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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偉大白天跑到馮濤公司借錢。

馮濤要開會，但是就這麽把錢給他還真是不甘心，就只好抽出寶貴的時間訓他弟弟。

“你幹什麽缺錢到這個地步？不是月初才發了薪水，這才幾號？錢都花哪去了？”

馮偉也覺得沒面子，每次要錢都像要命似的，他要是有別的來錢路子也不想伸手向他哥要，可是拿人家的手短，只好稍微放軟了姿态說：“哥，你不看看現在物價都長成什麽樣了，我們的工資才知有那麽一點點，哪夠花啊。”

馮濤恨鐵不成鋼地說：“不夠花就省着點花！你現在也畢業了，也不肯繼續讀書，我沒有義務再在經濟上援助你了，否則的話你永遠學不會怎樣整理自己的財務狀況。我不會再借給你錢了。”

馮偉就急得直轉圈，說：“哥，就這一次了，就這一次！你江湖救急吧。”

馮濤說：“我沒時間跟你這耗着，那邊要開會。你去找你別的朋友借，然後你下個月放了錢再攢着還給人家。”

馮偉說：“哥！你不是吧！就這點小錢你都舍不得，你也太摳了吧！——你自己住免費的大房子，你去看看我住的啥啊？四個人合廚！一個房間還要和人一起住，就差把床也和人分着住了。把我逼急了我就把床租出一半去，變成個同性戀算了。”

這話正踩着馮濤的軟肋，他一時做賊心虛地說：“你至于麽！耍無賴還是怎麽的？！往同性戀上扯啥……就你那樣的搞同性戀誰稀罕你啊！”

馮偉索性就放無賴地說：“你甭管誰稀罕，反正同性戀麽，你是不懂的，沒準就喜歡我這樣的，嘿！我要是窮瘋了就去賣PG。”

馮濤給氣的，黑着臉收拾東西就往外走。馮偉見狀連忙給拉住，“哥、哥我錯了，我真錯了。”求爺爺告奶奶的，好像真的很需要錢的樣子。

馮濤見這麽大的一個弟弟張嘴要一回錢，也不好意思就一毛不拔，就說：“我不是你的銀行，你要用錢，起碼得給我個像樣的用處。揭不開鍋這種你也拿出來說，現在物價雖然漲可是還沒到餓死人的地步，你省省口糧紮緊褲腰帶等下個月吧……好了，實在不行我借你三頭貳佰的，你多買點饅頭鹹菜啥的放冰箱裏。”

馮偉氣得說：“哥，我是有正經用處的……好吧，我跟你說，我那啥……最近正在追求我們老板的女兒。泡妞麽，你知道的，得投資啊，我那點錢真的已經省着花了。”

馮濤沒想到是這個理由，有點質疑地說：“真的麽？……以前沒怎麽聽你說過。”

馮偉撓撓頭說：“這不還八字沒一撇麽，我尋思着要是不成說了也是白說。哥，我跟你說，我們老板的女兒不光是漂亮，而且她條件好啊。我要是真能追求成功，我這以後就前途光明了。”

馮濤說：“處對象倒是個正經事，不過也別總花那個冤枉錢，主要還是要對人家好，誠心誠意的。還有不要以為上門女婿好當，門不當戶不對到時候小夾板給你一上，有錢你沒有自由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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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偉說：“看你說的。也不全是為錢，她不還挺漂亮的麽。”

馮濤就搖頭說：“按你說她有財有貌，人家能相中你麽？”

馮偉說：“所以我這不是得加大火力嘛！哥，你贊助我點，等我将來要真能修成正果了，軍功章裏有你的一半。”

馮濤還不放心說，“處對象是好事，但是別鑽錢眼裏了，犯不上，看人還得看本質。得看那女的心眼好不好，能不能孝順公婆，将來能不能踏實過日子。”

馮偉說：“行了行了，哥，要說起泡妞啥的你還真幫不上忙，都是紙上談兵。你就是因為太摳了，所以才沒有女人緣。現在女的多現實啊，你一分錢也不給人家花就像讓人家跟你好，那可能嗎？”

馮濤說：“那不是因為摳，是因為窮。當年咱家多窮啊，我好意思搞對象麽？難道我不知道這事費錢？”

馮偉就說：“吶，你也知道這事沒錢是不行的，你弟弟我現在等着錢追女朋友呢，你總不能讓我重蹈你的覆轍，眼瞅三十了連個對象都領不回家裏去。咱爸媽可都跟我抱怨好幾回了，讓我問你有沒有相當的趕緊找一個……哥，你說我要是有女朋友了，咱爸媽是不是就不對你那麽着急了啊？就沖這個你也得大力支持支持我啊！”

馮濤知道躲不過，也就沒辦法了，只好掏錢包，嘴裏還有點無奈地抱怨，“你就要錢的時候能說會道的。爸媽那你也跟我注意點別說些沒用的。”

