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

朱五爺聞言一驚,心中暗道糟糕,忙将地上布包卷起,口中道:“不換了,不換了!”抱起包袱,撒腳便跑,長書忙拉住他袖子:“五爺!你不認識我了?”

朱五爺頭也不擡:“不認識,不認識!我不是朱易。”

長書哭笑不得:“五爺忘了?這東拏劍還是我起的名字呢!”

朱易這才擡頭,面露疑惑之色,半晌眼睛一瞪:“原來是你這小姑娘,吓了朱爺我一跳!”

長書笑道:“五爺在躲什麽?”

朱易也不答話,看了看頭頂上大樹,小眼一轉,便往樹上爬去,一面爬,一面道:“哎,一時說不清,對了,一會兒如果有人來問,就說沒有看見我。”他爬到樹上,又自樹蔭裏探出半個腦袋:“小姑娘,你幫了我,這東拏劍就給你了!”

不多時,果然幾人自城門內策馬奔來,為首之人正是常九,他遠遠看見蕭珩,吃了一驚,忙跳下馬來,止住後面兩人,孤身上前。

他看一眼長書,遲疑片刻,躬身道:“請問兩位有沒有看到有人從這裏經過?”

蕭珩道:“是不是一個幹瘦老頭,背後背着一個大包袱?”

“就是他,二位可有看見,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蕭珩笑道:“往西邊走了,你快追,說不定還追得上……我記得你是百靈島的人,可是島上出了什麽事兒?”

常九低聲道:“哎,島上那鑄劍師朱易,本是鑄劍谷裏技藝最好的,但凡島上有王公貴戚送來的絕好材料,都是交給這朱易,誰想這朱易用別人送來的好材料鑄成劍後,又暗地裏用些別的材料鑄了一模一樣的劍,自己把那真材實料的劍據為己有,卻将那假劍交出,十幾天前,有人發現了他藏在谷裏的真劍,他見事情敗露,便帶着那些劍逃出了百靈島……”

蕭珩駭然道:“還有這等事?那些請你們鑄劍的王公貴戚倒也罷了,你們島上精通鑄劍的人不少,怎會沒有人看出來?”

常九道:“這朱易厲害之處就在這裏,他鑄出的兩把劍居然會一模一樣,連島主也幾乎看不出分別……”眼睛望着蕭珩,遲疑不決。

蕭珩道:“你去罷。”

常九這才躬身行了個禮,轉頭招呼了那兩随從,向城外西邊疾馳而去。

朱易在樹上見他去遠了,這才爬下樹來,搖頭晃頭,得意道:“他可說錯了,朱爺我厲害之處可不止這點……嗯,我說話算話,小姑娘,這東拏劍你拿走吧。這小子是誰?你情郎?好吧,就算是你情郎,要想多拿一把也不成,我這些劍,每一把可都是耗盡心血才鑄成……”他一股腦兒說下去,渾不見長書面上已變了顏色。

蕭珩輕咳一聲:“五爺……”

長書頓足道:“你快走吧,這東拏劍我是不會要的。”

朱易道:“不要?這怎麽好?哦,我知道了,你們有這把劍,自然看不上我的東拏劍,那我可就走了——”

他走出幾步,又回頭道:“小姑娘,朱爺向來說話算話,我記得說過要收你做徒弟,你要是哪天想拜我為師了,就去南荒找我,穿過鳴洲,在南荒邊上,有個叫黎家渡的地方,我就在那裏。”黑爪将肮髒的頭巾拉下來蓋住臉,眼睛四處望了望,這才走了。

蕭珩看着他背影,良久,喃喃道:“鑄出兩把一模一樣的劍?”緩緩轉過頭,看着長書:“你可能做到?”

