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小修) ... (15)
此時坐進兩個人,自然狹小得緊。兩人彎曲的膝頭相抵,水面起着波瀾,一下一下舔舐着兩人的胸口。
樊墨軒捧過榮興桀的頭,在他嘴角印下一個吻:“這樣對坐着不嫌擠嗎?轉個身吧。”
榮興桀腹诽:要嫌擠你不要這麽急得進來啊!卻乖乖地轉了個身,趴在桶的邊緣。
腰身正好在樊墨軒分開的雙腿中間,倒還真的寬松一些了。樊墨軒手一攬,撈了他的腰往自己身上靠。
榮興桀立刻倒吸了一口氣。溫熱的水中,後背抵上的那個軀體溫度是灼人的熱。更令人窘迫的,是後腰戳到的一根炙湯的硬物。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更何況樊墨軒此時在水中的手靈動得像一尾魚一般,充滿暗示地游走着。
緊抿的雙唇間很快逸出黏纏的呻、吟,胸前的兩點更是被蹂躏得挺立異常,欲滴的紅豔昭示着主人的興奮。
舌從後頸舔上小巧的耳垂,随即纏上不願離去。無論是唇,齒,還是舌,都盡力地讨好着這敏、感的耳垂。即将淪陷在這極致的欲、望中,榮興桀卻感覺到,樊墨軒今日有些反常。
環抱着的身體傳來陣陣顫抖,樊墨軒往下的手在他的下腹輕巧畫了個圈,立刻激起前端的昂揚。
修長的手指仿佛撩撥,又仿佛折磨,上下左右逡巡了個遍,卻唯獨不撫慰中心那蓄勢待發的一根。
榮興桀不由自主地将□往靈動的手上去湊,卻總是被躲開。鼻間不由的發出一聲抱怨的輕哼,随即,适才還被潤澤着的耳垂上就傳來了一陣刺痛。
耳邊,是略帶沙啞的低沉的聲音:“小榮,我忍不住了。”
榮興桀主動地分開雙腿,往後欲坐到樊墨軒的腿上。
然而,卻被一下子托起,兩條有力的手臂滑到自己的大腿間。還沒等反應過來,一條腿已經被托得離開了浴桶的底部,另一只腳也被帶着踮了起來。全身的重量,被猥亵着自己□的那只手托着。
被擡起的那只腳架上了浴桶的邊緣。腿間的昂揚因為這樣的動作和忽然而離去的手掌愈發不滿起來。
可随即,另一只腳也被強勢地托着,向着水面上方移動。
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可伴随着冒出水面的昂揚立刻讓他羞得趕緊伏下來抓住桶邊,同時将腰身沉入水中。
輕而易舉地,被樊墨軒擺成兩腳挂在浴桶邊緣,身子前傾,大大敞開後方的姿态。
身體的最中心,此時毫無掩護地杵在水中,因為一串動作而晃動得更厲害的水每每擦過,都一陣強烈的撫慰。
樊墨軒的指腹在入口按了幾下,随即用指尖去搔弄那一道道褶皺,像是要将它們都展開一般。
欲、望亟欲噴薄,卻因為這樣的姿勢,無法自己伸手去撫慰。榮興桀不安地扭動了一下下、身,匍匐在入口的手指順勢滑了半截進甬道。
因為異物的進入,甬道緊鎖了一下。包裹着手指的緊致感讓樊墨軒呼吸一滞,猛地插、入一整根,幾将被吞沒的關節不滿地動了動,惹來身前人的一陣輕顫。
潦草地擴張之後,樊墨軒再等不得,退出了手指換了自己身下亟不可待的硬挺狠狠刺入,擠出了擴張時流入的些許水來。淫靡的聲響被流動的水吞沒。
瘋狂的律、動讓兩人都陷入了最原始的欲、望中,粗重的喘息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悶雷,肆意糾纏的軀體先後攀上極致歡樂的巅峰。
水,未涼。夜,還長。
戀,滿腔。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有種死了又活過來的趕腳……于是,繼續死去~
55
55、五十四章 ...
