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3)
個太像自己的人。看到許妟之,他感覺像在照鏡子。言行舉止,無處不像。這讓他覺得不舒服,覺得受到威脅。
他一方面自責于舒清元氣大傷,一方面害怕許妟之将來會遠遠超越他。沒錯,他在嫉妒自己的孩子。天下無人不自私,父母也不例外。許妟之幼時各方面都遠超同齡人,兒子幼時的過分優秀讓他想到了自己卑微的童年。他近40年的磨砺才有了今天的成功,可是他知道,許妟之以後會比他更早成功,會比他登的更高。
許屹沨始終拿舒清沒有辦法,他終于答應了這件事。他叫來許妟之,說道:“別太高興。這一年,會給你請老師在家教你課業。你這一年必須把小學的內容全部學完,學不完的話,就別想去讀江東一小了。”
“謝謝爸爸,我會學完的。”許妟之終于笑了笑,盡管此刻他的嘴角還紅腫着,他一點都不覺得痛。
第二天,許妟之找到沈聽白,告訴他,自己會和他一起上江東一小一年級。不是比他早一年上,是一起。
沈聽白高興地蹦了起來,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擔心地問:“真的嗎?你爸爸怎麽會答應?”
許妟之不提他爸爸是怎麽答應的,只回答:“是真的。”
沈聽白湊近了,仔細觀察了他一會兒,又用小手戳了戳他的側臉,問:“你爸爸打你了?”
許妟之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說:“沒事,不疼。”
“走,帶你去買棒冰。”沈聽白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于是便不問了,領着許妟之就去小賣鋪了。
二人在小賣鋪門口坐着吃棒冰,并拉了鈎,做了個約定,約定好明年的秋天會一起上學。
7歲的許妟之在這一年遇到了6歲的沈聽白。
他缺失來自父親的疼愛,母親的關心,獨自一人在昏暗的世界裏摸摸索索着長大,終于在某一天,沈聽白裹挾着光大搖大擺地闖入了他的世界。于是,天光大亮。
許妟之再擡頭,便不再是暗無天際的黑幕了。因為沈聽白告訴他,天上不僅有星星、月亮,還有代表希望的太陽。太陽一直都在,不管你看不看得見,它都在那裏。
☆、許樂安
許妟之的八歲沒有去上學,在家裏由專門的老師上課。他沒有時間再畫畫,他每天除了基礎的課程以外,還要學習英語和法語兩門外語,練習鋼琴。這一年,江執去了寧城私立外國語小學念一年級,沈聽白還在家附近的幼兒園念大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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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的媽媽知道舒清動了胎氣後,擔心自家的女兒,便隔三差五往這裏跑。北城和寧城很遠,一南一北,舒清心疼自己的媽媽。到了懷孕中後期,舒清的身體愈發不太好,驚動了舒清的老爸。舒成良就這一個寶貝女兒,看到她這樣,對自己這個女婿就愈發不滿。舒媽媽提議搬來北城,由她親自來照顧舒清。北城畢竟是自己女兒長大的地方,醫療條件也比寧城好太多。
于是在這一年,許屹沨決定搬家。他把舒清及肚子裏的小孩一起帶去了北城,也帶走了在寧城的主要産業和核心人員,留在寧城的是一個子公司和一個許妟之。
許屹沨說這是許妟之自己選擇要留在這裏讀江東一小,他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許妟之點頭,同意了。當時母子二人一起請求的,舒清也不好為許妟之求情。因為他一直很懂事,即使只有8歲也可以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得很好。舒清雖然猶豫,卻還是答應了。許妟之說會經常給媽媽打電話,讓她別擔心。等媽媽身體好一些了,再來看他。
許妟之的課業很緊張,他每天其實都很累。在許屹沨的要求下,他的老師不僅要教他基礎的課,也開始給他上奧數課。一周下來,課排得滿滿的,但他還是一有空就會去找沈聽白玩。
沈聽白知道了許妟之家裏除了柳姨和老李,沒有別人。他怕許妟之想媽媽,于是他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白蘭心。白蘭心一邊氣憤地說這父母怎麽回事怎麽可以把一個8歲的小孩一個人留在家裏,一邊心疼地告訴許妟之讓他常來吃飯常來玩,住在這裏也沒關系。
