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10

清風拂過，有花瓣被吹落，躺在地上，像一幅寫實的畫，零零碎碎。

一手壓着被風吹起的劉海，看着他，藍貝琪沒有說話。她……有很多疑問，卻不知該不該問。比如，剛剛那一刻，他看着的人想着的人……真的是自己嗎？

替她包紮好傷口，路遠柏拉她起身，拍拍她的頭，眸中有笑意缱绻：“想不想去約會？”

約會二字瞬間成為藍貝琪關注的重點。她瞅了瞅前方有說有笑的人群，皺眉，擔憂：“可是這慈善會要好久才能完呢。”

路遠柏，以前被稱為路少，是一黑道幫派的少當家，凡是他手下的人，皆是被他訓的服服帖帖，幾個小小商人，算得了什麽，抛出點利益，還不乖乖聽你指揮？！

見她還是一臉顧慮，路遠柏失笑，摸了摸她的腦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本來長得就像未成年少女，這一裝束，就更像了。”

藍貝琪聽了卻不覺得有何不妥，彎彎唇笑得很開心：“人家說沒有談戀愛的大學不是完整的大學，正好現在穿成這樣像個大學生，就當是完成那時未完成的事好了。”

将她牽到自己的車上坐下，看她低頭系安全帶，路遠柏才說話：“為什麽那時不找？你行情……應該不差。”

“因為……”藍貝琪的神色有點小小的糾結，瞅了他一眼，又把視線落在自己絞着的雙手上。

對于她的欲言又止，路遠柏不以為意。手打着方向盤，看着車慢慢從車堆中倒出：“也許不是你不想找，是你哥他……”想了想，他換了下措辭：“太疼你。”也許應該說管的太寬才對。

藍貝琪笑笑……沒有再對此說些什麽，只是安靜坐着，許是覺得這狹窄的空間太過安靜，她開始天南地北，把自己懂的，覺得有趣的事情都跟他說。

對他，她可以做到沒有秘密。

當兩人駛到目的地時，太陽已落下帷幕，取而代之的是暗黑的天以及閃爍的五彩燈光。

腦袋趴在車窗上，水汪汪的眼眸望着外方，藍貝琪驚嘆：“好漂亮！”右手刷着玻璃窗，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一束束的美麗攢入手中：“遠柏，你看，好漂亮的煙火！”

什麽？！煙火？！男人有點無語，睨了她一眼，打開車門下車，順帶把一臉雀躍不已的女人拉出來。見她雙眸睜大，裏面現出半空的美景，不由得笑了，伸手摸上她的眼皮，柔柔軟軟的觸感，像是一朵夜間綻放的幽昙花，撞上指尖，幽光破碎，在指腹劃過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但她還是沒有移開目光，看着他，笑意濃濃：“遠柏，謝謝你，帶我來看這麽好看的煙火。”

路遠柏深深無奈，難得的有耐性解釋：“那不是煙火，那是鐳射燈光。”倏然看了她一眼，滿臉奇怪：“你是香港人沒錯吧，你長到這麽大，沒來過這裏？”

那語氣好像在看一個外星人一樣的稀奇。

藍貝琪垂下眸子，有點沮喪，即便如此，也掩飾不住這一動作間那萬斛秋光潑灑在她容顏上時如詩如畫的溫蘊：“我爸爸他們不喜歡我到人太多的地方去，說不安全。”

說到不安全他就想起初次見面時的那一幕，拍拍她的頭，成功喚得她的注意：“你有遇到過比在拉斯維加斯那次還要不安全的事麽？”

她搖頭：“那次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都還害怕，有時候還會被吓醒。”見他看着自己，神色淡淡，她有點怕被嫌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見他未語，她覺得該為自己辯駁：“其實我很有用的，我會……彈鋼琴。”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好吧，也只會彈鋼琴。”

路遠柏搖了搖頭，沒說什麽，只是将她往人群中帶，耐心好的連他自己都驚訝：“你現在看到的是幻彩詠香江，幻彩詠香江是香港的一個鐳射燈光音樂彙演，由維多利亞港兩岸合共44座大廈摩天大樓及地标合作舉行。而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觀看的最佳場所。”

“遠柏，你真厲害！”她說這話的時候眸中閃着光芒，好像她眼前的這個人真有那麽厲害，換做別人他肯定會冷嗤一聲，但是她……卻只讓他覺得真摯。

香港的秋天不算冷，但是穿的少，又是在海濱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才沒站多久呢，藍貝琪就打了個噴嚏，打噴嚏不是沒見過，只不過沒見過這樣的，捏着鼻子聲音不大，打完又一個勁兒的跟身旁的人說抱歉。

路遠柏看了她一眼，脫下身上的外套，抖了抖，這半空中的一拂，如皓月流晖，只聞得一股薄荷清香融融暖意鋪灑而來，将她整個身心都虜獲。

“這樣你會冷的。”藍貝琪皺眉，将他的外套又從肩頭拿下來，踮着腳尖，費力的搭在他肩頭，然後擡眸看他久久，清澈的眸子光紋波動，眼波清淺：“這樣就不冷了。”說完，她轉過身，輕輕依偎入他的懷中。

她的背貼着他的胸口，她感覺到了心髒的跳動聲，卻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等了好一會，沒見身後人将自己推開，不由得在心裏為自己的勇敢賀喜了下，又加油打氣了番，這才伸手拉過他的手，交疊着，将自己顫抖的身子抱住，聲音輕而糯：“有點冷。”

