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們可知道君将軍與廖将軍的部隊現在何處?」反手抓住祝玥的手臂,寧斯然急問道。
「知道,他們紮營在離絕壁峰不遠的臨水谷中,聽那邊過來的傷兵說,大将軍讓他們守在那裏,暫時按兵不動。」
「好,你找兩個傷勢不重的兄弟即刻趕去臨水谷,向君将軍求救,他們大軍出動的話,與皇甫軍前後夾擊,一定能打下昊軍。」
「這個法子我們之前就想過,可馬圈現在有人把守,我們偷不到戰馬,就算偷到,若是被大将軍察覺,一定不會讓我們去的。」
「沒錯,所以我留下來,你們走,我會再求求大将軍出兵的。」
一聽寧斯然要留下,祝玥等人都很吃驚,鄭澤這人對違抗自己命令的人向來處罰極嚴,寧斯然若是被抓,說不定就此丢了性命。
寧斯然卻是一臉堅決,容不得他們說個不字。
他起身脫下了身上的将軍衣甲,向士兵要了一套普通的兵甲換上,帶着祝玥和另兩名傷勢恢複得差不多的傷兵出了營帳。
裝成巡邏兵到了馬圈旁,守馬圈的士兵喝問他們要做什麽,寧斯然二話不說,出手将兩人打暈。
響聲驚動了周圍巡邏的哨兵,有人邊大聲問着「怎麽了」邊跑了過來。
「快走,他們交給我!」大聲對祝玥說完,寧斯然一掌拍在馬臀上。
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撒開腿跑了起來,另兩名傷兵見狀也駕馬跟了上去。
哨兵們沖到眼前,寧斯然也不解釋,便直接與衆人動起手來。
打鬥聲驚動了越來越多的人,沒一會兒,鄭澤就帶着人到了馬圈。
「把他拿下!」一見被圍在中間的人是寧斯然,他瞪着眼睛大聲喝道。
士兵一看鄭澤下令,當即不再顧忌,寧斯然頭暈目眩,根本還未從迷藥中完全醒來,此番激烈的打鬥很快便叫他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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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黑,他被人一掌打在背上,又被人在膝蓋上踹了一腳,頓時就跪了下來。
被押回了鄭澤的軍帳中,寧斯然怒瞪着他,暗色之下,他眼眸中射出的憤怒和憎惡卻無比清晰。
「為什麽不按計劃帶兵支援皇甫軍?」咬着牙,他低喝。
若是可以的話,他很想現在就一刀殺了這個卑鄙無恥的家夥,可他不能,他還要留着自己的命去救皇甫灏。
「你說呢?」鄭澤并不回答問題,而是眯起了眼睛反問,他嘴角帶着冷笑,眯起的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危險神色。
寧斯然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他死死咬緊了牙關,被壓制的身體開始禁不住顫抖起來。
鄭澤擡步走到寧斯然身前,伸手輕薄地勾起他的下巴,色眯眯地看着他,冷笑道:「寧斯然,我對你有什麽樣的心思,你該最清楚才是,只要你答應了我,我就出兵去救皇甫灏,好不好?」
「你無恥!」寧斯然怒吼一聲,整個人奮力掙紮起來,可身後按着他的士兵身手皆是不錯,他力氣又沒有恢複,當即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腦袋撞在地面上疼得很,可這一刻,他更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窩火,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他居然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去救皇甫灏。
是他害得皇甫灏陷入這樣的險境,如果他早點離開,也許事情便不會走到這一步。
鄭澤看着他被人壓制的樣子,嘴角勾起了一抹陰謀得逞的冷笑,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寧斯然,輕笑道:「我不會強迫你,但皇甫灏還能堅持多久,我可就不知道了。」
寧斯然口中彌漫起一絲血腥味,嘴唇被他咬破了,這些年來和皇甫灏的點點滴滴,居然在這樣的時刻一股腦兒冒了出來。
他想起之前皇甫灏遇險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不顧一切也要救人。
而此刻,他的心情仍是沒有任何改變,只要能救皇甫灏,他可以付出一切。
連性命都可以不顧,還有什麽是他不能犧牲的呢?
