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去見皇甫灏的爹娘,君玉也在一起。

進門便看到宛如也在,劉雪珊正在同她說話,邊上的椅子上坐着皇甫灏的爹,皇甫鎮國。

皇甫灏的容貌大多是遺傳了爹,所以皇甫鎮國年輕時也很是俊美,如今雖然年過中年,但是風姿不減,依然英俊潇灑,還多了分成熟的韻味。

君玉一進門,向皇甫鎮國和劉雪珊打了招呼,便徑直走到自己妹妹的身邊,想着怎樣連哄帶騙,把她帶出屋子。

他知道宛如确實是真心喜歡皇甫灏,畢竟從小一起玩的男孩子裏,就皇甫灏的條件最出色,他們的年紀也最匹配。

但喜歡是一回事,愛又是另一回事,人家兩個人相親相愛的,她的這點喜歡,自然是擠不進去的。

卻不料,宛如根本不等他開口,便對着皇甫灏微笑着開了口:「灏哥哥,恭喜你找回了心上人,那麽以後你在家的日子,我就不來打擾了。」

這話已經明确地表達了立場,皇甫灏對于她的體諒心有感慨,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說:「宛如,你就像是我的妹子,所以別說什麽不來打擾的話,皇甫家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

「說的也是,灏哥哥都叫了這麽多年了。」宛如莞爾一笑,神色間浮起了調皮。

皇甫灏輕聲笑了起來,朝她點了點頭。

待宛如和君玉一起離開,屋子裏立刻就安靜了下來,皇甫灏拉着寧斯然走到爹娘面前,自己先跪了下來。

寧斯然一怔,猶豫着要不要跟着跪,皇甫灏已經擡手制止了他。

「爹,娘,這幾年我沒少讓你們操心,我也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但是感情的事真的無法勉強,我心裏只有斯然一個。而且,那不是一時沖動,我們分開三年,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他,所以,望你們成全。」

當着寧斯然的面,皇甫灏這一番話說得皇甫鎮國和劉雪珊都有些動容,寧斯然微微睜大了眼睛,心中感動,無法言說。

「爹,您從前常跟我說,人活在世上要有情有義,若背棄情、義二字,那活着的意義也就沒有了。這些年來,孩兒一直謹遵您的教誨,感情也是情義的一部分,斯然對我一片真心,我不能辜負他。」

見爹娘不說話,皇甫灏又接了一句,他話說得不快,一字一句,卻頗為有力,寧斯然安靜地聽着,目光落在他臉上,卻并未去看他父母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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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鎮國卻一直在看寧斯然,這個和兒子同期入軍營,同期升牙将,同期領兵出征的孩子,他其實是頗為贊賞的。

若他們是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好知己,那他自然是舉雙手贊同,可他們如今要做的是情人,是互相扶持一輩子的愛人,他卻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劉雪珊也是一臉為難,她出自大戶人家,自然不會孤陋寡聞到不知道男子間也可以相戀,可她知道是一回事,認同又是另一回事。

本以為兒子大了,她就快能抱孫子了,可如此一來……

屋子裏靜了許久,沒人說話,皇甫灏目光堅定地看着爹娘,執着中也充分表明了對爹娘的尊重,在這樣一場不同尋常的愛情中,他希望得到爹娘的諒解。

「起來吧,傻孩子,又不是什麽大事,起來說吧。」許久之後,皇甫鎮國微微笑了笑,伸手扶起了皇甫灏。

「這事來得突兀,我和你娘沒那麽快能接受,我們雖然一直聽你聊起斯然,但是畢竟對他不算很了解,給我們點時間,讓我們彼此适應一下吧。」

皇甫鎮國不愧是皇甫灏的爹,這一句綿裏帶剛的話,沒應承,也沒否認,穩穩地把皇甫灏應付了,又讓他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

