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小修) ... (7)
他說,咱們是石門镖局的!你要還想要小命,速速滾開!”
張伯和榮倉朔都樂得合不攏嘴,鄒桐也站在一邊,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其實,哪有這回事啊!就是榮興桀看準了他們愛聽這樣的話,才這麽編的。
榮倉朔果然高興得不行,摸摸他光溜溜的額頭:“小兔崽子,幹得不錯!跟爹來。”說着就起身往院裏走。
榮興桀納悶地看了一眼鄒桐,又看一眼張伯,還是不曉得咋回事,只得乖乖跟了去。
看着路是往石門藏到閣去的,榮興桀心有點懸着,不由得叫了聲:“爹……咱這是……上哪兒啊?”
榮倉朔腳下沒聽,回過頭,露了一個難得的笑容:“小兔崽子,去藏刀閣選一把趁手的刀吧!”
這藏刀閣,打從石門立在這兒,便是有了的。榮家以刀法見長,世世輩輩确實收藏了不少好刀,均藏于此閣。
聽張伯跟自己說,他滿周歲抓周的時候,便是抓了這裏頭藏的一柄刀。道士說那刀殺氣重,小孩不能老跟着,便又被放回了閣內。
說來也奇,從小對武功不怎麽上心的榮興桀,倒是常常跑到這藏刀閣外,想着法子地要進去。當然都及時被榮倉朔給拎回來了,再大些,也不再鬧騰着要來了。
算上上輩子,這回也是榮興桀頭一次進這藏刀閣。免不了,有些激動。
推開那扇年久不用的門扉,面上給撒了些灰。榮興桀一摸臉,就被眼前琳琅滿目的寶刀所震懾。他原本想去尋找原先自己抓周時抓的那柄刀,卻先讓右邊牆上挂着的一柄青銅刀吸去了目光。
這刀,通體青黑,刀刃卻因為打得極薄而泛出白光。刀背上,刻着一條俯卧的睚眦之身,而連接這刀柄處,則是睚眦的頭。除此之外,刀上再無其他紋飾。
榮興桀的手握上刀柄,輕輕取了下來。刀身比自己想象得要重些,卻是十分趁手。帶着點欣喜,他回頭詢問地看向榮倉朔。卻見爹也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兔崽子诶,它跟你有緣。今後這魄影刀,就是你的了。”榮倉朔拍拍他的後腦勺。
榮興桀小心翼翼地拿左手摸上刀背的雕紋:“這就是我小時候抓的那柄刀?”
榮倉朔呵呵地笑着,回答說是。
似乎帶上了這“緣分”一說,榮興桀就怎麽使怎麽覺得這刀好。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從這之後,魄影刀便沒離榮興桀的身。他人在哪兒,刀便也在哪兒。這還惹來樊墨軒的笑話,說這刀跟他孩子似的。榮興桀嘻嘻笑兩聲,真把這刀橫過來,像抱小孩一樣抱在懷裏。
又過了三日,榮興桀終于盼來了樊墨軒。
樊墨軒是在石門镖局的後牆外被發現的,胸口的衣襟子上大大一灘血跡,顏色依然成了駭人的黑褐色。若非榮興桀要躲清晨的練功而從後牆翻了出去,只怕還發現不了他。
一看樊墨軒面如金紙,唇無血色,榮興桀急匆匆上前叫了兩聲,他卻昏迷不醒。榮興桀是給吓得瞬間手腳冰涼。
好在鄒桐也正尋榮興桀,尋到了後院。聽到榮興桀叫他的聲音,立刻施輕功翻出了院牆。
“怎麽辦啊?怎麽成這樣了……吐這麽多血……”榮興桀急的話都說不清了。鄒桐還算冷靜,安撫住了榮興桀:“不要慌。我先把他抱進去,你去找張伯請大夫。”
榮興桀點頭不疊,忙往前門跑去。跑了兩步,停下,一提氣,改用輕功。
鄒桐将昏迷的樊墨軒背到身上,感覺還好不太吃力,便又躍進院牆,尋了榮興桀的屋子,便把人放進去。潛意識裏,這兩人還是不分你我的小屁孩,就算有各自的房間也要在一張床上睡。
然而他也有着滿滿的疑惑:樊墨軒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而又為何,昏倒在石門邊?
