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小修) ... (16)

石門沒弄好,那什麽‘雌雄雙刀’也沒弄好。看樣子,還是我更加沒用些。”

“小榮,你什麽也不用弄,我會幫你一切打點好。”樊墨軒說得一本正經。

榮興桀也終于露出了笑容:“好,我以後可全仰仗樊宮主了。”

石門距煙柳莊約莫一日路程,也算是極近了。但自從柳茗岳假死一事後,兩家便再無甚麽走動。甚至連當初榮興桀成親,柳知秋也沒再出現。

這是榮興桀第二次到煙柳莊來。門口迎接的是元磐霖,見到他們,極興奮地上前跟榮興桀打了招呼,才緩緩将目光轉向樊墨軒,問道:“這位是?”

“樊墨軒。”

“啊!焚熾宮宮主樊墨軒?”元磐霖驚訝地問道。

“正是。”平淡的語調,并沒流露任何情緒。

元磐霖慌忙地點着頭,将兩人引進了莊內。

去尋找所謂的線索之前,榮興桀自是會先去看看柳茗岳。正巧柳知秋還要過會才出來,便以随意逛逛為由,支開了元磐霖,和樊墨軒一并向着記憶中柳茗岳的屋子走去是。

柳茗岳看到他倆來,自也是滿腔驚喜。趕忙端來凳子,讓兩人坐下。

幼時一起玩過的幾人再次坐在一處,不免有許多感慨。只是,也更容易将話題轉向不在的那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顧徹析和榮倉朔之間為妙的cp感是腫麽回事o(>﹏<)o

另,昨天微博上看到一個人準備出櫃,今天看到後續,很激動也很感動!淚目~~~

58

58、五十七章 ...

榮興桀剛說出口就意識到了。只是話已出口,來不及收回。忐忑地望向柳茗岳,卻見他眼底是一片淡然。

屋內一陣沉默,被柳茗岳的一聲輕笑打破:“你們這是怎麽了?都一臉要哭的表情。”

“茗岳,你……別這麽勉強自己。”榮興桀垂着頭,道。

柳茗岳微笑着搖搖頭:“我沒勉強。前些日子,我還易了容,去戲院聽戲去呢。不過,那兒的人唱都沒念聲好。”

榮興桀久久接不上話。

也許,對柳知秋來說,柳茗岳能活着,就是萬幸。可又有誰知,這“活着”,究竟有多少的負擔,又有多少的沉痛。活着,卻不能以原本的面目示人;活着,卻害得心愛之人為自己“殉情”。

柳茗岳像打開了話匣子,或是因為再見了久違的好友,亦或是因為太久沒人跟他說話。他說:“前些時候,夢裏見着了念聲。他說,若是我再碰見一個唱旦角的戲子,那便是他。他會唱我頭一次遇見他時的那首曲子給我聽。‘富貴直到老’,他爹從來沒騙過他。富富貴貴,一直到老,都是真的。”

直到遠遠地傳來了元磐霖找尋他們的聲音,榮興桀和樊墨軒才告辭。出了屋子後,悄悄繞到元磐霖的身後叫住他,沒回答他随口問的那句“你們去哪兒了”,由他帶着去往柳知秋所在。

柳知秋正在書房裏,讓兩人落了座,才歉意道:“近來無事作些畫,卻總是一下就忘了時間。讓你們多等了。”

榮興桀瞄了一眼,卻發現桌上的硯臺裏是幹的。心中升起疑惑,已聽樊墨軒道:“早已聽聞柳叔叔十分擅長書畫,只是不知,柳叔叔可曾分別用左右手畫過相似的兩幅畫,其中一幅上有三爺葉舟,另一幅卻只一葉。”

樊墨軒的話剛說完,柳知秋就慌忙站起來:“這是……”

話語卻被一聲悶響打斷。一卷畫軸從他的膝上滾落在地。

榮興桀眼尖,看出了這畫紙雖然有些許破損,卻掩蓋不住異常精細的裝裱。而柳知秋慌忙彎□要去撿的動作,讓他肯定了這是畫者柳茗岳他娘的畫卷。

當下從椅子上彈起來蹲在畫卷跟前,早柳知秋一步拿起了這畫卷:“這是柳叔叔的畫作嗎?我竟還從來不知道柳叔叔竟然這麽厲害!”一手已經解開了捆着畫軸的絲線。

柳知秋卻在畫卷極速展開了一小部分的時候趕緊按住了:“小榮,柳叔叔的畫,你若要看,給你看別的……”

榮興桀心裏更加疑惑了。若這畫真是柳茗岳他娘的畫像,那分明是自己已經見過的。怎生此時,柳叔叔又這般防着自己?