許妟之一開始一周找沈聽白一回;後來,沈山河隔三差五下了班順道去接許妟之到家裏吃飯;再後來他三天兩頭就被白蘭心哄着住在沈聽白這裏。
于是,許妟之就有了兩個家。一個家很大,但裏面空蕩蕩;一個家小小的甚至有些老舊,但很溫馨也很熱鬧。
許妟之的外公外婆其實很喜歡這個小孩,外公太忙就讓外婆來看他,還問許妟之要不要一起去北城。許妟之搖搖頭說不去,他喜歡寧城。
到了年末,許屹沨才讓人來接許妟之一起去北城過年。其中緣由不用多說,舒成良發話了。再加上舒清3月份的預産期,她很想自己的兒子,許屹沨就讓許妟之過來了。
新一年的2月14日,舒清早産。不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女孩,但是沒有人不開心,大家都為這個男孩開心。
新生兒遺傳了母親的體弱。一出生就被放在新生兒重症監護病房。舒清開心又難過,開心阿妟不再一個人了,有弟弟可以陪他。難過這個孩子不健康,她很愧疚作為母親,沒有給孩子一個健康的身體。
舒清和許屹沨給孩子取名許樂安,不求這個孩子以後能有什麽了不起的作為,只求他能快樂平安長大。他的父母會護他一生富貴,吃穿不愁,歡喜無憂。
許妟之隔着玻璃看保溫箱裏的許樂安,他想這是他的弟弟,讓爸爸媽媽都開心的弟弟,他也很開心。小小的許樂安在保溫箱裏呆了足足20天才被抱出來。許屹沨看着這個可愛的奶娃娃,很開心,破天荒地讓許妟之在北城呆了2個月。
這天,舒清在沙發上蓋着毯子,抱着許樂安,眼裏都是慈愛。許妟之走過來看他弟弟。舒清笑着對許妟之說:“你可以摸摸安安的小臉。”
許妟之欲言又止,最後伸出一根手指,很輕很輕地在他弟弟臉上碰了一下。
“想抱弟弟嗎?坐到媽媽身邊來。”舒清示意他坐到自己旁邊的沙發上。
許妟之乖乖坐好,緊張地用手揪着褲腿。
“來,別怕。一只手托住弟弟的脖子,還有一只手繞過來抱着他。”
許妟之很仔細很小心地照做。他做得很好,等到弟弟完全被他抱在懷裏了,他松了口氣,笑了笑。舒清也笑了,摸了摸許妟之的頭發:“阿妟做的很好。”
許妟之看着懷裏的弟弟,20多天大的許樂安小手抓着空氣,然後對着哥哥笑起來。許妟之看了看舒清,然後對着弟弟也笑了,他溫柔地說:“安安,我是哥哥。”
“安安,這是哥哥,哥哥很喜歡你哦。你要快點長大,長大了和哥哥一起玩。”舒清點了點許樂安的小嘴,她摟着許妟之,許妟之抱着許樂安。母子三人其樂融融。
轉眼八月份,許樂安半歲了。舒清和許屹沨便帶着他回寧城看許妟之。
授課老師向許屹沨彙報這一年許妟之學完了義務教育小學階段所有知識,包括奧數。英法兩門外語普通交流已經不成問題。上個月拿下的鋼琴十級證書此刻被許屹沨拿在手裏。他似乎心情不錯,應該說,許樂安出生後,他的心情一直不錯。
許屹沨難得對他的兒子用了歡快的語氣:“下個月可以去讀書了。”
許妟之開心極了,笑着說:“謝謝爸爸。”
許屹沨愣了下,明顯沒想到許妟之會笑着跟他講話,印象裏很久沒有過了。
他點點頭,去看許樂安了。舒清看着父子二人關系好像緩和了不少,心裏實打實的高興。柳姨好久沒見到家裏這麽多人了,高興地做了好多菜。
一家人終于像一家人了,他們坐在一起吃飯,雖然許妟之還是不太講話,但是從他時常回頭看嬰兒車裏的許樂安可以知道他此刻是高興的。
飯後,一家四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電視裏放着動畫片,許屹沨逗着自己的小兒子。
“小清,樂安長得很像你。眼睛圓圓的,和你的眼睛一模一樣。”許屹沨難得輕松,臉上竟然挂着很明顯的笑容。
“是呀。當時知道生了個男孩兒還以為自己買的那些粉色小衣服穿不上了。其實我們的安安長得很像小女孩子呢。”舒清笑容甜蜜,圓圓的眼睛笑成了兩枚彎月。
“來,阿妟,過來。”舒清招呼許妟之坐近一點。許妟之慢慢走過去,坐在媽媽身邊。
舒清指給許妟之看:“你看,弟弟是不是比之前胖了一些?這小手都胖嘟嘟的。”
許妟之認真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嗯。”
許樂安一看到許妟之就咧嘴笑。他兩只小手朝他的哥哥抓了抓,好像是想讓許妟之抱。半歲的許樂安咯咯地笑着,嘴巴裏突然發出了音似“哥哥”的聲音。
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許屹沨笑着說:“我們樂安這麽厲害?半歲就會講話了?”