榮興桀慌慌張張地讓張伯去請大夫,還一再強調要找最好的大夫。張伯看他小臉鐵青鐵青的,二話不說就揣了一兜銀子上街去。榮倉朔也聞訊跑出來,摟了榮興桀在懷裏安慰:“別怕別怕,你墨軒弟弟沒事的,別擔心,啊!”
榮興桀急的火燒眉毛,一把掙開了爹的臂膀,自己兩腳打着絆兒往院子裏跑。
鄒桐已經打好了一盆水,榮興桀上前接過毛巾,輕手輕腳地幫樊墨軒擦了把臉。回頭看看,張伯還沒回來,又為他除下上衣,擦拭了一□體。
榮倉朔拉着鄒桐到角落裏:“看看,小兔崽子會照顧人了!”
鄒桐凝重地點了點頭,目光卻時刻注意着樊墨軒。
張伯請回來的果然是城裏最好的大夫。衆人屏息,看這位胡子花白的大夫為樊墨軒切脈,都不敢出聲兒,尤其是榮興桀。
末了,大夫放回樊墨軒的手臂:“此人中了毒掌,老夫醫術不精,恐怕……難以根除……”
還沒等大夫話說完,榮興桀就沖上前揮着拳頭要打他:“你不是城裏最好的大夫嗎!你怎麽會醫術不精!你騙人!”
鄒桐跟張伯都及時攔住了他,大夫也退開兩步,沒挨着拳頭:“實在是……這毒掌棘手得緊,又有內傷又中了毒。老夫且下一方補血的藥方,先把吐了的血補回來。但這毒,還得抓緊了解……這個,老夫實在無能為力。”
榮興桀聽得怔怔的,盯着樊墨軒後退兩步,手在身後抓住了榮倉朔的衣袖:“爹,你內力不是很厲害嗎?你用內力幫墨軒治!”
那還在寫藥方的大夫立刻出聲:“不可!萬萬不可!內力療傷,要帶着他的內力運行幾周天,容易将毒引到自己身上!”
“那……那怎麽辦?”榮興桀頭一次感覺這麽束手無策。比上輩子臨死前,還要絕望。
送走了大夫,張伯就照榮倉朔的意思,前去樊家莊,準備讓樊家的人來把樊墨軒接走。他們發現樊墨軒,又為他請大夫又為他熬藥的,已經盡了人情了。但沒法治,卻是不能怪他們。
哪知,張伯卻是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先是被樊家的管家部分青紅皂白地往外趕,聲稱莊內并無主人在。待說明了來意,管家帶着懷疑說是進去禀報莊主。
張伯疑惑,樊家莊前莊主是樊予歸,按理他辭世後,樊家莊也沒對外特別宣布新任莊主是何人,那便應落在了樊墨軒頭上。但現在這管家卻稱禀報莊主。不知,這“莊主”是何人。
等到管家再次出現,帶來的話卻讓張伯更加疑惑。管家說:“咱莊主說了,樊家莊沒有樊墨軒這個人。”
這句話把張伯堵得半天說不出話,顫顫巍巍地回了石門。這句話,更是像一盆冷水潑在榮興桀的頭上。“怎麽會這樣……”他喃喃自語,卻是死死守在床邊。
鄒桐也聽見了張伯轉述的這句話,平日悶不吭聲的他卻解了大家的疑惑:“樊墨軒他娘,似乎後來搬出樊家莊了。”
榮倉朔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囑咐着鄒桐看好了榮興桀。
等樊墨軒被灌下一碗藥,漸便漸轉醒了。只是神智還有些不大清醒,想是因為體內的毒素。他看見了床邊睜大了眼睛的榮興桀,吃力地眨眨眼:“小榮,我沒騙你。”
榮興桀急匆匆地湊上前:“是誰把你打傷的?告訴我怎麽解毒啊!”
