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修) ... (10)

只好自己來了!不過沒想到,竟然比你們還快一些。吃吧,吃了好起來了。睡那麽久,怎麽不餓死你!”

榮興桀吐吐舌頭,端着碗喝了一大口。樊怡汝看着他那模樣,笑了一聲:“你這人真好玩!”

榮興桀差點給嗆住:“你這話說得……還是你表哥性格好些。”

哪知樊怡汝一下就把碗給搶走了:“沒的給你喝的!”

“喂,我說……”榮興桀不知怎麽,腦子裏起了這樣的念頭,“你表哥跟我講,我這次出來送镖,會碰上命數裏的那個人。不會是你吧?”

這是一個自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但是,卻拒絕讓事情朝着本來的方向發展。榮興桀知道,這興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樊怡汝眨眨眼睛,湊到他面前:“是我嗎?那意思……不就是說……咱倆得成親?”

榮興桀忙不疊地掩着嘴又咳了起來。末了,無奈地嘆了一聲:“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就不能委婉些呢!”

樊怡汝卻抿着嘴笑着坐到他邊上:“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诶。”

樊墨軒來的時候,已時近戌時。榮興桀趕緊迎了上去:“查到了嗎?那些是什麽人?”

樊墨軒坐到桌邊,先是呷了口茶:“是玉峰幫的殘渣餘孽,為他們幫主報仇的。我已經解決了。你的傷,無礙了嗎?”

榮興桀點點頭,也在邊上坐下:“墨軒啊,那個‘淩峰刀法’,你怎麽知道該這麽運內力的?”

樊墨軒端着茶盞的手一頓:“哦,是這樣。小時候我見你師兄使這刀法,就覺得奇怪。其實是你們榮家的武功走上了一條歪路……這個,我以前也跟你提過。內力,還是必須順着經脈運才行。”

榮興桀低着頭聽着,聽完了也沒說什麽。他也不知道,究竟該不該信樊墨軒。屋裏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樊怡汝卻是還一臉興奮地在屋裏竄來竄去。榮興桀感覺到她身子在自己面前晃,尴尬地咳了一聲:“墨軒,跟你說個事。”

“嗯。”樊墨軒不甚在意地應着。

榮興桀又縮縮脖子,最後狠狠瞪了樊怡汝一眼。樊怡汝才假作有事離開。榮興桀手指絞着衣服:“你不是說……我會碰到那個人嗎……我今天跟怡汝講了,她也答應了……我在想着什麽時候能上樊家莊跟你叔叔說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 ,一直低着頭,沒敢往樊墨軒那兒瞟上一眼。因而,他也沒看到樊墨軒冷得發寒的臉。

榮興桀半天沒聽到樊墨軒出聲,心裏也沒個底,又緩緩道:“這個……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跟我說,我還……”

“夠了!”樊墨軒忽然打斷他。

榮興桀聞聲擡頭,卻只能看到樊墨軒的背影。

只聽樊墨軒冷着聲音道:“你明日就回去,準備聘禮吧。我不留你了。”

榮興桀傻傻地點頭。等回過神來,這屋裏只剩他一人。

猛然間,覺得渾身冷得厲害。他把自己縮成一團,伸長了胳膊抱住自己,企圖藉此能溫暖一些。但是心裏那塊,卻冰冰涼的,怎麽也暖不了。

心是寒的,臉上也冰冰涼一片水澤。

是夜,樊墨軒屋內燭火長明。榮興桀在他的房間裏,黑壓壓一片,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尋着窗子對面的那一點微亮。

“我也沒啥對不起你的。跟你一起,吃虧的人也是我,不是嗎?”榮興桀這麽安慰自己。

次日,榮興桀告辭上路的時候,樊怡汝興奮地也要跟着去。樊墨軒依舊冷着臉:“不像話!你來這的事還沒辦好!”

