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小修) ... (8)

倒是很鎮定地看向他躲避的雙眼:“你說。”

“你……你傷剛好。我不是不願意……我……”

看身下的人眼眶也紅了,話語間滿腔的委屈,樊墨軒緩緩放下自己的身子,覆在他身上。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只是感受着對方呼吸的聲音。

“小榮,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在榮興桀的耳邊,樊墨軒輕聲細語地問。

“嗯?什麽話?”

“算了,明日再說。睡吧。”

翻身躺倒了床板上,樊墨軒手指輕彈,滅了燭火。屋內一片漆黑。

那個讓穆念聲他們去唱戲的大戶人家姓朱,跟皇族沾了點親故,便趾高氣昂的。當地鎮上,雖沒人嘴上說什麽,可都是忌憚着這朱老爺和朱少爺。

柳茗岳原本還不了解,聽樊墨軒講了這朱府的情形,便有些不太放心,想跟着去。可是這朱府,又豈是任尋常百姓說進去就進去的。

次日分別的時候,一夥人站在屋檐下,穆念聲湊到了柳茗岳的耳邊:“好了,莫憂心。我也不過是去唱段《醉楊妃》,其他時候也是一邊坐着看。比咱倆昨夜,要的時間還少些。”

榮興桀跟樊墨軒站得有些距離,不曉得穆念聲說了什麽,只瞧見柳茗岳的臉,跟屋檐下挂的大紅燈籠似的。

看着穆念聲拐了個彎進到巷子裏,他們三人才轉身,往石門走。路上,柳茗岳還是不放心,又問榮興桀:“念聲他,真的沒事吧?”

榮興桀正欲安慰他,忽然感受到身旁樊墨軒的視線,閉上了嘴。樊墨軒這才悠悠地說道:“自然是沒事。你不信他?”

最後那四個字,比什麽安慰的話都有效。果然柳茗岳不再一臉愁容,只是走路還是小心翼翼的。

可這話聽在榮興桀耳裏,卻又是另一番滋味。這輩子,自己自然多處防着樊墨軒。雖說這是上輩子受了騙而應有的防備,可不知不覺,無論是自己還是樊墨軒,總是對“騙”這個字敏感許多。最開始,樊墨軒還會垂下眉眼責怪自己不信他;現在,他只會說“我沒騙你”而不再在意榮興桀信還是沒信。

盡管堅定自己的立場,卻還是因為樊墨軒一句話心情低落。有沖動去跟墨軒說自己信他,還是忍了下來。自己,真的,真的,不能再受騙了!

回到家,迎面而來的并不是預想中爹對自己的怒斥,而是安靜得不像話的氣氛。

榮興桀看了看,柳知秋和張伯都在廳裏坐着,便大了些膽子,率先走進去:“爹我回來啦!啊,昨晚那個夜市,真的太好玩了!”

榮倉朔聞聲擡起頭,立刻沉下聲音:“小兔崽子你過來!”

“哦。”榮興桀手背在身後對樊墨軒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走到榮倉朔跟前。

哪知榮倉朔的目的并不是他。一把将小兔崽子拉到身後交給張伯,榮倉朔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樊墨軒:“墨軒啊,你看你身子也沒什麽問題了。也不是說咱們不歡迎你。可總是住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你說對吧?”

言下驅逐之意再明顯不過。榮興桀愣了愣,随即吼開了:“爹你說什麽呢!墨軒啊,我爹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啊!”最後一個音,是因為臉頰上挨了一掌。

“你閉嘴!”榮倉朔攥緊了剛揮出的那只手,又轉回頭向着樊墨軒。

柳知秋已經拉了柳茗岳道一邊。廳裏的陣勢,是樊墨軒一人背着門,面向他們所有人。

榮倉朔還待再說幾句,榮興桀卻先不管不顧地叫着:“爹你打我!我從小到大你都沒打過我,這次究竟為什麽?墨軒他哪裏惹你不高興了?你不能這麽不講理啊!”