再醒來的時候,床頭擺着一碗濃稠的粥,陪着幾樣小菜。榮興桀環視一圈,卻沒在屋子裏看見樊墨軒。
腰背的酸痛讓起身有些困難。腳踝上還有磕在浴桶邊緣留下的青色痕跡。草草地洗漱一番,将粥吃了半碗,又疲倦地躺回床上。
剛躺下去沒多久,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焚熾宮內到處都鋪着地毯,發出腳步聲的,只能是不會武的人了。
果然,門被從外面推開的時候,除了走進來的樊墨軒,榮興桀還看見了立在門口的百裏蕪羌。
一下坐起來,卻忘了顧忌身後的傷痛,立刻疼得咬牙發出一聲“嘶——”的慘叫。
樊墨軒快步上前,給他身後墊上了一個枕頭,随口問道:“粥怎麽沒吃完?”披上外衣,才讓百裏蕪羌進來。
榮興桀還呲牙咧嘴的,百裏蕪羌已經走進來了。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态,只怕也被猜到了,立刻臉紅了大半:“百……百裏先生……那……那啥……”
薛子埙這邊也将碗碟放到了桌上,移了兩張椅子到床邊。
百裏蕪羌坐下,道:“我已知曉榮掌櫃的問題。只是這事……恕在下愛莫能助。”
“怎麽會呢……”榮興桀半天只說出這麽一句話,又不相信地去看樊墨軒,指望着他幫自己說兩句。
樊墨軒收到了他的示意,微皺起眉:“百裏兄,還是告訴小榮吧。”
百裏蕪羌卻戲谑地一挑眉:“你确定要說?”
樊墨軒眉頭皺得更緊了,背過了榮興桀面對百裏蕪羌:“确定。普天之下,我們可以問的也只有你了。所幸你我是好友,否則之事實在棘手。”
百裏蕪羌開懷地笑了兩聲,對榮興桀說:“具體是誰,在下不便相告。但你可記得曾經我救下一位婦人名司徒敬蘭?”
榮興桀想了一下,記起這是當初頭一次遇見百裏蕪羌時,在那家酒樓裏賣菱實的那位婦人,遂點了點頭。
百裏蕪羌繼續道:“當初她說欠我一個人情,會幫你們的。你們可去皖南尋她夫君,他珍藏的字畫中,有一位畫者尚在人世。興許在這畫者宅院裏,你會發現什麽。”
聽百裏蕪羌說完,樊墨軒暗暗松了口氣。榮興桀則是又在肚裏消化了這一番話,道:“多謝百裏先生。如此說來,我也當欠着先生幾個人情。”
百裏蕪羌笑笑,擺出了同樊墨軒好友的姿态:“我要這麽多人情做什麽?行了,我這便要離去。若還有什麽疑問,再找我便是。”
樊墨軒讓榮興桀再歇着,自己送百裏蕪羌出去。
眼看快到正門,百裏蕪羌忽然嗤笑一聲:“樊弟,榮掌櫃的人情我不要,你這人情我可得記着。”
樊墨軒點點頭,沉默一陣,又道:“多謝百裏兄替我相瞞。”
“我也不是瞞什麽,說的都是大實話。”百裏蕪羌搖搖頭,“該知道的,終歸會知道,只是有個早晚問題。樊弟請留步,告辭了。”
看着百裏蕪羌徒步走入林子,又停下來轉身沖自己揮揮手:“回去罷。我記着你欠我的!”
樊墨軒也沖他喊道:“百裏兄,祝福你和薛神醫!”
“哈哈,祝福什麽!他至今還只喜歡那裴冷樞呢!”說罷,又笑了兩聲,頭也不會地沒入林中。
昨晚樊墨軒是真的做得狠了,榮興桀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有所好轉。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卻不能行動的他,少不了對樊墨軒怨怼幾句。樊墨軒卻一聲不吭任他說。
說到後來,榮興桀也吐吐舌頭,道:“墨軒,你說這算得上珍藏的字畫,定然不是凡品,卻仍有一位畫者在世。那這畫者,豈不是很厲害?”