然後舒清笑着說:“看來安安真的很喜歡阿妟呢。”
許妟之微微地笑了,輕輕握了握弟弟的小手。
許屹沨和舒清住了五天回去了。舒清說等九月一日開學,他們回來參加許妟之的開學典禮。
☆、開學典禮
八月的最後一天,許妟之接到媽媽的電話,舒清有些抱歉地說:“阿妟,對不起。你的開學典禮,媽媽可能不能來參加了。安安從寧城回來以後就開始生病,昨天發燒快40度。媽媽現在在醫院裏,走不開。讓柳姨替媽媽去參加可以嗎?”
“沒關系,媽媽。”許妟之擔心地問,“弟弟現在好些了嗎?”
“嗯,已經穩定住了。阿妟別擔心,弟弟沒事。”她應該是沒怎麽休息,甚至是哭過,嗓音都有些啞。
“嗯,媽媽也要注意身體。”
“哎,好。”舒清挂了電話,心裏不是滋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兩個都心疼。
第二天早上,許妟之站在穿衣鏡前打領帶。柳姨教過他一次,他就記住了,之後就自己動手了。許妟之就讀江東一小的國際部,穿的校服和普通小學生不一樣。
江東一小的小學生們校服是标标準準的中國式校服。男女都一樣。夏裝是白色polo短袖t恤,褲子是黑色五分褲。秋裝是印着江東一小logo的紅白相間的運動外套,象征充滿朝氣的火紅的太陽。褲子是黑色運動長褲,肩膀和褲子上都有兩條經典的黑線。
國際部的男女校服都是标準的西裝領帶套裝。男生女生都是白色襯衫,黑色西裝外套上印着國際部的logo。不同的是,男生穿着黑色西褲,系着領帶;女生則是黑灰色相間的格子及膝半裙,打着蝴蝶領結。
用過早飯,柳姨拿了一盒新鮮的牛奶給許妟之讓他帶着路上喝。柳姨說小孩子每天喝一盒牛奶會長得很高,于是訂了每日鮮奶。她告訴許妟之如果午飯在學校吃不習慣,打個電話回家,她準備些讓老李送到學校去。許妟之一一應下,他道了別,老李送他去學校。
江東一小有兩個門,一個門進普小,一個門進國際部。普小和國際部之間隔了一堵牆和一扇鐵門。鐵門是可以打開的,方便老師走動。普小和國際部的食堂、基礎設施、操場、主要教學資源都不共用,除了一些科目,比如體育、思想品德和勞技。
江東一小義務教育,不收費。但國際部其實有私立的性質,是收費的,而且很貴。國際部采用雙語教學,為那些以後有出國打算的孩子們服務。
許妟之坐在後座,看着駕駛座上的人,說:“李叔,麻煩你把我送到旁邊那個門。”
“诶?那個門是去普小的吧?”
“嗯,你把我放在那個門口就行了。”
李叔照做了。許妟之在門口站着。門口的值班老師看許妟之的校服不是普小的,就問他是不是走錯了。他說不是,他在等人。
過了5分鐘,沈聽白和楚添源一起來上學了。
楚添源率先看到了許妟之:“小燕子!”
沈聽白一拍楚添源的腦袋,說:“以後不要叫他小燕子!”
楚添源摸着腦袋問:“為什麽啊,你不是也叫嗎?”
“上小學了就不要叫了!他很要面子的!你這樣叫他,他會不高興。”沈聽白這是從老爸那裏知道的,老爸說男人都很要面子,如果給他取奇奇怪怪的外號是會難過的。
楚添源“哦”了一聲。兩人走到許妟之身後,沈聽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早啊!阿妟!”