寧斯然心想,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忍不住就微微笑了起來。

皇甫灏知道這是一個必然要經歷的過程,便也點了點頭,笑着拉過寧斯然,說:「斯然,過來讓我爹娘看看,你這幾年有沒有變化。」

寧斯然的目光終于從皇甫灏的臉上移到了皇甫鎮國和劉雪珊的臉上,他恭敬地向二老鞠躬,溫和地說:「伯父,伯母,多年不見了。」

寧斯然還記得他上一次來皇甫府,是五年前出征前夕的那個休假日。

「斯然,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準備恢複官職嗎?」

下午,皇甫灏要去軍營練兵,本要帶寧斯然同去,結果皇甫鎮國與劉雪珊一同表示希望寧斯然留在府中,同他們聊聊。

皇甫灏雖然不擔心爹娘會給寧斯然臉色看,卻不由得有些擔心他們會動搖寧斯然的決心。

寧斯然卻笑着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去安心練兵。

皇甫灏走後,皇甫鎮國讓下人送上茶水,三個人便像一家人似的,在院子裏的小圓桌邊坐了下來。

面對皇甫鎮國的這個問題,寧斯然垂目沉思了片刻,開口答道:「不瞞伯父,如今北方邊疆安定,我覺得在軍營中供職也無太大意義,所以可能就不恢複官職了。」

「若不恢複官職,以後你打算做什麽?」

在皇甫鎮國眼中,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他倒是也覺得在國泰民安的現在整日守着邊疆其實是埋沒了年輕人的本事。

寧斯然抿着唇又想了會兒,道:「還沒想好,也許做些小生意,或者租一大片田種地。」

這兩個可能,前一個劉雪珊聽了倒是沒什麽,可後一個,卻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

這寧斯然以後若是打算去種地,那自己的兒子豈不是也要跟着變成農夫?

這倒是如何是好?

皇甫鎮國倒是沒這麽想,他微一蹙眉,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寧斯然沉思的側臉上,便看出他似是有什麽原因,才會說出種地那話。

「怎麽想到要去種地呢?以你的本事,去做農夫,豈不是可惜?」劉雪珊見丈夫不說話,自己耐不住,便直接問了出來。

寧斯然微微笑了笑,擡頭看向劉雪珊,道:「做農夫才與世無争,不會有危險。」

他這話說得平常,也是人之常情,并未透出什麽,可皇甫鎮國還是敏感得察覺到了什麽。

寧斯然的目光迎上他,平靜如水的目光,但其中暗藏着的東西,卻叫皇甫鎮國有些吃驚。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詢問般地看向寧斯然,寧斯然接收到他的訊息,輕輕點了點頭。

他雖然不會把自己體內有毒藥的事告訴眼前的二老,但是他卻不得不擔着這份心。

這場儲位之争的結果雖然不知會如何,但是即便一年之後容寂得到了皇位,并且開恩給了他解藥,往後的日子,他們也無法保證就能平安地度過。

只要他們還在朝中一日,他們便是容寂的一個威脅,必要的話,容寂怕是不會介意除掉他們。

所以也許解甲歸田,是唯一解除威脅的方式。

皇甫鎮國的神色變得很嚴肅,但那嚴肅中透出堅毅,他輕輕拍了拍劉雪珊的手,笑道:「做農夫也沒什麽不好,山水田園,也逍遙自在。」

劉雪珊瞪他一眼,還想說什麽,皇甫鎮國又拍了拍她的手,微笑地看着她。

那笑容看似平和,卻很堅持,劉雪珊了解丈夫的性子,知道只要是他同意的事,自己就沒有反對的餘地了。

當即嘆了口氣,她咕哝道:「哼,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大老爺們都淡定個什麽勁,哪天你也去種地好了。」

「若夫人願意陪我男耕女織,我倒是想嘗試一下。」

「我才不要。」

「你現在說不要,若我真的去了,心疼的還不是你。」

「當着斯然的面,你這老頭子羞不羞。」

寧斯然笑看着兩人的互動,心中不由得便想到,若他能和皇甫灏一同白頭到老,大概也能有這般幸福。

被這一鬧,關于農夫的話題自是不會再繼續了,劉雪珊看了寧斯然半晌,問他:「斯然,當初為什麽要離開呢?一走三年,你怎麽忍心呢?」

倒不是劉雪珊心疼兒子這三年過得辛苦,只是從她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說,喜歡一個人,總是想和那個人在一起的。