“這要知道了是何人,才好下定論。”樊墨軒不鹹不淡地答。
可偏偏這樣,榮興桀是更加急切地想動身了。那司徒敬蘭要靠賣菱實為生,夫君卻珍藏了許多字畫。再有一位跟樊怡汝有點關系的畫者。榮興桀硬是想破了腦袋,最終還是沒一點頭緒。
好不容易等自己行動有力了,兩人匆匆忙忙騎上了馬奔往皖南。
皖南,魚米之鄉。一條條水道,交錯出小木筏的一絲情懷。遍布城內的小橋,跨過流水,連接人家。青色的石板路,密布了苔藓的痕跡。嗒嗒的馬蹄,踏出皖南人家午後的一番靜谧,一番惬意。
和煦的陽光灑下半片在門前的水塘,兩人在這茶館前下了鞍。
已入深秋,可這茶館裏卻還有菱實賣,這讓沒怎麽吃過這玩意兒的榮興桀和樊墨軒也常了個鮮。
輕輕咬開黑色的外殼,白嫩的菱肉就露了出來。湊上一聞,還有陣淡淡的清香。
菱實經飽,先前吃過飯食的兩人吃了幾顆便飽了。樊墨軒看榮興桀挺喜歡這東西,便詢問茶館裏的小二:“你們這菱實是怎麽保存,得以現在還吃得到?若是方便,我多買些帶走。”
小二笑笑:“這是入秋前就采了來,在井裏鎮着。這井啊,還不能終日曬着太陽!實則這些菱實已然老了,若是初夏來,還得更鮮嫩些。”一字一句間,無不透露着自豪。
榮興桀也樂了,拉拉樊墨軒的衣袖,湊上去說:“當時我碰見那司徒敬蘭,她也就在賣這菱實呢!早知道,那時我就該向她買些來!”
這小二卻一下愣住了:“你們……你們認識我家掌櫃的?”
兩人也是一愣,随即榮興桀就想到,當初百裏蕪羌救下司徒敬蘭後,确是讓她在路邊開間茶館,賣些菱實。于是趕緊道:“那你家掌櫃的現在可在?”
小二應下一聲,也不顧得招待其他客人,就掀了簾子到後頭去了。不一會兒,果然帶出了司徒敬蘭。
樊墨軒先起身,對其行以一禮,道:“夫人,在下樊墨軒,經百曉生百裏蕪羌先生指點,冒昧前來,有事相求。”
榮興桀也趕緊站起來,跟着點頭。
司徒敬蘭看了他倆一眼,道:“我确實欠百裏先生一個人情。只是不知,我這一介婦人,能幫到你們什麽?”
樊墨軒略一頓,答:“素聞尊夫喜好收藏字畫,不知可否,得一觀瞻?”
“這自然可以。只是……外子現已退隐江湖,還請兩位少俠,莫将這透露于旁人。”
看得出司徒敬蘭有一分猶豫,榮興桀搶在樊墨軒跟前點了頭:“我們不會說出去的,請放心吧!”
由于這日已過未時,而司徒敬蘭的丈夫又深居山林。于是兩人這日暫且在這茶館裏住下。只是這茶館,終歸不是做客棧的營生,住的屋子也不過是賬房和小二合住一間騰出來的,顯得簡陋得很。
甚至是蓋在身上的被子,也顯得有些粗糙。榮興桀在被窩裏來回翻了個個兒,被樊墨軒摟住。
床狹得很,原本只是那賬房先生一人睡的,這下擠了兩個人,榮興桀要再動,兩人都睡不得安穩了。
榮興桀遂也不動了,窩在樊墨軒頸側,喃喃道:“要是咱倆将來啥也沒了,就只能住這麽大小的屋子,也蓋這樣的被子,你不會嫌棄吧?”