「大将軍要什麽,盡管拿去吧,只要能救他,粉身碎骨斯然也甘願。」輕輕扯開嘴角,寧斯然用輕蔑的目光看着鄭澤,淡漠地說着。
那一瞬間,鄭澤眼中冒出了怒火,他似是被寧斯然的态度激怒了,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寧斯然的頭發,強迫他擡起了頭。
「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粉身,也不會要你碎骨,只要你服侍得我開心了,皇甫灏就能回來。」緊抓着寧斯然的頭發,鄭澤惡狠狠地說着。
寧斯然強忍下頭皮上撕裂般的痛,咬牙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會言而無信?」
「現在的你,還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鄭澤咬牙切齒地說完,低頭強吻上寧斯然緊抿的唇。
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寧斯然心中驟然升起厭惡,可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确實沒有和鄭澤談條件的資格。
鄭澤在他的唇上碾轉了半晌才離開,燭光下,寧斯然的唇被蹂躏得通紅,而他眼中彌漫着的狂怒,比帳內的燭光還要鮮明。
鄭澤正打算繼續上下其手,帳門突然被人掀起,鄭澤的副将匆匆走了進來,低聲道:「将軍,他們放火燒山了。」
「混帳,誰讓你來說這些的!」鄭澤一怒,擡手要将人推了出去。
透過那被掀起的帳門,寧斯然看到遠處的天空中果然映出了一片火光。
而火光出現的方向,正是絕壁峰!
寧斯然只覺得腦中最後一點理智全部繃斷了,皇甫灏會死的念頭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危難間,身體裏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股力量,他猛然掀翻了按着他的兩個士兵,推開了鄭澤,沖出了軍帳。
外頭的士兵顯然都未料到他會沖出來,因此沒人想到要攔他。
寧斯然搶過一名士兵的佩劍,沖入馬圈翻上一匹特別高壯的戰馬,拉緊缰繩,夾緊馬肚,一手用劍背在馬臀上用力一打,馬兒立刻發瘋一般沖了出去。
「攔住他!」追出了軍帳的鄭澤滿臉鐵青,大喝了一聲。
可那戰馬勇猛,加上寧斯然手中有劍,誰接近便砍誰,一時之間,根本無人能阻攔他。
幾乎是轉眼之間,寧斯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暗幕下。
一路駕馬飛奔出軍營,他立刻往絕壁峰趕去。
營地離絕壁峰并不遠,快馬加鞭,不過一刻左右,可一想到一刻的時間火勢能在山間蔓延多少,他便覺得心中發涼。
絕壁峰方向的天空越來越紅,透過山風,他甚至能隐約聽到樹木燃燒的聲響,心髒鼓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他不停地催馬,甚至恨不得這馬生出一對翅膀。
那近一刻的時間對他來說成為了異常漫長的過程,腦海中不斷閃過皇甫灏的影子,那麽鮮明,便仿佛是印在腦海中的一般。
絕壁峰終于就在眼前了,大火已經開始燒山,那火便也燒在了他的心上。
可是,他要怎麽救皇甫灏呢?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又怎樣去阻擋昊族的千軍萬馬?怎樣去阻擋那越燒越旺的大火?