榮倉朔心裏也是後悔的不得了。怎麽一沖動,就扇了小兔崽子呢!可這樊墨軒……不能再讓他倆一塊玩了啊!自己本來還只是覺得不對勁,可昨夜,他們都直接睡外頭了。再加上好友柳知秋所分析的,自己下定決心,要幹涉這倆孩子的交往。

這時,一個冷靜的聲音傳進衆人耳朵。這聲音冷靜的,仿佛置身事外:“小榮,別跟你爹頂嘴。我是該走了,這幾日,多謝大家照顧。”說罷,一抱拳,轉身跨過了門檻。

榮興桀心裏着急,一口咬在攔着自己的張伯胳膊上,沖上前去就拉住他:“你……你不許走!你還有話沒跟我說呢!”

樊墨軒不說話,而是拿眼睛看着榮倉朔。榮興桀也轉頭盯着爹看。

榮倉朔因适才打了小兔崽子,正覺得心中有愧。給這麽一盯,也就軟了架勢。擺擺手:“罷,罷!我不管你們,也管不了!若真出了什麽事,莫來尋我。”

榮興桀這下聽出些意味了。自己和墨軒,果然讓他們察覺了嗎?也是,不知啥時候起,都沒再叫“弟弟”了。

榮倉朔離開了。榮興桀看看張伯,低着頭為自己适才的舉動道歉。張伯慈愛地笑笑,也離開了。柳知秋推了柳茗岳到他倆身旁,也悄悄地離開。

“興桀哥,墨軒……哥,他不用離開了嗎?”從沒稱呼過樊墨軒,一下講出來還覺得有些別扭。

榮興桀抹抹眼淚,抓住了柳茗岳的肩膀:“聽好了,你跟念聲的事,說什麽也不能讓你爹知道!”

柳茗岳驚呼一聲,又立馬兩手疊着掩住了自己的嘴:“原來是這樣。那……那怎麽辦啊?”

榮興桀嘴角牽強地扯出一個笑:“沒事,反正也不是頭一次為這事跟爹鬧了。反正……反正我最後也不會跟墨軒在一起的!”

說得肯定,卻一下忽略了同樣在一旁的樊墨軒。“小榮,你什麽意思?”語氣中充滿的難以置信。

榮興桀愣了一下,又笑開了。拍拍柳茗岳的頭:“你先去找你爹。”說完狠狠吸了下鼻子,眼淚也全部擦掉。

“其實我就是胃口給你吊着難受。昨兒晚上,你原本要說什麽來着?”

樊墨軒看着榮興桀小兔子般的眼,說:“小榮,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跟昨天晚上一樣的開頭。

榮興桀卻忽然又捂着臉蹲了下去:“沒有沒有!沒說過,你什麽都沒跟我說過!”覺得自己可以猜到這是怎樣的一句話。興許就是從上輩子起就在期盼的那句。可怎麽這會兒,卻有點不想聽到啊?

“小榮,”樊墨軒也蹲了下來,雙手固定住他的兩肩,湊到他耳邊,“那我現在說。我喜歡你。”

推開他!推開他!不能相信他!他是個騙子!榮興桀真的把他推得坐到地上:“你是個騙子!我不信你!”

樊墨軒一頓,随即勾起嘴角:“小榮,我走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石門。而榮興桀,跌坐在地上哭到斷氣。

漸漸哭得沒了力氣,才又聽到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怔怔地擡起頭,再對上樊墨軒的眼,忽然覺得,心裏又緊張得厲害。

樊墨軒長嘆一口氣,蹲在他身旁:“我不是騙子。起來吧,地上涼。”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鬧脾氣?”一句話中間還因為先前哭過,抽了一口氣。

樊墨軒沒答。

“一定是這麽覺得的吧。我是在鬧小孩子脾氣,需要你讓着我,先向我服軟。”

“沒有。”樊墨軒回答,“你不是小孩,是我在任性。”

榮興桀抓着樊墨軒的手站了起來,揉揉眼,哼一聲:“知道自己任性就好!”