長書默然,輕輕搖頭。

蕭珩道:“每出一把劍,必得經過數次錘煉鍛打,每次鍛打的力道不同,劍上印下的紋路也會不同,要鑄出兩把一模一樣的劍,別說是你我,就是師父、師公也不能……這朱易……”

長書道:“我在百靈島上看過他鑄劍,技藝的确是爐火純青。”

蕭珩點點頭,不再說話,長書看看天色,道:“走吧。”

兩人回至客棧門口,蕭珩落後兩步,待她進去了,這才轉過一條巷子,幾個小叫花子見了他便圍了上來,其中一個眉眼清秀的小孩正待開口,他卻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

那小孩十分機靈,便吵着要了幾個錢,偕同衆小孩一哄而散。

蕭珩慢慢轉過巷子,又繞了兩圈,身後之人終于沉不住氣,上前一拍他肩頭:“你到底還要走多久?”

蕭珩回頭笑道:“寧疏師兄,你怎麽在這裏?”

寧疏嘆氣:“早知道瞞不過你,哎,你這梵天花到底找到沒有啊?”

“就快了……谷裏出了什麽事兒麽?”

“哪有什麽事兒?不過是連雲莊薛凝要成親,咱們跟連雲莊雖然沒有什麽交情,來往卻還是沒有斷過,師父想叫你去道個賀,知道你正好在越州,就叫我來找找看,如果找的着就叫你去,找不着就只有我自己去啦。”

蕭珩一笑:“你怎麽知道我在舟山?”

寧疏道:“我哪裏知道你在舟山?我下山得早,到了越州,聽說舟山盛産美酒和美女,所以就來了……”

蕭珩笑道:“美酒和美女?我怎麽不知道?”

寧疏詫異:“你不知道?哎,你是不是男人啊?不過我這也算歪打正着……我問你,你在舟山鬧出這麽大動靜,想要幹什麽?”

蕭珩道:“說來話長,先回客棧吧。”

寧疏面上露出一絲暧昧笑容:“好,我倒要去看看,和你一起的女子長什麽樣,方才沒看清楚。”

他随蕭珩進了客棧小院,長書正好出房倒水,他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師妹!”

長書乍見故人,本是一喜,聽他這聲“師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別樣滋味:“我已不是青鋒谷的人,別叫我師妹。”

寧疏奇道:“長書,你怎麽和蕭珩在一塊兒?你忘了,若不是蕭珩說出涵光劍之事,你又怎會被師父趕下山?”

此言一出,蕭珩與長書,齊齊變色,長書看了蕭珩一眼,回房将門關上。

蕭珩苦笑:“師兄,你……”

寧疏讪讪道:“我這不是嘴快麽?不過我又沒有說錯……哎,不說了,咱們喝酒去。”

蕭珩咬牙:“你自己去吧。”

寧疏望着他背影,喃喃道:“真不夠意思……”緊走幾步,追着他進了門。

他追着蕭珩進了屋,便道:“好吧,我也不去喝酒了,師弟,到底怎麽回事兒,你說來聽聽。”

蕭珩将斷水劍放在床上,壓在枕頭之下,輕描淡寫道:“我們在找月娘。”

寧疏吃了一驚:“月娘?她不是早死了麽?”

蕭珩道:“死的人不是月娘,這斷水劍,可能會換來月娘的下落。”

寧疏道:“還有這等事?月娘沒死,那真是太好了!大夥兒如果知道,可不知會高興成什麽樣……若她回了谷,我的青鋒稗史,也可多幾樁風流韻事了。”

蕭珩回頭:“青鋒稗史?”