樊墨軒擡起頭,在他唇角印下一吻:“不會。你不知道,興許我打七歲見你的頭一眼,就對你喜歡得緊。”
榮興桀抿抿唇:“我可不信。”原本說着這一世再不被那荒謬的觀星之語所騙,哪知道,從一開始就被迷去了心神。是信,也被騙;不信,也被騙。
之後兩人再無言語,相互靠着,卻是分外安心。
窗外,有水塘被風拂過的聲響。誰家的烏篷船正打着槳。
次日,在司徒敬蘭的帶領下,三人似是向着九華山的方向行去。山上時,樊墨軒拉了榮興桀一把,之後兩人相握的手就再沒放開。所幸司徒敬蘭行在前面,對他倆的動作并沒在意。
一路上,兩人聽司徒敬蘭講道,她丈夫姓豐名疏崖,幼年從師學武時,還從師父那裏學來了棋藝、書法與作畫。而他兩位師兄,卻是只學武功,這讓他至今沒想明白。而出師之後,也曾在江湖上闖蕩過一段時間。但後來卻夾在兩位針鋒相對的師兄之間,左右為難。此時便遇見了年少的百裏蕪羌,被一語點醒,退隐了江湖來這山林間,悠游自在。
榮興桀忍不住插嘴道:“我也覺得歸隐是個好事呢!我本武功也不高,賬也算不好,還是歸隐好!”
司徒敬蘭轉過頭來笑笑:“歸隐,說實話也同那出家差不了多少,都是那些說着看破紅塵的人才會做這樣的選擇,不過少了許多戒律罷了。少俠年紀輕輕,又怎麽會真的一心歸隐。即便是真歸隐了,只怕也會眷戀塵世吧。”
榮興桀念道自己已是二世為人,卻兩輩子都沒能有什麽作為。到最後,竟是落了一顆“看破紅塵”的心,不禁有些哂然。
樊墨軒卻道:“小榮是與世無争的心。我覺得,他這樣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俺真的日更了日更了……好吧雖然還只是連着三天……但是好了不起哦~~~(←_←pia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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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十五章 ...
見到豐疏崖,榮興桀驚訝了好一陣。
意識中,那些隐居的人,都應該挂上一串白胡子,滿臉慈祥的皺紋。而豐疏崖卻不是如此。甚至,他的年齡還沒超過榮倉朔。雖然從司徒敬蘭身上可以猜測出他并不怎麽年邁,但真正見到,還是有些沖擊。
豐疏崖此時正坐在一張黑石棋盤前,手撚一枚白玉棋子,遲遲下不下去。
司徒敬蘭走上去,将他從深思中喚了出來:“來客人了,別總是對着棋盤不吃不睡的。”
豐疏崖一驚,這才看到兩人,露出歉意的一笑。
樊墨軒道:“左右手對弈,卻是一個人的思路,自然難分勝負。但若執白之手反其道而行之,則會有趣許多。”
“依少俠的意思,該當如何?”
樊墨軒不客氣地坐在了豐疏崖的對面,撚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盤某處:“黑子在此處設了一個陷阱。陷阱是你設的,自然白子也辨認得出,于是不會陷入其中。但如若現下白子識破了陷阱,卻依舊順着黑字之意落于此處,那黑字必将落子于此。”說着,樊墨軒又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上。
豐疏崖拼命搖頭:“不可不可!白子認出了陷阱,又怎會再生生踏入!照你這下法,不是黑子贏定了!”說着,又将适才樊墨軒下的兩枚子撿了出來。
“下棋,不就是為了贏嗎?比起費盡腦力勉強贏得半子,倒不如速戰速決,痛快地贏個酣暢。”
豐疏崖顯然不認可他這說法,卻又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
司徒敬蘭打岔道:“好了,說起棋就沒完沒了。還是說正事吧。”
樊墨軒這才恭敬一鞠躬:“豐前輩,在下樊墨軒,焚熾宮宮主。這位是石門镖局掌櫃榮興桀。我們前來,是想借前輩收藏的字畫一觀。”
豐疏崖卻是将目光轉向了榮興桀:“你是……榮倉朔榮掌櫃的兒子嗎?”
