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瑤心歸處（下）

“小七,何苦如此,我們都沒有怪你。”

花滿樓的動作很輕柔,他雖然看不見,卻将林瑤臉上的淚水酒水擦得幹幹淨淨。林瑤哽咽着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短短的時間內竟然哭了兩次。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時候你被上官飛燕撞暈失去了記憶,眼睛也暫時失明，感覺到你哭的時候，我本以為你會哭上很久,卻沒想只是幾滴而已你便止住了淚。那時候我想,雖然你抱起來小小的柔柔的,但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女子。”

花滿樓收回帕子,将林瑤打橫抱了起來。上樓梯的時候他走得很穩，帶着磁性的聲音将林瑤也帶回到了那時初見。那時失去記憶又失明的她，雖然看上去很可憐，卻是她漫長人生中難得的甜蜜時光。

回憶着那時風雨，林瑤的嘴角揚起了笑容。花滿樓照顧她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在心頭，而“小七”這個稱呼，也成了她心中最柔軟的一片地，只有花滿樓能進駐。

愛情，大約便是對的時候遇到對的人。她在那時遇到花滿樓，此後心裏眼裏便再也看不到別人。賞花的時候想到的是他，練劍的時候想到的是他，安逸的時候想到的是他，危險的時候想到的也是他。縱世間姹紫嫣紅開遍，她既已有心念之人，旁人再好，便都與她無關了。

“幾日相處，雖然我瞧不見你，你亦瞧不見我，可你已經深深紮進了我的心裏。發現你不見的時候，我的心就像被人剜去了一塊，而再見你時，我竟是誤會了你，後來我一直想，那桃花枝雖然是刺到了你的肩頭，恐怕更是刺到了你的心裏。”

花滿樓邊說着邊将林瑤放到了床上，自己也坐到了床邊，摸着她柔軟的長發。他的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回憶，林瑤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在摸到凸起的疤痕時，竟覺得有幾分喜悅。因為這個身體，确确實實與花滿樓經歷了許多。

“那個時候你有沒有怪過我？”

花滿樓的手也到了林瑤的肩頭，他的手指很漂亮，撫過林瑤肩頭時給她帶來一陣戰栗，但那戰栗是令人感到歡愉的，而非害怕。

“沒有，我只怪我自己，沒辦法與你解釋清楚。何況你那麽在乎我，我怎麽會怪你。我知道當你發現我就是小七的時候，你的心也一定是疼的。”

林瑤搖了搖頭，将手覆在了花滿樓的手上。那時花滿樓會刺她，也是被她所激，她又怎麽會怪他？若比起傷害來，顯然是她對他的傷害更深一些。

“這次……還要走嗎？”

花滿樓低下頭，聲音就像在林瑤耳邊綻開一般。林瑤将他摟上了床，自己翻身将他壓在了身下，一字一頓道：“我再也不會離開你，這回即使你趕我走，我也賴着不走了。”

情話缱绻纏綿，一室旖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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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瑤醒來時發現花滿樓還睡着，他嘴角挂着笑容，眼角似乎都在笑，讓整個人看着更添了幾分神采。林瑤用手指描摹着他的唇線，一點一點往上游移，最後在他的眼睛上印下輕輕的一吻。

花滿樓的睫毛微微顫動，在林瑤的唇離開之後便睜開了雙眼，漆黑的雙眸雖然沒有焦點，但林瑤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睛。

“是我吵醒你了？”

林瑤挂起帳幔，開始穿衣服，花滿樓輕笑了聲，也摸着自己的衣服來穿。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中，夾雜着兩人的小情話。這讓站在門外的陸小鳳敲門的手也放了下來，嘆了口氣下了樓。

“陸大哥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林瑤倒沒有那麽厲害，在與花滿樓細語時還能發現陸小鳳在門外站着。只是她如今和陸小鳳還是組隊的狀态，剛剛隊友間距離小于五米時系統發出了提醒。

“他氣的其實不是你，是我和西門吹雪。或者說他氣的是他自己，因為你走了之後，他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讓我們二人開心起來。”

花滿樓接過林瑤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笑容中頗有幾分無奈的味道。陸小鳳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替代心愛的女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所以他只能生自己的氣，對林瑤的到來陰陽怪氣了。

