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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狄蕉見他這般神情,掃了眼布帛露出淡淡苦笑。卻道:“那紅果便是人生果。乃商均一脈,龍族特有的承魂之器。那條黑龍便是父親,他原是被龍族內小人陷害,被困在黑水。後來又被巫族轉到了那條地下暗河,巫族要複活商均,便采了父親的承魂之器,将商均的魂魄引入了人生果,故此,水晶棺中的商均遺體化為齑粉,人生果則取代了他的肉身,只可惜——”

說到此,二號停住。狄蕉則是忍不住催了一句:“可惜什麽?”

二號這才說:“可惜商均自知天命難為,巫族将他複活後,他便只身前往輪回,且替巫族那幾人将這逆天改命的罪責一力擔下,下一世還不知要受什麽苦呢。”

狄蕉聽後,很是唏噓,不過還有一事他可不會忘了問,便道:“他那張臉?”

“長得很像我們?”二號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道:“那張臉是由人生果而來,這顆人生果本是父親的承魂之器,那其實并不是商均的本貌,應該說是父親。”

“那父親在何處?這一世。”

“他麽,劫難已過,應是位列仙班了吧。”

狄蕉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他實在不知還能說什麽。事情好多,情況好雜。即使聰敏如狄蕉,也花了好一會兒才将這些信息消化。

然而新的疑問接踵而來,狄蕉問:“那這一世,我身上這顆人生果是——”

“你既與我同貌當然是我的承魂之器。只不過,是一片七彩琉璃荷的花瓣,因有長生鼎煉化,才可得人1肉1身。”二號見狄蕉又要問,擡手壓了下,笑道:“我知道你還想問,師父的替身,放心,那是用師父三滴心頭血煉化,不然縱有幻顏珠,也蒙不住法力高人的眼。”

狄蕉至此,真是啞火了。他已經不知還能說些什麽來表達此刻內心的波瀾了。

二號也不再說什麽。

這時,洞口外響起了一陣踩踏枝葉的聲音。聽這響動,來人孑然一身。

二號向外看了一眼,說:“他來得倒快。”

光影恍惚中,狄蕉沒看清二號的神情,因此他并不知道,往外走的那個自己此刻眼眸中壓下得是怎樣複雜的感情。

蒼凜雪只身來到這個山洞,到洞口便停下腳步,不再往裏走。這番做派就好似無形中在遵守某個約定,可惜從他淡漠的神情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或許他此刻的心,本就如臉上神色般淡漠不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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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會兒,蒼凜雪的視野內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漸漸走近,是一張與狄蕉一般無二的臉。可蒼凜雪卻知道,這個是狄蕉,卻也只能是他的師弟狄蕉,他不該也不能對着這個人做出哪怕一丁點越矩的舉動,那樣的沖動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只會令他好不容易換來的平靜生活全部摧毀,因此他很克制,也很清醒。

片刻功夫,狄蕉已走到他面前。兩人均淡然地點頭,算是寒暄。

蒼凜雪開門見山,“他呢?”

“在裏面。長生鼎已在師尊手裏,你接他走後,順便取回便是,其餘的事不要插手。”狄蕉二號說。

聞此,蒼凜雪也沒有任何詫異,只是點了點頭,便與二號擦身而過,匆匆進了洞裏。

二號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洞口,怔怔地望了一會兒密林之間的天空。誰也不知,他這一時片刻都想了什麽,等蒼凜雪将狄蕉抱出山洞時,早已不見二號的身影了。

狄蕉攬着蒼凜雪的脖子說:“放我下來吧,我能走。”

蒼凜雪說:“我還是抱着你吧,我怕,怕把你再弄丢了。”

若是換做往常,狄蕉聽蒼凜雪說這樣的話,只會覺得肉麻又別扭。但此時此刻,他心裏卻有一種十分別扭的感覺,也說不上是酸還是醋,只覺得有些委屈又有些悲傷。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

蒼凜雪已抱着狄蕉,縱身躍起,足尖在翠綠的松枝上踩踏,幾個起落間,人已經到了山下的鎮上。前方是萬家燈火,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斷有笑聲傳來。

狄蕉再次開口,“放我下來,我要自己走。”

這次蒼凜雪從善如流,将狄蕉放了下來,卻又立馬牽住了他的手,好似真是怕他再丢了一樣,弄得狄蕉有些哭笑不得。

蒼凜雪只身出來找狄蕉,其餘人馬都被安頓在這鎮子上的客棧。按常理他們這會兒應是直接去客棧與其他人彙合,可蒼凜雪卻偏偏牽着狄蕉的手一路走到了一座宅邸的後門。

狄蕉疑惑,可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這裏怕不是何曉楓住得地方。這一世師尊未死,對狄蕉來說可謂最大的安慰,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見一見他老人家,哪想到,他和蒼凜雪才在後門站定,那後門竟在眼前吱呀一聲被拉開。從裏面走出來一人,卻也不是何曉楓,而是一個小童。

這小童手裏拿着一只木盒子,那盒子上此時貼滿了符紙,一看便知裏面不定鎮着什麽東西。小童将盒子遞給蒼凜雪,低聲說:“我家老爺說了,這盒子他已封印,讓閣主好生保管,切莫再弄丢了。”說完,扭頭就走,關門落栓那叫一個利落。

弄得狄蕉話還沒來得及說一句,更不要提什麽見見師尊了。

蒼凜雪一手拿着木盒,扭頭見狄蕉神情已猜到他的心思,道:“他老人家輕易不肯再露面。你若想見他,怕是要等個機緣了。”

狄蕉輕輕‘嗯’了一聲,此時想到之前蒼凜雪對此次北域之行的安排,忽然覺得這家夥恐怕早就料到長生鼎之事,何曉楓定會出手,這才不慌不忙地打算只帶一個赫連長老随行,看來在蒼凜雪最初的安排下,這趟北域之行,真得就是他們倆個來北域遛娃來着。他壓根兒就不着急長生鼎呢。

若非中途自己被韓子昕劫走,恐怕今天就不是蒼凜雪拉着他遛街了,估計就是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了。

其樂融融嗎?狄蕉忽然又想起布帛上那一世開啓巫族封印的那一幕,這兩個孩子再加上他肚子裏未出生的那一個,蒼凜雪到底要做什麽用呢?

狄蕉一路走一路想,他的沉默落在蒼凜雪眼中就是心事重重,以至于回到客棧,見到跟蒼凜雪倉促來到北域的幾位長老,狄蕉面對各種噓寒問暖都沒有多少笑容。

但蒼凜雪卻什麽都沒有問,直到第二天,找回了長生鼎一行人打道回府,狄蕉被蒼凜雪抱上禦劍之後,才聽到蒼凜雪好似反射弧超長的一聲嘆息。

“你在擔心什麽?”蒼凜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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