寧斯然當初什麽都沒告訴皇甫灏,自個兒就走了,走了之後兩個人一起痛苦,這樣的行為,在她看來其實是無法理解的。

寧斯然面上浮起一絲腼腆,搖着頭道:「當年以為我們只能做一輩子的朋友,他被圍困在絕壁峰,我當時只想着要救他,想着要拖延時間,讓君玉他們趕到。那時候覺得,就算真的被昊族的士兵砍死,也是一了百了,可後來沒死成,活下來之後便覺得,也許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寧斯然至今想起三年前的事,仍覺分外僥幸,當時的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昊天越會願意退兵,他要是被砍死了,昊天越還沒有退兵,那真的就是白死了。

好在君玉他們真的帶兵趕到了,那會兒其實就算他不去「送死」,昊天越也是要退兵的。

所以說生死有命這話,真不是瞎說的。

劉雪珊被他這一番話感動得一塌糊塗,想到有一個人愛自己的兒子愛到這分上,她不知怎麽的眼圈就有些泛紅。

傷感了片刻,她嘆了口氣,對寧斯然說:「傻孩子,死了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當年你若是真的去了,灏兒這輩子怕是也就毀了,以後可不要再做傻事了。」

話到這裏,算是同意他們兩個的事了。

寧斯然還沒立刻反應過來,點頭答着「是」,答完了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過關了。

便聽到皇甫鎮國也說:「從前的事就不提了,往後,你們兩個可要好好護着對方,要記住,哪一個出事,另一個都不好過的。」

這話是關懷也是提點,寧斯然想起那夜在山林裏皇甫灏驚怒交加的樣子,不由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會有去種田的想法,相信他們兩個都遁世了,容寂自然不會再找他們的麻煩。

皇甫鎮國見他乖巧,欣慰地點了點頭。

院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不一會兒,皇甫灏便踏着大步走了進來。

「斯然,快跟我走。」

幾步走到圓桌邊,他一把抓起寧斯然的手,匆匆說完,又轉頭對爹娘說:「爹、娘,我帶斯然出去一下,要是晚了,你們就先用晚膳吧。」

寧斯然被他拉起身,疑惑地問:「去哪裏?」

皇甫灏臉上的神色很嚴肅,湊近他耳邊,低聲道:「你聽說過銀魔嗎?」

「南三聖之一的銀魔?」

「就是他。」

「他怎麽會來北方?」寧斯然眼眸微微睜大,萬分驚訝。

天下有六大奇人,分別居于南方和北方,世人便稱他們為南三聖,北三邪。

三聖三邪其實都是怪人,所以也有人将他們集合在一起稱為「六怪」,只不過南方這三位偶爾高興起來會做善事,久而久之,便被冠上了聖的名號。

皇甫灏此時所說的銀魔,便是南方三聖之一,據說其醫術高明,舉世無雙,因他時常免費為人治病,所以還是南三聖中最為人稱道的一位。

「不知道他為何而來,不過他現在在醫館給人免費醫病,我想讓他看看你體內的毒。」

皇甫灏一路拉着寧斯然往外走,聲音壓得極低,顯然是不想讓別人聽見。

寧斯然心中一跳,轉頭道:「就算銀魔願為我解毒,你不怕此事被容寂知道他會來找我們麻煩?」

皇甫灏一皺眉,不爽地道:「他不是說了,那毒藥天下只有他能解,既然他如此自信,定不擔心我們能自己把它解了,所以他不會布暗線盯我們的。」

說着,兩人已經走出了皇甫府的大門,穿過兩個街區,便到了醫館。

那醫館是陳鎮上唯一的一家醫館,平時有兩個大夫輪流值班給大家醫病,若是遇上忙的時候,便兩個大夫一起上陣。

而今日,剛走上那條街,便能看到來看病的病人們排了很長的隊,就好像陳鎮所有的人家都湧過來了一般。

皇甫灏見這陣仗,有些傻眼,銀魔一出現在關口,他就得到了消息,之後便回家去找寧斯然,哪知道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居然已經排了這麽長的隊了。