“找……樂師……神醫……”吃力地說完五個字,樊墨軒又陷入了昏迷。
然而,他一語卻點醒了榮興桀。
樊墨軒說的,便是江南有名的神醫薛子埙,常常與琴為伴,便被世人稱為“樂師神醫”。
記憶中,這麽重的傷樊墨軒還受過一次,也是中了所謂的“毒掌”。那時,樊墨軒的武功已經步入一流高手的行列,能傷他的人為數不多。但若能傷到,也決計不是輕傷。而那次受傷,就是由薛子埙唯一的徒弟方清榷醫治好的。
看看天色還早,榮興桀抓起魄影刀,就沖到前廳。看了看榮倉朔不在,便對張伯說:“我去一趟南方,幫我跟爹說一聲。”說罷,就牽出了馬棚裏最快的那匹黑馬,飛奔而去。連讓張伯問清楚的時間都不留。
這樂師神醫薛子埙,聽說行蹤不定,極是難尋。但他平素喜好靜雅,蘇杭一帶找來,定不會錯!
等榮倉朔知道了這事,哪裏還來得及留人。無奈只得把镖局交給鄒桐和張伯,自己又去驿站雇了匹速度也很快的馬,快馬加鞭地向南方。不管怎麽說,讓小兔崽子一人在外頭,他放不下心。
他也不知道榮興桀究竟是要去哪裏,但鐵定是為了樊墨軒。既然是往南邊去的,那他便也往南邊找。這小兔崽子,在家裏被當個寶,還真以為天下人都不會欺負他了呢!
這邊樊墨軒昏昏沉沉地又睡去,只覺得五髒六腑均是火燎似的難受。而胸口中掌的那處,則是冷得緊。他記着榮興桀就是在自己邊上的,想擡起手去握住他的,卻怎麽也使不上力。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度過這一劫。雖說知曉樂師神醫能救得了自己,但那神醫卻也是出了名的難尋。要是自己就治不好了……小榮會傷心嗎?
想到這裏,忽然覺得原本冰冷的那快溫暖了起來,人也立刻清醒了許多。
緩緩睜開眼,看見胸口正躺着那枚金鎖。
再看四周,榮興桀已不見了蹤影。
而奔波在路上的榮興桀,此時也正擔憂着樊墨軒。一手攥着缰繩,一手捏緊了胸前的金鎖。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結尾這一截……不要說俺寫的玄幻~這是心有靈犀滴趕腳~真的!
兩個人心意相通的時候隔着很遠是能感受到的~這是俺有過的經歷~捂臉~~~
ps:今天手給門夾了一下……腫了個指頭……俺還是堅持碼字啊!給自己朵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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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章 ...
榮倉朔看到小兔崽子身影的時候,他正牽着馬走在鎮子上,挨門挨店地問樂師神醫的行蹤。
榮倉朔遠遠看着,忽然覺得鼻尖兒有點酸酸的。自己有多少年沒體會到這種把另一個人放心尖兒上的感覺了啊!他固然寵這孩子,但情感終究和當年對孩子他娘的有所不同。可榮興桀現在做的,怎麽跟以前的自己那麽像呢!
他也下了馬,牽着缰繩走到榮興桀身後。被他詢問的那位小哥已經有點不耐煩:“哎我說了,他真就前兩天來這客棧住了一晚。你再去別處問問吧!”說完就掙脫開來,往酒樓裏招待別的客人去了。
榮倉朔上前安撫地拍了拍榮興桀的背,惹得他一驚:“爹?你……你怎麽來了?”