許妟之愣了一秒,然後笑着說道:“早。”
“站在這兒幹嘛?你不是應該走那個門嗎?”楚添源指了指旁邊那個。
“等你們。”許妟之說着這話,眼睛看着穿着紅白相間校服的沈聽白。
沈聽白問:“怎麽了?什麽事?”
“沒事,我就看看。”許妟之說,握着牛奶的手緊了緊。
“看什麽啊?”楚添源刨根問底,“咦?你這個是牛奶嗎?為什麽上面的字這麽奇怪?”
“豬啊你,那是英文。”沈聽白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我喝不下了。”許妟之說着,把牛奶遞給沈聽白。
“哦。”沈聽白伸出手正要拿,楚添源率先搶走。于是沈聽白去追楚添源了,“你給我!那是阿妟給我的!”
兩人一邊打鬧,一邊跑進校門。終于,沈聽白搶回來了牛奶,舉在手裏,對着校門外的許妟之揮了揮手。許妟之笑了笑,也揮揮手,然後走向另一個校門。
這會兒,沈聽白和楚添源都站在操場上。他兩分到了一個班,站在班級後面。普小這邊,教導主任主持開學典禮,校長正在發表慣例演講。
站在沈聽白旁邊的一個男生說:“聽說國際部那邊開學典禮還有活動?去不去看?”
另一個男生問道:“怎麽去啊?老師還在旁邊呢?”
“偷偷溜去呀。”這二人說完就溜走了。
沈聽白悄咪咪和楚添源說:“喂,楚添源,我們也去看看吧?”
“走走走,我快無聊死了。”楚添源一答應,二人就貓着身子跑向操場邊上的鐵門。
于是,四人小分隊從鐵門偷偷溜了過去,來到國際部的操場上。
“同學們,接下來我們有一個小活動哦。現在每個小朋友手上都有一個小本子、一支筆、還有一頁小花貼紙。大家可以互相做自我介紹然後在小本本上寫名字,每位同學都要收集至少20個名字哦。如果你很喜歡這個同學,想和他一起玩,可以把小花貼紙貼在他的衣服上哦。”
因為這群小孩剛入學,彼此不熟悉,為了使他們更好地熟悉彼此,适應接下來的校園生活,國際部對一年級的學生都會有這樣的活動。臺上的女老師說完,示範給臺下的同學們看。
楚添源看着臺上的女老師,花癡地說:“那個女老師真好看啊。”
沈聽白沒有說話,楚添源看了看旁邊的人,憂心忡忡的樣子,“你怎麽了?怎麽不講話?”
沈聽白說:“許妟之那小子不愛講話,怎麽集齊20個啊?”
“是哦,要不要去幫幫他?”
“走。”沈聽白和楚添源兩個小孩偷偷跑到操場去找許妟之。
“小...”楚添源剛喊了一個小字,沈聽白就提醒他:“別喊!”
他們在操場另一頭找到了許妟之:他站在那裏動也沒動,西裝外套上被貼滿了小粉花花。他低着頭,身邊圍了好多女孩子。
沈聽白和楚添源走過去一看:
一個女生說:“你好,我叫何歡。我可以在你的本子上寫我的名字嗎?”
另一個女生說:“你好你好,我叫周蔓蔓。我可以寫我的名字嗎?”
沈聽白和楚添源站在一旁:...... 白擔心了。
許妟之看到了站在旁邊的二人,和幾個女生說了句抱歉,就朝他們走了過來。許妟之一手拿着本子和筆,另一手拿着粉色小花花貼紙,“你們怎麽來了?”
沈聽白笑着說:“來看你啊。我們還以為你要不到簽名,剛才還着急呢。這麽多女生!許妟之你好受歡迎啊。”
許妟之沒接話,把本子和筆遞給沈聽白:“小白,你能給我寫名字嗎?”
“我?我又不是你們國際部的,怎麽寫啊?”
“老師沒說只能讓國際部的同學寫。”
“哦。”沈聽白一想是這個道理,便拿過本子寫了。
楚添源一看本子雪白,便問:“你這本子上,怎麽一個名字都沒有?剛才那麽多人圍着你呢。”
“先給你們寫。”許妟之看着沈聽白在自己本子的第一頁寫了三個大字。
“好啊,夠兄弟。”楚添源笑着拍了拍許妟之的肩膀。沈聽白寫完遞給了楚添源寫。
“這個,可以貼嗎?”許妟之拿出手上的粉色小花。
“可以啊,楚添源最喜歡粉色啦!”