樊怡汝像是挺怕她這個表哥,立刻老老實實站着了。

榮興桀騎在馬背上,不自在地想摸摸包袱,結果背後是空的。他來的時候,就是兩手空空。最終,手摸上了魄影刀。

他想了想,講刀解下來遞給樊墨軒:“這柄刀,我帶着好幾年了,嘿嘿,還挺喜歡它的。我留這兒吧。”好歹,這麽些年,你沒少讓着我。

樊怡汝看到這刀,眼睛亮了亮,跳上前:“這刀好漂亮!跟我的彎月刀很像呢!”說着,手就要摸上去。

樊墨軒一把将刀打在了地上:“不需要。樊怡汝,我們進去了。”

榮興桀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又翻下馬把刀撿起來,拍了幾下,重新挂在身上。也是,一路上自己都沒個兵器,別半路丢了小命。

胯、下的馬沒有鈴铛,邁開蹄子,也是有單調的“嗒嗒”的聲音。

榮興桀驅馬向前行了一段路,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這焚熾宮。“墨軒,我真的不會被你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俺開始了悲催的上課生涯了……淚奔……

話說……俺的作收停在38這個數字很久了……看着無比郁悶啊!!!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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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章 ...

遠遠看見樊家莊門前的那個身影時,榮興桀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受。也許有慌張,有驚訝,但的确,是有欣喜的。

慌慌張張地翻身下馬,但站在樊墨軒面前時,卻又是木讷地一句話數不出來。

樊墨軒的臉色依舊不大好,卻還是先開了口:“進去吧。我叔叔在。”

一句話,讓還沉浸在欣喜中的榮興桀一下回過了神:“哦,好。”

拴好了馬,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樊家莊。樊墨軒悶着頭沒說話,榮興桀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跟在樊墨軒身後這麽,榮興桀心裏也不是個滋味。手摸上胸口拽了拽衣領,一個沒注意就跟前面忽然停下來的樊墨軒撞上了。

“哎喲……墨軒,你沒事吧?我剛走神了……”榮興桀說着揉了揉額頭。剛這裏撞上樊墨軒的下巴了,嗑得還真有些疼。

樊墨軒抓下他的手,對着他的額頭左右看了看:“沒事,就紅了一點。要是……要是叔叔他不同意怡汝嫁給你……那你還要娶她嗎?”

“啊,我還沒想過呢……”榮興桀手又抽出來抓抓腦袋,“真要不同意就再說吧。我煩着呢!”

樊墨軒眉頭鎖得更緊了:“你是一時興起才說這樣的話的是不是?”

“啥樣的話啊?我哪有什麽一時興起!”榮興桀嘀咕道,眼神飄忽了幾下,就是不敢去看樊墨軒。

“罷。就這兒了,咱們進去吧。”樊墨軒也沒再跟榮興桀多說,先邁進了眼前的那扇門。

樊予鄰還是那麽一張讓榮興桀生厭的臉。但榮興桀還是拿出一副不谙世事的臉,沖着他滿懷期待地講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樊予鄰一動不動坐在太師椅上,手裏轉着兩枚鐵蛋子。榮興桀眼巴巴地等着他說話,他開了口,卻是沖樊墨軒說的:“怡汝她怎麽說?”

樊墨軒猶豫了一下,照實回答:“表妹她,很興奮。”

樊予鄰笑了幾聲:“的确,不興奮就不是她了。她自己不來?”

“原是要來的,但我讓她留下了。還留了些人給她,幫她把那事辦好。”

“嗯。”樊予鄰點點頭,對榮興桀說,“過兩天,便送聘禮來吧。”

榮興桀一時沒反應過來,卻已經聽到一陣雀躍的女聲:“爹,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随聲而至,一個着黑衣的人影從窗口撲了進來。可不正是樊怡汝。

樊怡汝她身着夜行衣,衣服的左下角繡了一個白色的“靈”字,在一片黑色中格外顯眼。

這身衣服……很眼熟。

“你這穿的是什麽衣服?快去換了!”樊予鄰皺着眉看她。

樊怡汝連蹦帶跳到了榮興桀身邊,把他胳膊一挽:“我當然得偷着來。從炎靈那兒借來的這身衣。我說表哥,你那焚熾宮裏,我找身合适的夜行衣都這麽難呢!”

榮興桀想起來這身衣服這麽眼熟的原因了。上輩子在焚熾宮裏也住過一段時間,那時便看到穿這身衣的炎靈。而這輩子,早些年送镖的時候,也看到了炎争的那身繡着“争”的夜行衣。

他逃避着目光,把自己的手從樊怡汝懷裏抽了出來:“那……我先回去準備着。告辭了。”

慌慌張張逃出來,費了好大力把拴馬的繩子解下來,卻在牽馬轉身的時候又看見了樊墨軒。

“不……不用送了,夜色也暗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榮興桀趕忙說道。

“我也不住這兒,一起出去吧。”

榮興桀只得點了點頭。

兩人各牽着馬,走在熱熱鬧鬧的街上。戲班子換了一批又一批,唱着同樣聽不出詞的曲兒。吹糖人的攤子前圍滿了紮着發揪揪的小孩,糖人的甜香飄了滿巷。

榮興桀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樊墨軒看他一眼,問道:“餓了?這幾日路上都沒吃好吧?”

