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
一盞孤燈,忽明忽暗,幽幽搖曳在黑屋之中。
一個少女伏在桌旁,下巴枕在手臂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那簇豆大的火光,看了一會兒,又伸出手去掰下一塊燭淚,放在手心裏捏玩。
薛凝推門而入,少女立即跳起身來:“你什麽時候放我回去?”
他搖頭嘆息:“回去?這裏是你的家,你還要回哪裏去?”
少女明豔的臉上有幾絲憔悴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俊美的臉龐,脆聲道:“我不信。”
薛凝道:“你母親,本就是我連雲莊的人,你爹爹,在你小的時候難道沒有告訴過你?”
少女道:“這裏真是連雲莊?”
他笑着點頭:“想不想出去看看?”朝她伸出左手,柔聲道:“來吧。”
少女猶豫一會兒,只覺他的笑容有一股說不出的魔力,不由自主,慢慢伸出手去。
薛凝将她小手跩在掌心,牽着她慢慢走出屋子。
夜闌人靜,深深庭院中,月光如銀似水,山石花木,小橋流水,畫閣玉樓,在月光潤澤下,更顯清雅隽秀。
他回過頭來,笑道:“這裏比青鋒谷如何?”
她道:“這裏是不錯,不過,我還是更喜歡青鋒谷……”
薛凝嘆了一聲:“你往後,會更喜歡這裏的,只不過現在還要委屈你一陣,回去吧。”
他帶着她,穿過一片幽靜樹林。月光明明滅滅,灑在他輕輕飄拂的如雪衣衫上,她低垂着頭,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一路回到小屋門前。
他停住腳,朝她轉過身來:“進去吧。”
她擡起頭來,躊躇一陣,方遲疑開口:“你還是放我回青鋒谷吧。”
他一雙鳳眸中,看不出什麽表情,良久才道:“等到你安全的時候再說,如果那時你還想回去,我就親自送你。”
她點點頭,終是忍不住道:“你……是誰?”
薛凝慢慢笑道:“你母親薛晨,是我的姑母,我……是你的表哥。”頓了一頓,唇邊笑意更深:“不過,你我之間,并無血緣關系……”看着她進了屋,方将門鎖上,穿過那片樹林,繞過流花湖進了劍堂。
劍堂內秩序井然,每間劍室均以厚牆隔開,此時夜過三更,仍有不少劍師通宵而作。薛凝穿過劍堂中央的劍爐堆,一路走至最後一間劍室。
裏面一人擡起頭來,向他微微颔首。
薛凝走上前去,将他身邊砧板上的一把長劍執起,細細看了片刻,肅然道:“斷水劍果然神妙無比,與你那把轉魂劍各有千秋。”
那人點頭:“越王八劍所用的雖是一塊整鐵,但鑄劍工藝各有不同,鑄出的劍也各有妙處。”
薛凝放下斷水劍,看了看他手中的一把劍胚,問道:“樓前輩,月娘那塊黃鐵,你試過了麽?”
那人道:“如今天氣日漸炎熱,恐怕會影響出劍效果,等過了八月再試。有轉魂劍和斷水劍做參考,相信要鑄出神劍,并不是難事。”
薛凝笑道:“有樓前輩在此,我又何須如卿海生一般,辛辛苦苦四處去找那越王八劍?這黃鐵同樣采自昆侖山,相信劍成之後的威力,并不亞于八劍。”
那人沉吟一陣,道:“如今只拿回一塊黃鐵,另一塊卻不知幾時才能拿到。”
薛凝道:“我聽父親說過,當日姑母帶信回連雲莊,說在厲洲找到的是兩塊黃鐵,卻不知後來為何只剩下了一塊。”
那人面上露出一絲恨意,哼了兩聲,道:“定是給那毒婦拿走了,說不定現在還在她手裏。哎,我聽月娘說,她自上了青鋒谷,那毒婦便挑唆衆長老對她多番為難,早知如此,當日真不該送月娘上青鋒谷。”他越說越激動,血氣上湧,不由急咳數聲。
薛凝忙在他背心輕拍兩下:“前幾日送來的幽山雪蓮,前輩吃了麽?”