馮偉就嘿嘿笑，搓着手等馮濤的錢。

馮濤把錢掏出來，數了數，抽出兩張。

馮偉傻眼了，“哥！不是吧！就這麽點！吃點冰激淩都有點勉強啊！”

馮濤瞪他一眼，那兩張塞回自己的錢包，原來那厚的一沓才是給馮偉的。他說歸說，出手還是大方的。

馮偉大喜，接過剩下的一沓錢說：“謝謝哥！你是我親哥！”

馮濤嘆氣說：錢你省着點用，雖然是處女朋友可是也不能總打腫臉充胖子。你現在主要的還是要長本事自己好好發展，大丈夫何患無妻。”

馮偉略應付兩句就說：“知道了知道了，那什麽，哥你忙着，我就不打擾你了。”揣上錢走了。

馮濤兩手插在口袋裏無奈地看着。

之後馮濤也問過幾次馮偉和那位老板千金的進展，馮濤總是也沒什麽明确的戰果，就是伸手要錢一點也不含糊。

馮濤因為自己這方面不能很好地履行長子長孫的神聖使命，所以在弟弟的愛情上産生了點補償心理，金錢方面并不吝惜地給予了很大的支持。

倒不是鼓勵弟弟去做有錢人家的女婿——說實話賣的話，他自己一個就已經夠意思了，不想讓家人也嘗這個滋味。

然而人各有志，既然馮偉喜歡富家女，要是能成，也算是功德無量的一件事情，在父母那邊也能得到許多安慰。

然而還沒等馮濤那邊忙活出個接過來，他父母已經耐心耗盡了，最近越發頻繁地逼問他的“個人問題”，對象對象的，搞得他一看見父母的電話就頭疼。

那天馮濤的公司終于從隆安中标得到了那個項目，對于他們這種規模的公司來說不可謂不是件大事，未來的兩年可以說吃穿不愁了——當然，這幕後自然有宗濟源的支持，憑馮濤自己的勢力還不足以成這樣的大事。

馮濤當然是相當高興，在宗濟源那邊不用說多次表達了謝意，對身邊人宗玉衡也更加殷勤，準備晚上下廚給他做鍋包肉吃。

這肉啊料啊都備好了，就等宗玉衡回家來開火現做吃口熱乎的，這時候他接到家裏來的一個電話。

他媽在電話那邊就很急地說：“你把這個號碼記一下。”然後就一個數一個數地念了。

馮濤有點奇怪，說：“這是誰的號碼？什麽事啊？”

他媽就說：“你先記，記下來再說。”

馮濤就孝順地記下來。

然後他媽才說：“你還記得咱村隔壁吳老二家閨女不？”

馮濤想了想，說：“有點印象，不過我上高中的時候她好像嫁到臨村去了吧。”

馮母說：“就是那個那個閨女。她那天回娘家，碰上了就跟她唠家常，我說你在城裏做多大多大買賣，掙多少多少錢，就是沒個對象讓人着急。老二家閨女就一拍腦門，說正好她小姑子就在你那邊念的書現在畢業工作了，也沒對象。我一聽就覺得挺靠譜，要了照片來看，模樣挺周正，又鄉裏鄉親知根知底的，差不了。你們這也算是緣分。剛才那個就是老二閨女的小姑子的電話號碼，你得空跟人家聯系下啥的。”

馮濤一聽頭就大了，啥就緣分了？！這咋還相上親了？！這要是讓宗玉衡知道了非炸了廟不可！

他連忙鍋包肉也不做了，雖然明知道宗玉衡不在家，還是心虛地四下看看，說：“媽，你在那邊給我亂搭個啥啊？！我這夠忙的了，你別跟那添亂了行不行！”

馮母就态度強硬地說：“誰想給你添亂了？！還不是你沒本事，自己連個對象都找不着！你今年都多大了！過了年就三十了！三十還沒打光棍，你知道咱村人都咋說咱家嗎？！你爹媽這麽一把年紀了，還沒這麽讓人戳過脊梁骨。”聽着就好像是要抹眼淚似的。

馮濤就盡量安撫她的情緒說：“你聽那些人嚼舌根幹啥？咱過自己的日子，別人愛說啥說去，跟咱沒關系。我不是不找。是真的挺忙，公司剛接了隆安一個大項目，做下來得一陣子呢。這事等我閑下來再說行不？”

馮母也不怎麽聽他找借口，自顧自地說：“我那天到鎮上葛三叔那給你算了一卦，說你這是犯了駁婚煞——年紀大不結婚的人都是有說法的。我讓他給拾掇拾掇。人家說他挺靈的，老孫家那大小子也跟你似的在外面打工一直沒結婚，去年冬月也是在那裏拾掇的，這不上個月就結婚了。“馮濤沒招沒招地說：“我不是說你別去算命了，花那個願望錢——你這次花了多少？”