面對榮興桀不回答卻充滿質疑的神情,柳知秋額上硬是在這隆冬時分沁出了一層細汗。“小榮,不是柳叔叔不給你看……這……”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立刻欲把話題轉開,“剛說的那兩幅畫,的确是我畫的。那畫……是我先後兩次游泰山後……”

“柳叔叔,你手裏這畫,可是有什麽特殊之處?”樊墨軒立刻察覺出了什麽,問着的同時,也将目光定在同時被兩人握住的那卷半展的畫軸上。

柳知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樊墨軒卻又忽然了然地一笑:“柳叔叔的意思,是那兩幅畫是在先後兩次游泰山後畫的?那,便是泰山左近的風景了?”

柳知秋點點頭:“前後兩次……心境大步相同……”話沒說完,手上忽然一空。原來是榮興桀趁着他分神之際,将畫卷抽了去,且展了開來。

畫面中,還是那個女子,同先前自己所見并無不同。榮興桀松了口氣,卻忽然又緊張起來。

此時,樊墨軒也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口中喃喃喚了一句:“娘……”

輕聲的呢喃,卻仿佛驚雷打在榮興桀心口。他終于知道為何頭一次看到這畫像的時候,會覺得這女子那麽眼熟。也終于知道在見到蕭素茗時,會覺得她帶來的感覺會和柳知秋這般相像。

因為,他倆的性格有這那麽多相似之處。也因此,兩人會相互吸引。

柳知秋也終于失力地倒在位置上。樊墨軒立刻惡語相向:“你為什麽會有我娘的畫像?你偷偷畫的?你快說啊!”

而此時,榮興桀已經陷入了另一團迷霧中。樊墨軒的娘就是柳茗岳的娘……樊墨軒的生日在中秋,柳茗岳的生日也在中秋附近……樊墨軒和柳茗岳同歲……柳茗岳和柳知秋極像,樊墨軒卻和樊予歸不怎麽相似……

樊墨軒真正的爹其實是……

差點就要得出的結論,被榮興桀狠狠地一陣吸氣,壓在了腦海的最底層。

擡頭看見樊墨軒對着柳知秋怒不可遏的樣子,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袖子,讓他坐回位置上。

柳知秋在樊墨軒的一串逼問之下,面色已是極難看。此時,他緩緩呼出一口氣,陷入回憶之中。

十八年前的泰山之游,在腦海中留下的除去瑰麗的風景,還有那一位溫婉的女子。

兩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那晚,柳知秋得到了那位女子的最寶貴的一切,芳心,和貞潔。

次日,面對千帆競發的湖面,意氣風發的柳知秋案前揮墨,畫下那副有三艘船的畫作。

可此後,卻再也難覓那位女子的蹤跡。這才回憶起,在自己說出家世來歷時,那女子回應的只有一絲難查的漠然。

不懈地四處打探時,聽聞那女子早已嫁入樊家。終于放棄,黯然回到兩人相識的泰山。前後間隔四個月,心境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面對同樣的景致畫下一葉扁舟的落寞之景,再随手将兩幅畫一同丢棄。

又過了近六個月,到了中秋。當晚,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敲開了他家大門。随後,手裏就被塞進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并被告知這嬰兒的胞胎哥哥被留在了樊家。嬰孩身體極差,若不能保命,也是天意,當日泰山上發生的種種,都請忘記。

為掩人耳目,對外将嬰孩出生的日子推遲了兩日,卻對孩子的娘是誰絕口不提。

似是上蒼憐憫,為給柳知秋留下對于那段日子最美的回憶,嬰孩的命終于是在他的不屑努力下保住了。于是,柳知秋給他取名為柳茗岳。茗,指那位女子蕭素茗;岳,指五岳之首泰山。

柳知秋說到這兒,已經重新把那副畫卷細細卷好,絲帶打上了個結,小心地收好。“這事,我原本一直瞞下去,帶進棺材裏。可顯然,我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墨軒……讓我好好看看你可好?”

