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

卿海生隐有怒容,望向他身邊的一痕老人,一痕面色凝重,點頭道:“鳳鳴劍以飛鳥精血養成無疑,此等邪法詭異殘忍,也只偏遠夷蠻之地還在沿用,卻不想九雲山也用此道。未能識得此劍,确是我等疏忽了……”

那薛凝忽然站起身來,向卿海生長鞠一躬,道:“因時間倉促,我與一痕先生分選十五劍,這劍是經過我手入選的,鳳鳴劍外觀與一般寶劍無異,我見識淺薄,竟然不認得……此事實乃我之過錯,實在惶恐無比,任憑島主處置。”

卿海生面色變幻不定,半晌方笑道:“少莊主言重了,我等不識此劍,也是無心為之,我在此向大家賠罪,還望大家多多包涵……”說完,深深鞠了一躬,禮畢,厲聲道:“即刻起取消鳳鳴劍資格。中序,你這便命人押送雲一飛出島,鳳鳴劍扔進鑄劍爐熔化。從今往後,百靈島與九雲山再不來往,如有九雲山中人上島,一律格殺勿論!”

衆人無不拍手稱快,李中序向臺下李庭微一點頭,李庭會意,笑嘻嘻縱上祭神臺,拉住雲一飛衣袖,笑道:“走啦!你殺我島上飛鳥數只,沒叫你抵命,已經便宜你了!”

人群轟然而笑,雲一飛面色陰桀,灰頭土臉随李庭而去。

李中序咳了幾聲,道:“如今還有破雲劍、歸邪劍、拜星劍和踏月劍還未出局,四位劍主請稍事休息,待我等清理過祭神臺再繼續比試。”

蕭珩微微點頭,撕下衣服上一塊殘布,将長劍上的血痕拭去。衆人見他衣襟被劃開數道長口,換做別人早狼狽不堪,他卻神色閑然,毫無窘迫之态,風采絲毫無損,不免暗暗折服。

不出片刻,祭神臺上已清掃幹淨,聶英見蕭珩大出風頭,心頭早十分豔羨,眼見海棠身後婢女不斷與她竊竊私語,間或還往蕭珩方向一望,更是嫉妒萬分,卻又有些忌憚他,便不斷向長書揚眉使色。

長書無法,只得持劍上臺。明玉笑道:“子瑜兄出手了,蕭師侄,你先上還是我先上?”話雖如此,卻是一動不動,只看着蕭珩。

蕭珩看了長書一眼,遲疑片刻,這才無可奈何起身。

長書見他緩緩到臺上站定,暗暗咬緊牙關,心有不甘之餘卻也知道這回多半又要輸了。他手中長劍雖不知是哪個白衣弟子所鑄,畢竟經天泉之水淬過劍鋒,豈是歸邪劍可比?再說她方才運氣長嘯連連,早已疲憊不堪,想不到事隔數月,往事這麽快便要重演。

她緊緊握住劍柄,手心漸漸汗濕。

蕭珩卻似毫無出招之意,面上神色猶疑不定,長書憤然瞪着他,霎時間前塵往事一起湧上心頭。

兩人對持良久,半天也無動靜,李中序催促道:“時候不早了,兩位還請盡早開始。”

蕭珩忽道:“不必比了,我輸了……”轉身便走,長書氣極,追上前道:“蕭珩!你別瞧不起人!”

蕭珩搖頭輕嘆一聲,轉身将手一伸,手中長劍已斷為兩截,他道:“方才與鳳鳴劍相鬥之時,已是強弩之末,實在無法再比了……”

長書怒目相向, 頓足道:“你……”

臺上臺下議論不休,均感萬分失望, 本見他兩人氣質出衆,各占勝場,想不到一場精彩好戲如此收場,實在出乎意料。

明玉在下面道:“好師侄,你學藝不精,趕快下來吧,別丢人現眼了。”說罷,整下衣襟,施施然縱上臺來,将手中之劍舉起,吹了一口氣,喃喃道:“踏月之劍,不知能否助我踏上月宮?”

長書見他裝神弄鬼,心中狐疑萬端,卻見明玉向她眨了眨眼,道:“來了——”将劍一揮,随着劍勢飛身而來,長書只得舉劍擋住,她一絲真氣未用,明玉卻已叫道:“歸邪劍果然厲害!”作出端然正色,将那踏月劍舞得呼呼生風,卻又不沾長書衣帶,長書哭笑不得,只得随他亂舞。不知不覺間,已被他帶到祭神臺北面盡頭那高臺之下。

劍光霍霍間,明玉忽低聲道:“雲橫萬裏——”長書一愣,不覺将劍一橫,明玉一劍劈來,順反彈之勢往後縱去,身子猶如斷線的風筝一般,直向高臺右邊飛去,輕飄飄落在高臺右邊末端,長劍随身體不斷亂晃,道:“好厲害的劍氣……啊——不好,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高臺上諸人大驚失色,海棠小姐身後一女婢尖叫一聲,只見海棠小姐覆面輕紗已給明玉劍尖挑落,悠悠墜地,衆人目不轉睛,忙不疊向海棠看去。長書心中早已好奇,見衆人驚呼不止,也忙轉身一望。