“你胡說!我才不喜歡粉色!女孩子才喜歡粉色!”
沈聽白做了個鬼臉,拿過許妟之的貼紙:“你都貼滿了,給你貼在哪呢?”
許妟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指了指左胸口的國際部logo:“貼在這裏。”
“噢。”沈聽白就給他貼上了。許妟之笑了笑,然後給沈聽白也貼了一個,同樣的位置。
楚添源伸出手心說:“你給我貼這兒,別讓別人看見我貼粉色的貼紙!”
許妟之照做了。楚添源給許妟之貼了一個,把剩下的貼紙一股腦全往沈聽白臉上貼,一邊貼一邊說:“讓你說我喜歡粉色!”
兩人打打鬧鬧,一人笑着旁觀。沈聽白一邊躲着楚添源的貼紙攻擊,一邊說:“快上課了上課了!別貼了,楚添源!阿妟,我們先走了!”
“好。”許妟之點點頭。
“回頭見啊,許妟之。”楚添源跑着回頭一揮手。
上課鈴聲響起,小學的第一堂課開始了,三人的學生時代就此開啓。
第二天,許妟之仍然在普小門口等沈聽白和楚添源。
“早。”許妟之率先打招呼。
“早啊。”沈聽白笑了笑。
“早,你怎麽又在這兒?不會又走錯了吧?你好笨啊,許妟之。”楚添源還打着呵欠。
許妟之問沈聽白:“昨天的牛奶,好喝嗎?”
“好喝啊。”沈聽白點點頭。
“一點味道都沒有!一點都不好喝!”楚添源一臉鄙夷地看了沈聽白一眼,就先進校門了。
“給你。”許妟之遞給沈聽白一盒和昨天一模一樣的牛奶。
“你又不喝?”沈聽白沒接牛奶。
許妟之點點頭,說:“柳姨每天會給我拿一盒,我不愛喝牛奶。柳姨是為我好,我怕柳姨不開心。”
沈聽白接過牛奶,無奈地說:“我每天在家要喝老爸買的豆漿,到學校了還要喝你不要喝的牛奶。”
“多喝點,會長高。”許妟之用手比了比,示意比自己矮一個頭的沈聽白要努力長高。
“你等着!以後我一定比你長得高!”沈聽白哼了一聲,揮揮手進學校了。
第三天,許妟之還是說不喝。
第四天,許妟之沒說話,沈聽白已經接過了牛奶。
第五天,沈聽白示意許妟之塞到自己書包旁邊的口袋裏。
小學六年幾乎每一天,許妟之上學都會先到普小門口,給沈聽白書包的側口袋裏放一盒牛奶。
一個習慣的養成只要21天,許妟之的牛奶一給就是六年。
沈聽白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鄰居何叔開了家小飯館兒。他和楚添源都愛吃何叔做的菜,學校每周四的蔬菜都是冬瓜,兩人都不太喜歡。有一個周四,學校三個菜,一個雞腿兒,一個冬瓜,一個香菇。完蛋,除了雞腿兒,沈聽白都不愛吃。他小腦袋瓜靈機一動,拉了楚添源打算翻牆出去到何叔店裏吃午飯。
經過四年對學校的摸索,沈聽白發現普小這邊的圍牆不好爬,國際部後門的圍牆邊上有一棵矮胖矮胖的歪脖子樹,長在學校圍牆內,但是長着長着就長歪了,就靠在圍牆上了。沈聽白和楚添源之前爬過兩次,腳一蹬,使點力就能爬上去。
這天,他倆又要爬牆。沈聽白對着楚添源說:“你先上去,我系個鞋帶。”
楚添源一點頭,手腳麻利,三兩下就爬出去了,在圍牆外面輕聲喊着:“沈聽白,你快點兒。”
“來了來了。”沈聽白往後退了兩步,作勢要沖刺了。
只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白?”
完了,是許妟之。沈聽白立刻變換姿勢,做擴胸運動:“嘿嘿,阿妟,你怎麽在這兒?”
“等李叔給我送雨傘,早上出門忘記拿了。”許妟之走近他,“你在這裏做什麽?”