「攔住他,不能讓他上山!」
臨近絕壁峰山腳,半山腰上突然傳來一道喝聲,寧斯然擡起頭,一眼認出那人是昊天越身邊的副将。
腦中猛然想到了什麽,寧斯然睜大了眼睛,沖着昊軍的方向,大聲吼道:「昊天越,我同你回草原去,我們現在就走!」
猶記得在戰場之上,昊天越對他說過的話,還有說着那些時,那般狂熱的眼神。
若說這世上有什麽人能阻止昊天越,那只剩一個虞子青。
「殺了他!」昊天越的副将一聽到這句話,臉色劇變,立刻下令士兵殺了寧斯然。
寧斯然奮力揮劍反擊,戰馬不停,繼續往前沖去。
他如一頭沖入羊圈的雄獅,左右砍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昊天越的副将見普通士兵擋不住他,叫了軍中幾個高手,一起圍攻了過來。
寧斯然胯下的馬被三劍穿胸,發出一聲凄慘的嘶鳴,倒在了地上。
寧斯然翻身落地,即刻便有兩把長劍向他的脖子抹來,他彎腰避過長劍,手腕一旋,削開敵将的劍,迅速起身揮劍砍向一人肩膀。
他的武藝全是在軍中習得,因此一招一式毫無花俏,非常紮實,都是在戰場上非常實用的。
也是因此,在之前的戰事中,昊軍将士拿他全無辦法,至今為止,唯一能将他壓制的,也就只有昊天越而已。
昊天越的副将知道他厲害,和另幾個将領出手愈加狠毒,招招取他要害。
寧斯然體內迷藥本就未全部散去,加之之前過分勉強,打了一陣子,便覺背後直冒虛汗,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
「铿」的一聲,他手中的劍被對方兩把劍劈中,頓時飛了出去。
昊天越的副将趁機近身,一劍刺中了他的側腰。
腿上随即又中一劍,寧斯然旋身倒下,只聽「喀嚓」一聲,他随身帶着的竹笛撞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昊天越!你當真不記得子青的話了嗎?」最後關頭,他再度大聲喊了一句,那聲音中透着絕望,徑直傳向前方。
先前因站在軍隊最前而未聽到聲音的昊天越猛然聽到「子青」兩字,立刻回頭,當他看到他的副将正要殺寧斯然時,瞪圓了眼睛,一躍沖了過來。
「住手!」他大吼一聲,整個人撲向寧斯然。
副将怕誤傷到他,急急收劍,憤怒地瞪了寧斯然一眼。
寧斯然捂着腰間的傷口,但血流得太快,他幾乎快睜不開眼睛。
「子青!子青,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昊天越慌了手腳,半抱住他急道。
寧斯然掙紮着看着他,喘息着道:「昊天越,我同你回草原去,我們現在就回去。」
「好,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我們再也不來中土了!」
「王子!」副将一聽昊天越答應了寧斯然,大聲喊了一句。
昊天越卻不理他,一把将寧斯然抱了起來。
這時,後方探視的士兵突然來報:「王子,不好了,君玉和廖凱帶兵殺來,要從後方包圍我們了!」
「下令撤兵!」昊天越毫不猶豫地下了令,抱着寧斯然轉身就走。
副将還想說什麽,可轉眼見後方山上大批火光正急速接近,當下咬牙大聲下令道:「全體昊族将士聽令,撤兵!」
「将軍!昊軍退兵了!」
「什麽?怎麽會?」
「山下傳來大批火光,可能是我們的援軍到了!」
「傳令下去,趁火勢還沒有太大,沖下峰去。」
「是!」
被圍困在絕壁峰上本已絕望的皇甫灏,在突然得到這個讓人振奮的消息之後,立刻打起精神,集結後便沖下了絕壁峰。
皇甫灏在放出信號卻沒有得到鄭澤的支援後便明白了一切,他也曾想不明白,為何鄭澤會做出此等背信棄義之事。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麽,身居高位者,若無寬大的胸懷,最忌諱的,不就是自己的手下有超過自己的可能麽?