這個秘密,若不是自己執意撞破,恐怕,真的會被永遠埋在泥土之中。榮興桀心情複雜地看向了樊墨軒……或者,應該是,柳墨軒。

樊墨軒卻回看了柳知秋一眼:“柳叔叔,我叫樊墨軒,字重之。我姓樊。”

夕陽斜斜地向一片銀裝的大地灑下餘晖。一片金黃透過輕薄的窗紙,照在樊墨軒身上。

夕陽下,榮興桀卻只看到他的背影。黑色的背影,迎着一片澄黃,溶在雪白的大地中。

樊墨軒一步步邁得堅毅,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陷的痕跡。榮興桀卻不知道,他每一部是不是踩得太過用力。

無暇再顧及柳知秋,榮興桀慌忙也跟了上去。腳步不敢太快,樊墨軒一步一頓地走着,他便一步一頓地跟。

直到樊墨軒要翻身上馬,榮興桀忽然撲上前,抱住了他,将自己的頭埋在他的頸窩:“墨軒,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別這麽憋着……我……”

樊墨軒拂了拂他的後頸:“傻瓜,我有什麽好難過的。我爹,早就在我七歲的時候死了。”

這天傍晚,兩人像無家可歸的旅人,牽着疲倦的馬匹,在陌生城邑的街道上并排前行。

姓樊也好,姓柳也好,改不了他身為柳知秋骨肉的事實,也改不了自小便視樊家人為至親的事實。

暮色四合,終于,街景由昏黃變為了黑寂。榮興桀牽起樊墨軒的手,兩人不知方向,亦不知疲倦地就這麽走着。

忽然,樊墨軒停下了腳步。榮興桀詫異地回頭看他,卻見他輕輕一笑:“沒想到,柳茗岳竟然是我弟弟。”

榮興桀點點頭:“是呀。你不也說,小時候身體弱嗎!”

“的确。只是不知道,柳茗岳他,究竟有沒有從那裏面出來。”樊墨軒說着,又皺起了眉頭。

“那裏面”,指的是什麽,兩人都知曉。只是,卻同時沉默了。因為和他有了更深的關系,擔心來的尤為強烈。

榮興桀吸了一口氣:“他自己會有數明白的吧。不管怎麽說,若是事情換到你我身上,我也未必能放得下。”

樊墨軒忽地垂頭吻住了他。極致纏綿的吻,傳達着強烈的愛意,也像是對安慰的索求。

在這個覆滿白雪的街道上,無人的深夜裏,樊墨軒和榮興桀騎在同意匹馬上,一次次深深地進入他。

最炙熱的深處,和最寒冷的夜風,讓兩人都幾近失控。但他們都感受得到,內心飽脹的滿足。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柳茗岳和穆念聲這對cp,乃們有強烈要求HE的咩?木有的話,兩人就都結束戲份了哦~

59

59、五十八章 ...

待榮興桀醒來,已經置身于一家客棧的客房中。

環顧四周,卻有發現樊墨軒的身影,不禁內心浮起一陣不安。墨軒這是……去哪兒了?

翻身下床,下、身免不了在扯動中有一些疼痛,提醒着他昨夜的淫、靡與歡愉。

這時,他看見房間內的桌上,留有一張字條。

一時間,榮興桀驚訝得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字條上清晰的,分明是樊墨軒的字跡。然而一個字一個字看下來,卻讓他內心生出許多猜測與焦慮。

字條上說,他有急事需離開。而那傷害樊怡汝的人,沿着客棧前的那條路往南行三日即可找到。

三日……要自己一人走這三日的路程嗎?

忐忑着走出了客棧,看到面前的那條路,榮興桀才徹底傻了眼。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若真是這般行三日下去,到達的會是什麽地方。

這條路,自己行過許多次。

送镖的時候走過,但更多,是去找樊墨軒的時候,走的路。

難道,墨軒他已抓到了那人關在焚熾宮中?還是說他所謂的有急事先行離開,是去辦這件事?