馮母說：“六百八十八。”

馮濤心裏一抽痛，“哎呀！白瞎那個錢了！那些錢你們留着買點好吃的不比啥都強！”

馮母說：“你要是找個對象回來，比我們倆吃啥好吃的都強！——我不跟說那麽多了，反正剛才那號碼你也記下來了，你忙沒時間，所以我們給你找回來了，你就去看一眼。差不多你就處着！”

馮濤直到他家裏是吃秤砣鐵了心了，所以也只好認命下來，無奈地答應了。

宗玉衡回到家就聞到鍋包肉的糖醋味，馮濤從廚房鑽出來，擦着手說：“你回來了。”

宗玉衡抱着肩膀，上下打量着同居人說：“聽說你拿到項目了？”

馮濤嘿嘿地笑着。

宗玉衡說：“幹得不錯。”然後就吧唧親了他一口，“賞你的。”

馮濤還是不大習慣他表達感情的方式，擦了擦臉說：“幹啥一回來就欲求不滿的。”

宗玉衡不理他，去看看今晚的菜色，微微翹了嘴角說：“今天加菜是有什麽說法麽？”

馮濤嘿嘿笑說：“其實也沒啥，就是慶祝下我中标的。”

宗玉衡的眉頭慢慢皺起來，仍舊試圖冷靜地說：“就這樣？”

馮濤說：“……哦，還有你上次不是說想吃鍋包肉，我就做了些你嘗嘗，不比外面的差。”

宗玉衡說：“然後呢？”

馮濤說：“然後咱們就可以開飯了。”

啪——宗玉衡已經手起巴掌落動手了。

馮濤的第一反應就心虛，心想難道他要相親的事被揭穿了——不能吧，他也是剛剛才知道，家裏也沒有竊聽器。

宗玉衡沖他吼：“我就知道你這個自私鬼不會記得的！你滾開！！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鍋包肉！！”

馮濤聽他那話的意思，大概自己忘了什麽事情，心裏稍微安定下來，然後馬上亡羊補牢地說：“對不起，我錯了！我忘了，我真不該忘……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是啥事啊？”

宗玉衡就繼續打他，他就半推半就地讓打幾下，然後懇求說：“你也知道我腦子笨，記憶力不好。你這樣打死我我也想不起來，也沒辦法彌補錯誤。”

宗玉衡嘴裏恨恨地說：“那我就打死你好了！”就進一步打了他幾下洩憤。

馮濤說：“那好讓我猜猜——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你爸爸的生日……應該也不是你弟弟的生日……猜不出來了。”

把宗玉衡氣得，“你除了生日還知道什麽！豬腦子！——今天是我們确定關系的周年紀念日啊！”他抱着肩膀到一邊認真生氣。

馮濤說：“啊？——這個需要慶祝麽？”又招了一頓毒打。

宗玉衡氣呼呼地說：“當然需要慶祝了！我第一次和一個人保持關系一年以上啊！這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麽？！”

馮濤心說啥确定關系的日子啊？我還說是“第一次和男人發生關系”的紀念日呢……算了，大男人不和他計較了。

于是很顧全大局地又認錯啥的。

漸漸才扭轉了局面，宗玉衡還是有點銜恨，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丢在馮濤身上，說：“虧我還給你買了禮物！結果你只做了一桌子菜慶祝自己能賺到錢！自私鬼！沒心沒肺的！”

馮濤打開盒子，竟然是一只表，他是不懂這些的，不過看上去好像價值不菲的樣子，他忍着沒問多少錢，因為知道這時候問錢差不多還會被揍，而且順便被瞧不起。

有禮物收當然還是開心的，他順便也真的有點愧疚了，真心誠意地說：“對不起，我是真的忙忘了。不過我可以保證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不會忘的。禮物我也會給你補上，你喜歡什麽？”

宗玉衡才臉色稍霁，“這還差不多——禮物我要想一想再說。不能便宜了你，害我這麽生氣。”

“是啊是啊，你都好幾天沒這麽生氣了。禮物啥的你慢慢想。一邊吃飯一邊想。”

倆人坐下來開始吃飯，吃着吃着宗玉衡咬着筷頭望着馮濤。

馮濤心裏又發毛了，“咋了？我臉上沾飯粒了？”他摸摸嘴角啥的。

宗玉衡搖搖頭，嘆氣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慶祝今天這個日子麽？”

馮濤說：“紀念日就像節日一樣，多幾個名頭就多點高興的理由咯。”

宗玉衡說：“因為我們之前是同學、朋友，沒有一見鐘情，所以沒有見面紀念日、戀愛紀念日；而且我們都是男的，沒辦法過訂婚紀念日、結婚紀念日……想來想去就只有這麽個日子勉強能慶祝下了。”他的語氣裏有點寂寥的感覺。

馮濤忍不住伸手隔着餐桌握住了他的手安慰說：“我們以後會過的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