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馮濤倒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的等旅游歸來再說出櫃的事,可是他深知如果這樣安排的話這個假期就算是砸了,宗玉衡會每天折磨他毆打他,反正就是你不讓他舒服自己也別想舒服了。

想想也是,既然要做那麽這也算是個時機,于是他精心策劃安排了下,特意買的下午的機票,然後在上午把弟弟妹妹集合到一起吃了頓飯。

馮偉和馮娟倆人很少和這個哥哥的同學兼錢老板接觸,更少去他們的住所打擾,因為知道自己哥是寄人籬下的身份,而且生意事業啥的也仰仗宗家,人天生就有尊重敬畏有權勢人物的本能。宗玉衡是那種看上去很漂亮,不過卻難以親近的人,就算他本人如何故作善意地對他們微笑,還強調說自己和他哥哥如何親密,到這裏就像到自己家裏一樣,馮家姐弟倆還是不敢造次,言談帶着幾分恭謹。

馮娟說:“哥,你今天叫我們來是有什麽事嗎?”

宗玉衡豎着耳朵聽馮濤怎麽回答。

馮濤說:“……先吃飯,吃晚飯再說。”

宗玉衡就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腳,馮濤面不改色地招呼自己的弟弟妹妹。

“老二你那事進行的怎麽樣了?”

馮偉眨眨眼,“啥事啊?”

“就是女朋友那事。”

馮偉就反應平平地說,“還在進行當中。”

馮濤就很鼓勵地拍拍他肩膀,“等你好消息。”

又對馮娟說,“你怎麽樣了?最近沒有男同學關系走的比較近的?”

馮娟說:“我現在就想着讀書,這件事情等工作之後再說吧,不急。”

馮濤說:“該急還是得急的,總覺得在學校處對象早,實際上等工作之後就會發現,要找到合适的哪那麽容易?還是當學生的時候思想單純,有真感情。”

宗玉衡也笑笑說:“是啊。我和你哥哥也是大學同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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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三傑就默默地吃飯,小的兩個就想這個栗子舉的還真是不貼切啊。

然而馮偉畢竟工作一個階段了,也知道給人臺階下,就笑說:“是啊,宗總和我大哥一起這麽多年,這麽鐵,都是同學時候結下的革命友情,交朋友啥的也得是同學。”

宗玉衡就說笑笑,乜斜着馮濤,馮濤默默無語。于是他又挨踹了。

等一頓發吃的差不多,宗玉衡已經有點不耐煩了,馮濤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對自己弟弟妹妹說:“今天叫你們來其實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說。”

馮娟和馮偉覺得有點毛,就都放下碗筷,眼巴巴地看着。

馮濤頓了頓,擡手說:“服務員,埋單。”

馮家姐弟就被閃了下,宗玉衡狠狠踩他的腳。

交完錢,馮濤清清嗓子繼續說:“是這樣的——”他弟妹又凝神屏息聽着,“——我要去旅游,到地中海曬曬太陽啥的。”

他弟弟妹妹就還看着他,覺得應該有點下文吧,就這樣的話根本沒必要這麽鄭重地把他們叫出來宣布。

然而馮濤又頓住了,吞吞吐吐的。雖然想說的話很簡單,可是真正要說出口需要的勇氣卻比想象的要大。

他這樣不幹脆,宗玉衡已經皺起了眉頭十分不滿,桌子底下他踩着馮濤的鞋撚了又撚。

馮濤的臉色古怪起來,又像痛苦又像隐忍。

馮娟說:“哥?你咋了?”

馮偉說:“要去旅游,然後呢?——不能就這事吧?”

宗玉衡把餐巾一摔,說:“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說明吧……”

馮家姐弟就目光看過去。

馮濤連忙搶過話頭,“還是我來說。”

馮家姐弟的目光又轉回來。

馮濤咬咬牙,下了決心說:“是——這樣的……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去旅游,是跟宗總一起去……”

兩姐弟還是眼巴巴地看着。

宗玉衡忍無可忍,豁然起身說:“既然你這樣不幹不脆的,那還是什麽都不要說了!”就要走。

馮濤忙給拉住說:“你着什麽急,這不正在解釋……”

宗玉衡擡起手裏的杯子就把剩下的酒潑他臉上,“你這個沒用的窩囊廢!”