榮興桀絞盡腦汁去猜測,終于還是一無所獲。

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盡快到達那個地方。大半年的時間,來來回回奔走着,就為了這個近在眼前的答案。然而,心中卻是對這樣的迫近生出些膽怯。

最後,還是叫了個饅頭和一碗清粥。待這些下了肚,就是自己一人上路的時候。

不知是否是因為上輩子跟樊墨軒一起走南闖北的記憶太過深刻,這些日子處下來,竟然令得現在孑然一身的自己那麽慌亂。短短的三日,似乎也要成為一種刑罰。

并不是依賴于樊墨軒,更不是無能或軟弱。只是,身邊有那麽一個人,是件太過自然的事。

上馬時還是有些困難,于是之後便也不催馬,讓它緩緩行着。

一路上,看過許多次的風景再入不了眼,卻是不由地回想起跟樊墨軒的種種。有上輩子,也有這輩子。甚而許多,都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可是卻覺得,心中溢得滿滿。

原來,自己遠比想象中還要喜歡墨軒。墨軒他不是騙子;自己,也不是那個被騙的人。

三日的路程,還是讓他磨蹭去了半日,直到第四日午時才到達焚熾宮。

相較于上次來焚熾宮,此時的清冷更勝了一籌。甚而是連通常在外圍防備的幾人也沒了蹤跡。

這樣的焚熾宮,給了榮興桀一種荒廢之感。他禁不住懷疑,這樣一座龐大的宇軒,是不是裏面連一絲人煙都沒。

來焚熾宮的次數已然不少,故而沒人帶路自己也能順利地走進去找到樊墨軒可能在的地方。可是,一連四五個房間找下來,卻是一個人影也沒。

死寂了一般的焚熾宮中,一聲輕微的響動的回聲都能久久萦繞,卻是更增了一份寂寥之感。榮興桀忽然感覺到侵入四肢百骸的不安。

墨軒……不會騙自己的!難道說,他是出了什麽意外?

忽然,一聲詢問打斷了榮興桀的胡思亂想。“榮少俠?”

聞聲回頭,見到的是炎妙。

聽她繼續道:“榮少俠,果然是你。原本還當你不會來了。請跟我來吧。”

“墨軒呢?他在哪兒?他沒事吧?”榮興桀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詢問着。

炎妙卻只是搖搖頭:“跟我來吧。宮主等你多時了。”

跟着炎妙走在那條通道上,內心竟是升起了從未有過的恐懼。上輩子最後的記憶如海水一般灌入腦海。他怎麽會忘記,也是這樣一個下雪的早晨,自己被帶去了那處焚熾宮裏唯一的空地。被白雪覆蓋的地面上,立着自己心底最珍視的那人。

然而一轉頭,卻是從高空墜入深淵的疼痛。

此刻,心裏卻是不停地告訴自己,推開折扇門,等着自己的除了樊墨軒,還有那個加害樊怡汝的罪魁禍首。

“榮少俠,就是這兒了。宮主已經等了一整夜了。”炎妙的身子停住,将門的位置讓開給了榮興桀。

門後,就是那塊空地。曾經,兩人在這裏賞過景,練過武;同樣是曾經,自己在這裏将脖子上的金鎖摔進雪地,樊墨軒留給自己的只是一個背影。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寒風迎面吹來,榮興桀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再擡起眼,看見茫茫雪地中,伫立這一個熟悉的身影。

果然……只有一人。

興許是腦子裏已不顧自己的否認,固執地将這個場景上演過太多次,等此時自己真正看到,竟也不覺得驚訝。

吹到臉上的風,很冷。

樊墨軒确實是像等了一整夜,轉身時,四肢僵硬得厲害。他腳下的那片雪也薄上許多。

榮興桀笑了笑:“墨軒,你怎麽就這麽站着等?”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樊墨軒終于将身子完全地轉過來了,正對着榮興桀。

臉上,是焚熾宮宮主的高傲與漠然。可話語間,确是難言的痛苦與悲傷。

“呵呵。我若真不來,你就一直在這裏等着?”榮興桀往前走了幾步。腳踩進雪地時,下陷的感覺讓他覺得有點不真實。

樊墨軒點點頭:“小榮,字條上的內容,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加害樊怡汝的人……已經在我面前了吧?”榮興桀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麽自然地說出這句話,就像,在腦海中已經質問過無數次一般。可真正說出來,竟是這般潸然的語調。

“小榮……我……”

“墨軒!”榮興桀打斷了他的話,“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樊墨軒久久地沉默着。

榮興桀笑了笑,抹去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将腰間的魄影刀接下抛在地上:“你贏了。我果真無法為怡汝報仇。”說罷,轉身要離去。

“小榮,留下來!”