「灏,這麽多人,我們還是等最後吧,我們這事也不方便被人聽見。」

寧斯然拽着皇甫灏的衣袖,拖着他進了醫館斜對面的茶樓,兩個人便在茶樓裏坐了下來。

「說起來,銀魔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我以前只在軍營裏聽人說起過他,可從未見過,也聽得不多,你給我講講吧。」

見皇甫灏不停地朝醫館張望,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寧斯然索性起了個話頭,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皇甫灏聽了這問題,果然回過頭,不再朝醫館看了。

「銀魔是南三聖中最常露面的一個,可即便如此,也沒人知道他的身世,據說他有一頭銀白色的長發,所以被世人稱為銀魔。他武功極高,醫術更是冠絕天下,和其他五怪一樣,他神龍見首不見尾,除非他自己出現,否則你絕對找不到他。」

「世間竟有這般奇人,居然還有六個,真是匪夷所思。」寧斯然感慨地說了一句,端起面前的粗瓷茶碗,喝了口茶。

皇甫灏點了點頭,又朝醫館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據說銀魔除了醫病,不和人說一句話,也從不和人接觸,若是有人故意接近他,他殺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我有時候想想,他雖然受人尊重,被人當神般看待,可孤獨至此,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

皇甫灏從小是有一群人一起玩大的,從未嘗過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是什麽滋味,所以他覺得像六怪這樣的人,即便擁有再高的武功和地位,人生也是無趣的。

寧斯然聽着他的話,心中不禁想到,若他真的要皇甫灏陪他解甲歸田,皇甫灏怕是會悶死在田地裏吧?

思及此,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他垂眸看着眼前的粗瓷茶碗,沒有立刻接話。

對他來說,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倒是并不難,畢竟那也算是從小便習慣了的。

皇甫灏見他沉默,再一看他的神色,便明白了他在想什麽,他略一猶豫,伸手握住寧斯然的手,對他笑道:「斯然,你可別胡思亂想,我說的是完全一個人的話,但若是相愛的人陪在身邊,那即便與世隔絕,也是幸福的。」

寧斯然将另一只手伸過來,覆到皇甫灏的手上,微微一笑,道:「你果然了解我。」

很多話,不用明說,只是一個神色,一次沉默,他便能明白了,能有這樣的愛人陪在身邊,确實整個世界都可以抛棄。

兩人從下午一直等到日落,醫館前的長隊才終于消失。

皇甫灏和寧斯然走出茶樓,醫館裏還有最後一個病人。

銀魔并不在醫館內擡眼可見的地方,他在內堂,醫館原本的兩個大夫在外堂,幫着讓病人排隊,并且讓他們按着順序進內堂診病。

「皇甫将軍,您也來了。」陳鎮上的人大多都認識皇甫灏,所以他們剛跨進去,一個大夫便笑着同他打招呼。

皇甫灏笑着點了點頭,問:「看了一下午,來了多少病人?」

「将近一百個,銀魔大俠還真是厲害呢,換了一般的大夫,這麽多人,起碼看個幾天。」

「一百個,那真是不得了,這樣一來,恐怕你們可以輕松一陣子了。」

「哈哈,是啊,我們也是這般想的呢。」

就兩人聊天的這一會,內堂走出來個病人,外堂最後一個病人便起身進了內堂。

又等了一刻,那位病人也走了出來。

皇甫灏和寧斯然對視了一眼,和外堂的大夫打過招呼後,一起進了內堂。

醫館不大,內堂裏的空間更小,除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幾乎沒有別的東西。

此刻,不大的長桌後坐了一個人,正在等他們。

那人穿着一身深色的袍子,戴着鬥笠,鬥笠下覆着黑色的面紗,因此看不到容貌,但僅憑那一頭随意披于身後如流水般的銀色長發和一雙置于桌上,如白玉般的手,便可想像此人的容貌必然絕美。

