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将有點暈暈乎乎的宗玉衡丢在标間兩張單人床中的一張上,馮濤忍不住松了松領子,眼下還真是個難關,要怎樣處置一時也沒有個決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宗玉衡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兩手上舉放在頭側,一副投向的姿勢卻讓人看出點毫無防備任君采撷的意思。馮濤有點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盡量不往那邊不該看的地方看,他想要不自己就仗義點不跟着瓜田李下的擠一間房了,哪裏不能湊合一晚上,實在不行就在外面大廳的沙發上眯一覺,過幾個小時天也就亮了什麽的。

然而他剛動了念頭,宗玉衡就哼哼唧唧地張嘴了提要求了。

“水~”——他嘀嘀咕咕的。

馮濤沒辦法,知道宿醉的人是容易口渴的,就從櫃子上拿了一瓶礦泉水打開,猶豫了下,還是扶起宗玉衡半邊身體,看他閉着眼睛被伺候慣了的樣子張嘴就咕咚咕咚地喝。

喝完宗少爺終于張開迷迷蒙蒙的眼睛,裏面幾分醉意,然而也沒醉到份上,還有幾分清明。

他扶着額頭自己掙紮着坐起來,“你在這幹什麽?——我剛剛喝多了麽?真是的——”他皺眉舉目四望,看到自己身處酒店的房間的樣子,于是進一步要求說,“好了,我現在有點難受,想休息了,你回自己房間就好了。”

馮濤真是無語了,這個宗玉衡真是不明白情況啊!

為什麽自己明明已經是他的BOSS了,卻還做着從前助理的工作呢?而這個現在的助理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的服務——他是以什麽身份對自己肆意差遣,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呢?!

馮濤冷哼一聲,在另一張床上坐下來,說:“我是不會離開這個房間的。要走的話,你走好了。”

宗玉衡從頭疼中稍微抽出一點精力來關注這個有點反常的人,“我現在真是有點難受,沒心情跟你吵。拜托你離開讓我好好休息下。”

馮濤不吃他這一套地說,“休息好啊。我也要休息了。現在就洗洗睡吧。”說着就伸手脫衣服脫鞋的。

宗玉衡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慌張起來,試圖阻止他,“你幹什麽?!”

馮濤拍拍身邊的床說,“你看清楚,這種房間有兩張床,叫标間,是廠家給定的。一般出差公幹确實也就這個标準了。今晚上就委屈你和我睡一間房了。”

宗玉衡不顧頭疼地跳起來,表示不幹了,“開什麽玩笑!誰要跟你睡一間房啊!”馮濤已經在解襯衣扣子了,一顆一顆的,他的動作不是很快,是不想表現得好像猴急似的失了風度,可是刻意放緩速度又有點無賴的姿态了。

他嘴裏說,“不想睡這一間你就自己去想辦法吧,反正我剛才已經跟前臺确認過了,現在是旅游旺季,酒店爆滿,你有本事就自己出去找住的地方吧。反正我是睡定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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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玉衡說:“我寧可睡外面也不會和你睡一起的。”

馮濤冷笑,“你怕什麽?難道怕我會怎樣你?你還真是想多了,我說你思想怎麽那麽不純潔?”

宗玉衡心想自己是有太多的理由不放心了——第一他還是很有魅力的;第二他倆曾經還是有過那種關系;第三……馮濤已經敞開襯衫——露出裏面的純棉白背心,這讓他不禁想起從前,臉色一紅什麽的……

宗玉衡羞怒地說:“不管你說什麽,我沒心情看你表演脫衣舞,你給我出去!”手很有氣勢地往門的方向一指。

馮濤卻擺出一副它強任他強,明月照松崗的豁達淡定姿态,帶着幾分居上位者的高度說:“宗特助,我今天從開始就一直忍着沒有批評你了,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工作态度?還有一點職業人的意識麽?!”

宗玉衡本來覺得睡覺啥的是私事,沒想到馮濤卻扯到公事方面去了,頓時有點愣住了,不知所以然了。

馮濤繼續嚴詞批評他,“且不說你個助理一點技術上的事情都幫不上忙,反倒讓老板爬上爬下在一線幹了一天的活,你自己倒是清閑,在旁邊喝茶水聊天。”

宗玉衡就有點氣短了,勉強辯解說,“沒、沒喝茶水……”

馮濤大聲吼他,“不是茶水的問題!我請你回來是做事情的!你說你給我創造了什麽價值?!”

