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皇甫灏吹的仍是昨夜那首曲子,他吹得認真,曲調雖然依然很別扭,但是顯然已經比昨夜好了不少。
搖杆的艄公聽到那曲子,爽朗地笑了起來,對皇甫灏說:「這位公子,以前怕是沒有吹過短笛吧?」
皇甫灏聞言停了下來,微微笑道:「确實不曾吹過,這是故人留下的斷笛,本是長笛,我為了懷念故人改制成短笛,但是因為睹物思人,便不曾再吹過。」
「這位公子怕是在說舊情人吧,哈哈。」那艄公是個爽快的中年人,快言快語,一句話就這麽蹦了出來。
寧斯然聽着這話,微微扯了扯嘴角,耳朵卻是不由自主地仔細去聽皇甫灏的回答了。
皇甫灏低聲笑了笑,笑聲輕柔,被這河面上的風一吹,便隐約顯出了特別溫柔的味道。
他望着手中的笛子,輕輕撫摸了一下笛身,笑道:「這位大伯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穿我了。」
「欸,我們這兒啊,傷心人來得可多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年輕人啊,想開些吧,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皇甫灏聽這艄公話說得有趣,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寧斯然也是微微勾起了嘴角,沒把兩人的話當一回事。
可過了會兒,皇甫灏卻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大伯,哪有那麽容易,真心喜歡的話,怎麽樣都忘不掉的。」
這一句輕輕的「真心喜歡」驀然沖入寧斯然耳中,讓他渾身一震。
皇甫灏這家夥在說什麽?真心喜歡?喜歡誰?
他突然覺得有些迷茫,一時之間不知道皇甫灏說的話裏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艄公和皇甫灏又說了幾句,他們兩個人倒是聊得投機,可惜寧斯然被皇甫灏之前的話攪得心神不寧,這會兒是一點都插不上話了。
不過他面上倒是沒什麽表示,安靜地坐在小船上,看看山水,一派悠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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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灏時不時瞥他一眼,也沒喚他,自顧自和艄公說着話。
一路看過了洛州城郊的山山水水,小船進了洛州,往洛河河岸而去。
本來再行一小段水路便能上岸,卻不料,前面離他們不遠處的兩條小船上似有人起了争執,船上的艄公先是在對罵,不一會兒,便掄着竹竿對打了起來。
這般一打,整個水面都被他們攪得晃了起來,皇甫灏他們所在的小船也有些晃,寧斯然不谙水性,當即有些緊張地抓緊了小船船幫。
皇甫灏看到他的動作,起身朝前方的小船喊道:「你們在做什麽,快住手!」
伴着他這一聲喊聲,周圍其他幾條船上的人也開始勸架,船上的女客甚至開始驚叫。
但前方的艄公顯然不打算理他,兩人依舊打得不亦樂乎,甚至船上的游客也彼此叫罵起來。
這洛河的河水是面穩下急,河面上的穩一旦被破壞,底下的急流便會趁勢翻騰,皇甫灏見船晃得愈加厲害,面上一冷,整個人一縱,便往那在對打的船躍去。
到了那邊的小船上,他兩手一張,「啪」的兩聲,将兩枝在空中揮舞的竹竿都捏在了手中,喝道:「你們要打去岸上打,影響了別的船只算什麽!」
這話是有些沖動過了頭,兩條船上的游客和艄公都不服他,當即幾個人都轉而圍攻他起來。
皇甫灏心中不爽,覺得這幫人簡直無理至極,待要再勸,身後的游客竟然一腳朝他踹來,邊踹邊罵:「媽的,大爺的事,要你多管閑事。」
他一腳正踹在皇甫灏的腰上,皇甫灏沒料到他會動手,沒有防備整個人往前一沖,差點掉入水中。
「皇甫灏!」寧斯然擔心地瞪大了眼睛,霍地站起身,大喊了一句。
這一聲叫喊沒有任何壓抑,熟悉的嗓音直直入了皇甫灏耳中,他心中一喜,一手在竹竿上借了力,轉身一腳踢翻了那踹他的男子。