榮倉朔不着痕跡地拉着他離開了那酒樓的門口:“小兔崽子,也不跟老子說一句就自個兒跑出來!真該給你些苦頭吃吃。”随時責備的話語,但榮倉朔說的卻多了幾分慈愛。
“爹……”榮興桀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卻是頓時覺得這幾日的焦急有了依托之處,吸着鼻子牽過榮倉朔的馬的缰繩。
尋着一家稍便宜些的客棧住了下來。兩人出來的急,銀兩自然帶得不夠。
進到屋裏,簡單擦了把臉,榮倉朔說:“既然前兩天還在這鎮上,定然還走不遠。咱們仔細找,一定能找到!多去藥鋪問問,神醫再神,總離不開藥。”
也不知是上蒼憐憫,還是命中如此。次日兩人尋到該鎮上最大的一家藥鋪時,真在裏面遇見了薛子埙。
兩人進門時正滿身汗,幾日奔波下來,形容也甚為憔悴。藥鋪的一個學徒見着他倆,原本像是要上來迎接的,卻走到一半退了半步開去。
這一退,讓出了他身後作者的一位少年。這少年估摸弱冠之年,一身素白衣衫,端坐椅上。雖不見他笑,卻讓人覺得心生親近之意。
榮倉朔卻沒在意這少年,而是直接走到了掌櫃對面一抱拳:“大哥,麻煩打聽個人。‘樂師神醫’近日可曾來過貴藥鋪?”
掌櫃神色不明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你等等。”繼續着手上的活計。
看那掌櫃将一盞小金稱上稱了的藥細細分了五分,分別放入身前五堆草藥中。再将裝藥的紙包包好,五包摞成一疊用一根細麻繩紮好,拎着繞了出來。
掌櫃停在先前那少年跟前,将手裏藥遞了過去:“神醫您下回再來啊!小店得您光臨,蓬荜生輝啊!”
少年微一低頭,不顯卑亢,卻謙和有禮:“不敢。多謝曹掌櫃。”
這會,不用掌櫃再明說,榮倉朔已經上前攔住了這少年:“你……你是樂師神醫?”
少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榮興桀,顯是先前見到他們一起進來。榮興桀這時也是緊張得不得了,又盼着他便是,又怕他不肯答應救人。
“神醫不敢當,但‘樂師神醫’指的确實是在下。令郎近日略覺倦怠,四肢酸軟,乃急火攻心、疲乏之症。只需多加休息,輔以普通清熱解毒的方子即可。”
榮興桀急忙也跑上前,拿袖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我沒事!只是家裏有人中了毒掌,請你一定要去救救他啊!”
“毒掌?你們出來幾日了?”
“五日。我們北方來的。”榮倉朔答道。
少年略一思索,便點頭道,“我且先将這藥送去。此人大約已昏迷多日,事不宜遲,一時辰後北邊驿站等我。只不過……我不會騎術,怕是路上還得再耽誤些時日。”
見榮倉朔又露出擔憂的神色,榮興桀拍了板:“我雇輛馬車,再多雇幾匹馬,路上換着馬拉車!”
等他們三人馬不停蹄地回到石門,樊墨軒已昏迷了整整十日。薛子埙不待喝上一口茶,便前去為他把脈。榮興桀也不安地,頂着略顯淩亂的發揪揪站在邊上看着。
“怎麽樣?你一定要治好他啊!”看薛子埙的三指離開樊墨軒的手臂,榮興桀急忙問。
“毒已入五髒六腑,但還能治。不過,得有內力深厚的人為助。”
榮興桀直點頭。
“還得是跟他同宗武功的人。”
原本想着自己爹的榮興桀一下啥了。跟墨軒同宗武功,那便又得去找他叔叔了。
樊予鄰不喜歡自己,上次樊家莊對張伯态度還那麽惡劣,他可是再不想跟他們接觸了。可現在……
正在他苦惱的時候,張伯敲敲門送進來一封書信,上面寫了榮興桀的名字。
揣着懷疑,他撕開封口,将信紙取了出來。“焚熾宮五大護法供榮少俠差遣。”沒有署名。
“張伯,這是哪兒來的?”