宗玉衡被他暴漲的氣勢吓得縮了下肩膀,他确實覺得有點愧疚什麽的,可是這個也不能全怪他吧,“我……這個項目我又沒參加過……”

馮濤冷哼,“就算參加過難道你會做技術嗎?你有過一線工作的經驗嗎?——我太了解你了,你連當初在學校都是我在考試的前給你畫重點你才及格的。”

宗玉衡被揭短自尊心受創,大聲頂嘴說:“你兇什麽?!我也不是沒盡量幫你!——剛剛在酒桌上我不是努力幫你喝酒應付廠家那些人麽!”

馮濤不怒反笑,“你還好意思說!哪個助理像你這樣比老板先鑽到桌子底下的?酒量就那麽一點點還幫我擋酒?那些酒根本就是你自己招來的,後面要不是我幫你擋着,你現在還抱着桌子腿出不來!”

宗玉衡的玻璃心啊碎了一地,“我酒量不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随便帶個會技術能擋酒的出來好了!”

“一個蘿蔔一個坑,那些人各司其職每個都很有用的!你這個蘿蔔填不好自己的坑還要怪別的蘿蔔長的太好麽?!”

“你才是蘿蔔!一個長腿的蘿蔔!看見坑就想填!”

馮濤差點脫口而出“我長這麽大就你那個坑填的特別好”——然而話到嘴邊他嘎地給眼回去了。馮濤并沒有徹底激怒他的打算,他只是想在房間裏床上睡一覺而已。

于是他改口說:“不說蘿蔔的問題,之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現在,你老板要睡這張床,你身為助理有什麽意見?!”

這一大番指責下來宗玉衡的傲氣和酒氣已經被吹得差不多了,他确實覺得自己在這次出差中表現一般,能為公司做的實在太少,也沒創造什麽價值,現在幹了一天活的老板要睡覺還橫加阻攔的話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可是……

宗玉衡往門邊走去,說:“你要睡就睡,我出去找房間。”

馮濤說:“你随便。”然後他随後就踏入浴室去洗澡。

宗玉衡一氣之下跑了出來,可是前臺大廳裏就只有一個值班的,而且已經在打瞌睡了。一問之下果真是沒有房間,而且賓館外面黑漆漆的,也沒有車路過,宗玉衡也沒有到外面黑暗裏闖蕩一番的打算。最後他一橫心,躺到了大廳的沙發上。

剛躺下去還沒什麽,可是過了一會就覺得更深露重,酒勁又湧上來,身上十分不受用。如果在這裏将就一晚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怎麽辦?——要回去麽?——回去的話馮濤看樣子好像也不會對自己怎樣吧?——嗯,他應該不是這種人。

可是就這麽回去豈不是在馮濤面前落了面子?——不過在馮濤面前他宗玉衡已經淪落成一個助理本來也無所謂很大的面子了……還是警告他一下吧。

天人交戰一番之後,宗玉衡身體實在難受撐不下去,向現實底下高貴的頭顱,決定回到那個房間。

他回去之後馮濤已經洗完澡,穿着酒店的白色睡袍,正在玻璃窗前不知道看什麽。看見宗玉衡進來,也沒有過多表示,就上了一張床掀開被窩鑽進去,表示要睡了。

宗玉衡清清嗓子,說:“內個……我警告你!——不許搞我!”

馮濤騰地坐起來很正直地說:“宗特助!注意你的用詞!我認為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宗玉衡哼了一聲,和衣躺在另一張床上,只用床單蓋住自己的身體。

馮濤忍不住說:“你不去洗澡嗎?”

宗玉衡背對着他說:“我不洗——你睡不睡?不睡也不要吵我!”

馮濤就不管他,躺下,各自睡去。

宗玉衡剛迷迷糊糊合上眼,就覺得身邊有點異動,他機警地睜開眼,卻發現馮濤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壓在他身上,猴急地粗喘着,意圖十分明顯。

宗玉衡奮力掙紮,馮濤就大力鎮壓。

宗玉衡說:“你幹什麽?!耍流氓麽!”