臉上笑着,可他卻是知道自己心裏沒輕松多少。盡管樊墨軒還是留下來了,以後……還是不會在一起……

這時他有點羨慕柳茗岳和穆念聲了。他們雖然只能一年碰上一次,家長卻不知道,也沒有什麽前世的欺騙。

然而,柳茗岳和穆念聲沒能讓他一直羨慕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當當當當

面前是一個身着夜行服的男子,蒙着面,一雙眼在昏暗中散着噬人的氣息。

榮興桀吓得往後退了一大步,撞上身後的桌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小榮,是我。”這黑衣人取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臉來。是樊墨軒。

榮興桀松了口氣跌坐在椅子上:“吓死我了。你咋穿成這樣?”

樊墨軒沒說話,而是開始脫去夜行衣。随着黑色衣衫的褪去,榮興桀看到了……

在樊墨軒的脊背上,匍匐着大片大片血紅色的圖騰。

“墨軒……這是?墨軒你練邪功?”榮興桀急得大叫。

樊墨軒轉過頭來,對上榮興桀的眼眸,露出邪魅一笑:“我只是中暑了,刮了下痧。”

好吧……這是俺今天中暑後腦子裏蹦出來的小劇場……

俺扭頭看着鏡子裏映出的自己的後背……OMG咋覺得自己被愛死愛慕了捏?

33

33、三十三章 ...

那朱家的少爺,今年十七。早先年起,就開始頻繁出入勾欄之所。更有人稱親眼見他帶了貌美的少年回家,而那些少年進去後,就沒再出來。

這些閑言碎語,真實幾分誇大了幾分,沒人說得清。但這附近的百姓,卻都是明白一個事兒:這朱少爺好男色。

這天晚上,朱府老夫人做壽。朱老爺專門請來了穆念聲他們戲班子,在府內院子裏搭上戲臺,要他們唱足倆時辰。要是逗得老夫人笑,那便還有賞賜。

為了不耽誤晚上唱戲,剛至未時,戲班子的人就開始在院子裏敲敲打打,開始忙活着搭臺子的事。穆念聲先前給爹為夜不歸宿的事訓了一通,正堵着氣要把力氣全使木樁子上。清瘦的身子,跟一根木頭較着勁。夏日輕薄的衣衫,讓汗浸得半濕。

而這朱少爺,因今兒這喜事,被責令不準亂跑呆在家裏。正閑的慌,聽院裏叮叮

咚咚,沒聽過戲的他也存了幾分好奇,讓丫鬟給自己扇着扇子就往這邊走來。

遠遠地看見那邊一角,一個穿白衣的少年彎着腰,費力将懷裏的一根木樁插、入地下打的凹槽裏。用腳踢了踢,看是穩妥了,再将卯眼掏了掏,另一木板對應的榫頭插、進去。

朱少爺對身後那丫鬟一揮手,丫鬟就退下了。而他自己,拿出紙扇搖了搖,走上前:“要幫忙嗎?”

而石門,這日下午也頗不平靜。榮興桀正拿着井裏剛打上來的涼水覆眼睛,就聽到前廳傳來張伯的聲音:“榮掌櫃,有生意啦!”

榮興桀一下跳起來,拉着樊墨軒躲到了邊上一棵樹後面。看見榮倉朔走過,才又走出來,繼續覆自己紅腫的眼睛。

樊墨軒看看那邊鄒桐也去了,問榮興桀:“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榮興桀直搖頭:“不去不去!我爹才不需要我呢!”

然而這時,鄒桐卻又從前廳折返過來,還是沖着他們來的:“小師弟,來前廳。這镖指名了要你送。”

榮興桀縮縮胳膊:“你咋知道我在這兒?”