“先前那夥計正在算賬,忽然廳裏就起了風,回過神,這信就撂在桌上。”張伯答道,又補充說,“我看過沒抹上什麽毒粉,就拿來給少爺你了。”
“謝張伯。”榮興桀說完,便急匆匆趕到前廳。那夥計擡起頭,像是要講先前收到的信多麽玄乎,榮興桀卻不理他,而是到了門外。
門外空空蕩蕩,并沒自己預想中有人等着。榮興桀咬咬下唇,不甘心地喊了一聲:“喂——有焚熾宮的人嗎——”
巷子裏那棵樹動了動。灰心喪氣地正要轉頭回去,身後卻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響起:“是榮少俠嗎?”
此人正是炎争。此時穿着卻同之前兩人遇見有所不同,一身淡青色長袍,手裏還晃着一柄折扇,頗有幾分儒雅之意。
“是我是我!”邊應着邊回頭,生怕遲些回答這人就又不見了,“你們……有辦法找到跟墨軒武功同宗內力高強的人嗎?”
炎争略一頓,道:“我便可。”
榮興桀原本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但随即又提起來:“不對不對,墨軒他是樊家的武功,你不行!”
“哈哈哈。你真有趣。”炎争唰地收了扇,拍在另一掌掌心,“我的武功都是宮主教的,怎麽會跟他不同宗呢!”
榮興桀撓撓腦袋:“你功夫都是墨軒那兒學來的?那你內功能行嗎?”
“行不行,試試便知。”說完,就率先往裏走。
榮興桀追在後頭喊:“喂!你才學多久武呢就說自己內力深厚。別開玩笑鬧出事啊!”
也怨不得榮興桀不相信。樊墨軒比他還小上一歲呢,這人師父是墨軒……怎麽想怎麽不可靠。
然而,薛子埙見過炎争之後,卻立刻同意讓他配合着為樊墨軒施治。
在浴捅裏倒滿酒,在放入幾味草藥。用金針封住樊墨軒胸前幾處要穴,再讓他全身浸入藥酒中。炎争隔着浴桶,施以內力。
榮興桀在屋子外面扒着窗子要往裏瞧,卻給薛子埙拉走了:“別打擾他們,要一個時辰呢!”
“可是……可是那個炎争,他的內力真的可以嗎?他說不定學武的時間還沒我長呢!”榮興桀不放心,腳拖着地想回去繼續盯着。
哪知薛子埙卻回答他:“我雖不會半點武功,但卻能知道一個人內力如何。那炎争的內力,興許還勝于令尊。”
榮興桀張大了嘴巴僵在原地:這……怎麽可能!
一個時辰之後,樊墨軒被擡了出來。只見那浴桶裏的酒已經變成了墨黑色。而施了一個時辰功的炎争像個沒事人一樣。
榮興桀邊幫樊墨軒拭身,便聽檢查完藥酒的薛子埙說:“毒已去六成。他自己內力深厚,內傷現在應已好八成。只需再這般泡兩次即可。”
榮興桀一下還沒從樊墨軒和炎争都這麽強大的消息中緩過勁來,只是傻傻地“嗯”着。
這日午後,樊墨軒睜開了眼。原本跟榮興桀鬥着嘴的炎争先察覺到他的氣息,立刻斂了情緒,幹脆利落地走到床邊一抱拳:“宮主。”神情姿态全回到了榮興桀印象中穿着勁裝的那個人。
榮興桀也馬上撲到了床邊上:“墨軒……你……你醒啦!”笨!沒醒這睜着的眼睛算咋回事!榮興桀心裏對自己的笨拙嘲笑了一番。
樊墨軒卻是沒搭理炎争,只對榮興桀點點頭,還真像正兒八經地回答他那問題的樣子。
炎争後退一步,給榮興桀讓出位置,說:“屬下去叫薛神醫進來。”便退了出去。
榮興桀扒着床邊兒,摸摸樊墨軒的臉,又摸摸他的手:“你感覺怎麽樣?”