身後,是樊墨軒急切的叫喊。榮興桀搖搖頭,要将這些噬心的話語從腦海中甩出去。

可僅僅是這一瞬的猶豫,樊墨軒已然有了動作。雖然四肢僵硬,在雪地上更難行走,他卻施了輕功,從五步開外躍至榮興桀身邊,環住了他。

“小榮,我對不起怡汝……我承認利用了她……可是,這是她自己選擇的……”

“自己選擇的?”榮興桀面上露出了嘲諷的神色,“難不成,是她自己去找夜剎的殺手來殺她自己?”

“不是……她知道你并不喜歡她……她說願意幫我們……”樊墨軒面對榮興桀的表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可說話時,卻露出了一臉淡然。

榮興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所以,你就讓她用這樣的方式幫忙了?樊墨軒,你真自私!”

“我是自私。可是,小榮你難道不自私?”

樊墨軒的話讓榮興桀徹底愣住了。自私嗎?當然。他自私到去娶了樊怡汝,還害得她就這樣死于非命。比起樊墨軒,自己又好到哪裏了呢?

說什麽為了石門不至覆滅,可到頭來,自己又哪裏做得好了呢?

一直以來心裏為自己找的借口都在此刻傾塌了堤壩,榮興桀終于蹲□捂住臉痛哭起來。

樊墨軒也在他身前蹲下,将蜷縮的人摟進自己的懷中:“小榮,留下來吧。我不想再騙你,所以留下了那張字條。我從來……沒這麽在意過一個人……在意到,想要再你面前藏起所有的計謀……可是,卻終于失敗……”

榮興桀從手掌中擡起頭來,卻沒看向樊墨軒:“讓我想想……我、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你若真不知道,那便不想了吧……我不勉強你……”

他們都是自私的人,只不過一個是懦弱地想要否認,另一個卻是無所顧忌。

很久沒有再這麽肆意地發洩過自己的情緒,榮興桀在樊墨軒的懷裏哭了很久,哭到喘不過氣來,才緩緩陷入昏迷。

樊墨軒抱着他進了屋,平放在床上。凝視着榮興桀的臉很久,才起身,讓炎妙打了盆熱水進來。

榮興桀昏睡中,做了一個夢。夢裏是樊怡汝跟自己在練武的場景,她總是對榮興桀這個不知道那個不知道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在教自己運內力的方法時,卻是難得的耐心。

夢裏的場景都模糊了,但驚醒時,卻還記得她說的那句“雌雄雙刀要名冠天下”。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時,可曾會料到如今的結局。

四周漆黑一片,正是睡得沉的時候。

榮興桀認得這是樊墨軒的房間。可此時,他卻沒睡在自己身邊。

顧不得先前別自己抛下的魄影刀,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匿聲往焚熾宮外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乃們要看啥記得告訴我哈!大概不到十章就完結啦~

60

60、五十九章 ...

不知何時又開始下雪。原本過了年是應該逐漸回暖的天氣,此時卻已然寒得刺骨。

終于,在這本就沒什麽人的焚熾宮裏跑了出來。風夾雜着雪花,落進後領,讓榮興桀哆嗦了一下。

面前,就是通往林子外的那條路。榮興桀吸一口氣,往前邁了一步,然而卻又立刻縮了回來。

因為,他看見慘白的月光下,路的中間站着一個人。

堪堪躲到門後,再小心地探出點腦袋看向那個人。那人手裏握着的劍穗在狂風下扯出肆意的輪廓,看不清楚,卻能讓榮興桀知道這人是炎妙。

不是墨軒。榮興桀舒了一口氣,又仔細打量着有什麽自己能避開她離開的路。

最後,選擇了左邊較密的林子,期盼着自己從中間穿過時,不會在這黑暗的夜色中留下痕跡。

一步一步小心地繞了過去,終于無聲無息地錯開了炎妙的身形。剛舒一口氣,身後卻響起炎妙的聲音:“榮少俠。”

榮興桀心道一聲“不好”,顧不得回頭,立刻發足狂奔了起來。不想,那炎妙竟像是專門等着他一般,此時見他跑開,自然也是施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待一路追到官道上,周身已無遮蔽之物,天色也漸顯魚肚白,榮興桀停下腳來,放棄了再跑的打算。

怎知,炎妙追他這麽長一段路,卻不是為了要抓他回去。拿出魄影刀和一枚令牌,氣喘籲籲地遞給榮興桀:“榮少俠,這是焚熾令。宮主發現你要離開後,差我送來給你的。今後,若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們五大護法幫助的,拿這焚熾令在找得到焚熾宮的人的地方都能很容易地找到我們。這樣……你也不用通過宮主來尋我們了。”

榮興桀愣愣地接過。再擡頭,炎妙已經頭也不回地沿着來路往回走了。

不用通過宮主……墨軒這是,再不想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嗎?