那人緩過氣來,點頭道:“嗯。你有心了。”
正說間,劍室外忽傳來一陣喧嘩之聲,兩人急忙出了劍室,卻是一個劍爐爆開,将看守劍爐的幾名工人炸成重傷,四處煙霧彌漫,劍堂內亂成一團,薛凝囑咐了幾句,與那人回到劍室,兩人目光往砧板上一掃,不由面面相觑,只見砧板上一把劍胚形單影只,旁邊的斷水劍卻已不見影蹤。
蕭珩這一覺睡得甚是沉穩,一覺醒來,天光已是大亮,他起身走到外間,推開窗戶,看着澄澈明淨的天空,靜靜沉思。
門外有人送來早點,長書将門打開一小半,隐在門後接過托盤。
她關上門,将食盤擱在桌上,站了一會兒,道:“已經一天了。”
蕭珩正伸手去拿筷子,聞言微微一頓,點頭道:“是啊,應該快了。”
長書看着他背上那掌印之處,半晌道:“你到底從哪裏挨的這掌?連雲莊裏難道有鬼童門的人?他們想要幹什麽?”
蕭珩輕嘆:“不是說了麽?此事與你無關,你就別問了。”
長書默然不語,走到窗前坐下。蕭珩看她一眼,再看一眼,終是無話,低頭吃了幾口飯,拿起一本書出了門。
孫九青這日便打起精神,一直跟在蕭珩不遠處,見他出了莊門,散了幾個錢給門口的叫花子,又捧着書走到流花湖中央的一座涼亭之內,倚着亭欄坐下。
他這一坐便是一個時辰。陽光撒在涼亭之內,高低錯落的荷葉之間,水波粼粼閃動,點點滟潋銀光,投在他衣袍之上,流光浮動,愈發襯得整個人清雅飄逸,風儀隽永,過往之人,無不側目而視。
孫九青遠遠坐在一張石凳上,正百無聊奈之際,有人輕輕走上前來,孫九青看了他一眼,點頭退下。
那人徑直走到涼亭之內,蕭珩放下書,起身道:“樓叔叔,好久不見。”
樓重銘凝視他片刻,點頭笑道:“好小子,幾年不見,長成這樣了。”
蕭珩笑道:“那晚樓叔叔為何不肯與我相見?”
樓重銘不答,只問:“斷水劍是你拿了麽?”
蕭珩搖頭:“那劍不過是回到原處了。”
“你是說……”
“斷水劍,本是越王墓中越王死士持有,我把劍從墓中帶出,也不過只能借用一陣,那劍從哪裏來,還是要回哪裏去。”
樓重銘緊緊盯着他雙目,不發一言,蕭珩一笑:“樓叔叔是知道我的本事的,我在這裏處處受限,連樓叔叔在這莊裏什麽地方都不知道,又怎麽拿得回斷水劍?”
樓重銘默然不語,坐下身來,半晌點頭示意:“你也坐。”
蕭珩這才在他旁邊坐下,兩人沉默一陣,樓重銘嘆道:“罷了,真是可惜。你去探過越王墓了?”
蕭珩點頭:“是。我去越王墓,是想以八劍下落換得月娘消息。”
樓重銘道:“月娘現在很好,薛凝已将她從百靈島帶回,此事不必再提,你也不用想着再帶月娘回青鋒谷。”
蕭珩目光定在他面上,低聲道:“樓叔叔,我有一事不明,您當日對連雲莊恨之入骨,為何現在要替薛凝做事?”
樓重銘冷笑一聲:“我怎會替他做事?我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再問。”
蕭珩欲言又止,只得道:“既然月娘在此,樓叔叔可否允許我與她見上一面?”
樓重銘點頭:“也好,想必她也很見你。你随我來。”
明豔陽光之中,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涼亭,分花拂柳,向劍堂走去。孫九青上前道:“樓先生——”
樓重銘擺手:“無妨。”
兩人走了一陣,樓重銘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對了,你在青鋒谷,可曾見過林雁辭手中有一塊和月娘一模一樣的黃鐵?”