便聽男子一聲慘叫,「撲通」一聲,整個人摔入了水中。
而被他借力的竹竿也失了平衡,對船的艄公腳下不穩,也跟着落入水中。
這兩人在兩邊落水,頓時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河面一震猛烈的搖晃,受沖擊最大的,竟然成了寧斯然所在的那條小船。
寧斯然之前起身便有些匆忙,此刻船身巨晃,掌船的艄公也慌了手腳,想把竹竿換個方向把持平衡,哪裏料到出手太急,那竹竿沒能順利換邊,反倒一竿子打在了寧斯然的背上。
寧斯然眼眸一瞪,沒來得及驚叫,整個人已經落入了水中。
「斯然!」皇甫灏大吼一聲,手中竹竿一掃,把還纏着他的艄公和游客全打入了水中,接着他縱身一躍,也跟着跳下了水,急急便朝寧斯然游去。
他知道寧斯然不識水性,萬一沉到這洛河水深些的地方被急流一沖,那可真的要出大事了。
頭頂明媚的陽光卻似乎照不進洛河的水中,皇甫灏入了水,只覺得水下幽暗,光影波瀾,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寧斯然在哪裏。
這番落水的人有點多,都在河水中撲騰,河中水流便湧動得很強烈,饒是皇甫灏水性頗好,在河底找了一陣,也是覺得頗為吃力。
肺中的空氣漸漸消失,皇甫灏心中焦急,卻也不得不浮上水面換氣。
他剛一露頭,便聽到之前他們船上的艄公朝他喊:「公子,在那邊!」
他順着艄公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一連串的微小氣泡正往上冒,那氣泡漸漸變小,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皇甫灏當即沒再猶豫,一頭紮入水中,沖着那個方向加快速度游去。
前方的水中确實有人在漸漸下沉,那一身模糊的白色異族服飾,正是寧斯然身上所穿的。
皇甫灏快速劃了幾下水,趕到了寧斯然身邊,便見他緊緊閉着眼睛,手腳亂劃,鼓着嘴巴,似乎憋不住了的樣子。
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皇甫灏突然有了想笑的沖動。
一把把人抱進懷裏,他低頭深深地吻住了那因驚訝而睜開了眼睛的人,面具沒有從他的臉上脫落,但是透過面具上的眼孔,皇甫灏還是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雙總是很平靜卻隐藏着萬千情緒的眼瞳此刻瞪視着皇甫灏,似乎是不敢置信。
皇甫灏的眼中帶着笑意,慢慢将口中的空氣渡給了寧斯然。
四片嘴唇緊緊貼在一處,彼此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唇上的柔軟,河水冰涼,他們的唇卻漸漸變得火熱,甚至就連身子也開始燙了起來。
寧斯然被徹底驚吓到了,而等他回過神來,皇甫灏的唇已經離開了他,開始拉着他往上浮了。
一冒出水面,皇甫灏便大口喘氣,好像剛才他肺裏的空氣全部給了寧斯然,自己已經不行了一般。
艄公見他們浮上了水面,趕緊将竹竿遞過去,讓他們爬上船。
寧斯然這會兒身子還是很僵硬,人雖然還在水裏,可臉上滾燙的溫度幾乎要融化他的面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臉紅了,此時此刻,他甚至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皇甫灏卻已經在把他往小船上拉了。
先前河邊的動靜驚到了離河岸不遠處的禁軍營,這會兒有禁軍的士兵走了過來,大聲喝問着怎麽了。
那些被皇甫灏打落水中的游客紛紛向禁軍告狀,先前那頭一個被皇甫灏踢下水的人似乎是當地的某個大戶人家的少爺,此時正氣得跳腳,在那裏痛罵皇甫灏。
皇甫灏卻是半點也不擔心,讓渾身打顫的艄公盡管把船搖過去,随後便拉着寧斯然上了岸。
「就是他,他剛才莫名其妙把我們兩船人都打下了船!」那富家少爺一看皇甫灏和寧斯然上岸,立刻又強調了一遍。
禁軍的士兵不認得皇甫灏,許是知道那富家少爺家中很有權勢,當即朝他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天子腳下撒野,何故無端将人打下水。」