榮興桀驚訝地點點頭:“您認識我爹?”
豐疏崖仰頭笑了笑:“何止認識……”悠長四個字,卻再沒其他的字句。
“既然、既然豐前輩認得我爹,那咱們也就不客氣了!我們聽聞豐前輩收藏的字畫中,一幅畫的畫者尚在人世。我們,想看看。”榮興桀立刻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忙不疊将來意說了出來。
樊墨軒卻暗中手掌緊了緊。
豐疏崖皺眉:“按理講,我和令尊有些交情,又是你們長輩,這事是不該拒絕。可剛剛,”他将目光轉向樊墨軒,“你那一番話卻說得我很是不高興。我倆對弈一局,若是你能贏,我便答應你們的要求。”
榮興桀把樊墨軒拉到一邊:“墨軒,你一定要贏啊!”
樊墨軒卻搖着頭道:“豐前輩棋藝非同一般,我恐怕……”
“我棋盤都收好了,你們還在磨蹭什麽?”豐疏崖的話插了進來。轉頭去看,果然原本棋盤上的黑白子都以分開放入了兩只盅內。
看着樊墨軒再次坐上那位置,榮興桀心中不安起來。司徒敬蘭拉了他一把:“別介意,他博弈成癡,卻這麽多年沒遇見會棋藝的人了。”
榮興桀點點頭,再去看那棋盤上,只見已落了兩枚黑字一枚白子。一枚黑字占據了中央的“天元”星位,另一枚卻遠遠地落在一角,毫無章法。而那枚白子,則是占在另一出星位。此時的豐疏崖,正在為第二枚白子的落點苦思冥想。
這一盤棋,一下下到了天黑。終于,樊墨軒棄子投降。
聽到樊墨軒說出“我認輸”的時候,榮興桀瞬間腦袋挂了下去。
哪知豐疏崖卻笑了起來,拍拍樊墨軒的肩:“你出子看似毫無章法,随意而為,卻是能在落子時感受到棋藝的快樂。我雖贏了,卻是被條條棋藝之道困住。若不是今日同你對弈一局,我只怕還要再困惑許久。”
樊墨軒拱手道:“不敢。”
“行了,天也晚了,先吃了飯,我帶你們去看畫。”豐疏崖笑道。
榮興桀挂下去的腦袋立刻又擡了起來。
飯後,走進豐疏崖簡陋的書房,兩人不禁都帶上了點小心翼翼的意味。這書房雖簡陋,但該講究的文墨之氣卻毫不含糊。單是牆上挂的那副草書,都裱得一絲不茍,精細且文雅。
豐疏崖從櫃子裏取出了兩幅畫來,前後展開。
兩幅畫的景致大同小異,看得出是一出的風景。但一副上畫的是三艘船,另一幅卻只一艘。兩幅畫都沒題字印章,像是随興之作,卻不知怎麽被豐疏崖拿來做了珍藏。
“就是這人了。”豐疏崖道。
“豐前輩,可莫捉弄我們。這兩幅畫雖然景物相仿,畫風也相似,卻顯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樊墨軒微微皺起了眉。
“我沒捉弄你們。這兩幅畫,确為一人所作。三艘船的在前,意氣風發;一艘船的在後,孤單沒落。畫風相似,筆觸卻不同,因為,人有兩只手。”豐疏崖促狹地一笑。
樊墨軒驟然眼睛一亮:“多謝前輩。”
需知,這世間能左手作畫的人實在不多。且入得了豐疏崖眼的,也就那麽一人了。
榮興桀還是不解,樊墨軒輕聲道:“你柳叔叔。”
“啊!不可能!柳叔叔他……”
“百裏兄也沒說要害怡汝的就是這作畫之人。明日咱們便去煙柳莊,看能不能發現什麽吧。”
聽着樊墨軒的解釋,榮興桀也冷靜了下來。此時兩人躺在騰出的屋子裏,隔着層簾子,還能看見豐疏崖對着燭燈打棋譜的身影。
樊墨軒摸摸他的發鬓:“想問什麽,便去問吧。明日就沒機會了。”
榮興桀點點頭:“嗯。墨軒,你說,等咱倆也有豐前輩這麽大歲數了,可會坐一起下棋?”