馮濤說:“那你就去告我好了!——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睡了你!”

宗玉衡說:“滾!——你不要這樣!我、我沒洗澡!”

馮濤說:“我不嫌你髒,再說你一直幹淨,髒髒的說不定還別有風味,嘿嘿!”

宗玉衡如同被逼到角落裏可憐的草食動物,絕望地吶喊:“你不能!”

馮濤冷哼,“我可以!”

“嘶啦——”裂帛和紐扣崩落發出凄厲尖銳的聲音。

馮濤一下子被吓醒了,睜開眼,房間裏還暗着,他看看表,好像剛剛才睡下去不到半小時,就這麽緊湊地做了個噩夢——掀開被子偷偷看了看,MD這樣也能硬了,自己還真是悲哀!

看看旁邊床上裹着床單睡在那邊的一條,正是這噩夢的根源。

只能看不能吃,關鍵是之前還吃過,知道味道怎樣……這不是禍害人麽!藍顏禍水指的就是這種!

馮濤深呼吸,想放着不管,任他自己消腫,結果禪定的結果卻是越發地走火入魔,好家夥!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他低聲詛咒了句,然後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偷偷溜進衛生間。

一刻鐘之後馮濤有點腿軟地又偷偷溜回自己的床,睡覺睡覺,不要想些有的沒的!他狠狠閉上眼。

五分鐘過去,他翻了個身。

又五分鐘過去,他翻向另一面。

再一個五分鐘過去,他豁然掀被下床,站起來,帶着失眠的怨氣盯着另一張床上安睡的人的背影——憑什麽他可以睡的這樣心安理得,而自己卻悲慘到需要偷偷溜進衛生間?換個角度想,難道不是自己的X能力受到了藐視麽?!

馮濤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既然這樣自己也就別忍着憋着和自己過不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想幹啥就幹啥吧!

他推了推那無知無覺一團天真地睡着的宗玉衡,說“喂!醒醒!”

宗玉衡揉揉眼睛,“怎麽了?天亮了麽?!”

馮濤看他那個不知死活的樣子就覺得有點瞧不起什麽的,可是他決定不能用剛才夢裏那一招了,對這家夥只能智取,不能強奪。

他決定擺事實講道理,從而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共識。

“你倒是睡的香!”馮濤口氣既不過分熱略也不過分冷淡,就随意這麽說着,人一欠屁股坐在宗玉衡的床上。

宗玉衡有點警覺地說:“你幹嘛?!你有自己的床幹嘛做我這邊?坐你自己那邊去啦!”

馮濤雖然居心叵測,可是這個時候卻故意拿出成熟男人大度不拘小節的樣子,不理這一茬,繼續着自己的話題,“先別管我做哪邊,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

宗玉衡裹了裹自己的被單說:“有什麽你就快點說,說完趕緊睡覺,我還困着呢。”說着用手拍了拍打哈欠的嘴巴。

馮濤說:“我說,咱們聊聊感情生活吧。”

宗玉衡說:“誰跟你聊這個啊!走開!”

馮濤說:“你不要這麽說嘛,我除了是你的老板,好歹也是你多年的老同學。我到現在不還是挺關照你的麽,個人問題咋就不能聊了?”

宗玉衡有點不自然地說:“我沒什麽好跟你聊的。”扭過頭去。

馮濤說:“那我跟你說說哈,我呢,跟你分手之後空窗了一個階段,反正公司也忙沒時間整這個事。後來大概一年之後吧,我——你也知道,咱們都是成年男人麽,也是有點那個需要的,再說生意場上其實也免不了偶爾需要這個那個應酬的,也會遇到那種場合,生理上的還好說,最難熬的是心裏上的孤獨,特別是不加班的晚上時間特別難熬,那時候正好我就認識一個女的,二十來歲,家裏窮要賺學費啥的。正好我家裏又開始催得緊,我就——反正就是那麽回事吧,你懂的。”

宗玉衡很嫌惡加受傷地說:“你大晚上的把我叫起來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麽?你愛包養誰跟我有什麽關系?!”