海棠小姐早已豔名遠播,衆人一見之下,心中均道果然名不虛傳,只見她肌膚勝雪,黛眉櫻唇,眼波流轉中,盡現千嬌百媚之态,雖事出突然,神色卻毫不慌張,見衆人啞口無聲,呆呆盯着自己,倒也不着惱,只輕輕一笑。

這一笑便把不少青年笑得心醉神迷,聶英雖目不轉睛盯着海棠,卻是神色有異,目中現出一片茫然之色。

明玉口中道歉連連,卻絲毫不客氣,将海棠看個清楚,這才縱身下臺,深深長輯,正色道:“在下冒犯了海棠小姐,實在該死,請島主和小姐懲罰。”

卿海生又驚又怒,雖知他是故意,大庭廣衆之下卻也不好發作,幹笑兩聲,只得作罷。

李中序道:“這場歸邪劍勝。最後一場,歸邪劍對破雲劍——聶公子?聶公子!”

聶英仍是一片茫然,口中喃喃自語,便如牽線木偶一般走上臺來。木然拔出破雲劍。長書不斷向他暗使眼色,聶英方才如夢初醒,擺了一個劍勢。

長書見他揮劍而來,便暗自運動氣息,破雲劍觸到歸邪劍身,她一使力,歸邪劍便斷為兩截。她故意懊惱道:“這……”

聶英卻在此時閉目仰頭,似正在極力思索着什麽,忽然高聲叫道:“她——她不是海棠小姐!我、我不要這個女子!”

說罷,竟将破雲劍往地上一扔,狂笑道:“哈哈……不是她……不是她……我為這破雲劍擔驚受怕了幾日,卻是這個結果!我……這破雲劍不要也罷!你們誰要便拿去!哈哈,我走了。你們慢慢争……”說罷,居然轉身揚長而去。

長書又驚又怒,愣在原地。卿海生拍案而起,怫然怒道:“胡說!海棠怎會不是我女兒?這人滿口胡言亂語,莫非瘋了不成?來人啊!給我将他拿下!”

李中序一聲令下,祭神臺周圍守衛立刻蜂擁而上。此番變故事出突然,長書吃驚之餘,只得眼睜睜看着聶英片刻間便被五花大綁,塞住嘴巴拖下臺去。

衆人面面相觑,蠢蠢欲動,議論之聲越來越大,明玉與蕭珩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望向高臺之上的海棠,海棠輕笑數聲,似乎覺得很是有趣,盈盈起身,走到卿海生面前,嬌聲道:“爹!你們選的怎麽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人啊?剛剛這人更是離譜,竟說我不是我,我不是您的女兒海棠,又是誰呢?”

卿海生本是滿面怒容,此刻雙目中已換做一派慈祥之色,輕輕撫摸她頭頂,笑道:“這人不是得了失心瘋,就是別處派來的奸細,故意來搗亂的……是爹不好,竟然讓這等污泥雜碎混了進來。”握住她的手,輕拍兩下,又道:“海棠,既如此,你告訴爹,這裏的人你喜歡哪個?既然沒有勝者,只要是頭三十名的,你喜歡誰爹就把你許配給誰!”

海棠紅暈滿面,嗔道:“爹……”卿海生呵呵大笑,方才陰霾之色一掃而空,海棠面上嬌羞無限,眼波立時一轉,便往臺下看去。衆人再也想不到今日這賞劍大會峰回路轉,最後卻是這個結局,倒也徒增幾分香豔之感。公孫離、張承等人萬萬料不到居然還有機會,心頭更是一喜。

當下全場清風雅靜,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是清晰可聞,衆人殷切的目光随着海棠一一掃過東西兩席,最後定在還站在臺上的傅長書身上。海棠看了她一會兒,指着她道:“就是他了……”

長書正若有所思拾起地上破雲劍,耳中聽得海棠已經選定,心中也不由好奇,站起身來望去,只見卿海生與海棠正定定瞧着自己,她又轉頭去看明玉與蕭珩,那兩人面色有異,也直瞪着自己,她正暗道不妙,果聽卿海生大笑道:“好!好!林子瑜少年英雄,歸邪劍也是只輸給了破雲劍,好!海棠,你選得好,爹就把你許配給他!”

長書驚道:“什麽?!”還未回過神來,李中序已率衆迎上前來,對她行禮道:“恭喜姑爺……”又望着她手中破雲劍,道:“這破雲劍既是那聶英之物,姑爺還是交予我們的好,以免這劍裏有什麽玄機,傷害到姑爺。”

長書心中念頭急轉,主意既定,面上便笑了一笑,畢恭畢敬将劍交給李中序,道:“好——既如此,此劍便交與李總管保管。”李中序接過劍道:“姑爺果真是爽快之人。”

卿海生在高臺之上看得清楚,不由哈哈大笑:“好!小女覓得佳婿,實乃我百靈島難得一遇之喜事,此次大會奇劍輩出,令我等大開眼界,又有青鋒谷、連雲莊等諸多貴客光臨,今日晚間,便由百靈島設宴招待各位,大家不醉不歸!”