“你弄得一地水,師父剛從這裏走過,自然是知道。”話鋒一轉,“不過這镖,估計師父不會讓你接。因為來人是龍輝顧家千金。”

“顧家千金?顧憐衫?”榮興桀連問兩句,回頭看一眼樊墨軒确定自己沒聽錯,抖了兩下肩膀準備跟鄒桐去。

樊墨軒也跟上來:“我也去。不會添麻煩的。”

廳裏坐着的果然是顧憐衫。不想這幾年時間,原先還給榮興桀嫌棄不像江南女子的顧憐衫,此時已出落得秀氣端莊,一動不動地在那兒坐着,兩手交疊着放膝上,好不溫婉。見到榮興桀出來,她也只輕擡眉眼,随即嘴角蕩開淺笑:“算命的。”

榮興桀一下适應不了,頗別扭地撓了撓腦袋,走上前去:“顧小姐好。”

“小瑤,把東西拿上來。”顧憐衫吩咐着,又對榮興桀說,“能将這盒首飾,代我送回龍輝南方的分局嗎?镖利,你說了算。”

榮興桀張大了嘴巴:“這……不太好吧。你們龍輝的事,讓我參合進去多不好啊。”

榮倉朔也說道:“是啊,顧小姐。先前我也就說,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這是我的……”顧憐衫說着,又猶豫了一下,看着榮興桀黑溜溜的眼睛,才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

榮興桀笑嘻嘻地一拍大腿:“這就更說不過去了啊!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嫁妝當然要帶到婆家去,怎麽倒讓我……讓我……啊?”愣愣地回過頭,想确認不是自己理解錯了,卻對上樊墨軒怨恨的眼神。

這……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被自己耍過的小孩,還一共沒見過幾面,怎麽現在樂颠颠地拿着聘禮找上門了?自己……有那麽大能耐嗎?

榮興桀咳嗽了兩聲,拿出了一本正經的調調:“顧小姐,這什麽……聘禮啊,事關重大,咱石門沒這膽子送,你還是找別的镖局吧。或者,或者你自家镖局就挺好,哈哈……”

哪知顧憐衫低着頭狠狠咬了下下唇,還是低着頭說:“如果……如果我龍輝的傳家玉佩做镖利……也……也不行嗎?”

我的個娘啊!榮興桀抓抓胳膊往後退了兩步。剛剛還覺得這姑娘溫婉咧,絕對要收回!哪有姑娘家這麽暗示別人的!

然而,榮倉朔卻不知懷了什麽點子,把榮興桀拉到後頭,對顧憐衫說:“這樣,顧小姐。你容我在訓訓小兔崽子,過些日子,給你答複。”

榮興桀落荒而逃,也顧不上去跟怨恨着他的樊墨軒解釋。早些年就發現爹有這麽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可別這次真要實施啊!

榮興桀的擔心沒持續多久就被打斷。他本是面朝裏躺床上的,但聽到門“吱呀”的一聲,随後又啥動靜都沒了。默默地,就是覺得脊背給盯得發麻。

心裏給憋着,但也知道樊墨軒也不好受。索性一翻身坐了起來,看着不知定定地站了多久的樊墨軒:“別站着了。我不會答應的。你別動離開的心思。”

樊墨軒颔首沉默了一會兒,尋了張椅子坐下。屋裏又安靜了半晌,樊墨軒開口:“小榮,我不知道再見着你爹,該怎麽做。”

“你要我還要我爹呢!你管他做什麽,就是一老瘋子!”榮興桀說得氣呼呼的,還拿兩手插起了腰。

“你……別這麽說。我最多留到年前。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榮興桀數了數,現在夏天還沒過完,到年前還老長一段呢!于是想也不想:“好啊!你可不許耍賴!”