“呵呵,你會下棋?”
“不會,但是毫無章法,随意而為地落子,也不錯啊!”
榮興桀出了屋子,站在豐疏崖身後,靜靜地看着他打棋譜。
握過刀劍的手上,生着些老繭。可兩指輕夾起一枚棋子時,依然賞心悅目。
夾着棋子的手一頓,豐疏崖放下了手上的東西,轉過身來:“榮掌櫃可是有話要說?”
榮興桀點點頭:“豐前輩,你跟我爹,是什麽關系?”
“呵呵,你爹教出來的孩子,果然沒什麽教養!”豐疏崖笑道,話間卻沒什麽指責之意,倒是促狹更多些。
榮興桀面上一紅。
火燭的光輕跳,照得黑石棋盤和上頭的棋子兒也明晃晃的似要起舞。豐疏崖敘述的嗓音,悠遠得仿佛自二十多年前傳來。
當年,江湖上有一位精通琴棋書畫的人物,名作冼辛河,卻也同尋常武夫一般愛武成癡。其門下先後收了兩名弟子,只教他們武功,琴棋書畫是半點沒提及。大弟子叫榮倉朔,是石門镖局的掌櫃之子,入門前有些武功底子。二弟子叫顧徹析,武功全從冼辛河門下起步。
兩位弟子性格不合,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鬧得雞犬不寧。所幸吵鬧之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冼辛河便也沒放心上。倒是因此,在收下顧徹析後不準備再收弟子的心,有了動搖。
又吵吵鬧鬧地過了一年,兩位弟子武功都長進了不少,卻也越來越易見,二弟子顧徹析的進步要比榮倉朔快上許多。兩人平日雖然争吵不斷,練功依然是一起的。因而冼辛河很自然地将這差異歸結為兩位弟子的資質不同。可這猜想,在某日聽到兩人争吵的內容時被推翻。
這日,榮倉朔與顧徹析同往日一般,齊齊在武場演練刀法。冼辛河閑來無事,便也去武場,想着能給他倆稍作指點。
只見榮倉朔舞蹈舞得賣力,顧徹析卻在旁邊哂笑:“師兄,你不覺得,再這麽固執己見,你的武功就差不多要到頭了嗎?”
“閉嘴!我入門比你早,還是有基底的,到底招式為重還是內功為重,我需要你教嗎?”榮倉朔手上不停,争吵卻也一點不含糊。
顧徹析搖搖頭:“師兄,我說不過你。但是,你若再這樣一味地練刀法而罔顧內力,遲早會走火入魔的。”
榮倉朔大笑兩聲:“笑話!古往今來,多少人是練內功時走火入魔的!而天底下那麽多門派,哪個門派的功夫不是以招式為重?”
顧徹析答不上來,只嘆了口氣:“師兄,別的事你要跟我對着幹,我無話可說。但這習武之事,明擺着的你卻不承認……”
冼辛河驚訝了許久,終是還是悄無聲息地離去。原來,兩位弟子竟然武功上也出了分歧。
實則,究竟是招式為重還是內功為重,冼辛河自己也答不上來。他習武,從來都是兩方面并重,兩方面一同修習。以此為當然,因而也并未去想過這個問題。
眼看兩位弟子,矛盾越來越激化,冼辛河終于收來了第三位弟子——豐疏崖。
作者有話要說:哎哎……這篇文文最大?的謎團終于揭開了~~~俺仿佛看到了完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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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六章 ...