皇甫灏知道銀魔不喜歡別人盯着他猛看,便拉了拉失神的寧斯然,讓他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對銀魔道:「大俠,他中了毒,想勞煩您看看,可否解毒。」

寧斯然将手腕放到桌子上,銀魔瑩玉般的手指很快輕輕搭住了他的脈。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銀魔只搭了一瞬,便收回了手指。

皇甫灏正驚訝,便聽到銀魔開了口:「這毒,我不能解。」

他的聲音很好聽,如珠落玉盤一般,讓人聽着心頭一動,便仿似要被勾去了魂一般。

寧斯然眉頭微蹙,皇甫灏急切地問:「連您也解不了嗎?」

「不是我解不了,而是下毒之人怕是不希望你們找別人解毒,還是安分些吧,免得枉送了性命。」

銀魔說着,站起了身,他的個子和寧斯然差不多,比皇甫灏稍矮一些,肩膀極窄,看起來很是削瘦。

「您知道下毒之人是誰?」明知道這樣的問題不該問,可皇甫灏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就這麽問了出去。

銀魔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回頭看了皇甫灏一眼,黑色的面紗下似射出了異常犀利的眸光。

好半晌,他才開口:「我知道,可你未必知道。」

此話一出,皇甫灏和寧斯然心中都是一震,難道說,這毒藥是別人給容寂的?并不是他的?

聽銀魔這口氣,那下毒之人很可能是他的熟識,聽說六怪之間彼此熟稔,難道……

銀魔沒有再等他們發問,轉身走了,寧斯然這才注意到他半件行李都沒帶,完全空手而來,那他之前給人看病,到底是怎麽看的?

「二皇子竟然認識六怪?天,那要和他争皇位的人,不是很危險?」皇甫灏低聲說了一句,皺緊了眉。

難怪他說現在不是殺葉淨珽的時候,恐怕那句話的意思是,他要殺葉淨珽,随時都可以。

「灏,這件事我們沒有插手的餘地,就随他們去吧,銀魔如此高調現身北方,恐怕是來聯絡北三邪的,若二皇子當真認得六怪,那我們所有的舉動,都等于是在他的眼皮底子下。」

「你說得也是,看來這場皇位之争,二皇子是贏定了,淨珽這下……」

皇甫灏越想越覺得葉淨珽要在這場看不見的戰争中成為炮灰,他甚至産生了是不是要想辦法通知葉淨珽讓他回來陳鎮,就此抽身。

寧斯然知道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搖頭道:「他早已卷入事情的中心,此刻抽身,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皇甫灏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和寧斯然一起出了內堂。

剛一出去,那留守着的大夫便迎了上來,将一小片紙條遞給皇甫灏,笑着說:「皇甫将軍,銀魔大俠留了張紙條給您。」

一聽是銀魔留下的,皇甫灏一震,立刻接過了紙條,同那大夫道了謝。

出了醫館,兩人走到街邊僻靜處,皇甫灏才小心翼翼地将紙條展開。

便見一行極漂亮的小楷在紙上寫着:若想萬全,解甲歸田。

寧斯然蹙眉沉思了片刻,擡頭道:「看來銀魔果然對內情很了解,灏,北方駐軍莫非也會牽扯入這場儲位之争麽?」

「有可能,鄭澤畢竟在這裏當了數年的大将軍,軍營中還有許多他的舊部,看來這次牽扯的人,可能會很多。」

「若真是如此,就算你想解甲歸田,皇上也未必會答應,你一走,北方駐軍交給誰管理呢?」

皇甫灏聽到這句話,眼眸倏然一亮,轉身帶頭走了起來,「斯然,你的話提醒了我,我要去警告君玉和廖凱,讓他們萬萬不能接下大将軍的位置!」

眼下這個位置,誰坐誰倒楣,他雖然不能告訴他們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是只要他去勸了,他們應該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

葉淨珽他是沒法救了,至少北方這邊,他能保護的人,他一個都不會讓他們牽涉進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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