“嗯,不耍賴。”樊墨軒說,“那……三年之後,你幫我送一趟镖。你爹你師兄都不要上路。”

這便是要他當镖頭了。雖然還沒經歷過,現下說着心裏頭沒底,但榮興桀還是為自己撐氣勢地挺了挺胸:“送就送。”

晚上吃飯的時候,是十足的尴尬。因為還有柳知秋和柳茗岳兩位客人,張伯和鄒桐都下了主桌。而主桌上,榮倉朔這個藏不住事的性子,讓他怎麽着都咽不下飯。榮興桀雖然嘴上說不在意,可這樣的事讓爹知道了,又怎麽能真正不在意呢!只是佯裝沒胃口地随意挑着米粒送進嘴裏。

柳知秋明白這其中的事,且是個外人,也揣着心思。柳茗岳則是擔心着穆念聲。一桌子上,竟是樊墨軒吃得最安定,仿佛那些尴尬都跟他無關似的。

吃完了飯,他放下碗,還對榮倉朔說:“榮伯伯,我吃完了。你們慢吃。”接着就挺自然地出去了。那句話,把榮倉朔噎得夠嗆。可外人看了,還得說樊墨軒懂事。

榮興桀慌慌張張地又扒了幾口飯,也說自己吃好了,追着樊墨軒跑了開去。榮倉朔對着空出的兩個位置嘆氣,又忍不住跟柳知秋抱怨:“你說,這事可怎麽搞好!兩個聽好的孩子,怎麽鬧出這種事!”聽得柳茗岳心裏頭一顫一顫的。

榮興桀挨着樊墨軒坐在院子裏,擡着頭也不知是看樹還是看星星。忽然榮興桀又坐正了身子:“你……我怎麽又給你騙着了!”

要不是這下看到星星,還真想不起來。三年後……三年後十八歲啊!樊墨軒說的送镖,不就是……

樊墨軒不明所以地問:“怎麽我又騙你了?我從來沒騙你!”

榮興桀聽不進他說的話,直接掐住了他脖子:“我要反悔!三年後,我不幫你送镖!但你也得留下!”

樊墨軒沉了臉:“你不講理。”

“我不管我不管!你快說你還是會留下的!”榮興桀撒着潑。

一個膽怯的聲音插、入了他們的對話:“興桀哥……你們在這兒啊?”

榮興桀撤了手,跟樊墨軒一起轉頭看向柳茗岳。樊墨軒直接又把頭扭回來了,榮興桀拍拍邊上的位置:“來,坐這兒。”

柳茗岳小心翼翼地坐了過去。猶豫再三,還是開口:“我……還是好怕,怎麽辦?”

榮興桀不經腦子地問:“怕啥呀?”

還是樊墨軒說道:“擔心穆念聲還是擔心被你爹知道?”

“都……都有。”讓樊墨軒指出,他似乎也像狠下了心,繼續說道,“那朱府給老婦人祝壽,應是酉時就開始的。念聲他唱的還排在前頭……怎麽這會兒,還沒來呢?”

榮興桀樊墨軒對視一眼:光自己兩人的事吵架,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按理說,穆念聲答應他唱完了就來尋他們的,早該來了啊!

榮興桀站起來,拍拍屁股:“咱們找找去。我且跟張伯說一聲,要是念聲他來了,就留他一會兒。”

一時思緒被穆念聲的事占去,全然忘記适才叫嚷着要樊墨軒妥協的那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身體還是不太舒服……所以木有更了……

郁悶呃……看到上榜文收卻蹭蹭蹭往下掉……身體不好的俺心情也不好了……大哭……不想碼字了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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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章 ...

朱家是大戶人家,自然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朱府。聽到院子裏傳來唱戲聲,榮興桀帶頭摸到了院子圍牆那兒,自然又是準備扒在牆上看裏面情況。

可他們這次卻沒馬車墊腳。雖說幾人個子較以前長高了不少,要夠上那圍牆還是差得遠。而榮興桀的輕功又根本不靠譜。

正抓耳撓腮想着主意,忽然聽到一陣衣物的摩擦聲,面前的牆還傳來撞擊的震動,像是發生激烈的抗争。三人立刻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聲響來自前面的轉角,似乎還有人聲,被壓抑着嗚嗚咽咽。