肚子适時地叫了一聲,榮興桀點點頭。

前方正好一家酒樓,樊墨軒二話不說,就拉了榮興桀進去。

點上了滿滿一桌的菜,樊墨軒卻只是拿着一盞白瓷觞斟着酒。榮興桀瞅着刻意擺在自己面前的那盤西紅柿炒雞蛋,用筷子夾了一塊蛋放到樊墨軒碗裏。沒等看清他什麽反應就趕緊埋頭扒飯。

沒扒上一會兒,一雙夾着蛋的筷子又伸到了自己碗前。榮興桀擡起頭,卻看到樊墨軒夾着一塊西紅柿往嘴裏送。

忍不住攔下了他的筷子:“墨軒,你不是不喜歡吃這個麽?”

樊墨軒搖搖頭,筷子送進嘴裏,嚼了幾下,又喝一口酒。

要結賬的時候,榮興桀去掏腰包。樊墨軒攔住了,跟掌櫃的說:“我倆明早再結賬。要一間上房。”說完,就拉着榮興桀跟着那帶路的小二往樓上走。

榮興桀的脈門被樊墨軒把着,不敢亂動,雖然腳下有些踉跄卻還是盡量地跟着他走。當屋裏只剩下他倆的時候,樊墨軒忽然抱住了他。

“墨……墨軒,你怎麽了?”榮興桀急的要推他。但樊墨軒卻更用力,像是要把他狠狠壓進自己身體裏一般。

“小榮,我想要你。”樊墨軒的聲音輕輕在耳邊響起,很平淡,卻像是那巷口飄着的糖人香。

榮興桀不知為何自己沒有出聲拒絕,而是任憑樊墨軒的手拂上自己的腰身。

倒在床上的時候,是天旋地轉般的感覺。但是當樊墨軒雙手撐在自己耳側俯視着自己的時候,有一種連天塌了都不怕的安心。

樊墨軒進入的時候,喘着粗氣,在他的耳邊說:“小榮,我錯了。我不該跟你賭氣。你別跟我表妹成親,可好?”

榮興桀擡起腰身迎合着樊墨軒的動作,緊緊地包裹着,感受着自己體內那一陣陣脈動。然而眼角,卻滾下了串串淚珠。他嗚咽着,也不知究竟是因為夾雜着愉悅的疼痛,還是那到手了卻不敢去抓住的幸福。

“墨軒……對不起……你不知道……我是真的要娶樊怡汝的。”竭力的呻、吟充填着破碎的話語。也許,放縱之後就是再不相見。

樊墨軒生氣地又狠狠頂了幾下,惹得榮興桀仰起了脖子。他一口咬在榮興桀的唇上,含糊着說:“我不會放手。”

等樊墨軒洩過一次,翻轉了榮興桀的身子還待再繼續,榮興桀卻忽然使力推開了他,而自己也踉跄着爬下了床。

“墨軒,便到此為止吧。我沒虧欠你什麽。不要強迫我。”兩腿因為失力還顫抖着,但榮興桀卻是站得筆直,看向樊墨軒。

樊墨軒皺着眉頭,上前為他披上衣服:“那今日便到此為止。我幫你清理幹淨。”

“不必了!”榮興桀顫抖着手,為自己穿上衣服就要去開門,也不管身後那黏黏答答的感覺,“你沒懂我的意思……咱們,就到此為止了。墨軒,你真的,不懂我。”

“小榮,”樊墨軒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你要真走出去,我便……你會後悔的!”

榮興桀抿着唇,拉開了房門。邁出去一步,又折回來,放了塊碎銀子在桌上:“今日這頓飯,算我請你。雖然你好像也沒吃多少。”話說着,自己也覺得全身一陣透涼。

撐着疲憊的身子,跨坐在馬背上。颠簸的疼痛已經全然感受不到。耳邊呼嘯的是陰冷的夜風。有些自嘲地閉上了眼,全然的黑暗之中,他還看得到樊墨軒跟自己講星相的時候,那閃亮的眸子。

等回到家,榮興桀才知道鄒桐受傷的事。看着師兄胸口纏着口口的紗布,神志不清地躺在那兒,榮興桀忽然覺得自己遇到玉峰幫的人還能活着回來,實在很幸運。

同行的另一位镖師說:“晚上我們還一起吃了飯,各自睡去了。夜裏聽到鄒镖頭房裏傳出打鬥聲,我趕緊跑了去,還是沒趕上,讓那人飛窗走了。鄒镖頭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血染了半張床褥子!”