馮家姐弟當時就有點被震住了,他這個在家裏一言九鼎作為頂狼蛛的大哥被這麽輕易地就給侮辱了!這個可是他大哥啊!他們關注着馮濤的反應,特別是馮偉,要是他哥露出一點翻臉的表情他就打算沖上去教訓這個欺人太甚的宗總一頓!

然而,馮濤只是抹了把臉,睜開眼,然後用很平靜的語氣對自己的弟弟妹妹說:“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和他不僅要一起去度假,而且是正在交往的情人關系——就是這樣。”

兩道天雷一下子擊中了馮娟和馮偉,他們瞬間就石化了。

說完這番話的馮濤裝作很匆忙的樣子看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們要趕飛機。爸媽那裏暫時先不要告訴他們,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再說。”說着就拉起宗玉衡逃也似地閃人了。

宗玉衡一邊走一邊還批評他,“是不是如果我不逼你剛才你就不打算出櫃了?”

馮濤就耐心地解釋:“我不是最後還是說了嘛,而且說的也很明确,現在時間真的有點緊,如果堵車就麻煩了,我們要趕快了。”

宗玉衡就說:“你這個膽小鬼!懦夫!廢物!……”

倆人說着走遠了。

馮家姐弟面面相觑,簡直很質疑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彼此求證地說:“剛才、剛才是啥?大他說他是……”

同志兩個詞在他們中間炸響。

哎呀媽呀!閃瞎了他倆的狗眼!聾了他倆的狗耳啊!!

姐弟兩個被炸得外焦裏嫩紛紛跌倒桌子底下啥的,鬧心巴拉亂作一團之後才想起來打電話追問他們大哥到底咋樣是咋樣,然而電話撥過去已經關機了,就這麽快就已經進入隐形模式了,分明就是早就想好了,丢下手榴彈就跑的架勢。

馮家這兩個充分地确認這個不是做夢他們大哥剛剛确實宣布了自己是個GAY的消息這一事實之後,呆呆地坐在餐桌前,徹底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馮娟說:“小偉,你說哥他……是真是嗎?不是都咱倆玩那吧?”

馮偉說:“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又沒和男的那啥過。”

馮娟說:“哥他不是開這種玩笑的人,”她嘆口氣,“看來是真的了……他這是為啥啊?圖啥啊?”

馮偉想了想說,“也許是圖姓宗的有錢吧。”

馮娟說:“你別把哥說的跟個賣身求榮的似的。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他就是個GAY,喜歡那個宗總也說不定。”

馮偉嘆了口氣,漸漸地就有點釋懷了,略輕松地說:“誰知道呢,就算他喜歡那個宗總,姓宗的有錢也是個事實,你能分清他喜歡的是人還是錢嗎?就好像我追求我們老板那的女兒,她要不是我們老板的女兒我也不知道我還喜歡不喜歡她,這種事情分不那麽清楚——不過咱哥這步子可邁的夠大的,都扯着蛋了。”

馮娟也嘆氣,不過更多是為自己家發愁,“這事可怎麽辦呢?咱爸媽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氣個好歹的。”

馮偉扣扣鼻孔,“那就別告訴他們呗——哥剛才不是這麽說的。”

馮娟說:“暫時是沒事了,那以後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咱爸媽多希望給哥找個嫂子,讓他早點成家立業。”

馮偉癟癟嘴,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馮娟嘆氣,又想了想,琢磨着,“那他特意告訴咱們是啥意思啊?”