柳茗岳皺着眉頭,似乎想上前一探究竟,卻被樊墨軒拉住了。樊墨軒不做聲,有眼神示意他們再聽聽動靜。

這時,聽到清脆的一聲巴掌聲。雖不想,卻是直直地灌入他們三人耳中。而接着傳來的呼痛的聲音,更是讓柳茗岳手腳發抖。那是穆念聲的聲音。

“你個小倌兒,裝什麽清高!怎麽,在臺上扮女人扮得開心,下臺來了就不願意了?你有什麽資格!”另一人兇狠的話語傳來。柳茗岳扶着牆,急急往前走去。

“當心!”榮興桀剛叫出來,樊墨軒已經上前一個刀手劈開了那人對穆念聲的鉗制。而穆念聲因為先前還在掙紮,一個重心不穩跌落地上。

樊墨軒趁勢點了那人的穴,使他動彈不得。柳茗岳咬着牙扶起了穆念聲,為他上下檢查了一下。這才見到,他身上的戲服襟口已被撕開,臉上的妝也被抹花了,雙唇更是給磨得發腫,兩手腕上都是青黑的一圈淤痕。

“念聲你……”

眼看柳茗岳就要滴出眼淚來,穆念聲趕緊抱住了他:“我沒事。別哭,我好着呢!”

抽泣了幾聲,柳茗岳抹抹眼淚,抽出了佩劍直指那朱少爺。雖然性子膽小,但柳茗岳好歹是煙柳莊的人。狠狠盯着朱少爺,一劍插、進他的肋骨:“煙柳莊柳茗岳。我……我恨不得在你身上挖個血窟窿!”

穆念聲也理理衣服,補充道:“這種人用不着跟他報名字。挖一百個!”

樊墨軒卻上前拔出了柳茗岳的劍還給他,轉而點了朱少爺身上的另一處穴位,立刻使得他全身猶如萬蟻啃噬。這才說:“動靜鬧大了,咱們趕緊走。”

四人并行如夜色中。而在他們身後,那朱少爺破口大罵:“你們四個死小子!給本少爺等着!哎喲這整的什麽幺蛾子……我打不過你們我找夜剎!嘿嘿,本少爺有的是錢不怕請不動他們!”

等剛跨進石門的門,穆念聲一個失力,直接栽倒在地上,又把柳茗岳吓出了一聲冷汗。他們在跑回來的路上便說好了,為了不讓柳知秋懷疑柳茗岳,回去之後照顧穆念聲的事全由榮興桀和樊墨軒來。柳茗岳咬咬牙,忍住了沒上去扶,而是直接走到了聞聲出來的柳知秋身後。

柳知秋看看一同出來的榮倉朔,見他也是一臉不解,便轉頭問自己兒子:“這是怎麽回事?”

柳茗岳低着頭,好久才嘤嘤出聲:“我不知道啊,就是路上看見這個人……”

榮興桀扶着穆念聲站起來,抹了把汗:“他是夜市裏唱戲班子裏的,我們剛撞見他被人欺負,就救了回來。”

好在穆念聲只是受了驚吓,沒什麽大礙。喝完一盞溫性的茶,便也沒事了。借他們這兒洗了個澡換上一身衣服,再出來時又是個白淨的少年。他沖榮倉朔鞠了一躬,也不知有意無意偏向了柳知秋的方向。再謝過衆人一番,告辭離去。

榮興桀看着柳茗岳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對穆念聲喊:“你一人路上小心些啊!”

穆念聲回頭,報以感激的一笑。

次日,柳知秋又帶着柳茗岳告辭。榮興桀不知怎麽,就是覺得柳茗岳這回跟往常都有點兒不一樣,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斜過頭去看樊墨軒。

哪知這一眼又被榮倉朔瞧見了。因為自己對小兔崽子說過不再管他,便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假作不滿地哼了一聲。

榮興桀追着樊墨軒而去,有些恬不知恥地湊上去:“你是不是可喜歡我了啊?他倆的事你也吃醋?”