下了絕壁峰,看到前來支援的是君玉和廖凱,皇甫灏心中寒意更深,不管鄭澤是出于什麽目的派君玉和廖凱前來,都不能改變他之前放棄過皇甫軍的事實。
君玉一面組織手下将士想法子滅火,一面問皇甫灏:「怎麽樣?寧斯然有沒有帶別人過來支援?」
乍然聽到寧斯然的名字,皇甫灏一愣,皺眉問:「斯然?」
「是啊,是他派人來通知我們來救你的,他自己沒有來嗎?」
「是斯然讓你們來的?」皇甫灏聞言雙目圓睜,心中一緊。
君玉點了點頭,有些詫異他的反應。
「糟了,他一定還在營地中,說不定會出事……」
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全部告訴了君玉和廖凱,兩人也是非常憤怒,直道鄭澤畜生不如。
「那現在怎麽辦?」君玉看着皇甫灏問,也知道此事不能沖動,在沒有想好完全的對策前,他們不能回去。
皇甫灏蹙眉沉思了半晌,嚴肅地答道:「目前還不知道斯然的狀況,我帶兵回去便是,君玉,你與廖凱率軍回臨水谷,同時派人秘密回朝,向皇上揭發鄭澤的罪行。」
「什麽?你要直接向皇上揭發?我們證據不足啊。」
「不足也要試一試,我絕不能就此放過他。」
「灏,不要太沖動了。」
君玉皺起了眉,以皇甫灏的個性,他不認為他會直接選擇這個處理方法,可現在的皇甫灏,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因為寧斯然嗎?因為擔心寧斯然會因為這件事受傷害,所以他逼不得已出此下策,正面挑戰鄭澤的權威?
皇甫灏的神色依舊堅定,絲毫不打算退讓的樣子。
君玉伸手扳住了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睛問:「灏,是不是為了寧斯然?」
其實不管皇甫灏要做什麽決定,他都不會阻止他,但是至少他要明白,皇甫灏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皇甫灏合了下眼眸,握緊的拳漸漸松開,出征前寧斯然同他說的話一句句在腦海中回響,原來在不經意間,已經記得那麽清晰了。
「鄭澤對不聽他命令的人向來狠心,可我們卻不能這樣失去斯然。」簡單的一句話表明了他的目的,皇甫灏說完,擡眼看向了軍營的方向。
君玉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答道:「好吧,我明白了。」
待滅了山上的火後,皇甫灏與君玉兵分兩路,向各自的營地而去。
而等皇甫軍回到營地,天光已經大亮,鄭澤率人立在營中,正在等他們。
皇甫灏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和憤怒,只是恭敬地走到鄭澤前,淡淡地說:「大将軍,末将領兵有誤,請大将軍責罰。」
皇甫軍中的士兵聽到這話,都覺憤怒,分明便是大将軍沒有按計劃前來支援,皇甫将軍何誤之有!
鄭澤微微笑了笑,低頭滿意地看着皇甫灏的反應,道:「平安歸來就好,去休息吧,之後的計劃,我們再商議便是。」
「多謝将軍,末将鬥膽,想去看看寧斯然,不知是否可以。」
鄭澤聞言挑起了眉,半晌後微眯起眼睛問:「寧斯然昨夜便離開軍營了,他沒有去找你嗎?」
一聽寧斯然已經離開了軍營,皇甫灏的眼眸倏然瞪大了。
斯然離開了?在已經派人去向君玉報信的情況下還是離開了?難道他看到了昨夜絕壁峰上起火所以趕了過去?
