門。
秦素的衛生間就是一般人家的衛生間,大約四平米,不大不小,有一個很小的玻璃洗浴隔間,水霧彌漫開來,刑文飛看到了浴霸燈強光下秦素的身體。
秦素非常白,刑文飛每次抱着他,都覺得他要白得化成光了。
水霧裏的秦素白中透着一些緋色,他微微眯着眼,水潤濕了他的頭發、他的臉、他的頸子、他的身體……
明明只是隔着一層玻璃,但刑文飛卻覺得秦素與自己隔着雲山,不由心下一跳,生出了強烈的感情,這感情到底是什麽,刑文飛自己都鬧不明白,只是非常想将秦素抱在懷裏,不要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秦素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刑文飛開門進了衛生間,他關了水,準備從玻璃間裏出來,又有點窘迫。
刑文飛只穿着真絲白襯衫,下面是黑色的西褲,光着腳,既沒穿襪子,也沒有穿拖鞋。
白襯衫是立領,簡潔又帶一點複古的優雅貴氣,衣服已經有點皺了,西褲也同樣皺了,頭發還有點亂,但這身睡過了夜的衣服,就着他的寬肩窄腰長腿,讓他很迷人。
秦素看得心下一跳,開了一絲玻璃門,說:“我要出來穿衣服了,你先出去。”
刑文飛沒動,說:“秦素,這時候在意這個做什麽,我又不是沒好好看過你。”
秦素只好就這麽走出來了,刑文飛拿了毛巾遞給他,看到他胳膊上包的紗布,就問:“你是這裏受的傷嗎?”
秦素“嗯”了一聲,精神萎靡,開始擦身。
刑文飛說:“我幫你擦吧。”
秦素拒絕了:“不用。”
刑文飛盯着他看:“秦素,你好白。”
秦素很窘迫,不想理他,刑文飛又說:“你真好看。”
秦素:“……”
想着家裏沒有別人,抓上背心和內褲,就從衛生間裏出去了。
刑文飛看他走得太急差點摔倒,趕緊去扶了他一把,不敢再贊揚他。
刑文飛看了看自己的尊容,對秦素說:“我用你家的浴室洗個澡吧。”
秦素:“你請便。”人已經回卧室了。
刑文飛把自己脫光光站在秦素剛使用過的玻璃洗浴間裏,才想到一個問題,和HIV暴露的人用一個浴室應該沒問題吧。
想了想之前黎醫生的回答,他想,應該沒問題才對,但要是和HIV感染者用同一個浴室洗澡,可以嗎?
這個問題也可以問一問。
也許,就要為和秦素在一起生活多做一些準備了呢。
大概是他心裏還是有點在意,所以兩三分鐘就匆匆洗完了,以免在玻璃洗浴間多待。洗完後發現自己沒衣服穿,也沒毛巾用,因為秦素擦身過的毛巾,他有點介意。
他只好渾身濕淋淋地出了浴室,去找秦素。
秦素只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條寬松的家居褲,正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揭開了胳膊上的紗布,想給傷口再次消毒。
不得不說周洵處理傷口就是專業,為他包的紗布敷料和敷貼都包得特別好,即使在關節上又經過了一整晚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但現在要秦素自己來包,他就發現問題特別大了,他不會給自己弄。
傷口處其實已經沒什麽問題了,甚至結痂了,但因為之前這裏感染過,消毒後,還是需要包起來。
擡起頭來,就看到刑文飛的身體時,他毫無準備,震驚道:“你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了。”
刑文飛也很無奈,“我忘了我沒拿衣服進去,你這裏有新毛巾和衣服嗎。”
秦素看了看自己面前桌子上擺着的一攤處理傷口的東西,對刑文飛非常無奈,他自己身體明明很不舒服,居然還要來照管刑文飛?