馮濤也覺得奇怪,自己跟他說這些幹什麽,跑題有點遠,他就接着把話題往回扯了扯,“內個——是這樣的。你看我吧,現在雖然有錢了,可是感情上還是挺空白的,我看你好像這方面也是閑着……你閑着也是閑着,你看咱倆是不是……啊?”

宗玉衡很遲鈍地反問,“啊什麽?”

馮濤覺得要親口說出來還是有點那個的,可是不說不行,就搓着手說:“我的意思是說——你沒錢,我有錢,咱倆又恰巧身邊都沒別人——那個女的不算,那個就只有金錢關系,沒有感情——你看咱倆現在條件挺相當的,現在又是漫漫長夜的,不如……”他咬咬牙自己也覺得有點不要臉地說出來,“不如咱倆就把之前丢下的緣分再撿起來,建立這麽一種常來常往的關系,你覺得怎麽樣?”

這話說的是無比的明白了,宗玉衡再不明白可就是傻瓜了,他又不傻,眨了眨眼說:“你的意思是——想和我上床?”

馮濤撓撓頭,憨厚地說:“咋能簡單地就給概括成上床呢?還得講感情啊,咱們之間可以不僅僅是這個關系——當然床還是要上的。”

宗玉衡冷若冰霜地說:“好吧,假如我答應了你,在這個關系裏你又能給我創造什麽價值?”他倒是學得快,很快就把這個價值論抛回來了。

馮濤馬上在商言商地誠懇回答:“當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比如說?——我要具體點的。”

馮濤說:“比如我以後不罵你了,你做錯事我幫你改。也不扣你工錢了。獎金還多發給你,如果你幹的好還提拔你。你要是想早做到副總也不是不可能的。還有——”

“還有?”

“你人笨手笨腳的,自己還不知道怎麽活下來的,還要帶着個孩子,很不容易,我還會盡量幫你養孩子的。有我幫你帶宗逗逗,他以後也不用去住校了,你可以和弟弟團聚了——我養你們兄弟兩個。”

宗玉衡冷冷地看着馮濤,馮濤也盡量厚着臉皮目光堅定地看回去。他現在更加有底氣的那個……吧?

等待,馮濤必須等待。

他在等一個答複——點頭或者一個巴掌。

宗玉衡的嘴角慢慢旋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弧度,似嘲諷又像是應允。

終于,他開始行動了,緩緩地動手脫自己的襯衣,“你提出的條件這麽好,我不答應的話有點可惜哦。”

馮濤簡直不能相信這是宗玉衡的答案——他這是答應了麽?

宗玉衡一邊脫一邊說:“你還愣着幹什麽?也不知道是誰笨——還不快過來幫忙!”

馮濤的呼吸再次沉重了,他頭腦一熱嗷地撲上去,瞬間覺得自己力大無窮。

可是心裏一個聲音提醒自己有點不對勁,這也進展得快了些,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稀裏糊塗的一轉眼,他兩個已經赤果果地抱在一起滾床單了……

馮濤猛地睜開眼睛,MD!SHIT!還是夢!你當是盜夢空間還是啥啊?!有完沒完啊!

下面又苦逼地腫了,馮濤簡直像一拳頭給他打趴下去!你站起來個不停幹啥!沒見過世面的東西!

他心煩意亂口幹舌燥,連看都不看一眼旁邊床,再次下床偷偷去衛生間。

……

第二天早上,馮濤和宗玉衡都精神不是很好地起床。馮濤有點沮喪,另外還有點腰酸腿軟縱欲過渡的感覺,對宗玉衡的态度也不是很好,給足了臉色。

宗玉衡卻頗為包容,甚至帶點憐憫的眼光看着他,後來忍不住說:“你什麽時候添了尿頻的毛病啊?——我覺得有病就得治,不治還得更嚴重。”

馮濤打發雷霆,“誰告訴你我尿頻了?!不要給我造謠!”

宗玉衡說:“可是你昨天晚上不是上了很多次衛生間麽?——我說你這個人!脾氣變得這麽差是不是和這個病有關系啊?!廣告上都說了,尿急尿頻尿不淨什麽的不就是你這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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