榮興桀聽着,只覺得心底泛起一陣驚恐的寒意。榮倉朔對這镖師拱手道:“辛苦你了。這趟镖,還多虧了你們。”

镖師豪爽地搖搖手:“榮掌櫃跟我客氣什麽!”

等送走了镖師,榮興桀向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像是在客棧裏被算計的。難道目的不是镖底?”

榮倉朔皺着眉深思:“等鄒桐醒了再問問他吧。這事确實稀奇。”

“爹,我再跟你說個事兒。”榮興桀盯着那扇屏風,說道。

“小兔崽子你有事求你老子了吧?”榮倉朔忽然心情很好,笑了兩聲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說罷,你老子聽着呢!”

“爹,我想成親。”

榮倉朔手裏的茶盞一個沒端穩,在案幾上潑開一灘茶水:“小兔崽子,你再說一遍?”

“不說了!”榮興桀洩氣地在一邊蹲着。

“乖兔崽子,別吓你老子。你真想着跟樊墨軒成親?”榮倉朔上前扣住了他兩肩。

榮興桀不耐煩地揮開了榮倉朔的手:“是墨軒表妹,樊怡汝。”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應該昨天發的……結果條件太過艱苦沒能成功……捂臉跑走……

40

40、四十章 ...

看着爹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而顯得笨拙的樣子,榮興桀忽然覺得眼角有點酸澀。

“小兔崽子,你不是哄你老子吧?”榮倉朔顯然還有些不相信,又追問道。

榮興桀搖搖頭:“爹,幫我準備些聘禮吧。”

“好好好!小兔崽子你想開了就好!爹幫你準備,準備最好的!咱榮家娶媳婦,要風風光光的!”榮倉朔欣慰地摸着小兔崽子的腦袋。

鼓動了镖局裏上下全來準備七七八八的聘禮,倒是把鄒桐的事放一邊了。榮興桀看着這日爹又帶上了夥計管家去集市把要把還缺着幾斤的糯米紅棗補齊,便只身來到師兄屋前。算來,師兄已經昏迷三日了。

剛走到門前,就聽到屋內一陣東西翻倒的聲音。榮興桀趕緊推門進去。

“師兄,你醒了!先別急着起來啊,當心椅子!”上前扶着鄒桐躺回床上,又把椅子扶起來。

鄒桐喘了幾口,問道:“師父呢?我有話要跟師父說。”

榮興桀在椅子上坐下,又拖着往床邊移了一些:“爹……他出門了。師兄你什麽事啊?剛剛急着起來也是為這事吧?”

“是……”鄒桐說着,皺起了眉,“那人,我認得。”

“啊?是仇家嗎?”

“算是,也算不是。”略一頓,道,“是樊家莊的人。”

“啊?為……為什麽?”榮興桀愣愣地看向師兄,滿臉的不解。

鄒桐忽然又從床榻上下來,跪在榮興桀跟前,吓得榮興桀往後縮了一縮:“小師弟,既然師父不在,我便向你賠罪。其實我原先,是給賣到樊家的。二爺,就是樊予鄰,他看我性子實在,便使了計讓師父收下我,為的是能得到石門的消息。可是這麽多年下來,鄒桐已是真心把師父當師父。之前二爺要我給他石門的賬簿,我抄錄時便改了數字。前些日子二爺發現我動了手腳,才派人來……”

這消息,一時讓榮興桀無法接受。起初聽時,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憤恨。然而聽到後面,他才明白,原來要一個人扛着許多秘密的,不只是自己。

榮興桀吸吸鼻子:“師兄,你傷還沒好,快躺床上。等爹回來了,再做決斷吧。”

然而,鄒桐的力氣原就比榮興桀大,這會兒又是鐵了心要這麽跪着。榮興桀自然拉他不起。

榮興桀索性也自己蹲了下去:“師兄,今後你會沒事的。你還不知道吧,我要跟樊怡汝成親了。今後要是咱們石門什麽消息走漏了,都是從我這兒的。”

“師弟你?那……樊公子呢?”