禁軍的士兵手上都帶着兵器,十數個人,很快便将皇甫灏和寧斯然圍了起來。
皇甫灏看着他們,嘴角勾起了冷笑,正欲開口,便聽到一聲無奈的嗓音自禁軍士兵身後響起。
「我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別每次看到不認識的人就對別人兇神惡煞的,總有一天,你們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聽到來人的嗓音,禁軍的士兵們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先前沖皇甫灏喊的那個士兵大概是這一隊兵的頭,這會兒朝來人恭敬地行了禮,道:「葉大人。」
皇甫灏冷笑着看向葉淨珽,嘲諷道:「現在京城的侍衛們都喜歡助纣為虐嗎?分明是他們在河上鬥毆引得大家差點翻船,現在卻來倒打一耙。」
見他動了氣,葉淨珽又嘆了口氣,搖着頭道:「灏,這件事我會讓人妥善處理的,你們渾身上下都濕了,還是快随我去換下吧,雖是春天,可這洛河的水還是有些涼的。」
周圍的人一見他對皇甫灏這般客氣,立刻意識到今日是惹到了頗有來頭的人物,那富家少爺吓得腿軟,當即臉都白了。
禁軍的士兵也意識到這次是幫錯了人,頓時臉冒冷汗,皇甫灏銳利如劍的目光冷冷掃過他們,拉着寧斯然的手,跟着葉淨珽離開了洛河河畔。
路上葉淨珽還在裝傻,指着寧斯然問皇甫灏道:「這位公子是?」
皇甫灏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寧斯然」三個字,可話到了嘴邊,終究是猶豫了一下,即便他認出了斯然,他也要斯然自己承認。
「在下虞子青。」身邊寧斯然淡淡地答了話,果然還是在逃避。
皇甫灏在心中嘆了口氣,迎上葉淨珽朝他看來的詢問目光,微微點了點頭。
「原來是虞公子,在下是兵部侍郎葉淨珽,陳鎮人,同皇甫将軍是同鄉。」葉淨珽面帶微笑地向寧斯然做了自我介紹,心裏卻已經樂開了花。
皇甫灏啊皇甫灏,這世界上也有讓你覺得棘手的人。
寧斯然朝葉淨珽作了一揖,道:「葉大人。」
淡漠的态度,謹慎地維持着彼此間的距離,葉淨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勾着嘴角,轉向皇甫灏,問道:「你們怎麽會一同泛舟河上?」
「我帶虞兄逛逛洛州而已。」似乎對這個問題無甚興趣,皇甫灏淡淡答了話,心中卻是在想,到底怎麽才能讓寧斯然明白自己的心意,讓他願意坦然面對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知道寧斯然是有些害怕了,自己當年的話他一定記得很牢,一輩子的朋友,他心裏必定認為自己對他只有愧疚而已。
可不是的,以前他不了解自己的感情,現在他了解了,他不想和寧斯然做天邊的參商二星,更不希望他們之間便如空夢一場。
到了葉淨珽的府中,下人很快送來了兩套衣服,皇甫灏和寧斯然隔着一張屏風換下濕透了的衣服,擦頭發的時候,皇甫灏似乎看到寧斯然摘下了面具。
有那麽瞬間,極有沖動推倒屏風就這樣沖過去,然後裝出是自己不小心撞倒了屏風的樣子,可轉而又想,那樣似乎太過于卑鄙了。
「虞兄,先前應該喝了兩口水,你還好吧?」便揚聲朝着屏風的那頭喊了一句,皇甫灏想起在水中時自己曾含着對方的嘴唇,禁不住彎起了嘴角。
屏風的另一頭,寧斯然也是想到了那一幕,頓時變得面紅耳赤,他像是害怕皇甫灏的目光能穿透屏風一般,轉過了身背對着皇甫灏的方向,輕聲答道:「沒事的,放心吧。」
聲音又開始壓抑了,皇甫灏聽着,微微有些出神,片刻又搖了搖頭。
葉淨珽在這時推開門走了進來,朝着皇甫灏笑道:「正好是用餐時間了,留下來一同吃飯吧。」
皇甫灏瞥他一眼,在他眼中看到滿滿的揶揄,當即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了,我帶他去一品居。」
葉淨珽一聽到這句話,當即瞪圓了眼睛,湊到皇甫灏的脖子邊悄悄地說:「一品居?哇塞,你可真是下血本啦。」
皇甫灏用腦袋撞了葉淨珽一下,咬牙低聲道:「我警告你,你別給我添亂。」