“照你這麽說，我豈不是比陸小鳳陸大俠還要厲害？”

林瑤拖長了調子，覺得陸小鳳昨日對她的态度雖然不好，但應該也沒有到恨她的地步，不然的話這組隊條件早就達不到了，他們怎麽會到現在還是組隊狀态呢。

“在我心裏，你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厲害。”

花滿樓将林瑤摟在懷裏，再一次吻住了她。這天下風起雲湧，江湖也是能人輩出，但這些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只需要擁有彼此，便如同擁有了全世界一般。

常有人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誰又真的想與心愛之人相忘于江湖？但凡有希望，都是想相濡以沫的。

林瑤十分慶幸，自己最終回到了花滿樓的身邊，可以執子之手，一世不離。她已到達她的對岸，希望那些還在海上漂泊的人，可以到達他們心中的彼岸。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全文完結~(≧▽≦)/~我先打完結标簽，到時候更新番外再改成連載中~(≧▽≦)/~

[番外]海上繁花

南海上，風浪一如既往地大。楚留香站在甲板上凝視一望無際的海面，袍子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太陽從當空慢慢落到海面上，将整個海面染成了一片金色，楚留香卻依然背手而立，表情沒有半分變化。

船艙內琴音袅袅，不絕于耳，一曲接着一曲，彈琴的人好像不覺得累，就像楚留香站在甲板上吹了一下午的風，也不覺得冷一般。

“香帥可看到什麽有趣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待到夕陽完全落入水面，琴聲也停了下來。彈琴之人從船艙走到了甲板上，他一身白衣，如谪仙般不可侵染，只是眉間像是有解不開的愁怨，讓人看了便心生憐惜。

不過楚留香是不會對他産生什麽憐惜之意的，因為他是原随雲。那個自蝙蝠島一役後便消失在江湖之中，大部分人皆以為他葬身于海底的原随雲。

“夕陽入海，便如海上盛開的繁花一般，絢爛而短暫。”楚留香緩緩地轉過身，一身藏青色的外袍看起來與傍晚的海面融為一體。他沒想到會再遇到原随雲，更沒想到他會救起船沉了的他。

“可惜我看不見，不然倒是可以與香帥一同欣賞這海上奇景。海上日出聽聞也是絕美的，香帥明日可要起早？”

原随雲和楚留香之間隔了不少的距離，因為他們并非是親密無間的朋友，卻也不是一見面就要刀劍相向的仇敵。他們既然在南海相遇，那麽也是一種緣分，雖然兩個人都沒有明說，卻也知道對方來到這海上是為了什麽，為了誰。

“若是原公子有好酒，那海上日出即使再美，楚某也不願起早了。”

楚留香笑了笑，朝原随雲走近了兩步。二人很快進了艙房，喝了一夜的酒。酒是好酒，杯子碟子也很精致，就像二人初見時一般，只是如今人少了，尤其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我本以為她眷戀着你，會與你們一起離開，所以才為她留了一條船，可她原來也不是為了你。”

酒越喝越多，原随雲似乎有些醉了，他的手指敲着紫檀木桌面，想起了林瑤。作為無争山莊的少莊主，他這一生真的不缺女人，卻也沒有真的喜歡過什麽女人。因為他看不見，他自小就不相信女人，或者說不相信任何人是真心待他。

林瑤也非真心待他之人，她接近他利用他，他一直都知道，而他同時也利用着她。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心裏有了她的影子，她為他搖扇低唱時他常常會在心中描摹她的模樣，吃到可口的菜肴也會想着給她留一份。

這樣的一份特殊對待其他人也看在眼裏，所以高亞男才會對她發難，枯梅大師才會想親手殺死她，只可惜她們都不是林瑤的對手。原随雲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林瑤死在她們的手中，還是不希望，他只知道當林瑤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制住他時，他心中是松了一口氣的。

“她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停留，但我知道她對你是有情的，不然你現在不會好端端地坐在這裏，與我喝酒。”

楚留香似乎也有些醉了，他雖然號稱千杯不醉，但那是他不想醉的時候。如今他只想大醉一場，所以酒喝得既多又急，話中也有了幾分醉意。若是不醉的時候，他斷然不會對原随雲說這樣的話的。