“心跳。”
短短兩個字,卻讓榮興桀一下紅了臉。他是在說自己還活着的意思!這麽安慰着自己,可卻感覺越來越清晰地聽到樊墨軒強勁有力的心跳聲,真不像個昏迷多日才醒的人。
好在薛子埙很快便來了,緩解了榮興桀的緊張和尴尬。
再次為樊墨軒把了脈,薛子埙說:“比我料想得要好。只需再泡一次藥酒,即可痊愈。”
榮興桀興奮地眼睛對上樊墨軒的,立刻又移開。清了下嗓子,狠狠捶了下自己大腿:“哎呀太好了!薛神醫你真是神醫啊!哎喲真疼!”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寫着寫着,想到了表弟很小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如果我以後的孩子是男的,我就叫他小熊仔,如果是女的,我就叫她小兔崽。”話說……他是覺得小兔子毛茸茸的女孩子比較喜歡麽?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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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章(捉蟲) ...
薛子埙告辭後,樊墨軒又靜養了半個月。這半個月,榮興桀是端茶倒水,前前後後啥芝麻大的事都管。
炎争籠着手站在邊上,笑道:“這兒倒沒我這‘屬下’什麽事了。榮少俠何時變成宮主夫人了?”
“你!你出去!別在這兒礙事!”榮興桀紅着臉吼。這炎争,看着人模狗樣的,怎麽說話這麽不中聽!
炎争還待再鬥,被樊墨軒一個冷漠的眼神指使開了。榮興桀臉紅紅的,撅着嘴把熬好的湯藥端給樊墨軒。樊墨軒伸出手來,卻沒接藥,拉住了他的。
可偶然間聽到炎争那句話的榮倉朔,卻是怔立在窗下半天沒反應過來。宮主夫人……這詞兒,還真是不中聽。
樊墨軒下床的時候,榮興桀是又攙又扶的。榮倉朔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上前把他拉開:“你墨軒弟弟又不是折了腿,哪需要你攙!”
樊墨軒原本也是想能由榮興桀攙着。不知怎麽,就是覺得跟他手握着心裏能舒坦。可是榮倉朔都這麽說了,他也不便再裝,套好外衫,走了出去。
榮倉朔給了小兔崽子一個“我就說吧”的眼神。榮興桀咬咬下唇,老實呆在他身後。
炎争見樊墨軒已然無恙,便對衆人一抱拳。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幾個筋鬥翻了出去。張伯給慎得慌,忙不疊地拍着自己胸口:“這孩子,說風就是雨的,吓死老夫!”
樊墨軒沖他笑笑:“下次我讓他給張伯賠禮。”
張伯轉而扳着樊墨軒的肩膀對着太陽看:“這麽多天沒出來見太陽,倒是又白淨了不少!”樊墨軒的個頭已經超過了張伯一些,因而張伯做這動作時,還得踮起來一點。
榮倉朔心裏有點矛盾,看看那一老一少,有看看自己身後的小兔崽子,咳一聲道:“好了去廳裏坐着吧。廚娘今日特意準備了滋補的菜色,墨軒你多吃些。”
樊墨軒不着痕跡地看了榮興桀一眼,點頭:“多謝榮伯伯。”
又過了幾日,柳知秋又帶着柳茗岳來石門。這些年來,每年到這個時候,柳家都會來他們這兒呆上幾日。柳茗岳會提出去街市玩,榮興桀自然也樂意陪同。也不知是碰巧,還是真有天意,每回他們都能碰上穆念聲那個戲班子。
而看到這兩人直盯着對方的樣子,榮興桀便明白,多半兩人在各自家長那兒下了不少功夫,才換來每年這麽一次相見。
相較他倆,自己已經幸運很多。悄悄把心裏的感慨收起來,榮興桀率先迎了出去。
五年時間,柳茗岳也不再是那個小屁孩,額前的碎發倒依舊是随着每走一步抖上一抖。
“這是……”看到屋裏還有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卻不認識,柳茗岳腳步頓了頓。
榮興桀擺起了小主人的架勢:“樊墨軒呀!五年前你來的時候見過的,不記得了?”