這個猜測,竟然讓自己心口又狠狠地疼了一下。

焚熾宮現今在江湖上的勢力,已然不容小觑,甚至是連少林武當這等歷史悠久的幫派,看見樊墨軒也要禮讓三分。能得焚熾令,自然是江湖上的大小事務都不用愁了。

可是,他要愁的,又怎止江湖上的大小事務。

渾渾噩噩地往家趕。他現在,只想去看看樊怡汝的墓。

他還記得樊怡汝死後,樊予鄰來石門讨個說法時的情景。她爹,當真與她無甚父女之情。只盼這段日子,她的墓還不至太荒廢。

在路上又過了五六日,終于等到路上的積雪都消了融,觸目所及,不再是凄慘的一片白。

馬停在樊怡汝的墓前,竟然看到了顧徹盈的身影。

榮興桀趕緊下馬,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顧徹盈先驚訝地開了口:“榮興桀?你怎麽來了?”

榮興桀面帶歉意:“來看看怡汝。畢竟,也是我的妻子……”

注視着墓碑上簡簡單單的“樊怡汝之墓”五個字,卻忽然發現顧徹盈半天沒說話。擡頭對上的,是她疑惑的神情。

“怎……怎麽了?”榮興桀自從知道了樊墨軒所做的,心中對樊怡汝更是內疚。此時被顧徹盈這麽看着,不由得緊張起來。

“榮興桀……”顧徹盈緩緩開口,“你不知道汝兒的事?”

榮興桀被問得一愣,只搖搖頭。

“她還是樊家的人。她沒嫁人。”顧徹盈面無表情地說道。

“岳母……何處此言?”

顧徹盈緩緩說道,可說出的話卻是讓榮興桀震驚不已:“汝兒她當初成親前,跟我說過,這親事是假。她不過是藉此去教一人武功。”

嘆了口氣,複又道:“當初,樊予鄰他動了我們龍輝的主意,是墨軒那孩子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幫了我們一把。如今我已與樊予鄰沒了夫妻情分,卻是欠着墨軒一份情。汝兒用這法子報恩,我心裏也放下一塊石頭。汝兒她的仇,實則也不必報了。還多謝你這些日子對這事的挂心。”

“那……岳母……我……”榮興桀心底慌亂得厲害,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顧徹盈卻笑笑:“我本不是你岳母,不必再這麽喊我了。原以為你是知曉這事,沒想到……”

沒想到的,又何止是顧徹盈。榮興桀忽然覺得,自己當真是沒有立場來操心樊怡汝的事了。

想不到,自以為能藉此擺脫樊墨軒騙局的一場親事,到頭來,還是樊墨軒下的一步棋。

亦想不到,自己費盡心思弄清楚自家武功的問題,卻還是樊墨軒将答案送到自己面前。

更想不到,在樊墨軒設下的局裏面,自己已陷得這麽深。深到,自己的堅持都變得荒誕可笑;深到,對他的感情已不容分離。

“好了,你回去吧。汝兒她,有我來陪着。”面對怔忪的榮興桀,顧徹盈終是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興桀,你是個好孩子。”

自己,是好孩子嗎?

榮興桀迷茫地走在縱橫交錯的街道裏,卻自嘲地搖了搖頭。

适才經過家門,卻是停留了一番,走了開去。石門镖局已門庭冷落多時,而自己,已沒膽量獨自踏入。

又走了幾步,卻還是狠狠一跺腳,折回去叩響石門的大門。

出來開門的是顧徹析,榮興桀一下睜大了眼,退開兩步,确認了那匾額上确實是“石門镖局”而不是“龍輝镖局”,才小心翼翼地問:“我爹呢?”

榮倉朔聞聲,從裏頭快步跑了出來:“小兔崽子,你咋回來了?給怡汝報仇了?墨軒呢?”

