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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宗玉衡不是沒想過出去找份工作,他當然也知道手裏那區區十萬塊錢還不足以供他悠閑度,為了避免坐吃山空的下場他也試着投過幾次簡歷,都是沖着經理以上的職務去的。怎麽說他從出社會就幾乎在做管理,怎麽也算是職業經理人吧。

可是那些簡歷幾乎就是泥牛入海沒有下文。

有一次不知道怎麽的他居然接到了一個面試電話。宗玉衡還是很興奮的,為了表現好一點,證明自己風光猶在,他還特意梳理得羽毛光鮮穿了件剪裁十分得體潇灑的小西服去面試。不是說弟弟印象很重要麽。

之前他也做過老板,在面試中大概會面對什麽問題他心裏也有數,因此可以說算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他想着只要差不多可以馬到功成了。這個公司雖然規模小點,他應征的職位也稍微低了點,只是個小小的市場部經理,可是這個時候就不能太挑挑揀揀了。

然而宗玉衡躊躇滿志地走進面試現場,見到的卻是幾個大跌眼鏡的面試官,這幾個人看着似乎眼熟,又好像完全不認識……好吧,看他們的反應大概是見過的吧,這一行這個圈子就這麽大點,他又那麽有名。不過宗玉衡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得罪過這些人,他這人向來不怎麽把不重要的人事放在心上。

那個董事長兼總經理的收回下巴就幹巴巴地笑了幾聲,直接就說是誤會,是篩查簡歷的工作人員有眼不識泰山,把他宗少給放進來了。還說他們廟小請不起大佛什麽的。

宗玉衡不至于白到聽不出這話背後的真實含義,真相就是牆倒衆人推,他們是怕沾上姓宗的抖落不淨,他們是絕對不會請他做事的了。

宗玉衡心裏失望至極,可是還是很潇灑地起身,說了幾句有面子的話落落大方地離開了。

他剛一走,裏面的面試三人組就松口氣地互相交談起來。

“是誰讓他來面試的?!人事部的不想幹了麽!”

“是你表姐……”

“呃……那就算了,她剛來,還不怎麽熟悉這一行的事。”

“這個總少爺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啊,來應聘經理?他能做什麽!除了作威作福飛揚跋扈他還能做什麽?這一行哪個不知道他的惡劣行徑,不落井下石踩他已經不錯了,還想有人請他做事?還經理?做夢吧!”

“想當初我們公司想和他合作,多麽努力地抱他大腿,我可是在他辦公室外面喝了不少咖啡,可是就只是談了五分鐘不到就把我給趕走了,他那個高高在上的嘴臉喲——要不是因為他老子是隆安的老總,在這一行能人所不能,誰鳥他!”

“現在他老子已經半死不活了,那他還有什麽資格這麽嚣張?——所以說我們剛剛本可以不必對他那麽客氣咯。”

三個人叽叽喳喳的說的正歡,本嘭地打開,宗玉衡如玉面修羅一般站在門口,身上隐隐燃燒着藍色的憤怒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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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走進去。

號稱公司三劍客的幾人立刻緊張了,其中就只有CEO還算是畢竟見過世面,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麽回來了?……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

宗玉衡走到剛剛坐過的椅子旁,拿起落下小西服,然後冷冷地瞪了他們一眼。

“你們幾個長舌婦聽好了,最好不要讓我東山再起,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們為今天的話付出代價。”說完這威脅的話他就趾高氣揚地走了。

等那三個目瞪口呆的人反應過來紛紛氣憤地表示剛剛就不該讓他那麽走,應該合力揍他一頓扔出去什麽的。

總之宗玉衡的求職之旅是相當的不順利。

每天送宗逗逗上幼兒園之後他就無所事事地坐在家裏想辄。

可是根本就沒什麽辄。

現在想想自從他落魄以來就只有兩個人對表示過可以幫他一下,一個是王磊,另一個是馮濤——特別是馮濤最後一次明确地說找工作可以幫忙……不行,他不能讓人給看扁了,尤其是被馮濤。

他現在有點懷疑之前馮濤跟着他的時候也是有點看不起自己的——在他生意失敗之後他就有此懷疑了。

想想從前那個男人啥也沒有啥也不是的時候,是自己不嫌棄地啓用了他,甚至容忍他暗戀自己,而那男人當年也是惟自己馬首是瞻;可是如今世道好像完全颠倒了,他宗玉衡成了失敗者,而馮濤還處在事業的上升期,成了人生的贏家……

說是愛面子也好,不甘心也好,做慣了施予者的宗玉衡無論如何也不想為了生計求到那個人門下,那個從前與自己有着錯綜複雜淵源的人。

求職無門的宗玉衡想到了投資,賺薪水不行的話,就只好靠錢能生錢的法子了。

他自己之前也做過一些投資的,而且幾乎就沒有賠過錢——雖然大多數情況他就是交給馮濤去處理,或者讓經濟分析師幫他選股票什麽的。他無端地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些天賦和運氣的——這個不就是賺錢最重要的因素嗎?