「哈哈,怎麽會呢,我自然是幫着你的。」
「你別多管閑事,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葉淨珽被皇甫灏的這句話小小地刺激到了自尊心,當即對天翻了個白眼,一副懶得再理他的樣子。
寧斯然從屏風後走出來,看到他們兩個湊得極近的腦袋,微微一怔。
葉淨珽注意到他的目光,便仿佛被人刺了一般,猛地往後跳開一大步,誇張地笑道:「哈哈,虞兄,我們只是說兩句悄悄話,你別誤會,你別誤會。」
寧斯然被他一句話說得有些窘迫,真是答話不好,不答話也不好。
他無奈地看向皇甫灏,又戴上面具的臉上隐約閃過一絲緋紅。
皇甫灏擡手指了指門,說:「虞兄,別理他,我們走吧。」
寧斯然也覺得留着有些尴尬,朝葉淨珽拱手道:「葉大人,就此告辭了,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好說,好說,我這葉府的大門随時都可以為虞兄打開的,虞兄……」
葉淨珽笑嘻嘻的話沒說完,皇甫灏已經從他身前走過,暗暗踩了他一腳,随即看着他變青的臉色笑道:「淨珽,你就別說客套話了,回頭記得讓你府中的下人把我們的衣服送到八皇子府上去就行了。」
葉淨珽被他一腳巧力踩得痛到了極致,卻偏偏不能發作,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自認倒楣了。
他轉眼朝皇甫灏脫下後扔在椅子上的衣服看了一眼,突然叫道:「等一下,灏,這個荷包是什麽?不會是裝銀兩的吧?」
說着,他走到衣服邊,拿起了一個掌心大小的橢圓形荷包,那荷包繡工很好,白色的織錦上繡着一只竹笛,雖然簡單,倒也精致。
荷包很輕,幾乎沒什麽分量,一拿便知道不是放銀兩的。
皇甫灏猛回過身,一把從葉淨珽手中将荷包搶了過去,臉上神色古怪。
寧斯然也回過了頭,狐疑地看着他們。
皇甫灏似乎十分緊張,打開荷包,朝裏頭看了一眼,确定東西還在,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葉淨珽離得他近,看到那荷包中是一束黑發,不禁扯了扯嘴角,皺眉道:「我說,這是誰的頭發?你還貼身帶着,太誇張了吧?」
「是以前有人用來跟我換東西的。」皇甫灏低聲咕哝了一句。
寧斯然一聽,渾身一震,猛然想起六年之前,自己曾經用一束頭發換了皇甫灏的竹笛,可他不曾想到,皇甫灏保存至今,還随身帶着。
葉淨珽揚起眉梢,片刻後似乎明白了,不禁低笑道:「真想不到,你是個癡情種子。」
皇甫灏佯裝憤怒地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到寧斯然正看着他,面上流露一絲苦笑,将荷包小心地放入懷中,讪笑道:「讓虞兄見笑了,我們走吧。」
說完,他帶頭走出了屋子,寧斯然微怔了片刻,跟上了他的腳步。
一品居是洛州最有名的酒樓,據說在背後給它撐腰的是皇家,所以裏面的菜色都極盡奢侈,甚至可以比拟宮廷禦膳。
而菜色如此高檔的代價,便是在這裏頭吃一頓飯,可以花去一個五品官員半年的俸祿。
所以出入一品居的人,不是位居高位的王公大臣,便是當地的名流富商,總之一句話,都是極有錢的人。
「兩位爺,要坐大堂還是雅間?」皇甫灏帶着寧斯然前腳剛踏入一品居,店小二便熱情地迎了上來。
葉淨珽給他們的衣服頗顯貴氣,所以店小二雖然覺得他們面生得緊,但也知道他們非常有錢,招待起來便也特別賣力。
此時尚未到午飯的時間,一品居裏人很少,但其實不管是大堂還是雅間,環境都是極好的。
皇甫灏的目光在酒樓中轉了一圈,道:「二樓找個雅間吧。」
「好咧,兩位請跟我來。」店小二答了話,轉身便帶着兩人上了樓。
二樓總共有十來個雅間,店小二帶着他們進了最裏面比較小的一間,取下挂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桌子,随即招呼兩人坐下。
皇甫灏之前跟着葉淨珽和容烨來這裏吃過一次飯,所以便根據記憶點了幾道一品居的招牌菜,想給寧斯然嘗嘗。
店小二記下了菜名後讓他們稍等,快步下了樓。
沒一會兒,幾道小菜便被端了上來,皇甫灏另外叫了一壺花雕酒,給自己和寧斯然都斟上,舉杯道:「虞兄,今日害你落水,是我的不是,這一杯,算是賠罪。」