即想讓豐疏崖能調解大弟子和二弟子的矛盾,又不想他也落入武學的迷惑中,冼辛河不再只教武功。詢問了豐疏崖除武功之外,琴棋書畫中可還有感興趣的,豐疏崖回答了後三樣。
數年之後,榮倉朔要回石門镖局,顧徹析也順利出師。
兩人離去時,冼辛河分別給了他們一封信,言明回去後才可拆開。
信的內容是一模一樣的,大意為日後若是碰上極難解決的事,可持此信去尋他。但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
榮倉朔聽從他爹的意思,将這些年所學的與祖傳《榮家刀譜》融會貫通,力求如破石門止步不前的現狀。而同時,顧徹析在南方建立了龍輝镖局,并很快與北方的石門镖局形成鼎力之勢。
豐疏崖的故事,講到這兒就結束了。中途蠟燭燒完,又換了一支點上。
他收起了棋譜,準備今晚不再看。起身時,對榮興桀道:“大師兄他一直挺照顧我,但他的性格,卻照顧不好人。”回憶起來,不禁莞爾,“你的性格跟大師兄很像。”
等豐疏崖收好了棋盤和棋子,榮興桀才進屋。樊墨軒竟然還沒睡。
“你聽到了?”榮興桀爬上床,問道。
樊墨軒點點頭。
“墨軒,我以前錯怪你了。”
“我說過不會騙你的。早點睡吧。”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榮興桀卻是睡不着。別人興許還不明白,但他卻想通了其中許多緣由。
因為爹他拜師前,有過武功底子,因而是學過內功之法的。等後來一心只練招式時,雖然沒再特意去練內功,但使出招式時還是能自然地調用內力。
可當他開始教鄒桐和自己的時候,卻是不曾教過內功的使用之法。而自己和鄒桐,自然也不曾意識到這裏的問題。直到樊墨軒跟自己指出。
而自己,竟然還以為這是樊墨軒的污蔑,為此還跟他大吵一架。
想到此處,不禁又側過頭看向睡在身邊的人。自己求了兩輩子的人,竟然,真的,這麽在意自己。
榮興桀伸出手指,為了不弄醒他,只隔着空描繪他面部的輪廓。從眉、眼,到鼻、唇,都是那麽地讓自己心動。
他又做了已經許久沒做過的事。掏出兩人脖子上的金鎖,輕輕一扣,鎖在一處。
刻着的兩人的名字,被緊緊地貼在一起。
次日,告別了豐疏崖夫婦,告別了皖南的拱橋與水塘,兩人持着缰繩,卻難得地沒有揮鞭策馬。
好像心頭放下了一塊巨石,也像是多年的隔閡終于解開。就那麽慢悠悠地行在道上,飽覽沿路的風景,也欣賞着身邊的人。
“要過年了,正好去煙柳莊也順路,便先回去一趟吧?”樊墨軒提議道。
榮興桀想想:“你也要回去樊家莊嗎?”
樊墨軒搖頭。
“好,先回去。”榮興桀露出一排牙齒。
近了年末,一路上往回走,觸目所見均是一派喜慶的氛圍。路邊吆喝的多了好些賣爆竹的小販,還見着一戶人家往門楣上貼新書的門聯。
榮興桀心一動,也就近的店裏買來一大張紅紙,說是要将石門也裝扮得喜氣洋洋。
回到石門,已近除夕。薛子埙已然離去,榮倉朔的病自然也是治好了大半。只是現在下了雪的天氣,不免偶爾要咳嗽兩聲。
“石門镖局”那快匾額,多日沒人擦拭,現在積了些灰。榮興桀想,趁着過年,把好好擦洗一番,也換個新氣象。榮倉朔卻擺擺手:“罷了。”
他們都知道,“石門镖局”漸漸成了一個擺設,不再會有生意上門了。榮興桀更是隐約意識到,功夫上出了問題的石門,定然支持不了多長時間。只是,誰也不會去點破。
先前榮倉朔讓鄒桐拿了那封信去尋冼辛河,想必也是為了這事吧。
然而到了除夕當天,還沒等回鄒桐,卻迎來了顧徹析的登門。
榮倉朔語氣不善:“顧掌櫃難不成是要我石門為你送镖?”