一想到寧斯然若是如此做會有什麽下場,皇甫灏整個人徹底僵住了。
鄭澤看着他的神色,冷冷一笑,接着說:「昨夜他似是看到了火光,随後不聽我勸阻地離開了呢。」
一句話證實了皇甫灏的猜測,他只覺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頓時天旋地轉。
望向鄭澤的眼眸在瞬間帶上了怒火,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了拳,天知道他此刻花了多大的定力,才強壓下自己一拳轟上鄭澤臉的沖動。
鄭澤斜睨着他,面上帶着譏笑。
皇甫灏暗暗吸了口氣,強忍下怒意,怔了半響,才再度擡起手,向鄭澤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寧斯然失蹤一事,鄭澤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也沒有派人去找,只在皇甫軍回營後幾個時辰,集結手下将領開會,商讨日後的行軍計劃。
因昊族只餘下數萬人馬,且不少散部已返回草原,鄭澤決定正面迎擊。
會中皇甫灏一直沒發表自己的意見,只在鄭澤問他話時簡單做了回答。
說來也是諷刺,這正面迎擊的計劃明明之前也可以用,可那時鄭澤卻提出誘敵至絕壁峰的「妙計」,而他竟然也會同意。
要說他被鄭澤耍,也是自己太笨沒有考慮周全的後果。
計劃定下後次日,大軍開出了營地,與駐紮在祁臨山尾部的昊軍展開了正面決戰。
這一戰幾乎是一面倒,昊軍根本無力反抗,開戰不足一個時辰,昊軍便全面撤退,回草原上去了。
戰中皇甫灏找到了昊天越,兩人交手時他詢問了寧斯然的情況,昊天越承認寧斯然昨夜一個人趕來想要救人,結果被他手下将領圍攻斬殺。
皇甫灏聽後怔在當場,直到昊軍撤出祁臨山,他都沒能回過神來。
「灏,回去了。」準備回營時看到皇甫灏還愣愣地站在戰場上,君玉心中疑惑,走近他低聲喚了一句。
鄭澤昨日便将他和廖凱也召回了軍中,所以今日都是一起出兵的。
喚了一聲沒聽到皇甫灏回複,廖凱狐疑地皺起眉,擡走繞到了他正面。
卻只見他臉色慘白如石灰,整個人像丢了魂一般。
君玉心裏一驚,兩人抓着他的肩膀,大聲問:「灏,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出什麽事了?可是哪裏受了傷?」
「君玉,斯然……」皇甫灏的胸口急劇起伏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說什麽,可胸腔裏沒有空氣,他說不出話來。
君玉急得搖他,又問:「斯然怎麽了?你說啊。」
皇甫灏咽了口氣,突然轉身就跑,他跑到最近的一匹戰馬邊,一把拉開了戰馬邊的士兵,翻身上了馬。
「灏!」君玉一驚,當下來不及思考,也搶了一匹馬,立刻跟了上去。
皇甫灏縱馬飛奔,一路朝絕壁峰而去。
到了絕壁峰,他來不及等馬停下就跳了下去,但因沖力太大,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君玉跟在後頭下了馬,走過來扶他,急道:「皇甫灏,你到底在做什麽?你跟我說啊,別什麽都憋在自己心裏啊!」
「我在找斯然。」皇甫灏低聲應了話,掙紮着爬起身,開始在山路上尋找什麽。
「找斯然?什麽找斯然?」君玉沒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愣愣地反問。
皇甫灏沒再接話,只低頭繼續找。
因為昨夜的一場混亂,山路上一片狼藉,地面上全是漆黑的腳印和馬蹄印。
但便是在這些雜亂的痕跡中,皇甫灏找到了那半支染血的斷笛。
幹涸的血跡一塊塊黏在笛身上,一半被埋在了泥土中,露在外面的那半面不知道已被多少人踩過,除了血跡,還染了些泥印。
看到那斷笛的剎那,皇甫灏覺得喉嚨仿若被人扼住,連氣都透不過來。
君玉也很快注意到了,認出是皇甫灏送給寧斯然的那支,便也愣在了當場。
許久,皇甫灏僵硬的身體才能動彈,他慢慢走過去,彎腰撿起了那截斷笛,伸出的指尖不住顫抖,那一刻心頭仿佛被掏空了般,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而等到那陣空白過去,一股腦兒湧上來的便是一種痛徹心扉。
身在戰場,什麽樣的生離死別都經歷過了,可沒有哪一次,讓他痛成這樣。
自一起參軍,成為朋友的那一刻起,他似乎便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會在戰場上以這樣的形式分別。
或者他從那一刻起,便沒有想過他們會分開。
三年來的相伴,不管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都讓他更為确信心中的想法,他總覺得他和寧斯然之間,做朋友就是做一輩子了。
可現在呢?只不過過了一夜,事情為什麽就發生了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灏,你別這樣,斯然未必已經死了啊,根本就沒有屍體不是嗎?也許他只是受了重傷,也許他被人救了?」君玉眼見皇甫灏神色劇變,猛地回過神,拉着他大聲道。