“沒,沒幹嘛。”沈聽白尴尬地撓了撓臉。
正好,老李來送雨傘了。老李送完雨傘就走了,許妟之卻沒走,站着看沈聽白。沈聽白被他看得心虛。
楚添源好死不死地喊了一聲:“沈聽白你還沒出來嗎?”
許妟之走近些問他:“你要翻/牆?”
“你要告老師?”沈聽白心虛得很,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着拉你一起看你怎麽告老師!于是,他把許妟之逼着爬了樹,然後他自己再爬出去。
圍牆外面的楚添源:“你怎麽把他也拉來了?他哪裏是會爬樹的人?”
許妟之愛幹淨,這會兒從樹上下來了,在整理自己衣服上的髒東西。
“嘿嘿,這不是會爬嘛?走了走了,一起去吃,快點。”沈聽白趕着二人,一起去何叔那裏了。
一回生二回熟,後來沈聽白和楚添源每次想翻/牆之前,都先去找許妟之,他要是想一起去,三個人就一起爬牆。于是許妟之被迫又掌握了一門新技能:翻/牆。
☆、綁架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到了小學六年級。
這天早晨,許妟之仍然在家用早飯。他的桌上是柳姨精心準備的營養餐,還有一杯牛奶。他用完早飯,柳姨替他拿書包到門口等老李來接。
柳姨笑着說:“來,你的牛奶。我們妟之個子長高了很多,喝牛奶果然可以長個子呀。”
“嗯,謝謝柳姨。柳姨再見。”許妟之拿着牛奶走了。
柳姨站在門口目送,她想妟之這小孩個子又高,皮膚又白,這不就是每天兩瓶牛奶喝下去的效果嘛。
許妟之照舊在普小門口等。沈聽白和楚添源晃晃悠悠走來了,他接過牛奶,對許妟之說:“今天周五,放學以後要不要去我家看動漫啊?添源也來。”
“好。”許妟之回國際部以後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讓柳姨轉告李叔放學不用來接他了。許妟之也不是第一次放學後跟着沈聽白去他家了,柳姨便答應下來。
這天放學,三人一塊兒往沈聽白家裏走。走到太古社區附近的一條小路時,楚添源才想起來自己的數學作業落在學校了,沈聽白是知道自己數學老師有多兇的。沒寫作業不僅要罰站,還要抄寫乘法口訣表,抄整整10遍。楚添源趕緊往回跑,剩餘二人繼續往前走。這條小路并不寬敞,路邊還停了一輛面包車。
“阿妟,你們都沒有作業嗎?”沈聽白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有,都做完了。”許妟之安安靜靜走在旁邊,看他踢小石子。
“啊,那也太好了吧,你放學都不用寫作業诶。”沈聽白轉過來,一臉沮喪看着他。
許妟之笑了笑,說:“我要寫別的練習。”
“什麽練習?”
“初中的。”
沈聽白啪啪鼓起掌來:“你也太厲害了,小學還沒讀完,你都開始看初中的了!”
許妟之腼腆地笑了笑,沒講話。他本來是可以跳級的,但他選擇了一年一年往上讀。他的小學在自學初中的內容,做的題不是初中的就是小學的競賽題。
沈聽白自顧自往前走,邊走邊說:“這楚添源怎麽這麽慢啊?我們回家去等他吧,阿妟?”
沒人回答他,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聽白以為是楚添源回來了:“你跑得好慢啊楚...”
沈聽白轉身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一個身上有些髒兮兮的男人拖着許妟之往回跑,他捂着許妟之的嘴巴,所以許妟之剛才沒有回答他。許妟之拼命掙脫開他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用盡力氣喊了一聲:“跑!”
話音剛落,他被那個男人打暈了。沈聽白第一個反應也是跑。可是他還沒轉身跑出多遠,他就被抓住,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暈了這個小孩。
“既然你看見了,就別走了吧。”那個男人笑着說,把兩個小孩抱上面包車,開走了。
沈山河此刻和新來的同事靠在廠子外牆上抽煙。那個新來的同事還是個剛滿18周歲的小孩兒,“沈哥,你來這廠子多久了啊?”
“很久了。”沈山河抽了口煙,淡淡地說,“得有10多年了吧,喏,我剛來的時候,那邊的塑料廠還開着呢,不過那廠前兩年倒閉了。”
沈山河指了指旁邊廢棄的工廠,草都長到腰那麽高了。
新來的小子問:“元老啊沈哥,那廠子為什麽倒閉啊?”