寧疏神秘笑道:“我最近在做一件大事兒……藏劍閣中的正史,不是好多事情都不記載麽?我們幾個弟子私下裏商量,要編撰一部稗史雜錄,把青鋒谷中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記錄下來,尤其是一些趣聞轶事,這才有趣。”

蕭珩忍不住笑道:“師父若知道,又該說你不務正業了。”

寧疏摸出一包瓜子,撚起兩粒抛到空中,張口接住,這才得意道:“藏劍閣中的那些史記,冰冰冷冷的,有什麽看頭?我寧疏雖然于鑄劍上頭沒有多少成就,做這個事兒,倒還頗有天分,只怕許多年以後,後人不記得你蕭珩,而我寧疏的大名,卻是無人不曉,萬衆仰慕……”

蕭珩大笑:“不錯,不錯。你那什麽稗史帶來了麽?給我瞧瞧。”

寧疏道:“自然帶來了。”自懷中摸出一本厚厚的書冊遞給他,又湊過來,低聲笑道:“以前的好多事兒,也只是聽傳聞而錄的,你其實可以從我入了谷之後看起。”

蕭珩一面笑,一面翻開,随手翻至一頁,卻見那書上寫道:“癸巳年一月,枕劍閣主傅遠歌迎娶問劍閣掌劍林雁辭,成親之時林氏已有身孕,是年九月,生下一女名傅長書。次年,一緋衣女子找上青鋒谷,傅遠歌遂留休書一封與林氏,放棄枕劍閣主之位,與緋衣女子相攜離去……”

長書坐在房中,聽得隔壁屋中兩人笑聲陣陣,遲疑半晌,終于起身,慢慢走到蕭珩房前,輕輕敲了敲門。

蕭珩忙合上那野史,長書推門進來,看了看兩人,不由道:“你們在笑什麽?”

寧疏笑道:“師弟在看我編的那本青鋒稗史,長書,你也看看,若你知道些什麽有趣的事兒,也說給我聽聽,我好記下來。”

長書亦微微笑道:“你在做這事兒?我看看。”從蕭珩手中拿過那本書,從後往前翻開。

她翻開一頁,看了幾行,眉頭一蹙,唇邊笑意漸漸斂去。

寧疏将頭湊過來一看,只見那書上寫道:“青鋒谷二十二屆試劍大會中,傅長書所鑄重光劍敗于蕭珩之南星劍下,傅長書遂于次年奪樓月娘之絕世黃鐵,鑄成涵光劍,豈料當年試劍大會,涵光劍再次敗于南星劍,奪鐵一事三月後敗露,傅長書被逐出青鋒谷,谷中弟子名錄,亦删去傅長書一名。”

寧疏暗道不妙,看看長書臉色,心頭發毛,只得嘿嘿幹笑兩聲。

長書将書擲于桌上,冷笑兩聲出門。

寧疏松了一口氣,半晌搖頭晃腦道:“傅長書美則美矣,可惜渾身上下,沒有半分女人味兒,哎,這樣的女人,怕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

蕭珩面無表情,将書丢還給他,淡淡道:“睡吧。”

夜間星光黯淡,悶熱無風,長書睡了一會兒,便再也睡不着,索性起身點起燈來,在燭光下看那劍譜。

窗外傳來一聲輕笑:“傅長書。”

長書雙手微頓,随即合上劍譜:“門沒鎖,進來吧。”

片刻後,門被輕輕推開,青衣少女飄然進來,坐到她對面:“咱們又見面了。”

長書淡淡道:“你來殺我?”

青衣少女格格一笑:“這次不殺你,越劍詳考你拿到沒有?”

長書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拿越劍詳考和李之儀做交易,不如和我做交易,我保證,你在我這裏得到的,一定比在李之儀那裏得到的多得多。”

長書不置可否,輕輕一笑。

“你也知道,我是不想要那老妖婆拿到八劍的,樓月娘的消息,我可是比她還清楚……我還能告訴你另一個你感興趣的消息,傅長書,你看怎麽樣?”

長書道:“什麽消息?”

她嬌美的面容上現出一絲詭秘之色:“你最挂念的人的消息。”

長書不由一笑:“我并沒有什麽挂念的人。”

“……你難道連你自己的父親,都不挂念麽?”