蕭珩搖頭:“我與林師叔并無來往,師叔兩年前去世,從未聽說過她有什麽黃鐵。”
樓重銘身體一震,咳了兩聲,目光中現出一絲奇異神色,喃喃道:“她死了……她居然死了……”
蕭珩無言,只默默看着他。樓重銘恍惚一陣,複又轉身行去。
兩人穿過劍堂,走進最裏邊一間劍室,樓重銘推開一道暗門,當先走入一條暗道,不多時柳暗花明,暗道盡頭現出一座庭院,院中花木扶疏,清水泠泠,一個絕美少女蹲在水池邊,在泥土間不知挖着什麽。
樓重銘柔聲道:“月娘,你師哥來看你了。”
青櫻擡起頭來,眼珠轉了一轉,盈盈笑道:“蕭師哥。”
樓重銘對蕭珩道:“你們說會兒話吧,不過,月娘最近受了諸多苦楚,很多事情都不大記得了,你不要刺激她。”說完,轉身去了屋內。
蕭珩慢慢走到她身邊,笑着蹲下身子,低聲道:“月娘在哪裏?”
青櫻将挖出的蚯蚓裝入一個小盒子,沉下臉來:“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去找樓叔叔了。”
青櫻忙道:“你等等。月娘是在連雲莊裏,不過薛凝把她關在哪兒,我真是不知道……你,你別戳穿我。”
蕭珩笑道:“好啊。你告訴我,誰叫你來扮成月娘的?李之儀?還是薛凝?”
青櫻翻個白眼:“這兩個人都有份兒。”擡頭見他慢慢站起身來,只得又道:“我本想用月娘的身份在連雲莊裏找點東西,卻被薛凝識破了,他便叫我呆在爹爹身邊,他求着爹爹為他做事,但又不想把月娘給他。”
蕭珩道:“哦?他留着月娘,想要幹什麽?”唇邊笑意不減,身子又慢慢蹲下。
青櫻白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他可不會把這個告訴我。”頓了一頓,又道:“我全部都告訴你了,你是正人君子,可別戳穿我。”
蕭珩笑道:“誰說我是正人君子?我剛剛又沒答應過你。”
青櫻無可奈何,狠狠看他一眼,道:“你想怎樣?”
他慢慢道:“你這麽聰明,想必找得着月娘在哪裏,我給你半天時間,你自然知道我住在哪裏,等你把月娘的消息給了我,我再考慮看看,要不要跟樓叔叔說。”
青櫻悶頭不語,只将泥土一陣亂搗,又狠狠掐斷一只蚯蚓,甩入小盒中。
蕭珩站起身來,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我等你的消息。”走到屋門口,朝樓重銘行了一禮,道:“樓叔叔,後會有期——”
樓重銘颔首:“你去罷。”
蕭珩原路返回,站在流花湖畔,出了一會兒神,慢慢回到房間。
長書站起身來,他凝視她片刻,低聲道:“你随我來。”
“去哪裏?”
“……去見你父親。你的面紗葉姑娘拿過來了麽?”
長書默默點頭,拿過面紗戴上。
蕭珩慢慢出了房門,帶着她朝劍堂走去。孫九青遠遠跟來,蕭珩便朝他笑道:“孫總管,方才有件事兒忘了跟樓叔叔說,不介意我再去找找他吧?”
孫九青忙道:“蕭閣主說哪裏話,你要去哪裏随便去就是。”轉身走開。
兩人穿過劍堂,走過暗道,眼見一落小院在望,她卻忽然有些退縮,慢慢停下腳步。
蕭珩也不回頭,停步等了她片刻,聽見身後腳步聲重又響起,這才繼續向前。
驀的,一聲清脆的語聲響起:“爹爹,我剛剛釣了幾條魚,一會兒蒸魚給你吃好不好?”