榮興桀笑了一下:“他啊……他,大概回焚熾宮了吧。”

鄒桐一直跪到日落榮倉朔回來。榮倉朔又将他那番話聽了一次,道:“等養好了傷,你便離開吧。工錢照舊。”

榮興桀帶着滿載的三輛镖車到了樊家莊大門前的時候,一只雞拍着翅膀飛起了半空高,落到地上“咯咯”叫着拉下一灘屎。榮興桀趕緊撲騰着抓了回來,重新在車上用大紅綢布綁好。

鎮上許多沒見過這麽大陣勢的百姓早就圍了過來,看到榮興桀那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榮興桀頗不好意思地傻笑兩聲,上前敲門。

滿滿三镖車的聘禮,一一卸下來也花了不少時間。提溜着那只雞下來的時候,它還不老實地撲騰了幾下。榮興桀在它屁股上狠狠拽下一根毛。

樊予鄰手裏轉着鐵蛋子,聽着榮興桀別扭的嗓音讀着那一串長長的聘禮單。什麽紅棗花生,雞啊鴨啊豬啊的,滿意地點點頭,囑咐下人去取回禮。

樊怡汝像是聽到了動靜,這會兒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呀!這麽多東西!爹,原來成親這麽好玩呢!”

榮興桀尴尬地笑了笑,左右沒見到樊墨軒的影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怎麽不見墨軒?”

“表哥他五天前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嗎?”樊怡汝搶着回答。

原來他那天就走了……榮興桀想着,嘴上對樊予鄰和樊怡汝說:“五日之後,轎子回到樊家莊來迎娶呃……怡汝。”

樊怡汝興奮地點頭。

從樊家莊出來,榮興桀讓随同而來的夥計把東西送回镖局,而自己則是雇了匹馬,策馬往南奔去。雖然那日說兩人到此為止,可是,自己還是期盼成親的日子能看見他。

路上每經驿站,都去換一匹馬,終于在破曉前到了秦嶺之陰。

然而,卻找不到焚熾宮的入口。

當初送樊墨軒來,自己卻在路上昏倒了,醒來時人已經置身焚熾宮中。而出來時,只那一條路,自然也行得順暢。

可現在,放眼所及,均是大同小異的景色。一樣的樹,一樣的草,一樣的山石,甚至連這棵樹上飛起的鳥,同另一棵樹上停下的鳥都長得一模一樣。

兜兜轉轉,地上的樹影從青灰變成分明的黑于白。怕自己再找下去,會連回去的路都迷失。榮興桀嘆了口氣,轉了馬頭。

路經一家客棧的時候,天開始落雨。餓的有些發暈的榮興桀終于打算停下來去吃一些東西。

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随意點了三樣菜,當然有西紅柿炒雞蛋。榮興桀拿起筷子,戳戳碗邊兒,開始吃了起來。

筷子伸到西紅柿炒蛋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去夾雞蛋。但當想到幾日之前,樊墨軒把雞蛋讓給自己,而去吃了一口西紅柿的時候,榮興桀筷子稍偏了偏,夾起了西紅柿。

送入口中,滿嘴的酸澀。果然,它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難吃。

沉浸在回憶中,對客棧裏的喧嘩仿若未聞。直到整間客棧的人散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一看,除去掌櫃的和小二,只剩下一位悠閑地喝着酒的男子,一位賣菱實的婦人和拉着她不放的莽漢。那男子一襲白衫,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笑看塵世的坦然。而客棧裏的喧嘩,正是來自這位婦人和那莽漢。

只聽那莽漢發出一陣笑聲:“是你家男人不中用了,才讓你到外面來賣什麽菱實的吧。你何不跟了我,保證天天寵得你,下不了床!嘿嘿嘿!”

這婦人籃子裏的菱實已經在掙紮中掉出了一大半。榮興桀皺了皺眉,他不想管這閑事,可實在看不下去。

放下筷子準備起身時,那位一直喝酒的男子出了聲:“這位英雄,可是青雲幫的曹堂主?”

一聽這話,那莽漢頓下了手上的動作:“你小子什麽人?知道我曹靖宇的大名,還這麽嚣張?”

“哈哈,曹大俠的大名,江湖上誰人不知啊!”這男子喝了口酒,“前幾日,曹堂主的嬌妻跟了別人跑了,自然近日,會出來尋些樂子!”