長書心頭一窒,面上笑容漸漸僵住。

青櫻得意一笑,站起身來:“你若是想好了,就到連雲莊找我。”眼珠一轉,又笑道:“不過你若是要來連雲莊,可得謹慎些,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事兒。”

窗外鳳竹搖曳,疾風忽起,啪的一聲刮開窗戶,桌上燭火應聲熄滅,長書只愣愣坐在房中,青櫻何時走的,她竟毫無察覺。

風刮了一陣,又漸漸下起雨來,屋檐上雨滴成簾,滴答落地。

寧疏睡夢中翻了個身,黑暗中右腿一伸,正好架在旁邊的蕭珩身上,右臂又橫過他胸前,動了兩下,“哐嘡”一聲,将他放在身邊的斷水劍掃下地去。

蕭珩暗自叫苦,咬牙将他手腳挪開,正待下地去拿劍,眼前一道黑影倏然閃過,搶先拾起斷水劍,自敞開的窗戶中一掠而出。

他急忙追出去,隔壁房中,長書亦驚醒過來,出來道:“什麽事?”

蕭珩身影已越過牆頭,聲音遠遠傳來:“有人偷了劍,我去看看。”

長書縱上牆頭,放眼望去,只見一前一後兩個模糊的小黑點,在迷蒙夜雨中轉瞬消失不見,她知道自己已趕不上,只得跳下地來,回到房中靜待消息。

蕭珩身姿輕靈,不緊不慢,只跟在那人身後數丈之外,想看看他去向何方。風馳電掣中,不一會兒,兩人已越過舟山城,朝城外北面疾奔而去。

蕭珩追得一陣,心下越來越狐疑,只覺前方那道身影,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見他進了前方一片漆黑樹林,心中打定主意,急追幾步,衣衫輕鼓,身影騰空飛去。

眼見便要觸到那人衣衫,林中突突飛來幾只冷箭,他忙将袖袍一卷,接住幾枝,最後一支卻似已無暇顧及,插中右肩,他故意輕哼一聲,向後仰倒。那人低聲道:“別傷他性命,只不要讓他跟上便是。”率領那幾個放箭之人,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蕭珩伏在地上,直到一絲細微的聲音也聽不見,這才一躍而起,将右肩上那只箭拔了出來,拿在手中細細看了一會兒,又順着地上腳印,展開身法,飄然向前行去。

那偷劍之人看來輕功亦是十分卓絕,地上只能見到一點淺淺的印痕,所幸雨勢不大,地上濕潤的泥土間,那幾個放箭之人的腳印清晰可見,未被雨水沖去。

他追得約莫兩個時辰後,終見腳印齊齊消失在前方山下一處莊院之外,此際天邊已隐隐泛白,朦胧晨光之中,那莊院大門巍峨莊嚴,聳然而立,內裏亭臺榭閣依山而建,鱗次栉比,連綿不盡,一眼望去,深不見尾。

蕭珩凝視着大門上方“連雲莊”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良久,方才慢慢回轉。

他回到舟山城內客棧,已是正午時分。

長書坐在院中,見他風塵仆仆進來,忙站起身來:“找到地方了麽?”

蕭珩不答話,大步走到院中,從水井中打起一盆涼水,将頭埋入盆中,半晌,擡起頭來,将臉上涼水抹去。

長書默默倒了一杯涼茶遞過去,他接過來喝了兩口,才道:“師兄呢?”

長書道:“去城裏看熱鬧去了。”

蕭珩慢慢坐下,修長手指在石桌上輕叩兩下,沉吟道:“勾踐墓之事,看來得放一放了,偷劍的是連雲莊的人,當務之急,需得盡快拿回斷水劍。”

長書道:“連雲莊?他們要這劍幹什麽?”