馮偉說:“誰知道——我看這事啊,咱們就都別吱聲了,反正咱們也想不出來啥,他人都跑去度蜜月去了——啧啧,還是找個有錢人好,管他是男的還是女的,自己享受到了是真的。”

馮濤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總算完成了宗玉衡的條件之二,雖然過程有點小曲折,然而就接過來看也算過關,宗玉衡不和他計較。倆人了卻俗世就開始投入到假期。

之前在國內的時候倆人別說很少一起在外面閑逛了,就是并排走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看上去很正直,一點別個逾矩的動作都沒有,那麽多眼睛看着呢,再說宗玉衡也不喜歡和人有黏黏糊糊的肢體接觸。然而到了希臘被愛琴海的陽光一照,海風一吹,加上周遭全是陌生的異族面孔,宗玉衡不知道怎麽的就特別想拉着馮濤的手。

可是這麽不好意思的事情怎麽能由他主動做出來呢,當然是要馮濤那家夥先,然後自己這邊再稍微拒絕下,最後才勉強順遂他的意才行……該死的馮濤離他那麽遠,故意不來拉他的手,誠心跟他作對!

馮濤正在手搭涼棚眺望海邊山坡上那些白色牆壁藍色屋頂的房子,像海灣裏一艘艘白色的帆船,然後一轉身就發現自己不知道啥時候又得罪總孔雀了。

他看着宗玉衡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內個,你是不是累了?要歇歇嗎?”

宗玉衡不理他,眼睛看着一邊一對親密恩愛地互喂冰激淩的情侶。

馮濤恍然大悟……去買了一個冰激淩回來,“大熱的天,你也來一份吧。”

宗玉衡氣得一把推到一邊,“我不吃!誰說我要吃這個了!狗才吃冰激淩!”

旁邊那對正在吃冰激淩的老外中的男的聽了這話不悅地轉過頭來說:“嗨!哥們!你說什麽呢?!誰是狗啊!”

宗玉衡他們吃了一驚,沒想到大老遠地跑到離天朝十萬八千裏的地方居然有老外懂漢語。

宗玉衡又恢複了冷冷的态度,“跟你們什麽關系。”

那老外就好像很不滿的樣子,馮濤就連忙跟他道歉地說:“不好意思,他是說我呢,确實跟你們沒有關系。”自己挖了一口冰激淩吃。

那老外才作罷,回去跟自己女朋友叽叽咕咕的。

馮濤吃了幾口冰激淩,看宗玉衡始終擰着眉還在別扭,就挖了一勺遞給他,宗玉衡乜斜着眼看了看他,然後一低頭含住就給吃了。

馮濤心想,好吧,就當是喂小孩了,對孩子嚒,要耐心點。

一份冰激淩,倆人,就一人一口地挖着,給吃完了。

宗玉衡心情好像才好點,不過也沒徹底好起來,馮濤始終不知道自己毛病在哪,不知道他就沒辦法改呀。就得這麽挺着,小心伺候着啥的。

倆人又走到一個露天的小咖啡館。

這咖啡館的外牆是半人高的土牆,牆體刷成橘紅色,上面放着陶罐,裏面種着綠色植物開着白色的小花。牆裏面有幾個白色的大陽傘,下面放着桌椅,客人們就在這下面小憩。

一個看上去很黑的黑人從旁邊路過,馮濤為了逗宗玉衡開心就指給他看,說:“你看那人,真黑啊!跟炭一樣黑。”

還沒等宗玉衡回應,那黑人哥們突然回過頭來呲着白牙不滿地說:“就你白!你跟牆一樣白!”

然後在倆人的目瞪口呆中昂首走開了。

宗玉衡噗地笑出來,然後這個笑就擴大化,他哈哈地笑着,差一點跌到椅子下面去。

馮濤有點不好意思了,摸摸腦袋說:“我X!漢語居然普及到這種程度了。”

不過總算,宗少爺是笑了,他的日子也就能好過點。

宗玉衡心情當然不錯,事實上是相當好,好到他站起來主動拉起馮濤的手拖着他向海邊跑去,“我們去游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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