一連串問得,榮興桀不知先回答哪個,卻也不知如何回答。索性眼光中帶着疑惑地看向顧徹析。

果然,榮倉朔難得地面露赧色:“嘿嘿,他是你老子當年的師弟。當年咱倆可好了,互幫互助,不分你我!”

若不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榮興桀真要被爹這副模樣糊弄住。

此時,卻是藏住了心裏的笑意,對着顧徹析規規矩矩一拜:“見過師叔。”

對于爹和師叔的和好,榮興桀自然是高興。

榮倉朔這才解釋了顧徹析在這的原因:“你師叔反正現在挺閑,就過來稍微看看。那個炎華和炎争,一直留在這兒也不是個事。”

榮興桀點點頭,表示爹這番顧慮是在理。便又扯了些其他瑣碎的事,就要回房。

榮倉朔這才想起來被打斷後就沒再提起的問題:“小兔崽子,墨軒怎麽沒跟你一起啊?”

榮興桀的身形一頓,沒回頭,淡淡道:“他還有事,哪能一直跟我一塊兒。”

他又在逃避了,卻也不知究竟在逃避着什麽。是逃避自己千方百計不欲被騙,卻還是逃不了樊墨軒的算計,還是逃避早深陷其中卻不知如何應對的情感。

在家又住了一段日子。其間顧徹析來往石門與龍輝之間數次,鄒桐也跟着兩邊幫忙學習。榮倉朔倒是樂得整日喝茶賞花,不亦樂乎。

榮興桀前些日子實在是渾渾噩噩了一陣,雖然表面上還是一日三餐一頓不少,對人也都挂着笑臉。可是私底下,卻是整日提不起勁。

心裏想這那個人,一想時間就過去半日。這半日便定然是煩躁不安,頭痛欲裂。可若不想,卻會覺得心裏空得緊。

就這樣過了近十日,才有所好轉。整理好心思,在家裏也幫着做事,讓爹也享了一番天倫之樂。

一直到了秋初,榮興桀才再次打算出門。想着中秋便是墨軒的生日,要在這之前把事情都說開。

讓榮興桀好一番照應的榮倉朔這回更舍不得小兔崽子走了,拽着他的衣袖死皮賴臉地不肯松手,誰勸都沒用。

榮興桀終于是看着爹的模樣,對自己以前的耍賴行為感到一些羞赧了。

顧徹析二話不說地封了榮倉朔的穴道,對榮興桀道:“也別讓你爹等太久。”

榮興桀這才脫開了手,卻不急着走。轉身用力地抱了榮倉朔一下,又對顧徹析鞠了一躬,才出門去。

半年時間,不是榮興桀和樊墨軒最長的分離。卻是在這半年時間裏,榮興桀心裏下了決心。比以往任何一個都要堅定的決心。

然而他怎麽也想不到,半年之隔,再回到焚熾宮時,那裏已經變為一片平地。

面對林間這樣突兀的一片空地,榮興桀忽然覺得原本飽脹的內心也一下空了。空落落的,仿佛是被生生剜去一塊。

放眼所及,是一片焦黑,是火舌肆虐後留下的痕跡。甚至,就連原本可以積上厚厚一層白雪的那塊空地,現下也變成惹人厭的焦黑。

仿佛,這一切都在斥責着自己的優柔寡斷,斥責着自己的任性和軟弱。

茫然地下了馬,踩上那片焦土。閉着眼,走在記憶中的焚熾宮內。兜兜轉轉,擡腳,跨過門檻,走進樊墨軒的屋子。

睜開眼,看見的,還是只有腳下的焦土。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覺得……小榮比他爹還是靠譜一點的o(>﹏<)o

61

61、六十章 ...

從來沒有比此時更迷茫。就仿佛荒漠中好不容易看見了前方的城郭,等到了跟前時,才發現那只不過是海市蜃樓。

攔下了一位樵夫,詢問這焚熾宮的事。

那樵夫顯然對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榮興桀解釋了半天,才明白他口中的“焚熾宮”指的是原先的那座大殿宇:“它呀,半年前就燒了!看樣子,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沒想到,這竟然是自己走後沒多久的事。榮興桀慌忙追問:“那原先裏面的人呢?”

“原先的人?”樵夫搖搖頭,“着火之前,我就好久沒見着什麽人出入了。興許是搬走了。再去別處找找吧。”

榮興桀點點頭,謝過了樵夫。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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