樊墨軒沒搭理他,轉向另一邊坐着。

榮興桀忽然想起了什麽事,撲到他身上掐着他脖子:“那事兒還沒完呢!你說你不走!”

樊墨軒皺起了眉頭:“我說了倒時候又騙你,你能怎樣呢?不要再任性了。三年後,你便是不願送镖,我也有辦法讓你送。”

榮興桀怔了怔:“墨軒,你說你要騙我?”

“我只是随口一說。”樊墨軒的語氣又軟了下去。

“哈哈,沒事的。你騙我也沒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一被騙就會哭……”嘴裏說着不會哭,可不知怎麽,說出來的話卻滿是哭腔。“真是,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容易哭呢!”榮興桀自己抹了把眼淚,掉頭跑開。

是啊,說出來也好笑!自己算算,都有三十幾歲了呢!哭個什麽勁啊!快不許哭了,想辦法是要緊!

強忍着噙住淚珠,榮興桀邊抽着氣邊想主意。

吃了午飯,他誰的招呼也不打,就牽出了馬車往龍輝镖局趕。

停下馬車,不再去翻圍牆,而是邁進大門,問那夥計:“你們小姐呢?我要見她。就說我是算命的。”

那夥計白他一眼:“走開走開,我們這可不是什麽算命的攤子,是镖局镖局!懂嗎?我家小姐是你見就見的?再不走當心我那掃帚趕人啊!”

榮興桀卻依舊站得穩穩當當的:“你不去知會你家小姐一聲就擅做主張,要是耽誤了你家小姐的事,我看你有好果子吃!”

夥計這下不敢直說什麽了,讓他做廳裏等着,自己則是揣了懷疑進去通知。

半盞茶功夫,顧憐衫就由小瑤跟着出來了。夥計一見這架勢,趕緊拿算盤護着腦袋躲一邊去了。

榮興桀正了正姿勢,說:“顧小姐,你說的那個镖,我幫你送!”

顧憐衫聽聞,腳下步子一頓,複又緩緩邁開,走到椅子前挨着邊兒坐下:“榮少俠,這是沒懂憐衫的意思呢……”

“我懂。我……我明白。你那些嫁妝,我保證完好無損地送到南方去。”榮興桀暗自握了握拳頭。

“這樣……”顧憐衫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那便麻煩榮少俠了。镖利請直接問小瑤要。憐衫先失陪了。”

看到她神色黯然地又走回去,榮興桀撓撓腦袋。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啊!

那小瑤滿臉擔憂地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背影,嘆一口氣:“榮少俠,你莫不是真不明白吧?”

“他當然不明白。”先于榮興桀,樊墨軒的聲音回答了。直接上前抓住榮興桀的手往外拉:“這镖我們不接,麻煩知會你家小姐一聲。失禮了。”

榮興桀還待掙脫出來,嘴裏嚷嚷着:“誰讓你來的!你一路跟着我?你快放手!”

最後,榮興桀是被樊墨軒點了穴拎回去的。榮倉朔二話不說地就跟樊墨軒站到了一邊兒:“你說你這小兔崽子,真敢去接着镖啊!”說着一巴掌就要往他屁股上招呼。

榮興桀現在哪還能讓爹打着自己屁股,立馬一個彈跳,躲了開去。

“小兔崽子,你還敢躲!”榮倉朔撸撸袖子又要上前,樊墨軒攔了一下:“榮伯伯,興桀他知道錯了。”

不知怎麽,榮倉朔對上樊墨軒的眼,就覺得渾身一顫。又想到那麽些尴尬的事兒,榮興桀就輕輕松松溜開了。

榮倉朔鼻子哼了一聲,找了張椅子坐下。揉揉自己胸口,架起一條腿:“原本咱們石門跟龍輝井水不犯河水。但若你這镖一接,那局勢便不再平衡了。哎……你不懂。”

榮興桀心中憤憤,叉着腰就吼:“我為什麽就不能接了!我還不是為了咱石門!你還不是想着我能把那顧憐衫娶過來!”