“你!”曹靖宇一拍桌子,人站了起來,“你什麽人!老子的家事,你也管得着?”說完,就一掌要向他拍去。

只見那男子不緊不慢地又說道:“我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夫人的丈夫,曾經可是贏過你們青雲幫幫主幾招的。要不,你去跟他比試比試?”

一句話說完,曹靖宇的掌也停在了男子面前。他讪讪收了手:“你們給我等着!”轉身就拍碎一張桌子,走出客棧。

這時,那婦人走到男子面前拜倒:“司徒敬蘭拜謝百裏先生相救之恩。”

榮興桀心中一凜:原來這男子就是江湖百曉生百裏蕪羌,難怪什麽都知道。

百裏蕪羌又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不必。想不到我百裏竟然就這麽被認出來了。”

“當初外子退隐江湖,還多虧先生提點。若日後有幫得着的地方,敬蘭定當竭盡全力。”

百裏蕪羌又摸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她:“回皖南,在路口開一家茶館,再經營些菱實的生意,足以養家。”

司徒敬蘭深深鞠着躬:“多謝,多謝先生。”

司徒敬蘭剛一邁出去,榮興桀就跑到百裏蕪羌跟前:“百裏先生,可否……可否請教一個問題。”

百裏蕪羌擡了眼對上榮興桀:“請說。”

“焚熾宮宮主樊墨軒,現在人在何處?”榮興桀滿懷期待地問出。

“我不知道。”百裏蕪羌拿着酒觞的手明顯一頓,複又平靜地答道。

榮興桀的手無意識地握緊:“怎麽……怎麽會不知道。你不是百曉生嗎?”

“公子說笑了。說是百曉生,又怎會真的什麽都知曉。何況,公子所問這人現在何處。腿長在他身上,我便是說了,等公子趕到時,人也走了啊。”

榮興桀一個失神,碰掉了酒觞。原本因為遇見了所謂的百曉生而升起的期望,伴着一聲破碎的響聲,碎了滿地殘渣。

“多謝先生。”讷讷地留下一句話,榮興桀闖出客棧。

“榮公子,恭祝你和樊家小姐,百年好合。”百裏蕪羌的聲音從身後遠遠地傳來,隔着層雨霧,消散在秦淮的槳聲燈影中。

作者有話要說:內啥……成親神馬的都是浮雲……咳咳>< 其實看過這系列其它兩篇的姑娘們都曉得的,樊怡汝命不久矣……呃……俺是親媽~恩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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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亂入番外 ...

我從來未曾覺得,要将一句話講出口會這麽困難。

我很平靜地跟小榮講着這一切,十年來的這一切,包括十年前所謂送镖的那個開始。分毫不差地從頭說到尾,但我始終難以開口說那三個字。

三個字,我欠小榮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的內心不再在正軌上行進。興許是見了石門覆滅後,小榮軟弱不堪的神情;興許是聽慣了小榮他喋喋不休的話語,那講着奇聞轶事,仿佛一張不知疲倦的嘴;又興許,是在騙他說自己會占星術時,觸到了他的雙眼。

此刻,我已然拿下了武林大會的第一,焚熾宮江湖威望也日日高升。叔叔他很滿意,說,不日之後,就要開始并吞小幫派,要我焚熾宮助一臂之力。

我搖了搖頭:“叔叔,我現在已經沒了當年的雄心了。若是樊家莊得了勢力,我自當恭賀。可要我再去打打殺殺……我已不願意了。”

我做的事已經夠讓小榮傷心的了,哪怕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能有一點挽回。

叔叔他其實是個有心沒膽的人。他做過大膽的事,除去當年娶了顧徹盈為妻,興許只能算得上安排鄒桐到石門了。但那之後,他也從鄒桐那裏得到什麽消息也沒敢有什麽動作,直至我創立焚熾宮。

焚熾宮最初是為了報殺父之仇而存在的,可勢力卻漸漸超出了我所想要的。我說,也許我可以在石門裏摻上一腳的時候,叔叔雙眼放光。

如我所預計的一般,小榮見到我時的表情讓我忍不住內心生出些笑意。我跟他做了許多預計之外的事。那許多讓心要跳出胸口的事,我之前從未料到自己也會做。

然而最後,我還是籍由一趟镖的失誤,讓石門覆滅。

鄒桐求叔叔留下榮倉朔的命,搭進了自己的性命。我在一旁看着,忽然內心生出一種想法:等奪下了第一,便帶着小榮像他爹那樣隐居起來。

也許我所做的還不夠。也許一直瞞着他,我倆能更快地隐居。可是我不想再瞞着了。可我又害怕,知道真相的小榮是不會原諒我的。

存着點奢求,我對他說:“小榮,這十年來,謝謝你的幫助。我能有今天的地位,多半還靠你。石門的覆滅,原是我不想看到的。但我會補償你。”