柳茗岳想了一會兒,點頭說:“你好,我是柳茗岳,無字。”
樊墨軒嗤笑一聲:“樊墨軒,字重之。”
“嗯!我記得。咱們一起去看過夜市。”柳茗岳微微眯起眼睛,笑起來的模樣真是跟柳知秋五分貌似,五分神似。
樊墨軒卻沒再搭理他的話,而是轉向榮興桀:“你照顧客人便是,我去屋子坐一會兒。”
怔怔地看着樊墨軒的背影,柳茗岳低下了頭:“興桀哥,你說他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
“沒有沒有!哪有的事!”榮興桀摸摸他腦袋,又拍拍他後背,“又忘了你爹跟你說的啦!別整天低着頭,要把胸挺直了,才是好男兒!”
柳茗岳卻依舊埋着頭搖了搖:“我不想做什麽男兒……”
晚間,逛夜市是不可少的。現下卻與五年前不同。他們已經不需要鄒桐陪着,而原本興致缺缺的樊墨軒,也在榮興桀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三人一行,柳茗岳走前面,不時回過頭看看榮興桀和被拽着的樊墨軒可跟上了。
他們別處不去,直奔街角那臨時搭的戲臺子。聽着依依呀呀的唱腔,戲臺邊上已圍了一大群人。
“李兄,你也來啦!”聽到人群中一個較蒼老的聲音,跟偶遇的熟人打招呼。榮興桀聽不懂戲,注意力便被吸引了去。一看,那人已是一臉花白胡子。
“可不是!”那喚作李兄的人答到,“年年多少戲班子輪流來唱戲,可就是這一個,我聽着歡喜。只可惜,一年只這時候來咱們這兒一次。”說着,還頗遺憾地嘆了兩聲。
榮興桀縮縮脖子,問那看似很懂戲的柳茗岳:“诶,他們戲唱的,真這麽厲害?”
可那柳茗岳,已然神智不在此處。
榮興桀又去問樊墨軒。樊墨軒點點頭:“唱腔很正。”
“你怎麽知道的?”榮興桀有點興奮地問道。
“書上有寫。現在那人演的戲叫《醉楊妃》。”
榮興桀蔫了。他知道樊墨軒看的書多,可也比自己懂得多太多了啊!況且自己……事實上還比他大了那麽多。
臺上唱着的人正是穆念聲,而這出戲中他扮的正是那楊妃。已然褪去幼時的稚嫩,現在的他功力已經可以撐起一出折子戲。唱詞念白做功,一個眼神一個走步,都讓柳茗岳移不開眼。
此時,扮演高力士的人下,臺上只剩穆念聲一人。胡音轉了幾個調兒咿呀而出,穆念聲也甩幾下水袖,開口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見玉兔又早東升……①”
等穆念聲這出戲演完,便退下場。換下戲服,還沒來得及卸去戲裝就找上了他們。而此時臺上,另一出精彩的戲已唱開了。
“茗岳!興桀哥,啊……這位是?”
榮興桀還想介紹說樊墨軒之前也來看過他的戲,卻讓樊墨軒搶了白:“樊墨軒,字重之。”
氣氛頓時有些冷。榮興桀咬咬牙,還是沒忍住責怪地看了樊墨軒一眼。
穆念聲卻是眉角一挑,沖柳茗岳道:“茗岳,你說我剛那出戲,唱得可好?”
柳茗岳含着笑點頭:“好!”似是想再說什麽,卻張着嘴半天沒出聲兒。穆念聲和他緊挨着,都是直直地看着對方。
榮興桀咳了兩聲:“行了你們別看了!穆念聲你們戲班子啥時候拆?要還有會兒咱們夜市裏逛逛。”
穆念聲一下回過神:“興桀哥要不說這事兒,我都快忘了。茗岳,爹說這次有個大官,看中了咱們戲班子,說讓在他們府上住幾日,專門演了給老夫人慶壽。”
柳茗岳兩眼忽地睜大了:“那這是……這是……”
榮興桀拍了下他腦袋:“就是你們可以在一起多呆上幾天了呗!”