路遠柏沒有推開她，反而垂眸凝視着她爬滿紅潮的耳朵，突然，一枚笑自他唇邊蕩開，融入無跡光影。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你在發抖，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羞？”

藍貝琪瞬間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個地洞将自己埋進去。抿抿唇，聲音嗡嗡的像只蚊子在飛：“兩個都是。”

路遠柏又笑了，轉過她的身子，那抹笑，似細雨流光，有薄荷芬芳，又帶了幾許張敞畫眉兩兩相對的缱绻。他摸摸她的臉：“藍貝琪，你是個好女孩，你值得一個好男人待你，可惜我不是好男人。”

他不是好男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今後……也不會是。

“你……”她望着他，眼裏閃爍着的擔憂是那麽明顯：“你不想要我了嗎？我……我會努力達到你想要的那種樣子的。你把自己否定，是因為你不想要我，不喜歡我是不是？”

不喜歡她嗎？不是。那麽喜歡她嗎？談不上。他對她，只能說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不該這樣的，但是……不舍的放手。

在她焦心的等待答案的時候，路遠柏終于給出了答案：“我沒有不喜歡你，我只是告訴你，我不值得你喜歡。宴會那晚說的話……”

沒等他說完全部，藍貝琪已經要哭了，小小的身軀撞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揪着他腰間的衣服，搖頭：“不可以收回，不可以不算話。我當真了，我當真了就不能改。”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賴，低低的抽泣了兩聲：“遠柏，你也當真，好不好？”

前方上空的鐳射燈光還在不停的亮着，那形狀像一朵朵剛剛綻放的春花，分外妖嬈，将黑色的夜染上魅惑。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覆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你不要後悔。”

那一晚，兩人的相擁後，藍貝琪覺得心踏實了，他承認了她的存在，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了。

于是，每日除了規定的練琴時間外，她都忙碌在廚房裏，若是他有空了，還會帶上自己去玩一玩，哪怕兩人其實什麽都沒做，只是挽着他的手，陪在他身邊，但這于她已是最大的快樂。

将煮好的豬肺湯從盅裏倒到保溫瓶裏，她樂的哼起了歌。記得前幾天第一次給他送自己做的湯，他喝了一口就往洗手間裏沖，第二次好了一點，勉勉強強喝了一口。不知道這次他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藍淩風聞着歌聲而來，操着手倚在門邊看着她連背影都透着愉悅氣息的小身板，眉頭一皺，語氣幽幽：“你就這麽高興？他有什麽好，值得你這麽對他？”

她轉身，眉眼彎彎，撲閃的睫毛像兩只純黑的蝶：“我覺得他很好呀。”跑過去，将一碗湯遞到他跟前：“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哦，哥，你也趕快去談戀愛吧，都沒見你帶哪個女生回家呢。”

“你去管他就成，管我幹嘛。”藍淩風垂眸，黑色的長睫在眼睛下方形成兩道微微的暗影，抿了一口湯，微微擡眸看了她一眼，喉結一動咽下去，然後在她期冀的目光中全數喝了下去，拍拍她的腦瓜，笑了：“好喝。”

“真的嗎？”她樂的像朵花似的，跑回去把保溫瓶拎上，一陣風似的嗖了出去，須臾卻又跑了回來，臂彎裏挂着她的外套：“哥，愛你喲。”踮起腳尖在他側顏上獻上一吻：“拜拜。”

藍淩風站在原地，笑了一下，眸色卻深沉如潭，手撫上被她吻過的地方，指間的沉着優雅，像是在撫摸一副絕世墨寶：“愛我……嗎？”

和前幾天一樣，藍貝琪坐在路遠柏辦公室外的沙發椅上，臉上完全沒有等待的厭煩。見那漂亮的女秘書又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朝她笑笑：“遠柏很忙，我要等他忙完，不能打擾他。”

秘書含笑點頭。這個女人，只是一個淺淺的笑，都能勾魂攝魄的動人心弦，但是她的美，是那種不經意的美，美得不張揚，卻是如何都讓人移不開眼。路總喜歡她是應該的。

噔噔噔……有響亮的高跟鞋聲從電梯的方向傳來，兩人齊齊擡眸，只見來人一頭優雅的卷發，簡單的裝束卻被她穿出幹練的味道，而且，沒來由的，藍貝琪對這個女人很有好感。

“路……”秘書瞅着來人，趕緊走過去，正欲出聲，卻被來人以手打斷。

女人轉眸看了看眼睛睜得大大的藍貝琪，不由得挑起一側嘴角：“這女人是誰？怎麽在這？”

“啊？！這個……”秘書有點一頭霧水，這兩人互相不認識不會很奇怪麽？

女人朝還在愣愣的藍貝琪抛了個媚眼，踩着高跟鞋推門進去了，腰間的墜鏈随着她的步伐一搖一晃的，有點閃眼。

這是挑釁麽？秘書再次覺得奇怪了。

藍貝琪摸摸腦袋，拎起自己的保溫瓶也走過去，不過她只在門口就停住了，因為她看見……

女人笑容明媚的坐在路遠柏的辦公桌上，芊芊細指挑着她心上人的下巴，指腹輕刮着他隽逸的線條。她聽到那女人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在說：“柏，怎麽還在工作呀？一起去吃頓飯怎麽樣？”女人說到這，嘟了嘟嘴，神情像是飽受了無限委屈：“你都好久沒陪人家吃飯了呢？我生氣了，你要補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