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節

方妍吃撐了，胃漲得難受。兩個男人吃得比方妍兩倍還多，卻一點事也沒有。別看阿正那麽瘦，胃口可是一點也不比石源小。

“好好把握機會。”阿正偷偷給方妍發了條微信。

石源沒好意思讓阿正付錢，自己去結賬。

結完賬，阿正說自己要回家了，匆匆和石源、方妍道別。

石源走在方妍前面。方妍想了半天，終于提起勇氣和石源說。“我們騎車回去吧。”她指指共享單車。

“你認路嗎？”

“你認識就好。”

石源躊躇了。貴州和上海不一樣，都是山路，要是方妍不小心摔了，還要帶她去醫院。想想就頭疼。

石源還在衡量利弊的時候，方妍已經鐵了心地上了車，一臉迫切地看着石源。

算了，舍命陪君子吧。

石源決定“放縱”一回，看方妍在自己眼前，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來貴州以後，方妍已經不是第一次騎自行車了，駕輕就熟。可吃這麽飽表演車技，她還是頭一遭，還是山路，有點膽顫。

“筆直往前騎，就到家了。你騎前面。”石源看着前方說。

還有四個路口就到家了，周圍既沒警察，也沒路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方妍給自己做思想工作。

“你知道我是做什麽工作的嗎？”方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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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源想起方妍柔軟得像面條一樣的四肢。

“練柔術的？”

“恩。柔術也練，我是車技組的，車技才算看家本領。我6歲去的雜技團，比他們都晚，團裏的有些朋友，3、4歲就開始學習了，但我天生韌帶松，跑得快。”

好像偏題了。

“你看過車技表演嗎？”方妍回過頭問。

你看我幹嘛？你看路啊。

石源內心隐隐飄過一絲不詳。他很想說自己一點也不好奇。

“你要是沒看過，我可以給你表演。”

果然不詳。

方妍自說自話擡腳踩在坐墊上。

“喂喂喂。”石源在身後叫道。

方妍雙手扶着把手，一腳踩在坐墊上，一腳翹起，身體和地面保持平行。動作宛若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頗有大家風範。如果這是在舞臺上，石源說不定會加油叫好，可這是馬路。

石源眯着眼睛，前面可是下坡。

“我還會更厲害的。”

說罷，方妍将翹起的一只腳放在車把中間。站直身體，淡定地站在車上，潇灑地做了個亮相。方妍的平衡能力很好，車子很穩，一點要摔倒的跡象也沒有。

方妍一臉自豪，石源卻擔驚受怕。

“快點下來知道嗎？前面是個下坡。”

“沒關系的。”一套動作沒有半點馬虎，方妍更淡定了。今天狀态很不錯哦。雖然不是自己的車，可一點也沒影響到發揮，“我還會更更厲害的，你騎車好嗎？”

“……快點下來。”

“記得繼續往前騎。”

石源眼皮跳得厲害。

一點不省心的方妍從車上跳了下來，不偏不倚地跳在石源車把上。

平時抱着沒覺得多重，可突然出現在車頭，還是沉得很。

石源立馬停下車。

方妍踉跄一下，站穩腳跟。

方妍的笑顏對上石源兇巴巴的臉。

“你有病啊。”他低頭怒視着方妍。

方妍跑得老遠的自行車摔倒了，“嘭”的一聲，像是摔在她心頭上。

“摔到沒，蹭到沒？”石源看了看方妍的腿，粗魯地抓起她的小細胳膊反複檢查。

“沒有。”方妍把手抽回來。

“摔到就說，別變成跛子。”

“我就是練這個的，我都練了十幾年了，怎麽可能會摔。我要連這個都摔了，我還能做什麽？你放手。”

石源說話特別兇。方妍覺得委屈，嘴巴嘟得老高。

“沒摔痛哭什麽？”

“我沒哭。”方妍叫着回應，摸摸濕漉漉的眼睛。

為什麽在石源面前我做什麽都是錯的。之前的事我認了，可這次明明沒辦壞事，石源為什麽還要兇我？

方妍背過身，不讓“壞人”看她哭的樣子。

石源看了眼方妍，跑去扶車。跑回來的時候，方妍正在站在原地吸鼻子。

哭成這樣還沒受傷？

“真沒摔傷，摔傷就說，怕什麽？”

“沒有。”

“那沒摔傷，你哭什麽？”

“我想哭就哭，你管得着嗎，我哭都不行了？我就哭。”