他皺眉說:“你不要過來碰到我的東西,需要毛巾和衣服,你自己去我的衣櫃裏找。阿姨應該放好了的。”
他的房子,因為使用率不高,保姆阿姨每周末才來為他家服務一次,主要是做保潔,還會為他整理一下衣服。
秦素這種單身漢,不喜歡買白襯衫和正裝西褲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衣服需要熨燙,而他不愛所有需要熨燙的衣服。
但在諸如重要報告會或者參加重要會議時,以及接待重要客人時,必須穿正裝,他也有準備幾套這種見人的衣服,而他自己根本不懂打理,于是只好交由保姆為他做。
刑文飛看他一直拿着無菌敷料在向那結痂的擦傷上比劃,就說:“你等我去穿了衣服,就來幫你包紮傷口。”
秦素很懷疑刑文飛在這方面的能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從他結實的胸膛腹肌到人魚線,以及兩腿之間那東西上掃過,他不由紅了臉,因為不可否認,刑文飛身材真的非常好,在所見的所有真人裏,刑文飛已經是秦素所見過的頂配。
他轉開了視線,說:“你不冷嗎,快點去穿衣服。”
刑文飛見秦素居然會對着自己的身體害羞,不由有種荷爾蒙激增的感覺,不過這種精蟲上腦的不理智在看到秦素桌子上擺的那些消毒和包紮的東西後就散去了,他的心下一沉,趕緊去了秦素的卧室裏找衣服。
秦素的所有衣服都比刑文飛的小了一個碼,所以刑文飛最終只找了一條秦素穿久了而寬松的睡褲穿上,上半身只能穿了一件他的大一點的背心,出來對秦素說:“秦素,你的衣服我沒法穿,我讓家裏保姆送一套我的衣服來你這裏,可不可以?”
秦素認識刑文飛的那個保姆,因為之前秦素有一次在刑文飛那裏過夜,被刑文飛折騰太久了,第二天早上睡死過去,等醒過來時已經接近中午,他就在客廳裏和刑文飛那個保姆相遇了。床上那麽亂七八糟的,保姆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刑文飛到底是什麽關系。
秦素有點介意這個事,但出于涵養,他沒有直接拒絕,說:“你沒告訴她這裏是我的家吧?”畢竟自己是老師,影響很重要。要是刑文飛的保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出去亂講,那怎麽辦?
刑文飛除了在生活自理上有些低能外,其他事情上腦筋一向轉得快,他知道秦素介意什麽,就說:“她不知道。我說是一個朋友家就行,她不看到你,就不會多想。”
秦素看刑文飛的确沒法穿自己的衣服,這才答應了。
刑文飛去給自己的保姆打了電話講了事情,又發了這裏的地址給她,就來給秦素包紮傷口。
秦素還是有點不放心,怕刑文飛的手接觸了傷處,雖然這樣不可能有什麽感染,但他還是說:“要不,你戴着手套吧。”
他從醫藥箱裏拿了無菌手套給刑文飛,刑文飛坐在秦素身邊,愣了一下後就戴了手套。
戴着手套的刑文飛,動作依然很笨拙,秦素感受到那層乳膠手套膜碰到自己的胳膊,也有種怪怪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就像自己和刑文飛的關系,永遠像隔着一層東西不真切。
而戴着手套刑文飛在廢了兩張敷貼後,依然沒有做好。
這時候,客廳大門被敲響了。
兩人都愣了一下,秦素一想,說:“可能是周老師,他昨天說要過來。他包紮傷口比較在行,讓他來包吧。”
被嫌棄的刑文飛看了看手裏的紗布敷料,在秦素的胳膊上蹭了那麽久都沒包好,他的确是應該做些這方面的練習再來給他包。
看秦素要起身去開門,刑文飛趕緊站了起來,說:“我去開門。”雖然是給可能的情敵開門,但因為自己做不好事,刑文飛便也只好去打開門歡迎來人了。
開門之前,秦素又叫他:“注意把手套脫了再開門。”
刑文飛很少被別人吩咐做什麽事,都是他吩咐別人,所以從昨晚開始至今被秦素吩咐來去,他最開始還有點不習慣,但現在都沒意識到被秦素吩咐算什麽問題了。果真,什麽事,只要習慣了就好。
打開門,不是周洵,而是秦素的學生高岷風。
刑文飛不認識高岷風,疑惑問:“你是誰?”
高岷風不到一百七十五公分,而刑文飛有一百八十八公分高,高岷風在他眼裏,非常嬌小,奶白到有點青的膚色,頭發有些亂,眼睛很沒精神,嘴唇也幾乎沒有血色,穿着簡單的毛衣和外套,配着牛仔褲和板鞋。
高岷風也沒想到秦素這裏有別人,當即一愣,說:“我找秦老師。”
刑文飛回頭對秦素說:“秦素,不是那個周老師。”
秦素看到高岷風了,他知道高岷風可能會來找他談談,沒想到是這麽早,他說:“是我的學生,你讓他進來吧。”
高岷風對刑文飛道了謝,在門廳那裏脫了鞋,進來了。
秦素馬上叫他:“小高,快來給我換下紗布。”
高岷風本來心情沉重,負罪感和痛苦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時候被秦素叫着做事,他馬上就覺得身上的包袱輕了很多,馬上應了一聲,走了過來。
刑文飛關了門,在後面打量高岷風,又看看秦素對他的親切态度,他現在又覺得秦素這個學生也像自己的情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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