寧斯然也端起酒杯,微微一笑,「若非皇甫将軍所救,子青恐怕今日會溺死于水中,這一杯,該子青敬将軍才是。」
當時皇甫灏在洛河上那一句失控叫出的「斯然」他并沒有聽到,所以此刻他仍能安然地假扮虞子青。
皇甫灏也知道這一點,不禁便在心中思量,若當時他聽到了自己叫他「斯然」,是否還能這般鎮靜。
兩人手中的酒杯輕碰了一下,也不再細究這一杯到底是為了什麽,只頭一仰,便将各自的酒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之前落水的寒意便被驅散了,皇甫灏正要和寧斯然說什麽,卻猛然聽到外頭響起一陣放輕了的腳步聲。
直覺讓他立刻停下了要說出口的話,就連寧斯然也察覺到了,目光瞥向了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來人似乎有三個,進了他們隔壁的雅間,店小二好像并沒有跟上來,沒有聽到任何招呼的聲音。
便聽到其中一人低聲道:「殿下,葉淨珽那小子最近和三皇子、八皇子走得很近,他在兵部的權勢漸大,我看還是趁早除掉他的好。」
一聽到這話,皇甫灏眼眸倏地一縮,原本要放下酒杯的手停在了空中,不再發出一絲動靜。
寧斯然面具後的眸子也微微睜大,隔壁又有人道:「殿下,我也這般認為,皇上似乎有意讓他接掌兵部,再不動手,等他當了兵部尚書,便來不及了。」
這個說話的人聲音有些耳熟,寧斯然微皺了下眉,很快反應了過來。
那竟然是鄭澤,三年前被皇上革職的原北方駐軍總統領!
想不到他被革職後來了洛州,而且還混進了權力場。
隔壁的雅間中沉默了一會,随後,那被兩人稱為「殿下」的人淡淡開了口:「太子之位的争奪豈會如此簡單,現在還不是殺葉淨珽的時候。」
那人說話語氣極淡,但是不怒自威,言語中透出明顯的威儀,顯然是個厲害的角色。
皇甫灏臉上的神色已然變了,好友的性命被人捏在掌心,他卻不知道葉淨珽究竟是否已經知道這件事。
如今在位的天子年過五十,卻始終未确立太子,皇甫灏之前便知道宮中的皇子們都在為太子之位明争暗鬥,但是他并未想到,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此事他得盡快通知葉淨珽!
思及此,他朝寧斯然使了個眼色,兩人準備偷偷地離開。
卻在這時,一道匆忙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那人跑得很急,似乎是直奔隔壁的雅間。
皇甫灏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一把拉起寧斯然的手,打開了身後雅間的窗戶,拉着他便往外跳。
好在他們這間雅間臨街,窗戶就對着底下的街道,兩人功夫又都不錯,躍下後穩穩落在地上,對視了一眼後,便都往前跑了起來。
身後,一品居二樓又打開了一扇窗,正是他們之前所在雅間的隔壁。
一道颀長挺拔的人影出現在窗邊,如鷹一般的目光筆直地落在逐漸跑遠的皇甫灏和寧斯然的身上。
「混帳,你是怎麽辦事的,此事之前為何不說!」鄭澤火大得一巴掌扇在了一品居掌櫃的臉上,憤怒地吼道。
那掌櫃捂着臉,萬分委屈地道:「小人該死,那兩位客人是店裏的小二帶上來的,小人先前出去買酒,并不知情。因為殿下來此地的事對小二保了密,所以他們也不知道不能把客人帶上二樓。」
「你混帳,這種事……」
鄭澤還想再罵,那屹立在窗邊的人卻淡淡開了口:「鄭澤,夠了。」
他的聲音很輕,可卻十分清晰地直直傳入人耳中,擲地有聲,非常沉重。
鄭澤閉了嘴,轉頭道:「殿下,那兩人……」
「去查一查,近日出現在洛州的戴銀色面具的人是誰,查到他後,應該就能知道另一個人的身分。」
「是,殿下,查到之後……」
「殺。」
輕描淡寫地吐出了一個字,那人随手将窗關上,又走回桌邊落了座,他的動作十分随意,若非親耳所聽,恐怕無法想像他剛剛下了一個無比冷酷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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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