石源一臉無奈。天知道方妍為什麽要哭。石源不覺得自己說話重了，他一向都是這麽說話的。

石源不吱聲，空氣安靜得恐怖。

方妍哭了一會，被這恐怖的沉默吓壞了。

“你為什麽老是生氣，我就想讨好一下，你也要生氣。我覺得我做什麽都是錯的，越做越錯，前面那些我都認了，可我今天明明沒有闖禍。我就想給你表演一下，你為什麽兇我？我連哭都是錯的嗎？”

方妍邊哭邊開始“飙高音”，五官委屈得都皺在了一起。

“我沒生氣。”我難道不是在關心嗎？

石源用手給方妍抹眼淚。他的手法十分生疏。方妍的妝被擦化了，像只小怪物。

“我說話就那樣。”

“你怎麽沒生氣了，你這就是生氣。在家的時候，我不吃折耳根你就生氣了。去黔靈山公園的時候，我沒吃小豆腐，你又生氣。你為什麽那麽喜歡生氣，你為什麽每天都生氣？”

“我哪裏愛生氣了？我要生氣早把你扔出去了。我就昨天生氣了，昨天的事難道不該生氣嗎？你都差點把家點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萬一你把自己燒傷了怎麽辦，你想過沒？……就事論事。你都這麽大了，這些常識還不懂嗎？……”石源開始喋喋不休地說教。

23、流星學

方妍愣愣地看着石源的，他的話怎麽這麽多，像個碎碎念的老教授。

“我知道了。”方妍大喊。

“你知道什麽了？”

“我以後不炸廚房了。”方妍一吼，更是眼淚汪汪，“以後我只在你在的時候燒飯，再也不會把你的廚房炸掉了。”

“不是房子的問題，你這樣對自己很不負責任……”石源還想多說兩句，可看着方妍紅紅的眼眶，想想又作罷。

方妍拉拉石源的手。

“我錯了，那我們回家吧。”

方妍可憐巴巴的樣子讓石源恍惚了，感覺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是這樣的人嗎……

他決定說些什麽，讓自己的“好人面”大一點。

“知道就好，下次別這樣了。路上買點水果？你要吃什麽？”

“我買了。”

“過兩天我有空的時候，帶你去看看貴州的景點？你一天到晚閑在家裏，不煩嗎？想去黃果樹瀑布還是千戶苗寨？”

“這些我都去過了。其實我來過貴州，千戶苗寨、黃果樹瀑布、還有織金洞我都去過。”

“好玩嗎？”

“你沒去過？”

“沒有。”

“這樣啊。上海的東方明珠、迪士尼我也沒去過。我也不記得千戶苗寨那些景點好不好玩了，我上次來的時候只有五歲。那個時候，我爸正好來貴州出差，他就把我和媽媽帶來了。我們只有雙休日的時候在一起，別的時候都是我媽一個人帶着我。

我們本來說好要玩兩個禮拜的，結果半路媽媽有事，就帶我回上海了。不是什麽美好的經歷，爸媽還吵架了呢。也沒吃什麽好吃的，爸媽覺得我年紀太小，不讓我吃辣椒，我好像一頓正宗貴州菜也沒吃過。還是你們好，還帶我吃美食。”方妍說得前言不搭後語。

“其實是好的回憶。那是我第一次和爸媽一起旅游，也是最後一次。後來我爸媽就離婚了。”

方妍說得很自然，卻把石源尴尬壞了。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我們是很熟嗎？

他咳嗽一聲。“今天天氣不錯。”

方妍看着天空，一陣涼風吹過，今晚天氣确實不錯。

隐約的月光下綴着繁星滿天。

方妍指着天空上的點點星辰。“是流星學。”

“……”這又是什麽？

“流星學就是，關于向流星許願的玄學。流星會聽見我們的願望，只要我們足夠虔誠，願望就一定會實現。我許過讓爸媽不要離婚，可惜沒有實現。不過那天也沒有流星。”

“……”

“我覺得沒道理一定要對看得見的流星許願。天上應該有數不清的流星才對。每時每刻，都應該有流星劃過，只不過有些肉眼看得見，有些肉眼看不見。只要願望足夠強烈，吶喊便會穿越星河，滑進流星的耳朵。願望總有一天會實現，就算不是現在。”

“你要不要試試？”她慫恿石源。

試試？代溝啊。石源感覺自己老了，無論方妍說得多麽生動，這樣的童話故事都很難讓他信服。

“我許，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方妍許完願，看着石源，她的眼睛閃閃發光，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