“老板經營不當,虧了好多錢,工資都發不出了。又出了個瘋子,砍死了廠裏好幾個人,自然的就開不下去了。”
“啊?那瘋子抓到了沒有啊?”
“沒吧,聽人說是跑到外省去了,難抓。”沈山河把煙按進易拉罐做的煙灰缸裏。
“沈哥今晚還值班嗎?我請沈哥吃個夜宵吧,我剛來這段時間,多謝沈哥照顧。”
新來的小子很懂事,沈山河笑了笑,說:“不啦,今天要早點回去給老婆孩子做飯呢。”
新來的小子笑着說:“沈哥好男人啊!”
“男人就是要愛老婆孩子!”沈山河前一秒還笑着說,下一秒突然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沈哥?”新來的小子沿着沈山河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那廢棄的塑料廠開來一輛面包車,從面包車上下來一個人,正扛着什麽東西往廠裏走。距離有些遠了,看不太清楚。
“小張,你去叫廠裏的保安來。我先過去看看。”沈山河說着,又改了主意,他覺得很不安,心裏慌得很,于是他又對小張說,“報警吧。”
小張明白過來沈山河的意思,他剛想叫住沈山河,讓他等保安來一起去,沈山河已經摸着過去了。他趕緊跑回廠裏,去通知了保安,然後報警。
此刻,天已經暗了下來,廢棄的塑料廠裏昏暗、陰冷,散發着腐朽的鐵鏽味和廢置在此的塑料味道。
許妟之醒過來,發現四周很陌生,他靠在一個機器旁邊,四周都是一些廢鐵。他的手臂被綁在身後,他掙了掙,掙不開。他摸了一下綁住他手腕的東西,不是繩子,是...塑料一樣的東西。他看了看身邊,慢慢移動身子把手臂靠到那堆廢鐵旁邊。其中有一塊廢鐵很尖銳,許妟之磨着手上的塑料扣繩。
沈聽白恍惚着醒了過來,“诶...我的頭。”
許妟之聽到自己右邊傳來很弱的聲音,“小白?”
“哎...是我,阿妟你怎麽樣?”沈聽白想摸摸自己的頭,發現自己手臂被綁住了,“你在哪兒啊?”
許妟之突然着急起來,他以為只綁了他一個,沒想到沈聽白也被牽連進來了:“我沒事,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沈聽白有些郁悶地說:“沒有,但是我被綁起來了,動不了。這裏好黑啊,我都看不見你在哪裏。”
“別怕,你等我,我過去找你。”許妟之辨別聲音的方向,慢慢挪動着自己的身體。突然,他聽到有腳步正在靠近。
那男人回來了,手裏拿着一根蠟燭。他走近後,又多點了幾根,四周明亮了起來,許妟之這才找到沈聽白在哪裏:他靠在牆上,他們之間距離并不是很遠,大概3米左右。
“醒啦?”那男人問的是許妟之。
“你想要錢?”許妟之沒有害怕,他看着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不知道幾歲,穿着灰不溜秋的工作服,髒兮兮的。頭發亂糟糟的堆在頭上,臉上有很多皺紋,看上去很蒼老,眼睛下面有一顆很大的黑痦子。他點了煙,吸了兩口,才對許妟之說:“有錢人家的小孩果然不一樣,這種時候還能這麽鎮定?”
“你想要多少錢?”許妟之仍然很冷靜。
“接你上下學的那輛車很貴吧。”那男人說的是那輛黑色邁巴赫。
“你想要那輛車?”
他突然大笑了起來:“不不不,你肯定比那輛車貴很多很多。我已經給你家裏打了電話,你媽媽好着急哦,他們會給我多少錢呢?”
怪不得書包不在身上。書包裏有家裏的電話,想來是這個男人翻了他的書包,打給了柳姨,柳姨一聽肯定急壞了。
“你把他放了。”許妟之仍然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的手在背後小心地磨繩子。
“喲,還挺重情義。那不行,他看見了,除非,給兩個人的價啊。”男人笑眯眯地蹲下來,吐出一口煙噴在許妟之臉上。
沈聽白以為那男人要打許妟之,着急地吼了一聲:“你敢打他!”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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