“哦？香帥此話怎講？”

原随雲又是一杯酒下肚，思緒也回到了楚留香的身上。他知道楚留香與林瑤是舊識，甚至頗為親密，他雖然看不到他們二人之間親密無間的眼神，卻也能從他們對話時的熟稔感受一二。

“上一個輕薄過她的男子，已經死在她的天一神水之下。我知道原公子武功高強，但她近身服侍你，若是想用天一神水毒死你，真是易如反掌。”

楚留香想起了大漠的那一日清晨，當他走出帳篷看到倒在地上的無花時，表情不可謂不震驚。無花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卻是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他的帳前，而他的死狀一看便知是服食了天一神水。無花當然不是自殺，而能用天一神水殺他的人，也只有林瑤了。

楚留香知道林瑤是一個頗為記仇的人，原随雲輕薄過她，引人對付她，若她心中對原随雲無情，又怎麽會放任他離開蝙蝠島？明明先前她已經制住了他，只要輕輕一劍下去，蝙蝠公子便會成為一只死蝙蝠了，但她卻沒有這麽做，而是給他機會離開。

“呵……輕薄于她……”

原随雲想起了那夜林瑤為他暖床的場景，她的身子很軟，滑滑的，帶着一股誘人深入的香甜，只是那夜她雖然盡力放松，他還是感覺到了她對他的抵觸和僵硬，所以在金靈芝面前做完戲之後，他便讓她離開了。他從來都不喜歡逼迫女人。想來她是真的不願委身于他，要不然楚留香也不會覺得是他輕薄了她了。

***

日出時分，楚留香和原随雲二人站上了甲板。一人撫琴一人舞劍，旁人看來只以為二人是莫逆之交，而他們确也因為一個女子惺惺相惜起來。在這空無一人的海面上，江湖紛擾似乎都少了許多。

“你說如果我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水幕印成的光影前，同樣名為林瑤的女子靠在亭欄上，輕輕晃了晃腳。腳上的鈴铛很快發出清脆的聲響，一黑影立于她的身後望着屏幕上的楚留香和原随雲二人，冷笑道：“你以為他們是玄霄，分辨不出你們二人的不同？”

這二人正是系統和玩家01，自從在仙劍的世界玩家01被系統捉住之後，她就失去了自由，只能栖身于這一座小小的亭中，只不過即使被軟禁了這麽久，她的性子還是與以前別無二致，看到美男總想去調.戲一二。

“你這麽喜歡那個小七，你怎麽不去囚.禁她，把我捉來做什麽。就算你把我關在這裏一年、十年、二十年，我的心裏也不會有你的。”

系統并無實體，只是像砺嬰一般自成一個黑影而已，這樣的一個存在玩家01自然不會喜歡，她不是那種乖乖聽話的人，所以才會逃出他的手掌心與玄霄在一起，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篑。

“我不需要你心中有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系統拉了拉系在01腳上的細鏈，将她摟到了自己的懷中。這樣的擁抱雖然并不能帶給他任何01的溫度，但他心裏是滿足的。

“放開我！”

01真的覺得系統是一個大變.态，可是她不夠強大，逃不出去，明明她也只是想找個心愛的人執手白頭而已，為什麽系統可以讓07達成心願，卻要這樣待她？不是說喜歡她嗎？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嗎？

01劇烈地掙紮了起來，可她就像失去了爪子的小貓，在系統的面前不堪一擊。揮手讓水幕消散後，系統的黑影漸漸變大，将01整個包裹在他的懷裏。她的靈魂她的身體都是他的，終有一日，她的心也會是他的。

這世上的感情有兩情相悅有一廂情願，有甜蜜寵戀有虐戀情深，有執手白首也有相忘江湖。有甘願放手的愛，也有不擇手段只想将對方占為己有的愛。

你又怎麽說這樣那樣的人就不是愛？只是愛得太淺或者愛過了頭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咦，我竟然一個番外就把楚留香原随雲系統和01都說全了诶Σ(っ °Д °;)っ

存稿中的同人新文，大家可以先收藏起來，暑假就開，是一個很好玩的故事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