“興桀哥,你不許這麽打茗岳!”穆念聲佯作生氣,瞪起了雙眼。那眼睛上勾得長長的眼角還沒卸去,這一瞪,在柳茗岳眼裏,又不知是怎樣的美妙。
榮興桀回瞪他一眼:“沒良心!當初還是我幫着你們倆傳東西的呢!”
穆念聲眨了下眼,跟柳茗岳對視一眼,都紅了臉。
逛夜市時,柳茗岳和穆念聲牽着手走在前面,樊墨軒慢騰騰走在最後,榮興桀在中間,又要顧前又要顧後的,頭轉得暈暈乎乎。一狠心,猛地回身也牽起了樊墨軒的手,心裏咚咚咚跳着跟緊了前面那兩人。
其實這四人,又有哪個是專心逛夜市的呢!前面的兩人心意互通,即便是一句話不說地走着,心中的欣喜怎是逛逛夜市比得上的。而後面兩人,一人別扭着着急着,另一人又不知哪兒把他給惹着了,冷着一張臉,卻還是颠來倒去地揣測身邊人的心思。
忽見穆念聲和柳茗岳咬了一陣耳朵,兩人停下來看着榮興桀。柳茗岳支吾了一陣,還是穆念聲開了口:“興桀哥,我跟茗岳,今晚想一起住。你看……你有辦法不?”
榮興桀一聽便知他倆打着什麽主意。但想想也是,五年來前前後後加起來才見那麽幾面。他有心成人之美,再一想,對樊墨軒說:“要不咱們四人,今晚上都住客棧?”
柳茗岳的臉又紅了一層,卻是堅定地點頭問:“興桀哥你有辦法?”
榮興桀偷瞄了樊墨軒一眼,見他沒什麽反對的意思,道:“我溜回去跟張伯說一聲,順便拿些銀子出來。讓張伯跟我爹說,多半沒問題。”又看到柳茗岳緊張的樣子,急忙道,“還有你爹。放心吧,有什麽事怪我頭上。”
當晚,他們在一家客棧裏要了兩間房。柳茗岳和穆念聲一間,榮興桀和樊墨軒一間。
剛關上門,榮興桀有點心虛了:“诶,你說他倆,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樊墨軒看了他一眼,給自己斟了盞茶。端到嘴邊,沒喝又放下:“他們不過叫你聲哥,你便這麽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注:①摘自《貴妃醉酒》唱詞
這幾天心情不大好o(>﹏<)o于是跑去碼下一篇文文的大綱~
嘛~雖然介個大綱十分異常很難産~但是好萌好萌啊~~~俺都有沖動直接去碼它的正文了~可是這篇又不想坑……好矛盾~捂臉~
32
32、三十二章(捉蟲) ...
要說樊墨軒,板着臉一句話不說的情形榮興桀也遇上過,自個兒忍着委屈一邊躲着掉淚珠的情形也遇上過,卻沒見過他這麽滿腔諷刺地對自己說話。
榮興桀抓抓頭:“這不……柳茗岳是客人嗎,我總得照應一下。”說罷,偷瞧了樊墨軒一眼,又縮縮脖子。
安靜了一會兒,還沒聽到樊墨軒表示什麽,趕忙又說:“我可沒有什麽歡喜不歡喜的,我還嫌他倆煩呢!你……你別生我氣了?”
樊墨軒終是嘆了口氣:“早些睡吧。想好明天怎麽跟你爹說。”
榮興桀悶悶地“嗯”了一聲,除了衣服躺床上,還特意往裏頭睡了些。樊墨軒除衣服的手一頓:“你睡外頭些,我不占地方。”
“不用不用。”榮興桀慌忙道,“我也不占地方。真的!”
樊墨軒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整個人拉到了床中央。而他自己,則是撐在榮興桀的上方:“小榮……”
榮興桀這下更慌了:“墨軒你先等等!你聽我說!”幾乎是叫喊着說出來的。
樊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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