皇甫灏茫然地轉過頭,看了他半晌,似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君玉緊緊握住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睛又道:「你想一想,若昊天越的手下真的殺死了斯然,那他的屍體一定還在這附近,他們當時臨時撤兵,肯定來不及處理屍體。之後你帶兵出來,我們滅火,自己隊裏的士兵都認得斯然,不可能看到他不管他。所以當時斯然肯定已經不在這裏了,也許他……」
君玉說到這裏,轉頭看向附近,尋找可能離開的路,可絕壁峰除了這一條主山道,兩側都是懸崖,一個受傷的人根本不可能離開。
「或許正好有絕世高人路過此處,将他救走了,這種有懸崖峭壁的山裏,不是常住着那種人嗎?」
君玉已經不知道自己的話到底有沒有說服力了,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找一個理由證明寧斯然還存在于人間,否則的話,他真的不知道皇甫灏會做出什麽來。
從小一起長大,這一刻絕望至此的皇甫灏,他從未見過。
或許該說,他從不曾想過,寧斯然的死,對于皇甫灏會是這麽沉重的打擊。
那種好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害怕。
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呢?就算皇甫灏真的很在意寧斯然,可似乎也不應該在意到這種程度的。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心底此刻的震撼,就好像是發現了一個本不該發現的秘密一般。
他不知道皇甫灏究竟對寧斯然抱着什麽樣的感情了。
皇甫灏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君玉的想法,他只是茫然地看向兩邊不遠處的懸崖,「怦怦」亂跳的心髒怎麽都無法平複。
許久,他才喃喃開口:「君玉你說得沒錯,他可能被人救走了,他不會就這樣死掉的,他不可能就這樣死掉的……」
不斷重複着不可能,皇甫灏轉身又上了馬,駕着馬往營地而去。
君玉不知道他怎麽一下子就要回去,但是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只能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營地,鄭澤本來對于他們沒有立刻回營的事頗感不快,但是當他看到皇甫灏手中緊握着的半截斷笛時,準備好的斥責便自動消失在了喉嚨口。
皇甫灏沒有看他一眼,徑直回了自己的軍帳。
接下來的幾日,因為昊族徹底退出祁臨山,北方駐軍等于取得了全面勝利,這一場耗時兩年多的拉鋸戰終于落下了帷幕。
鄭澤一面派人回朝報喜,一面安排人馬留守在祁臨山入口,剩餘大軍,則開始往嘉陵關調回。
在這個過程中,皇甫軍申請留守到最後再調回,鄭澤準了他的請求。
鄭澤率軍離開之後,皇甫灏帶人再度回到絕壁峰,将整片山頭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寧斯然的影子。
希望在一日日的搜尋與失望中逐漸消失,最後剩下的,便只有滿滿的絕望。
到最後,已經沒有人相信寧斯然還活着,除了皇甫灏之外。
「将軍,我們也該回去了,朝中的信使已經到了,大将軍的事皇上一定已經下了決定,這種時候您不能不在啊。」
這日,已經到了傍晚,皇甫灏還埋頭在山間尋找寧斯然,暫代了寧斯然職務的祝玥忍不住上前勸了一句。
找到昨日,大家就基本都放棄了,可将軍卻還是不願意離開,衆人都不敢跟他說寧将軍已經不在了,生怕他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
可今日接到君将軍的飛鴿傳信,朝中的信使已經到了,讓将軍速速回去,這件事,卻是不能再拖了。
皇甫灏撥動草叢的手漸漸停下,他疲憊地直起身,望向四周的目光中布滿了落寞。
傍晚最後的晚霞落在遠處的山頭,鮮橙似火,豔紅如血,那本應是極美的景色,可看在如今的皇甫灏眼中,卻只剩凄涼。
朝夕相處時不曾意識到,原來寧斯然早就如此深刻地印在了記憶中。
這幾日在不斷的尋找過程中,寧斯然的影子總是在眼前浮現,寧斯然曾說過的話也總是在腦海中回響。
不曾想到,原來不知不覺間,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已經在腦海中深刻到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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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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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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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