蕭珩心下閃過偷劍之人那熟悉的身影,沉聲道:“連雲莊裏,一定有古怪。正好這次薛凝成親,師父要我前去道賀,有師父的賀儀,薛凝也不好不讓我進去。”

長書便道:“我也去。”

蕭珩擡起頭來,看着她:“好。不過薛凝和孫九青在百靈島見過你,也知道你已不是青鋒谷的人,你自然不能跟我進去。連雲莊守衛森嚴,最好另外找個法子。”

長書想了一會兒,便道:“我在茶肆裏,曾聽人說過七弦山莊的大小姐嫁在連雲莊,薛凝成親,七弦山莊沒有不去道賀之理……”

蕭珩點頭:“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葉姑娘,看她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你帶進去。”

他這一去,直至傍晚方才回轉。長書已将沐風荷的劍譜看完,便在院中将那劍法使開,她身影飄逸靈動,宛若飛燕,将一套劍法使得行雲流水,襯着一院鳳竹,素衣綠葉,纖姿各異,十分賞心悅目。

蕭珩腳步頓在門邊,目光不由自主,被那抹身影牢牢吸引住。

長書一套劍法試完,這才穩住身形,朝他轉過身來:“葉姑娘怎麽說?”

蕭珩回過神來,低頭掩去眸中熠熠光華,舉步跨入院內,笑道:“葉姑娘正好要去連雲莊,薛凝的婚禮,要請她彈琴助興,我們已說好,到時候你就扮作七弦山莊的一名樂師,随她進去。”

長書沉吟:“我又不懂音律,如何裝得像?”

蕭珩慢慢擡頭,也不說話,自懷中摸出那一支竹笛放在桌上,默默看了她片刻,緩緩進房。

長書坐在石凳上,睜大眼睛,瞪着那支竹笛,許久,終于慢慢伸出手去,一時之間,心頭百感交集,将那竹笛看了片刻,突然手掌使力,“啪”的一聲,竹笛斷為兩截。

蕭珩在房內聽到聲音,忙推門出來,見了她手中斷笛,愣了一愣,低聲道:“你……”

長書站起身來:“你是何時知道的?”

蕭珩凝視着她,緩緩道:“那日在百靈島上,你以嘯音助我贏得鳳鳴劍之時,我便有些疑心了,後來在那海島之上,我一吹那首曲子,你便安然入睡,不是你,又會是誰呢……”

長書默然不語,蕭珩低聲道:“這麽多年,你為何一直不告訴我?”

長書道:“我既不稀罕你的感激,又不想與你過多往來,為何要告訴你?”

“長書——”

她将那斷笛往角落裏一扔,漠然道:“那你總該知道,我為何讨厭你了吧?自從我遇到你,我身邊的東西總是一樣一樣被你奪走……小的時候我喜歡吹曲子,可是阿娘不讓我吹,我便偷着吹,除了鑄劍之外,這是我唯一喜歡的東西了。那年在厲洲我遇到你,你眼睛看不見,我給你唱了鳥語,你還是不開心,我便吹曲子逗你,誰知卻讓找我的阿娘聽見了,我後來直跪了兩天兩夜,阿娘才原諒我,但是我從此便不能再吹我喜歡的曲子了——”

蕭珩默默無言,往事浮現,萬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

長書又道:“師公原來曾經說過,要親自教導我的,可你兩年後入谷,師公卻又改變主意,将你帶在身邊,就算你是顏家人,師公要看着你,可這萬中無一的機會,畢竟也是被你搶去了……”

蕭珩不由道:“我……”

長書不待他說完,又道:“自然,這些都不算什麽,也不是你有意的……你入谷這七年,我技不如你,也沒有話說。可是你不該對師父說,是我搶了月娘的黃鐵鑄成涵光劍……就是因為你這句話,我連最後只剩下的家,也被你奪走了。”

她語聲漸漸急促,一氣說完,閉上雙目,待情緒稍稍平靜,才道:“我只盼這些事兒早些結束,永遠都不用再見你。”快步走入房內,重重将門關上。

蕭珩面色蒼白,手扶在門框之上,木然而立。

一抹斜陽透入院中,鳳尾竹累累垂下,悄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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