是夜月朗星疏,海風怡人,望海閣并旁邊的摘星臺上,燈籠高挂,紅遍十裏。輕歌曼舞旖旎醉人,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際,一壇壇美酒頃刻間便一掃而空。

傅長書坐于主席,不斷有人上前道賀敬酒,她推辭不過,只得飲了一杯又一杯,她旁邊的李庭早已醉眼惺忪,狂态畢露,手拿酒壺對月高歌道:“清風送朗月,吹笛到天明……”

語畢,斜眼看了長書一眼,道:“子瑜兄弟真是海量啊……”

話未說完,只見長書以手扶額,似是不勝酒力,忙道:“不妨事吧?”

長書道:“不防,我吹吹海風便好,只是不能再喝了。”說罷,搖搖擺擺起身,往那欄杆盡頭最末一張桌案走去。

明玉見她跌跌撞撞走來,不由笑道:“嬌客來了。”見她腳底一滑,急忙上前扶住,打趣她道:“想不到你也來與我争那海棠小姐,長書,我與你同門十幾年,竟不知你有如此癖好。”

蕭珩默默起身,欠身道:“今日多謝師姐出手相救。”

長書冷冷道:“不客氣。”說罷,便将頭一轉,問明玉道:“你們來幹什麽?”

明玉一面扶她坐下,一面笑道:“我們久聞海棠小姐芳名,特意來看看能不能解決終身大事……”

長書瞪他一眼:“胡說。”

明玉無可奈何,望了蕭珩一眼,蕭珩道:“師姐——”

長書道:“我不是你師姐。”

蕭珩微微一頓,随即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總之,百靈島處處詭異,你還是盡早脫身的好。”

長書卻搖了搖頭:“不,我要拿回破雲劍。”

明玉奇道:“破雲劍是什麽東西?你如此忙活一場,就是要這把劍?”

長書不搭理他,片刻之後問道:“你們什麽時候走?”

明玉看向蕭珩:“我也正要問呢,好師侄,我給你利用完畢,可以放我回青鋒谷了麽?”

蕭珩不由一笑:“今夜便走。”

明玉見長書一臉狐疑,便笑道:“你這師弟一早想來看熱鬧,可輸的太慘又怕折了青鋒谷面子,若是一個不小心贏了他又不幹,所以就把我拉上了,還跑到我師傅面前吹噓百靈島海棠如何如何,師傅他老人家一聽事關我終身大事,立馬就把我趕下山了,還自告奮勇替我去看管藏劍閣。”

他又故意唉聲嘆氣:“我說蕭珩,這海棠雖然比不上咱們月娘貌美,不過也還算不錯,月娘已經不在了,你将就将就,娶了她也算是美事兒一樁啊。我輸給你才好向我師傅交代,這下你叫我怎麽辦呢?啊——對了,我們就說,這次出了個驚才絕豔的少年劍客林子瑜,輸給他的歸邪劍一點兒也不冤!”

蕭珩給他取笑連連,半分也不着惱,只看了看長書,道:“此地兇險,破雲劍再是神妙萬分,也不值得你拿命去換……”

長書道:“哦,是麽?我倒真要看看這裏有什麽古怪。”

蕭珩欲言又止,輕嘆一聲,沉默不語。

長書待要追問,卻聽明玉大聲道:“李總管!不知今夜還沒有船出島的?我和蕭師侄趕着回青鋒谷,若是有船出島,我們便趁夜告辭了。”

原來李中序正攜了李庭往這邊走來,聽他如此一說,面上露出遺憾之色,道:“兩位這麽着急着走?既如此,那我這便吩咐下去,少時我親自送兩位出島。”

明玉謝道:“這如何使得?”

李中序笑道:“兩位是我百靈島貴賓,理應如此。”說罷立即轉身而去。

李庭跌足道:“兩位仙風道骨,小弟一見之下十分欽佩,怎麽這就要走?太不給小弟面子啦。”

蕭珩笑道:“實在谷中事務繁多,不敢太過耽擱,還望李兄見諒。”

明玉道:“若你島上有兩位海棠小姐那就好了,我和蕭師侄就算再給人火燒眉毛,船底鑿洞,也要留下再努力努力。”見李庭面上陰晴不定,又連連嘆道:“可惜啊,可惜。對了,子瑜兄,你大喜之日,咱們就不給你鬧洞房了,你多擔待擔待……”

長書早見一痕坐在不遠處,朝她微微而笑,便起身道:“好,那就不送了,兩位慢走。”

她走至一痕身邊,一痕見李庭尚未跟随而至,便低聲道:“想不到我與你無意間竟然做了百靈島一枚棋子,今日看來,百靈島也絕非善輩,早知如此,倒不如真如紅藥所言,毀了那天陵劍。阿書,你若有機會——”

長書不待他說完,便道:“先生放心。”

一痕嘆道:“只可惜了那越王八劍……”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