樊墨軒身子一顫,往後退了一步:“小榮,你真存了這樣的心?”

榮興桀接着吼:“這容得我存什麽心嗎?爹你總計劃這計劃那,不給我知道又沒個準數的,你到底有什麽瞞着我啊!”

榮倉朔怒喝一聲:“你住口!”

“我為啥要住口!難道去娶顧憐衫不在你的計劃裏嗎?早在五年前你就有這個想法了,你現在又說不行!”榮興桀又跳又叫的,一下子已經滿臉淚水。

樊墨軒上前一伸指,又把他穴位點住。榮興桀就渾身脫力般,倒在樊墨軒懷裏。樊墨軒卻把他放在椅子上,自己離去。

他是氣榮興桀,真的要去找那顧家千金。原先自己還當他只是想送那趟镖,沒想到,他竟真的有這樣的準備。

榮倉朔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額角,對張伯說:“把他關到柴房。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他出來!”

張伯昏花的老眼眯了一下:“榮掌櫃,這……”

榮倉朔擺擺手:“就按我說的做。”

35

35、三十五章 ...

昏昏沉沉間,榮興桀覺得身下硌得慌。來回扭了幾下,依舊不舒服,才悠悠睜開了眼。眼前一片昏黑,身後靠着的是成堆的柴禾。

他先前被點着的是睡穴。算來,應是昏睡了一個時辰,穴位自動解開了。現在醒來,他也平靜了許多。想來想去,自己也是心思太重了吧。自己是重生而來的,知道将來會發生的事,總是盡一切可能地去避免壞事的發生。然而自己一人努力着,卻不能得到誰的幫主,更不能跟別人說。

原本也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現在心裏裝了這麽多事,能輕松嗎!也好,一場哭鬧,都發洩了出來。只是不知,自己要被關到何時。

印象中,爹還沒這麽懲罰過自己呢!榮興桀站起來,捧出一堆柴禾在中間空地上鋪平,自己躺了上去。雖然背上給戳的極不舒服,但挨挨也就過去了。

然而,終究是睡慣了平整的床,榮興桀翻來覆去,壓得身下柴禾“嚓嚓”直響,怎麽都睡不着。又翻了一會兒,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哎,上哪兒找吃的呢!”擡頭從那小窗子看向外頭,已是明月挂枝頭。

又是“嚓嚓”的兩聲響,榮興桀卻一動不動地豎起了耳朵。因為這聲響,是從柴房外頭傳來的。

是誰來給自己送吃的嗎?榮興桀眼巴巴地看着緊閉的門。

門被響裏推了一下,但似乎是因為鎖着,并沒開開。又聽外面傳來一陣“叮啷叮啷”的鎖聲,漸漸又恢複安靜。榮興桀提起來的心又沉了下去。

而這時,腳邊卻滾來一個饅頭,榮興桀順勢向窗口看去。窗外那人,正是樊墨軒。

榮興桀狠狠咽了口口水,拿起那饅頭走到窗邊:“墨軒……”

樊墨軒卻沒說什麽,扭頭就走。榮興桀咬了口饅頭,自言自語:“墨軒生氣着呢。”

榮倉朔到底還是寵小兔崽子,次日清晨,就命人打開了柴房的門,自己挺着肚子擋門口:“你認不認錯?”

榮興桀心裏嘆了口氣:脾氣鬧過了。就算爹他錯了,也還是得自己來認錯。

存着點別扭地拿掌心層層衣服,他點點頭:“我錯了。”

“錯在哪兒?”

榮興桀心裏嘀咕:就知道認了錯還不得饒。哼唧兩聲:“就是……不該自作主張去龍輝。”看一眼榮倉朔,見他還是仰着下巴,繼續說,“還不該跟爹那個态度說話。”

榮倉朔滿意了:“今兒你去院子裏,把那些個落葉,全用刀砍成兩半。沒砍完不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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