顧徹析顧自尋了一張椅子坐下:“你動用了那封信,還沒尋着師父?”
“哈哈,顧掌櫃多慮了。那封信,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我現在吃得好睡得好,做什麽要動它。”
顧徹析皺了皺眉頭:“師兄,你我一定要這麽生分。”
榮倉朔笑笑:“顧掌櫃,你我不熟。”
“師兄,幾個月前,我從夜剎手裏救下了一人。”顧徹析忽然轉了話題。
此話一出,不止榮倉朔,榮興桀和樊墨軒也都驚訝了。從夜剎手下救人,這不僅要武功高于那殺手,更要自此之後處處揣着小心。因為你不知道,何時夜剎準備來收回這條命,順帶讨點利息。
榮倉朔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哈哈,顧掌櫃神勇難當。”
顧徹析繼續說了下去:“此人,原本也是夜剎殺手,名號阡落。”
阡落,本也是夜剎四大護法之一,排在碧落之後黃璃之前。曾因觸犯季千骁,被逐出夜剎後,有被派殺手追殺。之後便再無後續,不想竟是被顧徹析所救。
榮倉朔知道輕重緩急,此時也不再打哈哈,而是問道:“你想說什麽?”
“呵呵,”顧徹析忽然哂笑道,“這事,夜剎應該還不知道,但也瞞不了多久了。那樁親事……你們估計也聽聞了吧……應是成不了的。”
這主意是樊墨軒提出的,因而此時榮興桀留意着樊墨軒的舉動。見他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卻是一句話沒說。
待顧徹析離去,榮興桀還是沒弄懂他來講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可榮倉朔心裏卻明白:他知道自己有難題,動用了那封信。而指明那樁成不了的親事,則是表明他的立場。
可我石門,怎會去尋求你龍輝的幫助呢!
因被這事擾了心性,原本摩拳搓掌說要親筆寫那門聯的榮倉朔再無心思動筆,一張大紅紙又被收了起來。
街上噼裏啪啦地響起了爆竹聲,一聲未息,又起一聲,當真熱鬧。然而,一門之隔,石門內卻是平靜如昔。
新桃換下舊符,這一年關,過得不鹹不淡。
但若當真每一年都能這麽平平淡淡地過,又何嘗不是件惹人羨慕的事?
在榮興桀和樊墨軒準備前往煙柳莊的時候,鄒桐才一身風塵地回來。帶來的結果,卻是沒尋着冼辛河。
九華山固然大,可終究不是走不完。鄒桐走遍了九華山,卻是沒見到其人。想來只有一個可能,是冼辛河雲游四海去了。
看着榮倉朔略顯失落的臉,榮興桀上前,咧嘴一笑道:“爹,有啥事我不能幫忙嗎?我這些日子在外頭闖蕩,也長了不少知識呢!”
榮倉朔啐他一口:“你個小兔崽子,闖蕩的時間難不成還比老子長?趕快滾吧,不然老子反悔,不讓墨軒……”
話沒說完,榮興桀已經拖了樊墨軒跑了。榮倉朔看着他倆的背影,笑了笑,神情又黯淡下去。
然而榮興桀拉着樊墨軒跑開,卻不是直奔煙柳莊。帶着樊墨軒繞到了石門的院牆外,一個輕躍扒上圍牆,探出腦袋往裏頭瞧。
犯了唠叨勁的榮倉朔正拉着鄒桐講石門以前多麽多麽厲害,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着。鄒桐竟也不惱,一字一句地聽着,不時點點頭,讓榮倉朔很有成就感。
榮興桀過了好久才再跳下來。臉上是幹的,卻有淚痕。樊墨軒摸摸他的頭,道:“別擔心。會沒事的。”
榮興桀搖搖頭:“爹他,其實很辛苦吧。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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