于是他試着先拿兩萬塊錢試了下,結果還真是運氣不錯,他選的兩只股居然還都不錯看,這讓他更加多了幾分信心,開始盤算着按照這樣下去十萬變二十萬,又變四十萬,這樣雞生蛋蛋生雞下去,也許幾年之後自己就又可以恢複之前的實力了。

有了好的開始宗玉衡就漸漸放開手腳,漸漸把那點錢陸續投進股市,每天對着電腦“操盤”。

終于在他兩個多月的不懈努力下——他的錢賠的差不多了……怎麽這樣?!

宗玉衡黑着臉對着電腦,掏出錢包翻了翻,于是他更加證實了——自己又回歸到無産階級的隊列了。

他強忍悲痛的心情參加了宗逗逗的幼兒園畢業典禮,周圍都是年輕的爸爸媽媽啥的帶着孩子,每家人必舉着DV拼命給冒傻泡的孩子錄影什麽的,就只有宗玉衡一團灰暗地坐在那裏。

旁的家長并不了解他的境況,只覺得一個面目俊美的年輕單身爸爸憂郁地出現在兒子的幼兒園畢業典禮上,他在為誰哀傷?難道是為了那空出的另一半位置?——是了,在這個重要的場合裏,孩子的成長必定勾起了這年輕父親對失去的妻子的思念吧……

照完畢業相後老師特意領着宗逗逗來同宗玉衡談入小學的事情。當然她是知道宗玉衡的真實身份的,也沒有腦補那麽多狗血的浪漫史什麽的。

“逗逗哥哥……”——這個稱呼好像有點奇怪,不過對一般小朋友的家長就稱呼“某某媽媽”、“某某爸爸”,如法炮制也就只能這樣了。

“逗逗哥哥,”年輕美女老師有點紅着臉說,“再過一個月逗逗就可以上小學了,你這方面有什麽打算?”

宗玉衡優雅而憂郁地嘆口氣,“這個需要打算嗎?——就正常上學就好。”

老師說:“我們幼兒園畢業的孩子一般都會選擇到XX小學或者OO小學,最差也是XO小學的。這三個學校是本市最強的。”

宗玉衡提不起什麽精神,随口說,“那就随便哪個好了——或者XX小學好了,我就是那裏畢業的。”

老師說:“不是的。我想您可能不知道小學入學的事情,所以想趁這個機會跟您說一說,畢竟關系到逗逗人生起跑線的問題。小學入學是要看學區的,我查了下,您家現在所住的地方并不在三個小學的學區之內,那裏現在對口的小學實力并不是很強。所以為了逗逗的将來着想,我建議您想辦法把他送到三大貴族小學去就讀。”

宗玉衡有點奇怪說:“這麽麻煩?”

老師鄭重地點頭,“其實我們幼兒園孩子的家長很多在幾年前就打算好了,紛紛買了學區房,為的就是孩子将來上學用。可是您現在才買的話好像已經來不及了,要求是買方三年之後才可以算做那個學區的,所以您就只剩一個選擇了——交擇校費。”

聽到錢,宗玉衡終于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要多少錢?”

老師說:“具體還要看今年的政策,去年是五萬。”

宗玉衡皺了皺眉,“是說要上比較好的小學要五萬?我們國家不是義務教育嗎?怎麽上個學還這麽貴?平均下來一年就要一萬的學費。”

老師遺憾地說:“是一年五萬。五年下來是二十五萬——不過我個人認為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這錢還是值的。不是說教育是最好的投資麽。在三大校裏孩子受到的教育絕對是目前本地最好的。環境決定人,特別是小孩子,在貴族學校和普通學校出來的氣質是不一樣的。就好比我們幼兒園畢業的孩子就已經個個有點小貴族的範兒了。”

宗玉衡更憂郁了。

晚上他滿腹心事地給宗逗逗洗了澡——這活他最近已經幹得很順手了,包括洗衣服做飯什麽的也稍微想點樣子了,既然請不起工人,而他又閑來無事,最重要的是有一次宗逗逗回到家哭咧咧地說今天被小盆友瞧不起,說他穿的不好啥的,宗玉衡就下定決心維護他們宗家人的社會形象了,至少出門要有個美好的形象。之後他就會很注意給宗逗逗收拾個人衛生,還買了幾套不錯的兒童服裝什麽的。

看着一團天真地玩水的弟弟,宗玉衡真的想跟他說哥哥已經供不起你上貴族學校了,你就在普通認真學習科學文化吧——看來這大概也是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洗過澡,宗玉衡送宗逗逗回房睡覺,宗逗逗在床上翻跟頭,滾來滾去的,還把腳丫擡起來努力送到嘴邊,說:“哥哥你看我很厲害!”

宗玉衡沒心情跟他玩,就把他送進被窩讓他趕緊睡。

宗逗逗乖乖躺進去,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哥哥,打了個哈欠,眼皮還開始沉重,揉揉眼睛,說:“哥哥,逗逗給你唱歌吧,老師教了好聽的歌。”

宗玉衡沒理他,他就自顧自地唱起來——

“竹子開花羅喂,

咪咪躺在媽媽的懷裏數星星,

星星啊星星多美麗,

明天的早餐在哪裏?

……”

嗚嗚,逗逗表唱了,哥哥錯了,哥哥送你去讀三大校,擇校費哥哥想辦法去湊,明天的早餐哥哥也會做好的……嗚嗚,可憐的的逗逗哥哥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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