我想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一定難看得很。我并不常笑,也不習慣于用笑來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小榮卻不同,他常常笑得很好看,很感人。看到他仰着脖子笑得眯起了眼的時候,我也會不由自主地也彎起眼角。但一意識到,又會收斂起來。我習慣把什麽都藏在心裏。

可我卻知道,自己現在想哭得很,因而也擺不出好看的臉。我在心裏一遍遍說着:“小榮,對不起。對不起。”

“那為何石門剛出事的時候,你不對我說實話?”小榮問我。這是他知道真相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歪過頭來,想細細勾繪他那輕顫的睫毛。但立刻又回過了神。我走到他面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欲拂上他的臉,卻被一下拍開。

真的,不疼。小榮他從未對我兇過,再怎麽兇,也都是裝着樣子,心裏其實矛盾得緊。可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幹脆地拍開我。

我吸了一口氣,張開嘴,終于說出內心重複千萬次的那句話:“小榮,我對不起你。”

雪忽然大了起來,一片片猶如鵝毛,落在小榮的肩上。他的雙眼恍惚了一下。

十年前尋到小榮,讓他送我去焚熾宮。那時候,是初秋。樹上的葉子還繁茂,綠油油的讓人不願去想象将要來臨的金黃的深秋。現在,放眼望去,卻只有蒼茫的白。

“樊怡汝……當初,也是我讓她委托你們送镖的。”我說道。是的,不想再瞞着小榮了。我騙了他,為了鏟除石門,為了幫助龍輝,為了叔父的雄心。可我也是存了私心的,我想更強大,更有力量保護想保護的人。我始終記得小時候跟爹去石門的時候,那個紮着沖天髻的小男孩兒。

可我似乎讓自己走入了矛盾中。幸好,發現得不算太晚。

小榮雙唇顫抖得太厲害,所以說出的話也瑟瑟發抖:“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他一定是以為我在利用他的感情吧。

眼眶突然有些酸澀。這是多少年再沒有過的事了啊!

不想讓小榮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我已經夠讓他失望的了。

“但是,小榮,感情的事我做不來假!”說了這句話,我趕緊轉身往屋裏走。

他會跟上來的吧……在這兒我曾經跟小榮并排坐了一整夜,看夜空中密布的星星。可沒想到冬天這兒這麽冷。屋裏有暖爐……小榮,他怕冷得很。

可是……我卻沒能等到小榮跟着我進屋的身影。

果然,還是不原諒我嗎?可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說了,他會慢慢原諒的吧。

心裏雖然有着最壞的打算,卻還是不停地設想着冰釋前嫌的情景。這樣,我才能還有力氣坐在這裏。我要告訴小容,他命數中的那個人,真的出現了。

我一人對着曾經兩人共同睡過的床,那上面仿佛還有小榮的氣息。第一次将小榮放到這張床上時,他臉紅得緊,卻還是睜大了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像是把我視為一切的重視。

那晚我和他都失了神智,抵死糾纏着。動情的時候,我在他的耳邊說:“小榮,我愛你。”

想來這話倒是我都一次跟他說。說出口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愣了。習慣于用冷漠僞裝自己的我,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榮驚訝得不得了,滿眼驚喜地望着我,眼底的□還沒褪去,看得我有幾分恍惚。

他說:“墨軒,我終于讓你愛上我了。”聲音幾近嗚咽。

其實,我早已愛上他了吧。只是我和他,都沒意識到。

可我現在,卻在打碎他好不容易肯定下來的我對他的感情。只不過,這也是我應得的報應吧。

這夜的雪下了一整夜,我也坐了一整夜。等太陽再升起,從雪地上折出耀眼的光時,我才驚覺腿腳都已麻痹不堪。

小榮生氣得,連睡覺都不願回來了嗎?

我從來不敢相信,小榮性格這麽的倔強。在心裏,小榮一直敢愛敢恨。他那矛盾着卻不停跟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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