另一個聲音笑道:“好,好。不過,可別累着了。”
長書身體一震,伸手扶住身邊一棵柳樹。
蕭珩轉過身來,靜靜看着她,她的臉隐在面紗之後,無法看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扶住柳樹的右手,指節發白,正輕輕顫抖。
樓重銘聽見外面聲音,面色一沉,走出房來,蕭珩朝他欠了欠身,默默退到一邊。
樓重銘雙眼一眯,緊緊盯着柳樹下的少女。
她慢慢取下面紗,嘴唇緊抿,面容蒼白,略帶英氣的眉眼之間,現出的倔強神情,與記憶中那人一模一樣。
樓重銘心中閃過一絲厭惡,皺了皺眉,良久道:“你來做什麽?”
長書見他面上一派冰冷神色,不由遍體生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樓重銘嘆了一聲,漠然轉開目光,指着院子角落裏的一座假山,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那邊有條暗道,可以直通莊外。”說完轉身進屋,碰的一聲将門關上。
長書臉色愈發白的駭人,愣了半晌,頓足道:“走就走。”咬住下唇,轉身便走。
蕭珩忙趕上前去,将她手拉住,低聲道:“走這邊。”
她将他手一甩,回身朝那假山走去,鑽入暗道。
兩人默默走了多時,果然來到連雲莊外一處曠野之中。
陽光炫目,晴朗藍天之下,如茵芳草一望無盡,一條清澈溪流在不遠處蜿蜒流過,靜靜閃爍着波光。
長書一動不動,舉目瞭望遠方,蕭珩站在她身後幾步之外,默默看着曠野上的風呼嘯而來,一陣接一陣吹起她淺綠色的衣裙。
長書垂下頭,苦笑兩聲,低聲道:“你早就知道了?”
他慢慢道:“當年在歷洲,你走之後我就遇到月娘和樓叔叔……樓叔叔有一晚喝醉了酒,曾對我說過他還有一個大女兒,是他前妻所生,還說他曾看到他的大女兒,在我眼盲的時候跟我一起呆過……只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年給我唱鳥語和吹小曲的那小女孩……就是你。”
“那他,有沒有對你說過關于我的其他事?”
“……那晚之後便再無提及。”
她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望向天邊:“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他道:“我早先是想告訴你的,只是後來諸事交錯,總覺得沒有合适的機會。”
“那你怎麽知道他在連雲莊?”
“那晚偷走斷水劍的人,就是樓叔叔……斷水劍失蹤,他以為是我拿的,這才現身來找我。”他頓了一頓,看着她單薄的背影:“你,別太難過了……”
長書沉默,繼而轉過身來,目光中現出一絲苦澀之意:“我不會難過,從此以後,就當沒有了這個人,反正這麽多年,沒有他我也過得挺好。我要多謝你,幫我了了一樁心願。”
蕭珩無言,空曠的風卷起身畔的草屑,揚起翻飛的衣袂,吹散如雲的發絲。
兩人對望片刻,他終于道:“你走吧。一痕先生就在前面的清河集等着你,你順着這條小溪向前走,不久就能到了。”
她垂首不語,蒼白面頰上,濃密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他溫言道:“你找到一痕先生,就請他帶你遠遠離開這裏,勾踐墓兇險萬端,你一個人,萬萬不能前去。”
她輕輕點頭,半晌開口:“好。你一定等傷勢全好了,再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終只溫和一笑:“我自有分寸。”
她擡頭凝望他片刻,轉身前行。
風自低語,浮雲無聲,他上前兩步,喚道:“長書——”
豔陽下她回過頭來,擡手攏過被風吹亂的發絲。
他明如秋水的目光中,掠過一絲悵惘:“記得一年之後,浮稽山上見。”
一抹明媚笑意,慢慢自她唇邊綻放,她重重點頭:“好。”
淺綠色身影漸行漸遠,慢慢融入無邊綠意之中。蕭珩久久望着前方那抹身影,緩緩自懷中摸出竹笛,放到唇邊。
一縷笛音,忽而低沉婉轉,忽而高亢嘹亮,帶着幾分惆悵,幾分寂寥,在天地之間悠悠回蕩。
長書遠遠聽見笛聲,不由回身而望。廣闊原野中,他一襲孤影,立于萬裏長空之下,玄衣墨色,淡靜遼遠。
她心中一動,慢慢停下腳步,在小溪邊的草地上坐下來,将頭埋入雙臂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同學端午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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